董常在连忙回头,往肩膀上一摸,再看一下手,果然是一片血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有血!董常在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往着周围的人,都尽量的在远离,他想开口解释但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堵着嘴巴一样,只说了句:“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在你身上你不知道?”
“你是不是真的杀人了,怎么会有血迹在身上!”
“定然是的,是的!刚才陆大人就说他杀害了他的师兄!他杀人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刚才还受尽夸赞的董常在一下子领教到了从云端跌落到泥地的感觉,他舌头就像打了结巴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侯爷安天命脸色阴沉,虎着脸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批大小官吏,只见他指着董常在呵斥道。“你到底做了何事,还不从实招来!”
侯爷一声令下,侯府的兵将迅速拿着兵刃将董常在围了起来。“有刺客,保护侯爷!”
董常在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侯爷明鉴,小人委实不知啊!我从未做过弑兄的事啊,侯爷一定要相信我,我是清白的!”
安国候怒道。“放肆!来人,把他押下去,严加看管,待灯会结束之后,送到府衙大牢!”
董常在死心了,木然的看着兵士过来抓他,突然心中生出了一个恶毒的念头,捏紧了拳头,正在此刻,突然有人高声叫道。“慢着!”
闻言,兵士的动作停了一下。
“等等,我刚在见他肩膀上并没有血,怎么可能突然有了!”说话的是王兇,董常在是他亲自带过来的,为了不让他担心他坏了礼仪规矩,来之前就仔细叮嘱过,当时并未看见血迹。
王兇这么一说,众人望着董常在,安静了下来。
“我刚才细细一想,好像真的没有看见!”有个人同意王兇的话,出声道。
“我也没看到。”
安天命也看出了不寻常的地方,疑惑道。“你这么一说,本侯还真没看到!他一直坐在这没动,身上的血迹是在哪里弄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王兇无奈道。“先押下去吧,查明此事再说!”
董常在哭丧着脸,鼻涕眼泪都混到了一起。“小人不知,小人不知!”眼神茫然的往人群中一扫,期望有人帮他说话,正好看到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的陆逸,他突然指着陆逸,大声喊道。“是他,陆逸!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肯定是他捣的鬼!”
一下子,所有的目光都望下陆逸,大家是看见陆逸拍了一下董常在的肩膀,如果这些血是他身上的,一切就好解释了!
不待安天命和王兇开口,陆逸嘴角一扬,有些嘲弄的将双手举得高高的,在悦龙灯的照耀下,是那么的干净,并没有一丝血污。
第二卷 染指宁安 第一百五十章 告诉你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第二更】
更新时间:2012-07-31
“嘿,怎么回事!难道见鬼了不成?”一个坐在安道厉身旁的官吏子弟大感稀奇道。
“定是陆逸那小畜生弄出的把戏!”说话的正是陆绪,他此刻恶毒的样子,谁还知道他是陆逸的堂哥?
胡斐接着道。“不错,陆逸擅使诡计,应是他使出的障眼法!”
他还记得去年中秋,陆逸出了一道让他彻底丢尽颜面,仓皇逃到宁安的题目——纸能否对折七次!这厮手段何其之多,不得不防!
余远瞩一时间也想不出陆逸在搞什么鬼,担心他冲撞到侯爷,便拱手向安道厉和一群纨绔朋友告了个罪:“抱歉,诸位先饮,我去看看!”
“同去同去!”
一大帮纨绔纷纷离席,出了这档子新鲜的事情,这群人都有足够的兴趣,安道厉冷哼一声,也跟上前去。
只见陆逸举起了双手,示意大家仔细看,缓步从安天命面前走过,拱手道。“下官参见侯爷!下官手上根本没有一点血迹,诸位都可作证!”
“陆大人手上根本没有血!我一直看着,他也没有去洗手的可能!”一个人比较直爽的人站了出来作证。
李学善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他也是了解过这个案件,此时满脸愤怒道。“我看这根本与陆大人无关,分明就是老天爷显灵了!”
啊!
众人大惊,经过李学善的提点,都表示只有这个可能!
