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袖子,低声道。“攻玉,得罪王家不好吧,这王坤虽然张扬跋扈,但秉性也不是太坏!”虽然柳崇武不喜王坤的恶少行径,但与安道厉犯的恶行相比之下,王坤简直就是一个好人。
王坤其实不像一般的纨绔,本身是有些学识的,虽然欺善怕恶,但所犯的事不多,只是好娈童的毛病比一般人严重些,而且想要得到,就有些无所不用其极,再说,富家公子好色很正常,想要一名皮白肉嫩的娈童,花点银子总能弄到手,很少惹出麻烦。
王坤对刑名根本不甚了解,顿时被陆逸给说得怔住了,手下的随从听完之后准备怒冲冲的上来,被王坤挥手拦住,沉吟道。“在下说话像来比较急促,并非本意,不过打扰了这名女孩倒是事实,大人觉得今日之事,该如何处理!”
“既然你有悔过之心,本官也不计较这须臾小事……”陆逸暗道此人也是能屈能伸,家族显赫,不是寻常纨绔可以比拟的,若是想要对付自己,就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了,不过他本来就是借题发挥,救下祖孙三人的同时,再探一下宁安上流水的深浅,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烧一烧王家吧,陆逸笑了笑道。“这十两银子就留给女孩做补偿,总归是吓到了人家!”
王坤也微微一笑,将银子在手中抛了抛,有些坠手。“陆大人真是年少有为,从今往后,宁安百姓有福了,十两银子在下还是出的起的,走……”银子往铜钱堆里一丢,扬长而去。
王坤大步离去,他恨不得腿再长长一点,就可以早点离开这个屈辱的地方。
走到拐角处,随从做了个手掌切瓜的样式,道。“少爷,为何不教训教训他们!”
“你真是蠢物一个,你当我真不认识陆逸是谁?我就看看他的态度,这两天宁安府都闹翻了,就是因为他被马贼劫走,又逃出生天的事情!”王坤将一肚子火都发在了随从身上,他深知这种人不是好惹的,干脆也就借坡下驴,免除了一番唇枪舌战。
“少爷,保不齐他不是假冒的,哪有这样的官啊!”
王坤怒斥道。“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猪脑子,有敢冒充朝廷命官的?”
随从不敢吭声,唯唯诺诺地点头赞同,脚下步伐加快,紧紧的跟着后面……
“小人谢过青天大老爷!”小老儿三人一直忐忑的站在一旁,躬着身子听着,见王坤真的离去,才彻底的松一口气,此时他见到陆逸就如同救命恩人一样,老眼一红,拉着孙女就跪了下来。
陆逸连忙去搀扶,苦笑道。“我不过是一个七品的佐贰官,如何当得了大老爷这三个字!”
黑脸男扎扎实实的噗通跪倒,连磕三个响头。“这是应该的,大人当受小人一拜。”他也看出那个王坤公子来头看起来不小,开始都不把陆逸放在眼里,最后虽然走的很爽利,但他明白,为了救自己,这位年轻的大人可是将那什么王坤得罪了干净啊!这三个响头算什么,就是百个响头,也值得了!
陆逸也不去扶了,淡淡道。“若是表演戏法让人家丢钱就算了,你这种设下赌局,再里应外合法子,的确有骗人的嫌疑,得了银子也快走吧!我能包庇你们一次,可包庇不了第二次,宁安府是个有法治的地方!”
“是是是……小老儿这就走!对了,刚才这几位公子小姐也押了钱,小老儿若是昧着良心拿着,心中难安,还是退还给大人比较妥当!”说话间,往陆逸手中塞了两锭银子。
陆逸一看,一大一小,正是十五两,敢情这老头把自己的本钱都拿出来了,厉声喝道道。“本官救你们一命,不是贪图这几两银子。”
“大人恕罪,是小的错了。”小老儿被这一吓,连忙低下来了头,战战兢兢,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跑江湖经常遇到衙门的差人、小吏,每次的陋规都要搜刮不少,从未见过不爱钱的。所以,他也吃不准陆逸是真不要还是嫌银子少了。
陆逸语气一缓。“榆儿,你们刚才一共押了多少钱!”
“五钱银子!”榆儿道。
“我二百文!”扶月道。
小板栗不好意思道。“我一百文!”
