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你还想怎样?”张文远苦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喝凉水?你我能够如此快活我也算知足了,难道你还想甩了宋江不成?你却不知宋江那厮的手段,若是惹恼了他,他只需动一动手指头,你我就会化为齑粉。”
“不行,老娘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我着实是受不了那独对孤灯的寂寞啊!”阎婆惜说着不禁流下泪来,宛如梨花带雨一般。
“寂寞?宋江那厮这些日子天天陪着你快活,你还说寂寞?”张文远心里像是打翻了醋坛子,酸味十足。
“快活?”阎婆惜冷笑起来:“黑三郎这段日子虽然夜夜歇在这里,但他却只是不停把玩着一张弓,在他的心里头,老娘还没有一张弓来得重要,真他娘的憋气!”
“一张弓?一张什么样的弓?”张文远也好奇起来,在他的印象中,宋江虽然也好使枪弄棒,但是对弓箭并不是很喜欢。
阎婆惜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那张弓倒是非常漂亮,弓身上雕刻着喜鹊登枝的图案,特别是那两只喜鹊的眼睛,乌黑发亮,就像是活着似的。”
“喜鹊登枝?难道是传说中的描金鹊画弓不成?”张文远听人说起过描金鹊画弓的来历,知道在北京大名府梁中书献给蔡京的十万贯生辰纲里,就有一张描金鹊画弓。
“描金鹊画弓?对,就是描金鹊画弓!我听黑三郎说起过这个名字。”阎婆惜眼前忽然一亮,胡乱披了一件衣衫,去厨下寻了一把菜刀,来到屋角的衣柜前,用刀把子使劲一砸,便砸开了锁头,把头探进去翻了几下,从里面拽出一张弓来,递到了张文远的面前:“小张三,这就是那张描金鹊画弓。”
“噢!”张文远急忙接了过来。弓一入手,张文远便感觉到温润异常,再看看弓身上两只喜鹊那扑闪扑闪的眼睛,他知道,他和阎婆惜脱离宋江掌控、双宿双飞的好日子就要到来了。
“黑三郎,没想到你一生谨慎,也有要命的把柄落到我张三郎的手中!”张文远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对这阎婆惜耳语了一番。阎婆惜点着头,咯咯笑出声来:“小张三,这个点子倒是不错,只是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那黑厮算个什么东西?你怕他,老娘却是不怕!你放宽心,老娘只说是自己的算计,不会说出你张三郎半个字来!”
“如此甚好,小生静候佳音。”张文远寻思宋江快要回来了,急匆匆穿衣离去了。
却说及时雨宋江辞别知县相公,从县衙出来,已是三分醉,再经夜风一吹,却已醉了七分。他摇摇晃晃到了西巷,只叫宋钟歇息去了。宋江推开虚掩着的门,和楼下的阎婆打了一声招呼,便一步三摇地走上楼来,喊了声:“婆惜,若是没睡,且张灯来。”
阎婆惜正等着宋江回来呢?也不言语,用早已攥在手心里的火折子将琉璃灯点亮了,又去倒在了床上。宋江心里清楚,脚下却是站不稳,一个踉跄恰好倒在床对面的一张一字交椅上,眼睛一扫,却发现了地上的锁头,顿时酒醒了大半,喝问道:“你怎么砸了柜子上的锁头?”阎婆惜假装睡着了,却是不应声。
宋江抢前一步,打开了柜子,翻了底朝天,却是不见了描金鹊画弓的下落。宋江的心自慌了,忍气吞声道:“婆惜,你还我的弓来。”
阎婆惜坐起身来,杏目圆睁道:“老娘是拿了你一张弓,只是不愿还你,你有能耐去叫官府的人,说老娘偷了你的宝贝。”
宋江怕事情闹大了,急忙陪着笑脸道:“婆惜,我也没说你是贼,只须还我的弓来便可。”
“黑三郎,哪个是贼?你说清楚了!老娘再怎么着,也不会私通梁山贼寇,劫了十万贯生辰纲,还藏了赃物在家里。”阎婆惜索性撕破了脸皮。
宋江暗暗叫苦,施礼道:“好姐姐,不要那么大声,若是让别人听到,如何得了?请你看在往日我照看你母女的份上,将弓还我。”
“还你?没那么容易!”阎婆惜冷笑道:“让老娘还弓,倒也不难,可是你却要依我三件事。”
宋江倒是慌了,一连声道:“莫说三件事,便是三十件事,我也依得。”
“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老娘并没有逼你。”阎婆惜道:“第一件,你把原来买我的文书来还我,任从我改嫁张文远;第二件,这所楼里的所有东西都归了老娘,不许你前来讨要;第三件,再给老娘拿五千两银子来,那张弓便还你。”
“头两件事倒也依得,只是这第三件,你得容我两天,我身边没有那么多的现成银子。”宋江急声道:“且把弓先还我,三日后给你银子。”
阎婆惜笑了:“黑三郎,你哄得了别人,哄得了老娘吗?银子不拿来,休想让那张弓!”