“这是天谴,这是报应!是死去的冤魂不甘心自己的东西被凶手霸占,现出了这一块血迹表示冤屈!”一名老者愤怒的顿足道。
在这个崇尚道教的朝代,所有人都对神灵之事保持着信仰,无故出现的血迹分明就是老天爷在发怒。谁还敢冒着被上天惩罚的危险包庇这种恶人?
王兇脸色剧变,连退几步不敢做声!
“看你做的好事!”安天命也是身子颤抖,杀气腾腾的瞪着王兇,说完连忙朝天拱手。“上苍,本侯历来乐善好施,造福乡里,祭祀从不落下,今日之事是本侯疏忽,本侯立马叫人彻查此事,让死去的冤魂安息!侯府将士,还不马上将凶手拿下!”
“遵命!”
兵士齐齐动手,扣住了董常在的肩膀,准备押他下去,董常在猛烈挣扎,将士居然有些扣不住,只见他厉声嘶吼道。“我不服,没有证据,仅凭一个不知哪来的血印定我罪名,这是草菅人命,我不服!”
“好一个你不服!罪行败露还不承认!”陆逸一脸铁青,朝安天命拱手道。“如他所说,大楚朝是讲究律法的国家,这个案件,不能光凭老天开眼就定罪,而且,今日是上元佳节大好日子,不能这样破坏,我建议侯爷先将他暂压,待明日午时,下官会在府衙审案,让宁安城的百姓都去看看,这个人到底做了何等丧尽天良的事情!”
安天命暗道陆逸没有办案办昏脑袋,还算识大体,他也乐得借坡下驴,准许道。“好,把他押下去,灯会继续!”
陆逸走到董常在跟前,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道。“欠债还钱后面还有一句杀人偿命,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
董常在愤恨的望着陆逸,阴寒毒辣的眼神,简直如同一条毒蛇。可是他至死都想不明白,自己身上的血迹到底是哪里来的!
“攻玉,来这边坐!”余远瞩高声叫道,安国候府的上元灯会继续,为陆逸捏了一把汗的余远瞩松了口气,暗道总算没闹出什么大事,
“我去一趟茅房!”陆逸问了路,便朝茅房走去,走到没人的暗处,悄悄将藏在袖管里的物什取了出去。
这是一个类似后世经常在乡下见小孩玩的竹筒枪,一根线,一端困在陆逸中衣袖子上,一段吊着一根细细的竹管,竹管上方插着一根筷子,下方用一层猪尿泡捆住,原本尿泡上有个小洞,由于猪尿泡的弹性,也不至于上里面的液体留出来,可现在里面的液体已经空了,拿起闻一闻,还有淡淡的酸味——是陆逸经过处理后的醋。
而他袖子里面还有个暗袋,装着一大把黑米皮磨成的粉末,先是往董常在身上一拍,把黑米粉末弄到他身上去,而后装做要走,悄悄把竹筒里的醋弄到他身上。反正董常在这家伙之前已经喝的醉醺醺了,也察觉不出身上有些清淡的醋味!
黑米是中国古老而名贵的水稻品种,古农医书记载,黑米有滋阴补肾,健身暖脾,明目活血等功效,有“补血米”、“长寿米”的称号,其实,这都得归功于黑米的一层外皮。这层外皮不是壳,而是去壳后的米粒上的一层黑皮,去掉黑皮之后,黑米实际上就是白米了,没有多少营养价值。
正是这层黑皮,里面含有大量的花青素,而花青素遇到酸就会变红,这就形成了那一片被称作老天显灵的血迹。
天地良心,陆逸在后世可是一个心智健全的大学生,没有这种整蛊爱好,他本来也不知道会遇到董常在,这些东西是准备应对三世子安道厉的,没想到先把董常在给整了。
暂且不论董常在是不是杀人凶手,但毫无疑问,董老板今晚是坑的冤枉,谁叫他让陆逸这个煞星给撞上了!要是让他知道,就算把陆逸家的祖坟刨了都不会解恨的!
陆逸嘘了口气,这一系列动作也是凶险的很,若是被发现是诬陷,就麻烦大了!
“董常在啊董常在,你真不是个东西!要不是看到你厚颜无耻的占了你师兄的劳动成果,在侯府里谄媚取宠,我还是能让你多蹦跶几日的……还诓骗说谢光远做的花灯没卖掉,真是打的好主意,你是巴不得谢茵茵还不上利子钱吧!朋友妻,谁也不可欺,哼,先给你上一课,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让你知道,栽在我手里不冤枉!”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这篇课文可都学过的吧!
