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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公子第37部分阅读

    来很舒服,陆逸笑道。“一定一定!”

    明惠楼在宁安府不算最顶尖酒楼,但也很有名,这座酒楼专治淮扬菜,味道清淡,与西山省的菜色不同,受不到不少上层人士的喜爱。

    一碟烫干丝、一碟红烧狮子头、一碟清炒苞谷粒,还有软兜长鱼、平桥豆腐、虾籽蒲菜等等,都是地道的淮扬菜,酒也是微酸的杨梅酒,味道很是不错。

    陆逸前世就喜欢吃清淡点的东西,对这桌酒席当然很满意。

    府衙也有一些与李学善走得近的小吏前来,让宴席显得不是太过冷清、寒碜。陆逸叫上了徐闻达作陪,几人坐在雅间里聊着文人喜好的东西,看上去还算投缘,李学善进士出身,学识不凡,席间谈诗论词歌赋,都很融洽。

    但这也仅仅只是表面上的,徐闻达早就有些不耐了,毕竟这都是一群油滑老吏,一边拍着马屁,一边学着附庸风雅,感觉非常虚伪滑稽,再者就是年龄悬殊太大,徐闻达的思想也被陆逸带的不再迂腐,和这群人实在聊不到一块儿去,这些时间一长,陆逸也有些无话可说的感觉,眼看就要冷场,李学善在随行的一个小吏的耳边低语了一句,小吏点了点头,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小吏匆匆忙忙赶了回来,身后还带着几个年轻貌美,打扮的花枝招展,妆容妖冶的女子,陆逸原以为是妓女,不过见这几人带着琵琶、洞箫等乐器,才知道这是歌伎。

    陆逸惊诧道。“李大……李兄真是风雅之人,这是小萧楼的?”话到嘴边急忙改口,大楚朝不允许官员嫖妓,虽然这只是歌伎,但暴露身份,总归不好。

    “不必在意,这几位都是李某的相熟之人,是可靠之人……倒不是小萧楼的,不过技艺也不赖……”李学善笑了笑,脸上有些尴尬,他虽然贵为同知,但小萧楼里的清倌人还真不是他那点微薄俸禄能请消耗得起的。

    “就是,我们姐妹呀,不比小萧楼的姑娘差!”一位年纪稍长点的歌伎吃吃的笑了起来,陆逸摸了摸鼻子,也不多说,望着几人调弦试音,很快,曲子便奏响了,清幽幽的洞箫声,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琵琶声……感觉极好,让人一下就沉浸了进去,很难想象这是出自风尘女子之手。不像后世那些挂着古风曲的名头,实际上却是不着调的噪音。

    第二卷 染指宁安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叫王兇过来

    更新时间:2012-07-10

    这一顿酒饮到了戌时,已是杯空酒满人尽欢,陆逸推开窗户往楼下望去,正月十一,明月虽凸未满,夜色撩人,宁安府的夜晚很是繁华,平时都要到子夜时分才开始宵禁,如今临近上元佳节,喜欢热闹的人完全可以放心下来,从大年处八开始,就取消了宵禁,通宵达旦的游玩都没有关系,在这等热闹的节日里,四处溜达放下烟花,在小摊位上买点小玩意,看看花灯猜猜字谜,坐在街边小店上吃一碗面条或者馄饨,都是极为惬意的事情。

    下面满是行人,有小商贩有平头百姓有富家公子也有生员士子,若是运气好,或许还能撞上女扮男装出来游玩的千金小姐,主要街道上都悬挂着花灯,从城北到城南,城东到城西,没有一处不是亮堂堂的,搭好的灯棚、灯桥,如同纵横交错的长龙,凡是有能力糊一盏灯的,都挂上了,画着花花绿绿图案的灯笼,在烛火的照耀下,绚丽夺目。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听着琵琶曲,望着原汁原味的古代夜晚生活,陆逸有些恍惚,似乎看到一袭书生打扮,眉眼带着英气的少女,正鼓着腮帮,咬牙切齿的瞪着一名少年,脑中冥思苦想着该要怎样难倒他。

    去年中秋,她还能出来溜达,洋洋得意的扮作书生与别人吟诗作对,今年上元,还会有这等机会吗?明年呢?若是嫁做了他人妇,这段缘分,只怕真会就此断绝,真要如此?可是今日看到那比陌生人还陌生的眼神,陆逸像是一下子掉进了冰窖,失去了信心。

    徐闻达走了过来,挑了挑浓眉道。“你小子还在想柳若玉?”