“一共是八百文,你去数八百文出来,不得多一枚铜钱!”陆逸森然道。
女童连忙把钱袋子递给了榆儿,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盯着陆逸,滴溜溜的转着,陆逸正在注视女童的发型,她脑袋上并不是普通孩子的双髻或者是一辫一髻,而是像小大人一样,束一半披一半,披发乃亡国之兆,楚朝男子一般不得披发,除非是没行冠礼的未成年,陆逸想想她是女孩,就有些可笑了,嘴角扯出了一丝笑意,见女童也在盯着他,连忙收敛了笑容。
榆儿把丢进去的钱都选了出来,朝陆逸道。“一分也没多。”
陆逸挥手让她收起来,逗女童道。“小孩,你姓什么!”
女童眼角尚有泪痕,用黑乎乎的手背抹了一抹,手放在腰间,温婉的福了一福。“小女子姓凌,见过陆公子!”祖父一直把她当男孩养,女子的礼仪是从来没行过的,动作有些生涩,好在看的多,倒也没有多大的错误。
“要叫陆大人!”小老头拉了女童一把,转脸朝陆逸赔笑道。“小孩子不懂事。”
陆逸有些啼笑皆非,说了句无妨,也恭恭敬敬的回了一礼。“那我也见过凌小姐!”心道,这小孩比自己的腰高不了多少呢,怎么像个小大人一样,除了刚才被吓哭之外,其他地方都表现的很成熟淡定,莫非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女童脸一红,清澈的眼睛望着陆逸。“我叫凌珂……”
“哦,小生陆逸!”陆逸哈哈大笑起来,徐闻达、柳崇武也都被这个煞有介事的小孩给逗乐了。
平日里教的不少啊,这孩子怎么把闺名告诉别人,凌老头有些尴尬,拉着孙女再朝陆逸鞠了一躬。“陆大人告辞!”接过榆儿递过来的钱袋,接过儿子收拾好的行囊物什,转身离去。
“这个东西赠送给你!”陆逸突然道,示意凌珂回头来拿。
只是一张纸,上面写着一行字罢了……
凌珂接过纸,便转身离去,走出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非常机灵的眼睛带着笑意回头看了一眼,却只有陆逸一行人的背影,望着手中那张纸条,上面写着。“人生若只如初见……”有些生涩的念了出来,清秀的小脸上有些黯然。
不少的好事者全程目睹了这一幕,他们已经知道陆逸是新上任的推官,便交头接耳开始了小声的议论,按照这个速度,不消几天,这块地方恐怕都会传扬个遍。例如某个版本:推官大人的仆人吐痰在王坤的脸上,王坤不敢吭声,袖子一抹灰溜溜的走了!
街道两边不知道有多少目光朝陆逸看来,让他感觉浑身都不自在,这时,徐闻达凑过来道。“陆逸,你刚才所说的《大楚律》好像有些不对啊!”
“我压根就没管它对不对!”陆逸嘿嘿一笑,随意撂下一句话,大步往前走去,留下呆若木鸡的徐闻达站在原地……
第二卷 染指宁安 第一百三十一章 新官上任
更新时间:2012-07-07
【上一章有几百字的增补,但是不影响阅读,大家可以翻看一下】
接下来的半个下午里,几乎没遇到什么郁闷事,宁安府比县城安定太平的多,民风淳朴,繁荣昌盛,陆逸在柳崇武的介绍下,找了一家相熟的牙行,说明了自己想要买一套宅院的意向,将各种要求条件说清楚之后,留下了联系地址,不少的衣服和必备品都在山神庙给烧毁了,便找了布庄定制了几套衣服,说好明日过来取,宁安城极大,街道交错,比较复杂,随意逛了一下就挺累了,几个人昨夜都没有睡好,便一同回去休息。
太阳西下的时候,陆逸睡的昏昏沉沉的,突然听见榆儿大叫了一声“不要”,他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把从噩梦中惊醒的榆儿抱住。
“少爷,少爷……”
榆儿惊魂未定,死死抱着陆逸不肯撒手,陆逸感觉到她浑身也是滚烫的,仔细一看,榆儿脸色苍白,满头虚汗,有些奇怪的摸了摸额头,没发烧啊!安抚了一会儿,榆儿才平静了下来。“榆儿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嗯,有哪里不舒服吗?”