陆逸邪恶的念叨了一遍,将竹管丢掉,在茅房外舀水将手洗尽,彻底销毁作案工具,这才走走到了余远瞩旁边,打量了一下这个朱砂痣、丹凤眼,长的比女人还漂亮的三世子安道厉,心里先骂了一句娘炮,也着手应付这个集富二代,官二代为一身的纨绔对手!
第二卷 染指宁安 第一百五十一章 陆公子且吟一首?上【第三更】
更新时间:2012-07-31
陆逸扫视了这一桌子纨绔,其中竟有两个熟面孔,陆绪与胡斐。
“十一兄、礼元兄,别来无恙!”陆逸礼貌的拱了拱手,礼元是胡斐的字。
胡斐碍于读书人的礼节,淡淡的回应一下,陆绪冷哼一声,未曾理会。
安道厉下请柬请陆逸过来,又是东道主,当然要尽“地主之谊”,但是以三世子的尊贵自然不屑与陆逸说话,朝胡斐使了个眼色。
胡斐心中叹了口气,陆绪有家族有势力,自己不一样,能与这群纨绔混在一起,也是仰仗着安道厉,说的不好听,现在就一走狗。
走狗就要有走狗的觉悟,只见胡斐和煦的笑着,亲自给陆逸斟满一杯酒,递了过去,自己也举起了杯子。“陆公子,久闻大名,你的才华三世子早有耳闻,一直很是向往,虽是第一次见面,就能见到陆公子使出绝技破解杀人案件,实在是叹为观止,三世子也十分佩服,世子今日多饮了几杯有些不适,且让我来代敬你一杯!”
陆逸眼神闪烁,盯着微微荡动的酒水,想起安天恪纸条上写的“酒有泻药”,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笑容,只见他笑了笑道。“初次见面,小小一杯怎么够!陆某好酒,咱们换碗来吧!”随手将这杯疑有泻药的酒丢在一旁,在桌上拿了两个干净的饭碗。
“哎!”胡斐一急,连忙想出手阻拦。
安道厉也皱起了眉头,眉间的红砂痔都往上挤了一点,心道这小子怎么像早就知道一样?
不由分说,陆逸提起酒壶,一手托着壶底,很轻易就摸到壶底有一个凸出的玩意,似乎可以按进去一样,他很清楚,壶里装着两种酒,用机关隔开,这会儿壶里装的是有泻药的酒,但是一按壶底的机关,再倒出来就是正常的酒水了,陆逸不动声色的装做不知,满满的给倒上了一碗,砰的一下,重重的搁在胡斐面前,溅出了些许酒花。
胡斐头皮发麻,若是没记错的话,这壶酒是他亲自了两包泻药,这么重的剂量,足足可以让他在茅房里蹲个一天一夜了,来来回回的拉,还不得虚脱去?小畜生还是这么难对付,果然没中招!胡斐心中苦涩,面上不动朝陆逸道。“攻玉,今夜还有的是时间,咱们换小杯慢酌吧……”
“等下要喝,现在也要喝!上次和王大人喝酒,哈哈哈……他跑了,哟,酒壶也太小了,这就没了!”陆逸故作豪爽,一句话断了胡斐的后路,有侍女端着酒壶过来,他拿了一壶给自己倒上,一仰脖就给喝了下去,眼睁睁的望着胡斐。
胡斐哪里敢喝,只见安道厉大喝一声。“好,胡礼元,你也快喝!”
“舍命陪君子!”胡斐知道这个替死鬼是跑不掉了,悲情的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给陆逸听的还是安道厉听的,说完也喝了下去,作势要晕倒一样。“陆逸你好酒量,我是喝醉了,要睡觉了!”
在场的知情人也有几个,见状都憋着笑,差点内伤,胡斐这次亏大发了,希望安道厉会给补偿。
“真没用!”安道厉表面上骂了一句,也怕胡斐撑不住到时候拉身上,那丢人就丢到姥姥家了,连忙叫来两个侍女。“快点扶他下去休息!”