    “嗯!”陆逸点了点头,望着窗外,一条汾水的支流从宁安城横穿而过,水波粼粼,月光游动,哗啦,哗啦的从拱桥洞中间淌下。“闻达,你看这月色,给人的感觉多么安宁,这往来的行人,又是如此热闹,安宁和热闹意义相反,可放到这里,竟一点也不冲突……”

    徐闻达活动了一下筋骨,嘿嘿贱笑道。“是想和佳人一起赏月吧,我可记得西门剑仁送了你一幅《月下洞箫图》,那个惟妙惟肖的神态啊,个中滋味定然销魂蚀骨,当然,我没试过就不知道了,你有机会可以试试!”

    陆逸笑了笑,心中却觉得希望很是渺茫。

    一名小吏似乎喝多了,脸红的像关羽一样,醺醺然的走到陆逸面前,打着酒嗝,大煞风景道。“大人,您看这河水,像不像白花花的银子,要是这些都是银子,那该多好,嘿嘿嘿,呃,呃,呃……”

    从胃腔里喷出的酒气很是刺鼻,陆逸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他喝醉了,你们快去扶他过来!”李学善眼睛透亮,连忙叫人把他拖了下去,又让小二煮了一壶浓茶过来,让大家喝下冲散酒意。

    酒喝完了,李学善这把半老的骨头也开始躁动了,伸手在那个年长一些的歌伎身上揉捏着,女人哼哼唧唧的,媚眼如丝的望着他,李学善两眼顿时冒火,有些迫不及待了。

    李学善强行克制欲火,朝陆逸道。“陆大人,徐公子,你们看到中意的,选了便是……一切费用,皆有李某承当!”

    原来这群歌伎,也兼职卖身。

    徐闻达目瞪口呆,心道这也是五品高官啊,怎么如此不顾体统,当众狎妓。

    陆逸倒是清楚,这是李学善想跟他打成一片才邀请他一起狎妓的,只是这李学善也太落魄了吧,这些女子姿色中上而已,打扮穿戴也不过一般,一看就是在小地方卖笑卖身,原以为李学善只是叫来唱曲助兴,不会动真格的,没想到与自己的猜测想相差甚远。

    陆逸对这些妓女没兴趣,他暗自摇头,自然不是嫌弃档次低,而是觉得李学善在宁安混的的确不怎么样,站在旁人的角度客观来说,堂堂五品大员,竟然只能玩玩小窑子的妓女,实在太掉价。但是,即使他不喜欢这些女人,也不可一口回绝,若是不小心驳了李学善的面子,就算嘴中不说,心中也会留下芥蒂。

    想借助李学善作为支柱在宁安府站稳脚跟,这番回绝的话一点要说的漂亮,一般人的借口便是——会先说谢大人抬爱,无奈家有悍妻,不能胡来。

    陆逸没有娶妻,便不能这样说,但他很淡定,看着憋不出屁来的徐闻达,不急不缓道。“多谢李大人厚爱,只是……只是……在下有些难以启齿了……

    “哦哦哦,那陆大人就早些回去休息……”李学善见触及陆逸的隐疾,连忙转移话题,同时心中感概,陆攻玉真是实心和我交朋友啊,这等隐秘的事都说出来了,分明是不把我当外人啊!李学善倒是忘记自己都当着人家的面对妓女动手动脚了。

    有了陆逸的开导,徐闻达也有了主意,紧跟着拱了拱手道。“小生昨日不太节制,伤了身体……”说完朝陆逸挤了挤眼睛,他反正是厚脸皮,这个回答也比陆逸好多了。

    本来女人就不够分呢,陆逸和徐闻达主动不要,其余几个小吏当然同意,各自搂着一个妓女,手已经不安分的在调戏了。

    “小二!”李学善高声道。

    “李老爷,嘿嘿……”店小二挂着笑容,拿着账本麻利的跑了过来,李学善有些皱眉,厉喝了一声。“本官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小二一脸的苦涩,他只是一个打杂跑腿的,哪敢吭声啊,李学善见他还懂点事,表情缓和了下来,走到了一旁,和小二低语了几句。