宋江忽见被褥下露出一点弓梢来,便气急败坏上来抢,那妇人却是死死按住被子不放,但禁不住宋江力大,眼看那张弓就要被宋江夺走,阎婆惜急忙道:“黑三郎,你再要硬抢,老娘便喊了!”
“姐姐莫喊!”宋江松开了弓,一只手来掩阎婆惜的嘴,另一只手却碰到了阎婆惜拿进来砸锁头的的菜刀,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提起菜刀向阎婆惜劈头盖脸砍了过去,一边砍,一边骂:“你这个不知足的马蚤蹄子,你与张文远明铺暗盖倒也罢了,却还敢来赚我的银子?前时张三郎已经借了我五千两银子未还,在济州又赢了一万多两银子,却还是这般贪心?我宋江岂能饶你?”
宋江一连砍了数十刀,方才算出了心中的恶气。待静下心来,却是一阵的后怕,急忙扔了菜刀,换了血衣,拿了那张弓,找一块布缠了,急匆匆便往楼下走,不想和上得楼来打探动静的阎婆撞了个满怀。
阎婆见女儿倒在血泊里,大惊失色,恨不得吞吃了宋江,但又怕宋江连他也杀了,便说道:“都是我女儿不好,与那小张三厮混,押司杀也杀了。”宋江急着脱身,便道:“你若是不报官,宋某与你养老送终,我现在去找人收拾尸体。”宋江说着,大踏步抢下楼去,去喊宋钟商量对策。
阎婆倒也老j巨猾,也不吭声,只是悄悄的跟在宋江身后。到了街上,却有赶早市的人来来往往,阎婆便壮了胆子,冲过来抓住宋江,高声叫道:“黑三郎杀人了!快将其拿了送官!”
宋江仓促之间,被惊得手脚酥软,却是挣脱不得。这时,闲汉唐牛儿路过,他与宋江有旧,却和阎婆有仇怨,上前来冲着阎婆就是一巴掌:“你这老交虫,怎敢这般诬陷宋押司?”
阎婆年纪大了,如何禁得起这一巴掌?顿时只觉得眼冒金星,手也松了,宋江趁机走了,任由唐牛儿与他顶缸,却是不管不顾。看来,及时雨再好,若是风紧时,也只有扯呼一路可走了。
宋江知会了宋钟,连家也不敢回,慌里慌张收拾了盘缠,带着那张描金鹊画弓,与宋钟一路前往青州清风寨避难去了。而强出头的唐牛儿,却被知县相公当了替罪羊,问了一个“故纵凶身在逃”之罪,打了二十脊杖,刺配五百里开外,真是一肚子的委屈又向何人说?
谁知事情就是这么巧,晁盖以为自己的到来改变了很多事情,宋江便会老老实实做他的押司,与武松也再无交集。谁知,一张描金鹊画弓却改变了这一切,真是天意弄人。纵是晁盖有着先知先觉,也是无法改变的。
第一卷 生辰纲 第一百零二章 武松的婚事
更新时间:2012-10-01
却说及时雨宋江和宋钟二人离了郓城县,望清风寨而来,这一日正午,两人走得口渴,便进了路边一家客店讨碗酒吃。却见店主人站在楼梯口骂骂咧咧道:“今日推明日,明日推后日,你这厮已经在店里住了半月,银子没有一分,我还得抓药给你吃,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今日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天黑之前再没有人送钱来,我就只好让人把你抬出去了,是生是死,都与本店无关!”
宋江听得真切,拉住店主人问道:“店家,因何事要生这么大的气?”
那店主人道:“这房内住着一条大汉,因患了重病在此逗留,所带钱财又被人骗去,就赖在店里不走,小店本小利薄,怎禁得起如此折腾?所以只好这般狠心了,客官休怪!”