陆逸差点忍不住笑,这是回去睡觉吗?明明是去茅房蹲坑吧,睡觉也行,等药劲就算过了,至少这天也无法起床了!
安道厉脸色阴沉的可怕,原本打算把陆逸先送到茅坑里折腾到没力气,然后再用胡斐的精心准备的诗词狠狠挫一挫陆逸,现在是——鹰没打到,却被啄了眼,竟然将最擅长诗词的悍将送走了,接下来还有什么可玩的?丹凤眼往上挑了挑,他显然从现在开始正视这个对手,决定披挂上阵。
三世子站了起来,朝周围道。“上元节良辰美景,岂能没有诗词助兴,诸位才子听着,小萧楼的花魁朵朵姑娘让本世子请了过来,若是有人得了好词好诗,只要是以上元佳节为题,得到诸位的认可,也可让朵朵姑娘高声歌唱出来!”
“好!”
三世子说话,自然有一大片欢呼赞扬的声音。真正兴奋的也有不少,譬如余远瞩,还有不少的生员举人,都撸起袖子站了起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数了数人头,竟有三百人以上,陆逸看这壮观场面,心中感慨万分,与侯府的一次灯会比起来,去年中秋胡家准备多日的诗会简直就是小儿把戏。
侯爷安天命也同意了,笑吟吟的道。“诸位大人见谅,小儿一时意气用事,游戏之举,毋须理会!不过有技痒难耐的才子,也大可一展才华,博得美人一笑,奏乐、起舞,哈哈哈……”
“哪里哪里,我等也想见识一下,宁安府各大才子的才华如何,大比临近了啊!”在悦龙灯的照耀之下,所有人都是笑容满面,无比的欢腾。
花灯对应皎洁的明月,烟火映衬舞姿的美妙,琴瑟琵琶则彻底奏响上元节的一片的繁华热闹,陆逸这才开始仔细打量周围,盛装出席,眼花缭乱的丽人们,印着唇红,头上铺着翠冠儿,缠着金丝雪柳,端的是明艳动人,惹人心醉。
安道厉举杯饮酒,将阴森的笑容埋藏在袖子下,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用重金从大词人那买到的词狠狠挫一下陆逸,让他彻底丢掉才子名头没有任何资本和自己争抢柳若玉。
“陆公子,本公子听闻你诗词一绝,号称宁安第一才子,现在这上元佳节,你何不吟一首来听听?”又一个开口道,就像狗腿子伸出了狗腿,想绊倒陆逸一样。
“陆某才疏学浅,怎能担得!倒是你先开口,应当是胸有成竹,不如吟出来,让我开开眼界!”陆逸哪里会得罪在场这么多生员举人,这个回答,就像不声不响的踩了狗腿,还碾了几下一样。
那家伙的面部抽搐了几下,终究不敢开口坐了下来。
第二卷 染指宁安 第一百五十二章 陆公子且吟一首?中
更新时间:2012-08-01
派出去的狗被打的嗷嗷直叫夹着尾巴回来,安道厉也不在意,轻轻放下玉杯,俊美的脸上露出了妖异的笑容。“陆大人名扬在外不是一日两日了,今日灯会盛景颇为难得,何不留下一首佳作,让后人记住呢!”
众人都怂恿陆逸且吟一首!
安天恪奉承着安道厉道。“是啊,陆大人!你这个大青县第一才子怎么能不写词呢!”
陆逸扫了一眼安天恪,只见他一脸贬低着自己的意思,样子很投入,又想到他特意递字条让自己提防泻药,陆逸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演技要在后世都能拿奥斯卡了。安天恪此人,很不简单呐,想想也是,侯府这尊庞然大物,分支又大,光鲜的外表下,怎么可能没有不为人知的隐秘之事。
陆逸心中笑了笑,微微摇头道。“陆某才疏学浅,不敢造次!”望着这一处富丽堂皇,满是莺歌燕舞的繁华府邸,往来的人都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相比之下,陆逸反而更喜欢市井陋巷,虽然脏乱简朴,但气氛平易近人,腹中还是有几首上元词的,也不想在这里吟唱出来。
安道厉哪知道陆逸在想什么东西,他只知道自己一拳落空,又损了些许颜面。
最权贵的三世子安道厉有些恼火了,陆逸不接招,如何把他压下去?心中已经恶毒的想,是不是找人把他这个推官位置给撸了,让他只能滚回去种田玩泥巴!恼怒归恼怒,但安道厉还是知道,若是没有抓到把柄,动一个圣上钦点的命官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情!侯府在宁安虽然势大,但须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爬上去抽皇帝的脸不是找死吗?