    小二只好点了点头退下,跟掌柜汇报去了。

    陆逸不用多看,就明白了,敢情这顿饭还是记账的啊,而且看李学善这样子,以前也欠下了一笔不小的债,这个官也当的窝囊,上头有柳岩压着,在宁安府这等比较富裕的地方,居然都没捞到一点的油水。

    陆逸总算明白李学善迫不及待的拉拢自己是为何了!像李学善这种情况,换做是谁,谁都不能在忍耐下去了。

    李学善尴尬的笑了笑。“陆大人,咱们走……”

    几个人下了楼梯,还没出明惠楼的大门,就见一个穿着绸衣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身旁站着一个猛摇扇子,涂脂抹粉也遮盖不住脸上皱纹的半老徐娘。

    “见过李大人!”那中年人远远的朝李学善拱了拱手,就站在一旁。

    李学善神情颇为冷淡的点了点头,这是王兇的管家,他当然不能给什么好脸色,眼睛转向那半老徐娘。“娄妈妈,你怎么来了!”

    娄老鸨有些难为情,踌躇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李大人,妾身跟你商量一件事儿……”

    李学善捏着胡须道。“娄妈妈与本官认识时日不短,何需如此客气,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李大人,这个……妾身……这几位姑娘,妾身能不能带回去?”娄老鸨眼巴巴的望着李学善。

    “这是为何?”李学善皱起眉头,不解道。

    “妾身……”娄老鸨的声音像掐死的蚊子一般,有些说不出口。“王管家前几日奉王少爷之命来妾身那里,说过几日来请姑娘们去弹曲子,要求不得出去,随时听命。妾身当时就收了王管家的银子,这几天都没让姑娘们接客,不过今天是李大人前来召唤,妾身想着姑娘们也没事,王家一下子不会要人。可是没想到……”

    李学善听到一半的时候,一股怒火便升腾了起来,他根本没有听完,极其愤怒道。“他王兇给的就是银子,我李学善给的就不是银子吗?啊,混帐东西!”

    娄老鸨心知自李学善是真的恼了,也吓的不敢吭声,望着王管家。

    那位王管家冷笑道。“小的可是先给银子的,李大人虽然是官,但总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李学善气得脸色涨红,说不出一句话,的确,是人家先给银子,要怪也只能怪这娄老鸨太过贪钱,与王管家没干系,但是,让一个比自己职位低的王兇压着都算了,现在连王兇的管家都敢爬脑袋上拉屎了,这宁安府,自己到底还有多少地位!

    听到本府同知和通判两位老爷的名字,周围的食客连忙探头过来瞧,毕竟两位大老爷争风吃醋的事情可不常见,这种劲爆消息充当茶余饭后的谈资最好了,能说好久也不会有人失去兴趣。

    “这几个女人,多少银子,我包了!你退下去!”陆逸站在一旁,冷笑道。

    王管家当陆逸是李学善的什么远方亲戚或是朋友,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嘲讽的机会,沉声道。“你是哪家的孩子,这么没家教!大人在谈话,小孩不要插嘴!”

    话音未落,就看到一个掌影在眼前咻的一下晃过,随后啪地一声重重落在自己的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陆逸听都没有听完,直接站到李学善前面,啪的一巴掌抽在王管家的脸上,怒斥道。

    “你算什么东西,我是当今圣上钦点的宁安推官,掌本县刑名,是正七品的朝廷命官,你说我是毛头小子,莫非是指圣上眼光不好!”

    “你,你,你就是陆逸!”王管家被打蒙了,捂着脸结结巴巴道。

    “不错,滚回去叫王兇来见我,我要亲自问问,他就是这样教下人说话的?本官今天到任,代表的是天子威严,他居然闭门不出,我看他有多大胆子,敢对圣上不敬!”

    王管家冷汗就下来了,这个陆逸说话太厉害了,先声夺人抽了自己一耳光,然后三言两语就给自家老爷扣上一个大不敬之罪,这下可如何是好!

    第二卷 染指宁安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与王通判过招

    更新时间:2012-07-12

    想象下其中的利害关系和王兇得知情况后爆发的怒火,王管家的后背就被冷汗给浸湿了,早听说过新上任推官大人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可这是关系盘根错节的宁安府啊,上任第一天就如此强势,借题发挥指责上司,是一般人做得出的事?