正说话间,只见一条大汉摇摇晃晃走了过来,有气无力道:“我生来最受不得气,你这般骂我,我若是没病没灾时,早就一拳打翻了你!莫说是你,就是景阳冈上的那只大虫,还不是吃老爷一顿拳脚打了个四脚朝天。我纵是病死在外边,也受不得你这样的气,这便告辞!若是不死,店钱、饭钱自会送来!”那大汉刚要下楼梯,却是久病无力,一脚踩空,便从楼梯上连滚带爬摔了下去。
店主人大叫一声:“苦也!若是这厮死在这里,我是贴了银子还得吃官司!”刚要上去搀扶,却见那条大汉虽说摔得鼻青脸肿,连站也站不起,却是一身的硬骨头:“老爷不要让你这等瞎眼之人来扶,你放心,老爷纵是死也不会死在你的店里!”说着,竟然咬紧牙关,往门外爬去。
“好一条汉子,古有秦琼卖马,今也有英雄落难,此时宋某既然遇上了,就不能坐视不理,否则我及时雨的名声则荡然无存也!况且,我已犯下重罪,流浪江湖,正是结交此等好汉之时,怎能放过?”宋江一念至此,便与宋钟抢了上去,搀起那条大汉道:“好汉,你病成这样,如何走得?且请回到店里,银子的事自由小人承担。”
“多谢兄长仗义相助,某自当厚报,只是这家店主目光短小,只看得眼前,倒也回去不得,那样太过憋气!”那条汉子倒也是不凡,虽然是身在难处,却是不减风骨。
“就依好汉之意!我们再换一家客店来住!”宋江是暗暗赞叹不已,当即唤过那个店主人,付清了银子,与宋钟搀着那条汉子另找了一家客店住下了。宋江又让宋钟去请了大夫,为大汉治病。如此过了两日,那大汉便已经好了七分,饭也吃得,酒也喝得,也能下床行走了。
到了第三日头上,那大汉的病却已经好利落了,他对宋江施礼道:“敢问恩公尊姓大名?某自当厚报!”
“只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宋江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肯定不会干什么做好事不留名的傻事,当下亮出了自己苦心宣传多年的金字招牌:“小可姓宋,单名一个江字。”
“哎呀!”那大汉大叫一声:“可是江湖上人称及时雨的宋押司吗?”
宋江笑道:“说不上什么及时雨,只是江湖同道的厚爱罢了!至于押司这个称呼吗,从今往后不再有了,因为小可犯下了大罪,流落在外。”
“江湖上久闻及时雨宋公明仗义疏财,扶危济困,是个天下闻名的好汉,今天一见,果然是见面更胜闻名,兄长在上,请受小弟一拜!”那大汉是纳头便拜。
“好汉快快请起!”宋江急忙搀起来,问道:“敢问好汉高姓大名?”
那汉子道:“在下乃清河县人氏,姓武,名松,因排行第二,江湖上都唤我做武二郎。”
“宋某在江湖上多闻武二郎的名声,不想在这里相会,真是三生有幸啊!”宋江大喜过望,急忙让宋钟去置了酒菜,与武松坐下吃酒。酒到酣处,宋江问道:“二郎兄弟,为何沦落到这般田地?”
武松摇了摇头道:“兄长,真是一言难尽呀!”
原来,武松辞别托塔天王晁盖之后,先是到了景阳冈,打杀了那只吊睛白额大虫后,行到此处,不想生下病来。这时,有一人自称是武松清河县的老乡,对武松非常关心,为他延医抓药。武松甚为感激,不想一天晚上,那人趁武松熟睡之计,偷走了武松身上所有的金银,这才成了这般模样。
“如非遇到兄长,小弟只怕命不久也,再生之德,没齿难忘,兄长若不嫌弃,我愿拜哥哥为兄。”武松生来最欠不得别人的恩情,当下又是拜倒在地。宋江大喜,令宋钟摆了香案,两人八拜相交,义结金兰。
两人又聚了三日,方才依依惜别,宋江自带着宋钟前去投靠小李广花荣,而武松则回了清河县探望亲兄武大。
这一日,武松到了清河县,往县城而来,不想在路上遇到一个女子被一群大汉追赶,武松仗义出手,赶走了那帮恶汉,看那名女子时,只见她长得眉似柳叶,面如桃花,一双秋目,樱口轻盈,称得上是玉貌花容。武松久闯江湖,也见识过不少女子,但从来没有见过这般俏丽模样的,一颗心不由颤了一下,轻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遭人追赶?”