安道厉如此看不惯陆逸还有一个隐秘的原因,雷豹带领的“马贼”被陆逸给灭了,少了一条重要的生财之道,当然对陆逸恨之入骨。
邻桌有名士子不甘心道。“陆大人太谦虚了,你都说才疏学浅,我们哪里还敢开口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陆逸做出哀叹的样子,朝众人拱手道。“抱歉,我今晚真的写不出来,惭愧啊,我还是去闲逛一下吧……”
他刚刚转身,一名纨绔就旁若无人的嘲讽道。“宁安第一才子,真是浪得虚名!”陆逸没有回头,自顾自的走着。
有人拍了拍手掌附和道。“你说错了,不是浪得虚名,这是欺世盗名,定然是在哪剽窃来的!”听声音好像是陆绪。
“不去管他,来来来,咱们继续填词!”
众人也是一片唏嘘之声,才子最怕什么?江郎才尽啊,望着陆逸稍显萧索的背影,不免有些同情,名动一时的才子,难道像流星一样陨落了吗?
余远瞩稍显尴尬,毕竟是他请来陆逸的,让陆逸这样受人白眼嘲讽心中也过意不去,跟了上来撞了撞陆逸的胳膊,低声道。“你怎么不吭声了,写一首词出来,大耳刮子狠狠的抽回去啊!”余远瞩知道陆逸肯定在说谎,有些不理解。
“写什么词?与安道厉做对?”陆逸晒然一笑道。“我又不嫌命长!对了,你不是想博美人一笑么,这个,你拿去,若是不出太强劲的士子,料想也能对付了!”陆逸微微一笑,这是他提前给余远瞩准备的一首词。
从贴身处取出一张折好的纸条递了过去,余远瞩有些错愕,展开纸条扫了几行,登时一惊,大喜过望道。“陆逸,你真是不凡,居然能写出这等绝佳的上元词,要是将它吟了出来,估计今晚就没人敢嚼舌根了,更不可能有人蹬鼻子上脸找你挑刺!可惜你太低调了……唉,多谢,多谢啊!”说罢放声大笑,转身走了。
朵朵姑娘,我来了!陆逸听到已经走远的余远瞩还在笑道,不禁大为汗颜,“不就一个歌女,至于么!”说罢摇了摇头,在侯府中乱逛了起来。
北楼是安天命的住处,东楼是他老子的住处。一路走来,的确冷清了不少,从府中走动的婢女、仆人就可以看得出来。
陆逸有些鬼使神差的走到了东楼,心中暗想,柳岩在侯府之中,若玉会不会也在?东楼前有将士把守,他可不想被射成刺猬,静静的在外面站了一会,并未听到那魂牵梦萦的声音,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阁下是来找老侯爷的吗?”
回头一看,是一位丰神如玉的中年公子,眉眼间与安天命有些相像,但衣着却普通了很多,难不成这是大世子?陆逸老老实实回答道。“不是!我就随便逛逛,北园那边太吵了!”
那位公子笑了笑。“你却是坦然,我叫安道宏,呵呵,若是无事,兄台也可进楼坐坐!”
陆逸连忙躬身行礼,抬头仔细一看,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妇人,低头隐藏在黑暗里,身前还有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儿,七八岁,儿子只有三四岁,眼睛大睫毛长的,长的都很正太萝莉。“原来是大世子,失敬失敬,在下陆逸!”
大世子笑容突然凝滞了,眉眼间尽是不得志的抑郁之气。“什么大世子不大世子,只是一个没权没势的庶子罢了。”说罢又默念了一下陆逸的名字,猛然抚掌道。“你是宁安府的推官吧,哈哈……我知道你要找谁,进来进来!”
“可是!”陆逸迟疑了一下,心想他真的知道我要找谁?