    要是王兇当真过来赔罪的话,那就代表陆逸压过王兇一头,稳住了位置。

    李学善有些错愕,他就不怕得罪王兇?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陆逸扇了王管家一巴掌,是为他挽回了颜面,虽然其中或许有把他彻底推到王兇对立面的意思,但李学善心里还是非常感激。

    陆逸觉得李学善太温和了,堂堂一名协助知府守牧一方的五品大员,居然让一个管家骑在脖子上拉屎,若是今日让王管家把人给带走,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不如自挂东南枝算了。

    一名小吏朝明惠楼内大吼了一声。“府衙办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在明惠楼吃饭的食客大多算是宁安府有身份有钱的人,虽然想看热闹,但李学善毕竟是遥不可及的高官,哪敢还继续看下去,纷纷结账走人。不过,这些人并未走远,反倒是引起了路上行人的注意。

    “你可知道王府在哪?”陆逸把这个小吏叫过来问道。

    “王府当然知道!”小吏连忙点头。

    陆逸冷哼道。“你去把王兇叫过来,我要亲自问问他怎么教导下人的!”

    小吏望了下李学善,见其微微点头,顿时神情一震道。“是,大人!”说完,便急匆匆的出了明惠楼。

    见陆逸打发了一个人去通知王兇,王管家一颗心跌落到了谷底,一脸死灰的站在一旁,迎接着暴风雨的来临。

    城内的河流如往常一般哗哗的流动,落在李学善的眼里,却有种水流湍急的错觉,谁也不会服气谁,看陆逸现在的架势,是有些不罢休的意思了,王兇是猛虎,而陆逸是初生牛犊,不惹下一场麻烦来才怪。李学善心里有些发怵,难道真要与王兇对立起来?

    “大人,这……”

    与李学善走的近的官吏都望着李学善,眼底的意思是提醒李学善制止这个不知深浅的推官大人。

    李学善对这些暗示熟视无睹,大拇指来回拨拉着,去年发生的事情让他在府衙里的地位急剧下滑,很是被动,若是再等罪王兇,被参上一本,同知位置可能就堪忧了。不过陆逸毫不畏惧的样子,让他有了一些信心,索性顺着现在的形势,静观其变。

    王兇是坐着轿子过来的,轿子落在明惠楼门口,他不慌不忙的撩开红绸帘子走了出来。远远的朝李学善和陆逸拱了下手,他面相富态,长的方头大耳,下巴和脸上都是乱七八糟的茬须,他提起袍子的下摆跨过门槛,朝坐在里面的李学善拱手道。“李大人、陆大人,这么晚了,两位大人把王某叫来,所为何事?”

    王兇已经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却故作不知。昨日下午,陆逸与柳崇武联手让王坤吃瘪的事情他也知道,正是因为此事,王兇对陆逸产生了很强的警惕之心。今天早上,连去府衙应付一下都懒得去,听说李学善在宴请陆逸,还叫了几个妓女,正好王管家早就下了定金,他便让王管家带着娄老鸨亲自前来要人,准备给陆逸与李学善一个难堪,没想到反被陆逸抓到了痛脚,反击一戈。

    有李学善在,陆逸官职最低,便不先答话,他望了一眼这个未曾露面的王兇,就刚才做样子拱了一下手,现在看都不看,一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心道这不是个蠢货,便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李学善笑道。“倒也没什么大事,也就起了个小小的冲突!”他没说是因为抢几个妓女发生的争执,毕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我也听说了!”王兇笑了,轻轻转动着右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李学善如此温和的态度是意料之中的,他了解李学善,不会刚刚渡过难关就惹事。

    正当陆逸皱眉之时,李学善又开口了。“本来是小事一件,调解调解就行了,可你这个管家连圣上都不放在眼里,我就想问问王大人,这种跋扈的人,你怎敢用?”抓住机会,李学善当然要恶心王兇一下。

    “老爷,小人冤枉啊!我只不过说了一句‘谁家的小孩’,绝无亵渎圣上的意思啊!”王管家牙齿颤抖,一脸讨好的望着王兇。

    王兇神色渐冷。“李大人言重了,我这个下人也只是言语轻慢了陆大人,何来亵渎圣上之实?不过这厮冲撞陆大人,也是该死,这是王某管教无方,望陆大人宽恕则个,该怎样处罚,王某绝对没有一句怨言!”