“梦里不舒服,现在舒服多了……”午后的阳光照进了西厢房,落在了屋内、床上,陆逸把榆儿抱在怀里靠在床头上,小姑娘脸上沐浴着温暖的光辉,她懒洋洋的躺着,少爷的话,让她感觉安心又舒坦。
陆逸放心了一些,不解道。“你身上怎么这么热……真奇怪,我再摸摸看!”
说着伸手往榆儿的后背摸去,指尖刚刚碰到,榆儿就像触电似的浑身一抖,然后浑身僵硬,陆逸似乎明白了什么,低着头扫了一眼,榆儿眼睑低垂,睫毛微颤,粉面潮红,神态非常忸怩,心口处小鹿乱撞般的砰砰直跳,让陆逸这么一看,呼吸的节奏被打乱,初具规模的胸部起伏不定,这一幕看的陆逸内心躁动,邪火上升,浑身也骤然的烫了起来。
“咱们躺下来!”陆逸轻轻在榆儿耳边咬了一下,一股热气弄的耳朵痒痒的,小姑娘慌了神,红着脸将床边的帘子放了下来,迅速钻到被窝里,如同木偶一般,不敢有任何的动弹,陆逸便凑了过来,手往她身上摸索过去,轻轻捏着胸前的两粒凸起。
“呀,你手好烫!”榆儿嗔怪道。
陆逸不答话,手在她的肌肤上游走,漂亮的肩胛,柔滑的后背,圆润的丰臀,无一处不是美妙所在,当摸到大腿处的一滩湿润的时候,榆儿连忙夹紧了双腿,猛然摇头。
“少爷不要,现在还是白天,不要……不要……”榆儿怯弱的求饶道,小腹处的热流却不由自主的涌下,陆逸吻了过来,舌头的她嘴里搅动,贪婪的吸取少女甘甜的津液,她没有躲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只有哧溜哧溜的热吻声。
陆逸的手也不会停歇,轻轻褪掉两人身上的衣物,双手上下揉捏,不一会儿,榆儿如羊脂玉白皙的肌肤上尽是被捏过的涨红,陆逸扶起了榆儿垂下的脑袋,只见她闭着眼睛,气喘吁吁,再挑逗一番,她两眼突然睁开,妖媚含春的望着陆逸,欲拒还迎的羞怯道。“少爷,你好久没恩爱榆儿了~~”陆逸再也耐不住了,急吼吼的扳开两条白嫩的大腿,狂躁不安的身体压在榆儿软绵绵的躯体之上,而那愣头愣脑的光头,毫不犹豫的一头栽进南港处温热潮湿的泥泞……
榆儿噢的轻哼一声,牙齿咬着下唇,搂紧了陆逸的腰部。
暮色送走黄昏,帘上人影交错,四处滚动、翻腾,时不时传出轻哼低吼,还有噗嗤噗哧等异响,久久不肯停歇……
※※※※※※※※※※※※※※※
新官上任,总是事务繁忙的。陆逸一大清早,便换好官服,与徐闻达、余远瞩打了个招呼,便只身前往宁安府衙。
小板栗憨厚的问:“俺要不要跟着……”
陆逸笑道:“宁安很太平,我是去上任的,还怕谁吃了我吗?你能做的,用不上,你不能做的,你也做不了!”