大世子道。“可是什么,祖父很平易近人的,今夜清净,进来喝杯茶吧!”
“恭敬不如从命!”
陆逸识人的直觉还是不会错的,眼前的大世子性格亲和敦厚,和他弟弟安道宏简直是天差地别,那家伙娘的像个宝玉,性子却狠毒的像王熙凤。
同是一个爹的种,怎么有这么大的差别?也许是庶子的身份让安道宏早早知道人情冷暖,身上没有张扬之气。
陆逸提起袍子跟着安道宏走了进去,东楼并不是一座楼,而是一座超级大的宅子,进了大门,周围还有很多木楼、宅子,都很冷清,之前还暖和的要出汗的陆逸,现在一下子冷了起来。
安道宏见陆逸一脸的惊讶,笑着道。“是不是感觉人少多了?呵呵,入夜之前还是有些官吏来拜访的,现在应该在北楼那边狂欢!”
“爹爹,偶冷!”三四岁的男孩奶声奶气的叫了起来,安道宏连忙把他抱在怀里。
两人也没让人通报,径直走进最大的一栋木楼,许是来到的地方太陌生吧,陆逸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站在波斯地毯上打量着周围的装饰摆设。
只听见有个低沉威严的声音从二楼传来。“道宏,是你来了吗?为枝、为玉都来了吗?”
气势强悍,但中气不足。应该是年纪老迈的老侯爷,陆逸猜测道。
“祖父,是我!孩子都在呢!”安道宏回答道。
老侯爷很是高兴,但声音里还隐藏了一点点失望的意思。“喔,你上楼来吧!”他还是希望自己最宠爱的三孙子能来看看。
进了房间,陆逸一眼就看见了老侯爷,正在与一名少年摆着围棋。那人低着头,陆逸也看不清面容。
“本侯先对完这一局先!”老侯爷头也不回道。
安道宏朝陆逸抱歉的一笑,陆逸微微回应一下,也只好站着等候。
也没等多久,只见老侯爷啪的一下落下一颗子,哈哈大笑起来。“屠龙!若玉,你要输了!”
陆逸颤抖了一下,只见那少年出声撒娇道。“姥爷,你又欺负我!”听声音,正是柳若玉。
老侯爷很是开心,爱怜道。“围棋一道,博大精深,你还得好好学!”
“姥爷还说自己老了呢,这不是没老!”柳若玉一身男装,展颜一笑都有种别样的风情,她围棋技艺非常高,刚才大意失荆州也不过是故意的,为的是安抚老侯爷那颗孤独好胜的心,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望向安道宏。“表哥,表嫂!”
下一刻,她却愣住了,匆忙朝老侯爷道。“姥爷,时候不早了,我去一下北园看看我父亲!”
老侯爷道。“嗯,你待会是在东楼休息还是?”
“我回知府宅子!”柳若玉连忙说完,一阵风似的从陆逸身边飘了出去。
陆逸一急:“哎,若玉!”连忙提着袍子追了出去……
老侯爷刚准备问安道宏这位公子是谁,却见陆逸一溜烟的追了出去,登时愣在了那里!
安道宏哪知一碰面就出这种事情,不敢说出陆逸的名字,摸了摸鼻子道。“刚认识的一个朋友!”也没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多假,刚认识的朋友,怎么会认识柳若玉?
老侯爷皱了皱眉头,但他到底是年纪大了,一时想不明白,安道宏也带着自己的妻子给老侯爷磕了个头,老侯爷点了点头,看了看自己的重孙,表情顿时缓和下来,亲热的叫道。“为枝,为玉,快到曾祖父这来,让我这老头子好好瞧下!”
“太爷爷!”两个小家伙登时欢快的跑了过去!