    李学善等人心中都出了一口恶气,让王兇口头上认错,着实是一件很解气的事情

    陆逸冷笑,心道你当然没怨言,要处罚的又不是你。“不知者无罪,既然是误会一场,那还处罚什么?只是你这管家太不晓事,无视李大人的颜面。”

    “混账东西,还不给陆大人道歉!”王兇骂道。

    王管家连忙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陆大人,小的说错话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人……”

    李学善听到王管家和王兇都只提陆逸的名字,直接把他给忽略了,心里便有些不舒服。

    陆逸脑子里骂了一句,真是个老狐狸,还想离间我和李学善的关系,便冷笑道。“王大人今日整日都未曾露面,若是有事,那就不耽误王大人了,这几个庸脂俗粉,下官是不喜欢的,王大人要人,我代李大人卖你个人情,让大人带走便是!”

    王兇皮笑肉不笑道。“行,陆大人是文雅人,王某粗俗,来来来,我先敬你三杯酒,算为陆大人接风洗尘了!”说罢,店小二察言观色的提起酒壶,给王兇倒上了三杯。

    “小二哥眼神不济,小杯子都是女人用的,我王兇哪能用这个喝酒,换大碗来!”王兇骂道。

    店小二战战兢兢,转身擦了把冷汗,抱着一坛上好的汾酒换了三个大碗重新倒满。

    “陆大人,王某恭贺你新官上任,日后一同治理宁安,为百姓造福!”王兇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了下去,火辣辣的烈酒刚到喉管,另一碗又接着灌下,一连三大碗下去,脸不红气不喘。

    又亲自倒了三碗,朝陆逸鼓了鼓眼。“陆大人,来来来,你也来喝三碗,之前的误会烟消云散!”

    在场的人谁都不瞎,都看出来王兇要给陆逸一个教训,王兇是壮年,早练出了酒量,但陆逸只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少年,哪里喝的了三碗烈酒?

    酒一喝,就代表误会过去,不喝,则是示弱的表现,就是不想让解除误会消散,日后在宁安府的为官肯定会各种小鞋,总之不会好过,陆逸大步走了过去,苦笑道。“王大人是海量,下官可不敢比!”

    陆逸刚才为李学善出头,李学善当然不能让王兇教训陆逸,连忙道。“陆大人刚才和李某已经饮了很多酒了!”

    “你们才喝几口酒,不痛快!是爷们,当然得喝烈酒,用大碗!”王兇大咧咧的摇了摇头,拉着陆逸坐下,端起一大碗酒举到陆逸眼前。“客随主便,到了宁安府,你就得听我王兇的,怎么能不喝,嘿嘿嘿……喝……”

    王兇把陆逸说成是外来客,直接宣示宁安府是他的地盘,陆逸当然听明白了,只是呵呵笑了笑,手没有去端酒碗的意思,王兇的手也就拿着碗一直停留在半空,里面的酒没有一丝颤动,陆逸是喝还是不喝?是能屈能伸还是宁折不屈?

    两个人这样僵持着,整个楼里都鸦雀无声,所有的眼睛都盯着王兇手中的酒碗,气氛十分紧张。

    “怎么,陆大人真不给王某的面子!”王兇声音平静道。

    陆逸突然伸出了手,接过酒碗,咕隆咕隆的灌了下去,喝完又端起了一碗,和王兇的动作是如出一辙。

    “陆逸,不可!”徐闻达惊呼道,差点要上去夺碗了,刚才就喝了不少,又没吃东西垫肚子,肯定很伤肠胃。

    陆逸没有理会他,一连将三碗酒装下了肚,不过,脸也马上变得通红,众人尽皆大惊,这一碗至少一斤多,没看出来,推官大人文文弱弱,竟然也能一口气喝三斤烈酒。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陆逸屈服与王兇之时,他却突然笑了,“王大人当真是看的起我,又如此豪爽,我心中仰慕的紧,酒逢知己千杯少,区区三碗哪能代表此刻的心情,小二,再提两大坛子过来,我要和王大人饮个痛快,哈哈哈……”