府衙的规模要比县衙大上不少,门的规格就有很显著的差别。唯一与县衙一样的地方就是都很破旧,老而朽的柱子、房梁,看上去甚至有些倾颓,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官不修衙是惯例,为了表明为政清廉,一般情况下都不修官衙,一座官衙经常是上百年的风吹雨打,破无可破了,才修一次,和后世富丽堂皇胜过皇宫的某药厂办公楼不一样,大楚朝的官员都选择在这上面装穷。
府衙里的正印官是正四品知府柳岩,还有正五品同知李学善,正六品的通判王兇,当然现在还多了个正七品的推官陆逸,除此之外,还有兵、刑、工、户、礼、吏六曹书吏,其属经历司,经历一人,正八品,知事一人,正九品。照磨所,照磨一人,从九品,检校一人,不入流。司狱司,司狱一人,不入流。
陆逸的职位不上不下,上边还有三位上司,下边还有一班喽啰,要好好的开展工作,必须先和这些人保持良好的关系。仕途历来凶险,就算自己是圣上钦点的,但若是得罪了上司,被人联合起来使绊子,那真是寸步难行。
所以,陆逸一到府衙,想象中的列队欢迎没有看到,各做各的手头事务。
陆逸人都不熟悉,便只是逢人笑了笑,不打招呼,一干胥吏都是心知肚明,不是新上任的推官还会是谁?只是上头对这位推官的态度还不明确,万一不欢迎,众人也只好与这位新推官减少接触,现在不便多说话,只是浅浅的点了点头。
陆逸直接穿过大堂,去向知府柳岩报道,后堂规模与大堂相仿,是知府接待上级官员和商讨重要政事的地方。后堂东有偏院,那才是知府眷属的住所。后堂西南有花厅,厅之北宇曰“师竹轩”,为知府鉴判之所,即签署公文、案卷和日常办公的地方。
陆逸走到内宅与办公地方的路口处,突然听到了女子的说话声,应当是知府大人的女眷,非礼勿视,陆逸不及细想,连忙站在一旁,低下了头。
脚步声愈来愈近,突然在陆逸身前,戛然停止,映入他眼帘的,是两双缠丝绣花鞋,一双小巧,一双略大。
“咦,小姐,是陆逸!”婢女枝红惊讶道。
知府内宅还能有几个小姐,陆逸心中一动,连忙抬头,一张惊艳无比,宛若天仙,陌生里带着熟悉的脸,都呈现在了他的眼前,陌生是因为面前这个人换了女装,没有敷粉伪装,他险些认不出了,但这种熟悉的感觉,是怎样都不会变的。
“柳若玉!”陆逸失声喊了出来,怔怔的望着,几个月不见,柳若玉似乎更加清瘦了,略尖的下巴,一对略带英气的眉毛,还有那如水般清澈的眸子。
两人就这样遇上了,眼神相撞,陆逸有些猝不及防,柳若玉不闪不躲,像陌生人一样望着,让他有种落荒而逃的念头。直到内宅有人叫了一声“若玉”,柳若玉才浅笑了一下,从陆逸身旁走过,进了府衙,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任何话。
陆逸的心情骤然跌至了谷底,与柳若玉的初次见面时间不长,之后四个月再无见面,也未曾有只言片语的交流,就算她曾少女怀春,对自己动过一点情,但现在看来,应该没有任何感觉了。在自己婚讯的消息传出来之后,也许早就彻底打散了她的念头。
陆逸他心中暗道:难怪柳崇武对自己没有任何信心了,可不是吗,连柳若玉都没这个意愿了,柳崇武还蹦跶个什么劲?
那眼神,真的比陌生人还陌生,陆逸感觉一块大石头洛在心口之上,沉重而压抑,驻足在路口良久,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咬了咬牙,朝师竹轩走去。
门子进去通报,陆逸没等候多久,就见那人出来说。“陆大人,知府有请!”便谢了一声,走了进去。
柳岩四十来岁,面白无须,模样与柳若玉很是相向,想到府尊大人已经知晓自己和他女儿的事情,陆逸心中难免忐忑不安,躬身行了一礼道:“见过府尊大人,下官陆逸,前来宁安府叙职!”
柳岩还了一礼,示意陆逸坐下,有婢女过来奉上了热茶,柳岩端起来轻啜了一口,淡淡的道。“陆大人也请用茶……”
“谢府尊大人!”茶水滚烫,陆逸端起来润了一下嘴唇。
“陆大人来宁安赴任,中途遭遇歹人劫持,受尽惊吓,肖捕头已经都和本官汇报过了,这是本官治理无方,代为赔罪了!若无其他事,陆大人就去和同知李大人交接一下事务,翻翻卷宗吧……”柳岩微微一笑,再浅品了一下茶道。
陆逸心中咯噔一下,现实不咸不淡毫无诚意的官方致歉,而后迅速端茶谢客啊,似乎一句话也不想和自己多说一样,暗道自己是否有得罪柳岩的地方,怎么如此不招待见的样子,莫非真是因为柳若玉的事情?