那妇人见武松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也是不由痴了:“我若是此生嫁得这般如意郎君,纵是死也值得了!”待武松再问,她才回过神来,轻启朱唇道:“奴家姓潘,名金莲,从小被卖到张大户家做丫头,那张大户对金莲心存歹念,整日纠缠不休,幸得金莲机灵,他倒是未能得手。今日,主人婆回了娘家省亲,那张大户便对奴家欲行不轨,幸亏奴家见机的快,跑了出来,又得壮士搭救,方才幸免。救命之恩,不敢有忘,敢问壮士高姓大名?”
武松见潘金莲谈吐不凡,更是又喜欢上了三分,便道:“小可武松,也是这清河县人氏。”
“原来你就是打虎英雄武二郎!也是,只有武二哥这般的英雄,才打得了景阳冈上的那条大虫!”潘金莲更是又惊又喜。
武松问道:“不知姑娘作何打算?”
潘金莲幽幽道:“奴家的典当文书还在张大户手中,只怕是天地虽大,已没有我容身之所!”
武松朗声道:“哪个说的?有我武松在此,一切简单,你且跟着我,我们一起到张大户家要那张典当文书去!张大户若是不识抬举,我只好让他尝尝我的拳头滋味如何了!”
“就依武二哥之言!”潘金莲满心欢喜,和武松一路杀回了张大户家。张大户早就知道武松的威名,自是不敢再做纠缠,象征性的收了武松十两银子,便拿出了典当文书。武松当即撕了个粉碎,又拿出了宋江送与他的五十两银子让潘金莲回家。
潘金莲垂泪道:“武二哥,难道是嫌弃金莲不成?金莲自幼父母双亡,已经是无家可归,武二哥若不收了金莲,金莲就只好去寻死路了!”
武松见他如此说,不由暗暗忖道:“晁盖哥哥只说不让我兄长与姓潘的女子成亲,又没说不让我与姓潘的女子成亲,事已至此,不如将他带回家中,由兄长做主,将亲事办了,也让兄长高兴高兴,然后再一起去快活林不迟。
武松和潘金莲在武大郎的主持下,拜了天地,入了洞房,然后一路到了快活林,可托塔天王晁盖已经回了梁山,只是撇下一封书信来。他在信中让武松把家小安顿在快活林,然后与菜园子张青、母夜叉孙二娘到二龙山入伙,为日后拉拢花和尚鲁智深、青面兽杨志等人上梁山埋下伏笔。
武松会意,辞别了武大郎和潘金莲,会合了张青夫妇,一同去二龙山入伙去了。
再说宋江此后的轨迹与水浒上大致相同。
他先是路过清风山,结识了锦毛虎燕顺和矮脚虎王英等人,然后去了清风寨。
小李广花荣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兄长,又得回了祖传宝弓,真是双喜临门,自是大摆宴席庆贺。但他与文知寨刘高有隙,独不请他。谁知,刘高前时趁花荣下山之际,已经让自己的夫人用美人计引诱花满天做了内j。花满天便告知刘高,说是花荣得回了祖传的描金鹊画弓。
刘高也听说过生辰纲之事,知道描金鹊画弓就是赃物,他以此推断,小李广花荣与截取十万贯生辰纲的强人有关联。于是,立即修书一封,将此事禀报给了青州的慕容知府。
这慕容知府虽然是外戚,但也想抱蔡京的大腿。闻知此事,自是大喜过望,先派了青州兵马都监震三山黄信前去清风寨擒拿花荣,却不是对手。他又请兵马总管霹雳火秦明前往,宋江用计活捉秦明,为了让秦明投到他的麾下,他烧了瓦砾场,杀了数百名无辜的百姓,并连累了秦明的一家老小。
后来,宋江请求花荣将花惜玉许配给秦明。小李广花荣很是矛盾,一边是骨肉亲情,一边是兄弟情义,只好借酒浇愁。花惜玉不愿看到哥哥如此痛苦,含泪嫁给了秦明。一行人马径直投向了梁山。
第二卷 梁山血 第一章 遗嘱有三条
更新时间:2012-10-01
及时雨宋江的人生轨迹没有改变,是因为托塔天王晁盖没有强行介入其中。
果然,如水浒中说,宋江等人快到水泊梁山时,宋太公一封家书将宋江骗回了家,后来宋江被抓,被刺配江州。后来在浔阳楼题反诗被黄文炳告发,押入了死囚牢中。再后来,神行太保戴宗送信上山,智多星吴用智赚圣手书生萧让和玉臂匠金大坚伪造了蔡京的书信,当吴用盖下了那个蔡京当翰林时用的图书时,晁盖并没有道破这个低级而又致命的错误。因为他明白,如果蔡九知府将宋江押解到东京汴梁,梁山好汉是可以在途中拦截,但是那么多的江州豪杰也许就不会到水泊梁山入伙了。所以,法场是一定要劫的。他不相信,凭着他拥有先知先觉的优势,会任由宋江上梁山后将自己架空而束手无策。