    在陆逸锐利的眼神注视下,王兇的脸一下子变的苍白,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陆逸疯了,三碗烈酒一口气都不喘,比自己还利索,果然是初生牛犊,但陆逸还提议要一次性干一坛,他也想豪气的说一句:“陆大人爽快,拿酒来!”可这句话就像鱼骨一样卡在了咽喉处,始终吐不出来,只能生生咽下,自己都四十多岁了,身子骨不如往日,哪有身体本钱和这疯子去拼这口气,扶着身旁的桌子,迟迟不敢接话,岁月不饶人啊,他开始后悔自己要逞能灌酒了,也是没想到陆逸是个不要命的主,拼不起啊。

    小二听见陆逸说话,差点腿一软,看了下王兇脸色,没有敢去提两坛酒过来的胆量。

    “陆大人真是年轻有为,王某今日还有要事,喝酒的话,改日,改日……”王兇面带歉意,拱手道。

    陆逸笑道。“年轻有为算不上,王大人,下官曾听过一句话,就是不解其中意思——自古后浪推前浪,前浪终死沙滩上,今日总算明悟了一些!”

    王兇身形一顿,拳头骤然紧握,走到王管家面前,突然怒意横生,扬手就是啪的一巴掌,唾沫四溅的怒斥道。“不开眼的东西!”

    在宁安府小部分官吏的注视下,王兇就这样灰溜溜的走了,竟是一点颜面也不要。第一次的交锋,以王兇损了颜面结束,一经传出,府衙中人无不震惊。

    第二卷 染指宁安 第一百三十六章 醉里挑灯看剑(上)

    更新时间:2012-07-14

    陆逸居然把王兇给吓走了,虽然只是不是什么实际的利益损害,但这是大楚朝,在出生于书香门第的读书人看来,丢了面子可比丢了银子更心疼。读书人都这样觉得,自然不会有错,普通百姓这样想着,连带着把自己的原本可能不一样的观点都改变了,暗地里悄悄的说,王老爷今日可是丢人丢大发了,居然连新来的推官陆大人都斗不过。

    徐闻达瞪大了眼睛,刚才他可是耐着性子,没有插一句嘴,这时候才喃喃念叨了一句。“陆逸,你牛啊!”

    见王兇一走,明惠楼内,陆逸感到眼皮骤然变重,耷拉了下来,腿一软,轰然一下凳子一倒,他人也溜到了桌子底下,失去了知觉。

    李学善愣了一下,连忙冲上去扶起了陆逸,苦笑了一声,朝身后的官吏道。“去取醒酒汤来,陆大人喝醉了,哈哈……”

    王兇一走,王管家自然像条哈巴狗一样跟了上去,娄老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脸色顿苍白的站在一旁,小腿有些哆嗦。“李……李大人,妾身是被逼无奈啊……”

    李学善厌烦的挥了挥手。“你回去吧,姑娘们也带走……”出了这档子事,他对美色也没什么兴趣了,陆逸的出现,一扫颓然之气,岂可再将心中的愁闷寄托的寻欢作乐之上。

    娄老鸨没奈何,带着手下的歌伎离开了,她打定主意,等这件事过去,就再给李学善递一些银子,不然的话,以后皮肉生意就难做了。

    “李大人,醒酒汤来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掌柜自然不敢再有怠慢,亲手端上了醒酒汤。

    李学善端起一闻,皱眉道。“是醋?”

    “回大人的话,这样醒的比较快……”

    李学善点了点头,一大碗陈醋调制的醒酒汤灌了下去,在强烈的醋酸味刺激之下,陆逸立马被呛醒了,抱着肚子,对着早已准备好的痰盂狂呕一阵,好久之后才缓过神来,两眼翻白的望向李学善,有气无力道。“王兇,可走了?”

    “走啦!攻玉贤弟,我李学善谢谢你了!”李学善接过店小二用滚水烫过的热毛巾,递到陆逸手中。“来擦擦,会好受一些……三斤多汾酒,你也真逞能!”

    望着李学善佯怒的样子,陆逸笑了笑,自己今日三碗酒没白喝,正要开口说话之时,却听见门口的小吏大声道。“明惠楼暂不接待食客,你先退去!”