本来还想汇报一下关于马贼的一些疑问,但看现在的情况也不可能了,遇上了这种官油子,陆逸没来由有些烦躁,索性也不吭声,将茶盏一推,撂了下一句。“下官告退!”便头也不回,大步走了出去。
柳岩一愣,而后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第二卷 染指宁安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处理上下级关系
更新时间:2012-07-08
陆逸感觉到了,柳岩这个府衙正印官已经对自己有了成见,不管是不是因为柳若玉造成的,都不是一个好的消息,难怪都没有召集府里的官员胥吏,办一桌宴席接风洗尘呢。
前路不利,陆逸平白挨了一个软钉子,顿时连继续拜谒其余两位上司的兴趣也没有了,出来撞见了肖燔,他还是一脸的笑意。“见过陆大人!”
“肖捕头好……我办公的地方在哪里?”陆逸勉强笑了下。
“哦,大人,我带你去!”肖燔也是察言观色的人物,心道知府大人都没有陪陆大人在府衙四处走走,介绍一番,定然是不喜欢陆大人才会这样,若是平常人,肖燔未免知府不喜,当然不会去搭理,但是陆逸偏偏没有官僚气息,相处还算愉快。
带着陆逸穿过了六曹房,指着一间悬挂着推官署匾匾额的厅堂道。“就这了……”
知府同知等人都有一座署衙办公,推官也不例外,推官署堂内内物什简单的很,最前方立着一面高大的海水红日屏风,上挂“明察秋毫”的红木匾,一条宽大老旧的三尺法案摆在下方,上面各种卷宗堆积如山,惊堂木、令箭筒乱歪。
陆逸伸手往发黄发霉的卷宗上一拍,顿时扬起了一股不小的灰尘,呛的他喉咙都咳了起来。
推官有后世的公安、法院的权力,职在佐理刑辟,稽核案牍,平疑狱,对所属各县的判决,有复核、重审的职能,对各类疑难案件,具有终审权力,权力不轻。但权力有多重,责任就有多重,推官事务繁杂,上一任老推官重病身亡已有半年,这个职位相当重要,上头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派下,如今旧案新案堆积,陆逸深知,若是刑侦破案知识不够的话,一不小心造成冤假错案,不仅有碍前程,自己良心上更加过意不去,要想在这条道上走下去,首先要找个熟悉刑名的人做助手才行。
“是叫刑房的刑书来帮忙,还是刑名师爷?”刑房负责刑法、诉讼,与推官职责一样,一般的知府都是指派刑房书吏协助推官处理案件。
三班六房,分工明确,府衙六房同样与上京六部相对应,与县衙六房没多大区别。小头头称书吏或者承发吏,由知府直接任免,对功名不作要求,捐钱纳栗都能弄到手。
陆逸心中念叨,刑名师爷是知府出钱聘请的幕僚,而六曹刑书可是能用钱财捐来的,论素质来说,当然是刑名师爷好一些。只是人家不属衙门所管啊。
陆逸心中烦闷,将条案前的太师椅清理干净,坐了下来,手中的吏部敕书往桌上一搁,就闭着眼睛开始暗自沉思。
没过多久,一名身高仅只有六尺半,面相猥琐的人悄悄走了进来,将一卷册子往案上轻轻放好,又蹑手蹑脚想要离开。
“站住!”陆逸蓦然睁开眼睛,厉喝道。
来者搓了搓手,连忙道。“哎哟,大人你醒了,小的见大人睡着了,就没敢叨扰!”
陆逸淡然道。“你是谁,来做什么?”
“哦对,险些忘记说了,小的是刑房书吏杨平生,刚才是将这次的马贼案送过来!”杨平生不慌不忙的回答,言语上也并不是太亲切。在他看来,这个推官也太年轻了一点吧,第一印象就有些轻视,加上陆逸不招知府大人待见,他也就更加冷淡了。
“马贼的案件!”陆逸眉毛一拧,拿起桌上的卷宗翻开了一页,字写的还行,随意扫了几眼,喃喃念叨道。“很多地方不对啊,那个店主的描叙就有误,马贼的来历也不简单,这些细节很重要,罢了,也是你没亲自经历,平生,我来口述,你修改一下!”