第二卷 染指宁安 第一百五十三章 陆公子且吟一首?下
更新时间:2012-08-02
早就有人知道今日会有士子文人参加灯会,所以存着在这么多士绅官吏面前搏一搏的士子们,都提前精心准备好了诗词,若是现场发挥不出来,也能用上!要是得到了众人的夸赞,让朵朵姑娘唱了出来,说不定就一夜扬名了。
众人或心中默念,或直接唱词,反正都是积极的在作诗词,唯有陆逸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起身离开,没多久就有几个人吟出了自己的诗词,赢得了一阵夸奖和恭贺声,上元灯会,已经进入到最热闹的高嘲阶段。
楚朝文风极盛,建国之初,一般人的名字都是用出生年日、排行起名,国家刚从鞑靼人掌权百余年对汉人的打压下喘过气来,在这种情况下,读书人水平可想而知,但开国两百年来不停的普及,江南文风早就恢复了昔日繁荣昌盛,就连西山省这种边境地区都有不小的发展,每三年的大比,取中者都有所增多。
当然,所有楚朝其余地区加起来取中的士子人数也及不上江南一带的三分之一。科考是做官的唯一路径,状元、榜眼、探花前三甲可直接进入翰林院,成为清闲无事的修撰或者编修,顾名思义,这是个修编史书的职务,当然最多打个下手罢了,这种重大事情大多是德高望重的翰林院大学士扛大梁,这些天之骄子的真正的任务是学习如何执政或者帮忙处理公文,运气好的话,一旦外放到地方,就是四品知府这种父母官,不像那些排名靠后的三甲进士,没有机缘的话,能在卸任之前干上一届知府就不错了。
所以,翰林院的编修虽然品阶不高,但潜力却是最足的,人人都爱啊!园子里的这群书生,不会飞出一两个状元探花,在大楚朝谁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就是这些士子。
柳岩没这么好的命,他只是个三甲进士,名次也不高,若非夫人是侯爷女儿,还不混上这个知府!所以在席上,他一直尽量的想要巴结西山布政司左参政李宜琨,虽然从三品的参政只比他高了一级,但人家可是进过翰林院的翘楚啊。
柳岩笑道。“李大人,这一府士子中的翘楚大多在此,待会写出诗词来,您可不要客气,好好敲打敲打!”大力发展儒学,让治下多出几个进士便是积攒政绩的最佳途径,柳岩一行想往上爬,不可能对提学之事不上心,各县的院试取中的文章都一一读过,对这一届的生员质量很是满意!
李宜琨朝柳岩道。“柳府尊,我就直言不讳了,适才的诗词都有看过,除了少数的几篇还算不错之外,其余的……差了些许火候!”这还是谦虚了,其实在他眼里,这些连狗屎都算不上。
“李大人莫急,本世子也偶得了一首!”直到这个时候,安道宏才走到众人前,缓缓吟出了这曲佳作——《正月十五夜》。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游妓皆秾李,行歌尽落梅。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一首诗念的是抑扬顿挫,张弛有度。所有人似乎都身临其境,火树银花,明灯错落,在园林深处映射出灿烂的辉光!一首诗将灯会推到了最高嘲的地方,翰林院出身李参政一夸,士子登时了。
西山布政司左参政李宜琨大声鼓掌道。“好诗,好个风清月白的良宵!侯爷,没想到三世子竟然擅长诗词,真是难得难得啊!”文人放诞不羁,听到好诗,李宜琨牛饮了一杯,酒水沾满了衣襟和胡须,侍女要去擦,被他推了开来。
安道厉大为满意,眼前的这种效果,也不枉花了高价求得这首诗,只是遗憾的是,没有一下把陆逸那条臭虫才在脚底下,实属遗憾。底下的狗腿子当然明白,各自向周围的士子大肆吹嘘,把陆逸贬成不敢应战的缩头乌龟。
侯爷也不知道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儿子什么时候会了诗词,但谁都不会拒绝夸奖的,周围所有的官员也趁机向他恭喜祝贺,他便安然受之,李学善听的是心中难受,暗道陆逸去哪了?王兇心中舒爽,感觉心头的郁闷都全部散去。
余远瞩心道,“这下被骂的颜面丢尽了!”不齿安道厉的行为,抱歉离席。
安道厉则是冷笑,不知道好歹的东西!
————
北楼中发生的时候,陆逸是浑然不知,他此刻噔噔蹬地下了老侯爷住的楼,跟着柳若玉冲了出来,他速度不慢,但是柳若玉轻功超群,兔起鹘落,直接飞出院墙离去了,陆逸卯足了劲追过去一看,影子都找不着了。
陆逸大喘了几口气,周围寂静无人,在原地发呆了一会儿,狠狠的骂了一句。“丫的,跑得好快的娘们,让我抓到就扒光衣服,吊起来打!”