    “官老爷,行个方便好吗,我来找推官大人!”来人说话有些畏首畏尾的感觉,柔柔弱弱的,是个女子声音。

    陆逸听出说话的正是宋锦,那小吏还欲再问,陆逸想开口说话,喉咙却被醋熏哑了,半个字也吐不出来道。

    徐闻达抢先道。“史先生,她是推官大人的厨娘,放她进来!”

    李学善扭头望去,只见一名容貌上乘,打扮却十分普通的女子站在门口,身段妖娆的宛若熟透的水蜜桃一般一样,一时间,李学善有些呆了。

    宋锦身披大衣,提着个灯笼,一眼望见陆逸神智恍惚的坐在椅子上,其余的人都是一脸敬畏的看着陆逸,顿感惊奇,走近来问道了一股又是陈醋又是酒的怪味吗,便皱起了鼻子,板着脸教训道。“我和榆儿分头找了快一个时辰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大人了,真让人不省心!”

    又转过身去说徐闻达。“徐公子,你怎么也不看着他,让他喝的这么多!”一番不留情面的话说的徐闻闷不吭声,达只是摸了摸鼻子掩饰尴尬。

    陆逸张了张嘴,憋出了一句话来。“榆儿……也来了?这么多人……小……板栗跟着的吗?”

    “下午你们前脚刚走,小板栗两兄弟后脚就出门了,榆儿年纪小,街上人多很乱,她想多找一会我不让,把她送回去了!”宋锦道。

    “哦……”陆逸哦了一声,被斥责的如一个犯错的小孩一样,说不出一句话来。

    听见宋锦薄嗔含怒的话,李学善哈哈一笑,开玩笑道。“你刚才能斗过王兇,现在却败在一个女人手中!这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李学善心里却酸溜溜的,暗道陆逸艳福不浅,这等美人也被他搜罗到了,自己这五品大员,同船共枕的不是家中的糟糠妻就是二等窑子里的千人骑。

    “大人……见笑了!”陆逸明白李学善误会了他和宋锦的关系,连忙汗颜道。

    “攻玉,你好好休息,本官先回了!”说了一句自己都觉得是废话的话,李学善嘴巴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在场人多,有些事情太过隐秘,即使与这些府衙官吏走得近,也是不能泄漏的。

    一干官吏纷纷朝陆逸告辞,陆逸踉跄的走出了门,冷风一吹,顿时感到脑子极晕,摇摇欲坠,徐闻达无奈,只得做一回苦力,把他一路背到了家,余远瞩不在家,问余家人说他去好友那了,大小板栗则没看见,应当是没回来。

    徐闻达也喝了不少酒,被冷风吹的上头了,回房歇息去了。

    “我去睡了!”宋锦垂着头,匆匆说了一句,迅速退下。

    陆逸苦笑了一下,不就是刚才没力气,搭了一下肩膀,又不小心碰到了胸前柔软,至于这样防狼一样吗?

    榆儿似乎等的疲惫,伏在桌子上已经熟睡了过去。陆逸浑身酒味,不想和榆儿睡,轻轻的把她抱起,走进了扶月的房里,扶月竟也没睡,百无聊赖的擦拭闲置已久的琵琶。

    “少爷,你回来啦!”扶月放下琵琶,笑着道。

    陆逸嗯了一声,将榆儿放在扶月床上,小姑娘也没有醒,翻了个身,露出安稳而舒坦的表情,拉上被子盖好,回头望着扶月,烛光的照耀下,她精致的面容显得越发的明媚鉴人,有些粉色的嘴唇光泽流转,陆逸看的心头一动,这嘴唇会不会很柔软很滑润?

    “你现在睡不睡,不睡的话帮我洗下澡,浑身都是酒味,难受死了!”陆逸轻声道。

    扶月一愣,木然的点了点头。“啊……好……”

    第二卷 染指宁安 第一百三十七章 醉里挑灯看剑(下)

    更新时间:2012-07-18

    泡在热气腾腾的木桶里,陆逸望着站在屏风后面,局促不安的扶月,当然没让她帮忙洗澡,把她叫过来,无非是要问清楚一些问题。

    “你一直都没睡,是在等我回来吧!”榆儿睡在扶月房间,不用担心她听到。

    扶月没有回答,只是低声嗯了一下。

    “扶月!你我相识也有几个月了吧!”陆逸心中低叹,扶月的心思他也明白,只是扶月性格不似榆儿那么单纯天真,与陆逸所喜欢的女人性情有些差距。

    扶月不知所以,点头道。“是有些时日了!”