杨平生微微一愣,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和纨绔公子没区别的少年,一开口就如此老辣,这个平生叫的,让他这个混迹府衙多年的油滑老吏生生矮去一截,只能顺从的听从陆逸的吩咐。“大人,这……那您等着,我去取笔墨纸砚!”
偌大一个推官署,居然连笔墨纸砚都没准备,陆逸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嗯,平生,记得叫几个衙役过来清理一下房子!”
“噯……”杨平生嘴上应承,心中却有些郁闷,我可比你大二十多岁,一口一个平生,真是有些不舒服。
陆逸心中冷笑,他当然知道杨平生心中想着什么,自己新官上任,断然不能怯弱,失去了先机的话,以后在府衙里都没有实权地位了。
“见过陆大人……”几个衙役恭敬的朝陆逸行了个礼,大家都与陆逸有一面之缘,是肖燔带去救援陆逸与余远瞩的人。
陆逸带头挽起了袖子道。“以后都在一起当差,就不要这么见外了!”他很麻利的拿起了扫帚、簸箕开始清理灰尘。
衙役们都愣住了,这大人怎么自己干起活来了!能当官的,大多是科考出来的读书老爷,木讷不谙俗事,哪里会亲自动手干活?
“大人,灰尘大,洒点水。”一名衙役慌了神,提着水桶,朝地上泼了一些,其余的人连忙去帮陆逸,杨平生怔了怔,推官大人带头干活,他哪能在这看着,急忙去扯了一张布将桌上的卷宗书籍拿布盖,有人拿着抹布擦拭桌椅、窗户,有人清扫房梁上的蛛网,都呼哧呼哧的干起活来,小半个时辰不到,便将推官署收拾的一干二净,上上下下焕然一新。
大家都累的够呛,随意坐下,撩起衣襟、袖子擦汗,杨平生也是个举人出身,没干过粗活,此时累的和死狗一样,大口喘着粗气。
“大人喝点水!”
陆逸也不含糊,取了一锭银子出来。“兄弟们都幸苦了,这是喝茶钱!”
“大人,这使不得!”衙役连忙摆手推辞,哪敢收下上司的银子,不过陆逸坚持要给,最后还是忐忑的收下了。“大人,窗户纸都破了,俺明天就去买纸,把破洞裱糊起来!”
“有劳小哥了!”陆逸连连道谢。
几名衙役都觉得大人不仅体贴下属,出手也很阔绰,心中倍儿舒坦,喜滋滋的退下去了。
杨平生看的是一愣一愣的,推官大人的官威怎么突然间没有了,正在想着,耳边突然传来陆逸冷淡的声音。“平生也别发呆了,赶紧做事吧!”
杨平生如梦初醒,连声道。“哦,哦……大人……”
在陆逸的详细描述下,吏房书吏杨平生对整个案件都进行的准确、简明的记载,而且陆逸发表的意见颇多,使得这件案子的疑点都凸显了出来,杨平生对陆逸的细心隐隐有些敬佩,只是这件案子变得更加复杂。
“大人,海捕文书今日下发了出去,料想明日就能抵达宁安各个县,只是宁安地域不小,想找到那个豹爷,比较困难,而且照大人所说,这件案子并不简单,可能还有幕后主谋,这样的话,案子很难了结啊!”杨平生想了想,还是好意提醒道。
案子结不了,这就是推官的办事不力了。陆逸凝神想了一下其中利害关系,下定了决心,断然道。“本官办案,首先要对的起自己的良心,故意隐瞒真相,岂不是让更多的来往百姓承受马贼的威胁?”
“是是是……”杨平生抹了一把汗,这个大人和咱大楚朝普通的读书人不一样,很不好对付啊!杨平生心中有些不舒坦,这案子没办好,自己也要受到一些牵连的。“要是没其他事情的话,小的先下去了。”
杨平生真正知道自己是轻视了这个年轻的推官大人,只不过,推官大人不好惹,府尊大人更加不好惹啊,自己这小小承发吏,柳岩是能随意任免的啊,说完这句话,就想开溜,和陆逸撇清关系,总之不轻易露面就行了。
“等等!”陆逸连忙招手,见他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壮丁,哪能这样轻易放过。“这里还有这么多卷宗,本官一个人哪里翻阅的过来,老杨你能者多劳,要在肩膀上加点担子!”