黑暗处屏着呼吸的柳若玉闻言大怒,拳头著攒的紧紧,柳眉倒竖的暗想:死滛贼居然还敢骂我!真想出去揍成猪头,不行,这小子诡计多端,肯定是想诱我出去,哼,你这污浊之物还想骗本小姐,去死吧。
想到他说把自己扒光衣服吊起来,柳若玉羞臊的粉面一红,很快又冷静下来,心中冷笑:滛贼本性不改!
陆逸四处张望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结果,愤恨的道。“懒的去找,我也去看那朵朵姑娘到底是何等的天姿国色!”
一脸怒意甩着袖子回到了北楼,柳若玉才悄悄出来,脸色阴沉如水,随手扯下一朵早春花放在嘴里,两排贝齿咬得咯吱咯吱响,零落的花瓣仿佛就像被撕咬成碎片的陆逸。
陆逸一眼就看到余远瞩站在入口处,焦急的张望着。
“远瞩,你站此处作甚?”陆逸不解道。
余远瞩看清来人,连忙把他拉着,焦急道。“你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安道厉写出了一首新词,得到了几乎所有士子的赞赏和佩服,那些狗腿子,把你贬的要多低有多低……说你是……是个没卵子的废物唉!”
“你怎么没把我给你的词念出来?就算不能稳压一头,平分秋色是足够了!”陆逸刚才受了气,脾气不像之前那样能受控制了,身上的寒意如同剑锋,谁惹杀谁。
余远瞩猛然摇头道。“我看他那样辱没你,要是传扬出去,你在宁安府的名流士绅当中就没得混了!你这首词不知道精心准备了多久,这种情况下,我哪里能占用你的东西!”
陆逸不禁感动,随即愤恨道。“好个安道厉,你卵子够大,够狠是吧!我就一刀切了你的,看你还狂不狂!”
走近一看,三四百士子书生都围在了一起,最中间的台阶上站着安道厉,一副众星拱月的样子,在几个狗腿子的煽动之下,几乎所有人都在贬低陆逸。
陆逸冷哼道。“远瞩,你上去吟出这首词!”
“不行,这是你的心血,我岂能用!”余远瞩义正严词的拒绝道。
陆逸道。“无妨,你照着做,快点去!”
说话间,陆逸推着余远瞩走到了士子中间,余远瞩力气不够反抗不过,一脸无奈。
一名纨绔嘲讽道。“怎么着,余公子也要吟一曲?别笑死人了!”
“笑你妈了个逼的!”余远瞩一口水吐在那人脸上,大声喝道。“呔!”
《临江仙?宁安元夕》
闻道宁安灯夜好,雕轮宝马如云。
蓬莱清浅对觚棱。
玉皇开碧落,银界失黄昏。
谁见江南憔悴客,端忧懒步芳尘。
小屏风畔冷香凝。
酒浓春入梦,窗破月寻人。
气氛,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余远瞩,你,你,你莫不是抄来的,你诗词一直一般,怎会写出这么好的词!”刚才那个纨绔愣了,支支吾吾道。
“滚,余某在娘肚子里就会吟诗作对了!”余远瞩毫不客气的怒斥道,把那家伙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宜琨是觉得今日不会再有传世佳作诞生,但也一直饶有兴致的关注这边,此时听到就像刚捡一宝准备回家,但是回头却看见更大的宝贝一样,那种欣喜的心情无法表达。他是真正的好学之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否则怎么会进翰林院。
“又一佳作,丝毫不逊色之前!好啊,你们宁安的士子,竟然如此厉害了!你叫什么名字?”李宜琨站了起来,大肆夸奖赞扬。
“我……哦,学生余远瞩,家祖余泽端!”余远瞩连忙答道。
“哦,原来是余侍郎的孙子!”李宜琨神色冷淡了些许,他和余泽端不合,但并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去刻意贬低人家的孙子,不是君子所为也太掉价。
李宜琨又大肆赞扬了几句,翰林院出来的就是权威,这句话瞬间把余远瞩也推上了高处,他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克制住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