    陆逸嗯了一声。“你在陆家住了这些日子,可对未来有过计划,嗯,计划,也就是对以后的生活,有什么愿望?”

    扶月一愣,眼睛里顿时水气氤氲,他这样一问是要赶自己走吗,相处这些时日,就没一点感情。她对自己的美貌是很有信心的,但是在陆逸这里,却屡屡受到打击,正常情况下,陆逸瞧她一眼的机会都少之又少,这难免让她有些黯然,榆儿都得手了,自己这一辈子难道就是被少爷这样养着?

    “什么愿望,女人都是这样啊,嫁人生子,只能这样的话,也没什么好打算的。”扶月凄然的笑道。“在醉春楼的日子,对日后的生活一直不敢期望,只要是个姑娘,迟早都要被老鸨逼着……做出那种事,不是遇到少爷在话,扶月现在应当早在受那种地狱般的生活,少爷帮我从那个地方救出来,婢女这一辈子,只想伺候着少爷。”

    陆逸心中叹息,扶月为救母亲被卖入青楼,赎身回家却发现母亲被兄嫂疏于看护致死,内心的剧变可想而知,若是后世的人,恐怕闹出什么什么症也说不定。自己也算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吧,收入房中当然不妥,可就这样搁置在一旁不闻不问,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实在尴尬的很,虽然救她出了火坑,但对扶月,他心中始终有些亏欠的感觉。

    “扶月乃是女子之躯,哪里能做喜欢的事情,只是……”扶月在那边低声道。

    陆逸嗯了一声,准备继续听下去,屏风那边的扶月却没了声音,这时,眼角正好瞥到一个人影,只见扶月半裸着香肩,月白色的袍子右衽解开,拉到了胸口,露出里面红色的抹胸还有一片雪白的嫩肉。

    赫然抬头,扶月精致如画中描出一样的脸蛋已湿,泫然泪下的望着陆逸,眼里满是泪水的样子煞是动人,泪眼朦胧,睫毛微颤,无助与孤独的眼神令人不敢之视。

    陆逸连忙低头,心道,用后世某著名论坛的话来说,不管是这眼神,还是这胸前的香艳,能直视的人,本朝不超过三个。

    “扶月,你这……我什么都没看到!”陆逸急忙道。

    “也许在少爷心里,我已经是一个不干净的女人了,但不是,我这身子,没人碰过。”扶月将娇嫩的嘴唇的咬出了血,愤怒道。

    “我有很不好的傲气,在没卖进青楼之前,我是干净的!是纯洁的!”

    “我幻想着我未来的丈夫,是一个温文尔雅,会吟诗作对的读书人,我虽听不懂,但我可以在他挑灯夜读的时候站在一旁磨墨,在他困乏的时候泡上一杯热茶,冷的时候亲手缝上一件冬衣,若在这之前问我的愿望,便是如此。

    可是!进了青楼之后,来来往往大多都是书生,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文雅,有些人只是贪图貌美,一喝醉就强行拖着动手动脚,嘴里说着污言秽语,甚至比目不识丁的嫖客还要难缠,这般事情出现几回之后,我明白以前幻想的夫君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呃……那时候我也是书生!”陆逸汗颜道,哪有少女不怀春?陆逸暗暗替其悲哀,身处烟花之地,哪能碰上几个好东西。

    扶月展颜一笑。“我当时就看出少爷不是粗鄙莽汉,也不是那好色书生!所以我当时才哭求少爷替我赎身!是有些卑鄙了,不过我当时觉得自己是值一百两银子的,少爷买去也不会太亏!呵呵,现在少爷看不上,倒是买亏了!”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便知道你不会是世俗上的女子!说自己卑鄙就太严重了,你当时就像失足落水的溺水者,抓住一根稻草还要扯住呢,这是人的本能,再正常不过了!你说我亏,当然不会,这么美艳动人的婢女,去哪里找一个?”陆逸呵呵笑道。

    想到这里猛然醒了过来,跑题太远了吧,陆逸正要问起自己的本意,扶月擦着眼泪将衣服系好,取下屏风上的毛巾道。“少爷,我替你洗背吧!”

    陆逸心里难受,答应道。“好。”

    试了试水温,水还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