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竟然有些后世某党官员说话的味道。
杨平生哭丧着脸,应声道。“是……大人……”好在陆逸的称呼有了改变,让他心里好受一些,叹了口气,搬着椅子,坐在陆逸旁边,开始帮忙整理那如小山包一样的卷宗。
“这个是去年中秋时节,孟县一酒馆掌柜杀人事件……”
“这是去年大青县巡检叛逃事件……”
陆逸接过细看,杜巡检叛逃的事情,他是亲自经历过的。没过多久卷宗的事情,他就搁置下来了。要掌刑名,必定先要熟读《大楚律》,名例律一卷,其中包括五刑——笞、杖、徒、流、死:十恶——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内乱:八议——议亲、议故、议功、议贤、议能、议贵、议宾,以及吏律二卷、户律七卷、礼律二卷、兵律五卷、刑律十一卷、工律二卷。
六房职掌分为吏、户、礼、兵、刑、工六律,所以陆逸暂时只需要掌握刑律就行了,但刑律最多,足足有十一卷,其中各种大条小律,种类繁杂,信息量极大,生硬晦涩很难记住,陆逸又不适应竖行排列的长期阅读,看的很是吃力。
不知不觉,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杨平生累的头昏眼花,“大人,您是不是要去拜访一下同知李老爷还有通判王老爷啊!”
第二卷 染指宁安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同知李学善
更新时间:2012-07-09
杨平生问完后就后悔了,瞥了一下一脸不愉快的陆逸,不再吭声。按例来说,新官上任,府内上下官吏都要到大门北处的仪门迎接,一同进入。仪门形制同大门,唯前坡内侧檐部采用木构卷棚,凡是普天同庆的盛大典礼,皇帝驾临,宣读圣旨或者举行重大祭祀活动,都要大开仪门。
陆逸像是没听见一样,顾左右而言他。“嗯……这些案件有不少是与马贼有关,真是宁安府的一大祸害啊!”
今天却连仪门都没开,接风宴无半点风声,佐理书吏更是不曾安排,若非碰巧抓到自己这个壮丁,光是打扫这间推官署就得花半天时间。
推官大人刚上任,知府就对其视若不见,杨平生心中不免替陆逸悲哀,推官不掌政权,手下管理的案件直接影响到顶头上司的政绩,历来都是知府老爷团结的对象,可是,这个真正的左臂右膀,却被知府大人无故打压,也着实让杨平生想不明白。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陆逸心中苦笑,斟酌道。“老杨,李大人和王大人,谁好说话一些?”
杨平生嘿嘿一笑,摇头道。“怎么说呢,两位老爷都好,不过王老爷今天不在,好像是出去了!”
陆逸心中哀叹,看来人家根本不把自己当一盘菜啊,他倒是不知道王兇和昨日遇见的王坤是父子关系,正感觉棘手之时,杨平生接着说道。“李老爷是外省来的,比较好说话!”
推官职位空缺了半年,柳岩又不擅长刑名,一般的案件判决都让县里自己决定了,其余的事务就都交给自己的幕僚与杨平生一同处理,杨平生靠银子买的官职,对破案之事一知半解,两人根本忙不过来,好不容易派了个推官下来,杨平生还是希望他能快点接手这个职务的,便点拨了陆逸一下,让他先去拜访同知李学善。
“老杨,谢你了,晚上请你喝酒!”陆逸感激道。
按理来说,普通小吏得到了上司这个嘉奖,应当是连忙答应,可是杨平生却苦着脸道。“大人,小的身体不好,饮不得酒,真是抱歉……”
陆逸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无妨,身体不好就早些回去歇着!”面色如常的走出了推官署,脸色却越发的阴沉,像是滴得出水一样……
宁安府衙占地十几亩,知府、同知、通判都有各自的办公署衙,都有内宅,可办公可住人,出了推官署,没走多远,便是六曹房,左列前后依次是吏、户、礼、右列前后是兵、刑、工,再往前走就是大堂。
同知李学善此刻坐立不安,在屋里四处走动,他昨日就听肖燔说过,新来的推官陆逸今日上任,于是大早就赶了过来。不过,刚到衙门口,他便感觉到气氛不对,府衙一切照旧,没有准备红绸之类的装饰,探了一下柳岩的口风,只字不提新官到任的事情,也并无要迎接新官的意思,通判王兇干脆没来府衙。
到底出了什么事?李学善心中这个纳闷,他不得不谨慎对待,柳家在宁安地位显赫,王家亦然,虽然是宁安府的第二掌权者,但在府衙中实际地位是最低的。
李学善与柳岩、王兇不同,自幼家境贫寒,寒窗苦读多年才考中的进士,放到外省为官,没有任何依靠,在宁安执政,分管水利、河工与抚绥民夷之事,去年宁安府大面积旱灾,饿死人数众多,这是天灾人祸,虽然心里叫冤骂天,但这责任尚能承担,但在冬天之时,大青县却发生了暴乱,虽然大部分责任由知县毛大海承担了,不过他这个府同知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仕途上雪上加霜,说话更加没有底气,甚至有些窝囊了。
在李学善看来,陆逸声名传播很广,护城有功又解决了大青县的灾民问题,以一介生员身份被圣上钦点为宁安府推官,可以说是前途光明,日后定然是扶摇直上,这等人物,绝对不可轻视。
知府柳岩都没接待的意思,李学善当然不敢充这个大瓣蒜去迎接新推官,只能装做不知道一样闷在自己的署衙里,但这样无视对方,他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也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日后的成就啊!
正在这时,一名衙役突然进来禀告。“大人,新上任的推官老爷求见!”
“哦,还不快请进来!”
李学善心中一动,捋了捋胡须,匆匆走到门前,正好看见一名穿着官服,俊朗飘逸的少年走过来,哈哈笑道。“陆大人可算来了,本官是恭候多时了!”
陆逸愕然之际,见李学善已经熟练的拉着自己的手腕,走进了同知厅里,他心中不由恶寒,这位同知老爷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嗜好吧!
李学善就热情多了,连忙吩咐衙役去内宅取了珍藏的极品茶叶出来,亲自泡好,面带笑容的递到陆逸手边,既然陆逸与柳岩之间有些龃龉,他当然要利用这个好机会,拉拢一下推官大人,不然的话,他这个宁安同知还不得始终没有与柳岩地位相等、平起平坐的一日了。
“李大人,下官初来乍到,奔波不停,没能及时拜访大人,还望不要介意才是!”陆逸摸不清李学善的态度,只好说了两句客套话。
“嗳,推官之职闲置半年,事务繁忙,陆大人白忙之中抽空来看望李某,已经极为难得了!”李学善做足了姿态,笑吟吟道。“咱们今日不谈政事,只聊陆大人的事……听闻大人以一己之躯对抗了鞑子千军,李某仰慕的紧,今日不如好好讲讲……”
陆逸的事情他哪能不知道,问这些只是为了多说些好话,把这个年轻的推官吹捧起来,这样就有便于快速拉近关系,更好的结成联盟。
“李大人夸奖了……其实哪有这么夸张……”陆逸眨了眨眼睛,心中暗骂尼玛,又是讲这个!嘴里却不停歇,挑拣一些重要的,一一为李学善到来。
直到陆逸都感觉要被夸得要吐了,望着李学善那张脸,怎样都觉得伪善的时候,后者终于停止询问这这件事。
“陆大人是年轻有为,来宁安府为官是百姓们的福祉,只是,咱们的柳大人今日所作所为,有些太过份了,于礼不合呀!”李学善叹息道。
陆逸心中暗笑,终于说到正题上来了,便斟酌了一下道。“话倒不是这样说,低调上任也不错,柳大人似乎觉得我年轻了一些,这种场合有些不合适吧!”陆逸口中的年轻指的是官职低、资历浅,并不是说年纪小。
历朝历代,十七岁当官的也并非陆逸一个。
“呵呵!”李学善笑了笑,暗道这新推官果然不傻,挑拨关系这一招没有作用,见陆逸并未激怒,他反而高兴了一些,朋友厉害一些,自己这一方实力也强些,便道。“陆大人这样说有些道理,柳大人慎重一些,也无不妥,嗯,待会李某在明惠楼设下一桌酒席,就当是为陆大人接风洗尘了,陆大人一定要到哟!”
李学善的说话带着江南口音,让人听起来?br />免费小说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