晁盖低估了宋江的实力,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自宋江上梁山后,他和宋江的关系急剧日下。虽然他不停地在给智多星吴用打预防针,但宋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还是把吴用拉了过去。自三打祝家庄之后,他们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特别是在一丈青扈三娘与矮脚虎王英的婚姻问题上,已经开始针锋相对起来。后来,自二龙山与九华山的人上了梁山之后,由于鲁智深、武松、史进等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那股暗流才渐渐减弱。但不可否认的是,宋江在水泊梁山上依然占据着绝对优势,也拥有着话语权。
晁盖不动声色,他在忍耐,等待着曾头市的机会,好一举扭转颓势。
机会终于来了,金毛犬段景住终于上山了,晁盖力排众议,亲自带兵攻打曾头市。他把入云龙公孙胜留在山上,以防宋江突然动手,那么到时候他纵然得胜,只怕也是有家难归。
晁盖有林冲和武松相助,节节胜利,打得史文恭与曾家五虎禁闭寨门。这时,法华寺的两个和尚粉墨登场了。晁盖识破了此等拙劣的诱敌深入之计,将计就计,带兵进入了法华寺,并让林冲为侧翼,打算一举拿下曾头市。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之际,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支暗箭正好射中了他的脸颊。晁天王身负重伤,梁山军马群龙无首,只得退回梁山,一幕晁盖斗宋江的好戏就此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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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将落未落,把满天晚霞染成了红彤彤的一片,倒影在八百里的水泊之上,波光鳞鳞,好像一池子的鲜血在不停涌动。
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纵然漫山遍野的迎春花开的是那样绚丽多姿,也没有人徜徉其中,指点河山了。
那个博古通今,最习惯闻着花香、临风填词的圣手书生萧让呢?
那个文武双全,当年喜欢执一把折叠纸西川扇子,如今喜欢躺在花丛中想念和娘子一起度过美好时光的豹子头林冲呢?
别说他们,就连最爱在花海中引吭高歌的铁叫子乐和此刻也眼含热泪地盘坐在山顶大寨口,嘴里轻轻哼唱着一曲哀婉的歌。
是的,水泊梁山出大事了!
带头大哥托塔天王晁盖因去攻打曾头市,据说被那里的教师史文恭用毒箭射中面颊,现在正躺在寨中的病床上,浑身浮肿,水米不能入口,危在旦夕。坐着第二把金交椅的及时雨宋江已经在床边守候了一天一夜,也啼哭了一天一夜,几乎把嗓子都哭哑了,大有不把晁盖哭死就誓不罢休之势。值得庆幸的是,宋公明毕竟不是铁打的身子,哭着哭着就哭累了,在晁盖的病床边打起了盹。
领导休息的时候是万万打扰不得的。善于察言观色的老三智多星吴用摆了摆手,带着一帮兄弟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晁盖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一睁眼,看到屋里的摆设和古装剧里的极其相似,就知道自己并没有穿越回现代,顿时放下了心。
“哥哥醒了!”宋江抬起了头,一脸的惊喜。但由于两个人距离太近,心细的晁盖还是从这个面黑身矮、其貌不扬的汉子眼中发现了一丝失望和太多的惊异。
“宋江,这一次晁某要让你失望了!虽然你希望我永远不要醒来,但是我偏偏就要醒来!”晁盖觉得情况不明,还是继续装成将死之人比较安全。于是,就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故意用非常微弱的声音问道:“你是谁?我又是谁?这是什么所在?”
宋江紧紧攥住了晁阳的手:“晁盖哥哥莫不是糊涂了?怎么连小弟宋江都不认得了?这里是水泊梁山的山顶大寨呀!”
晁盖没有言语,陷入了沉思之中,曾头市的那枝箭来得太过蹊跷,使他不由不怀疑起了宋江。
有些专家推断,那支射中晁盖的致命毒箭并非是曾头市的都教师史文恭所射。要知那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天上连半个月亮都没有,两军刚刚遭遇,曾头市的人马还打着火把,身在明处没长夜眼的史文恭怎么能够一箭就恰恰射中了乱军之中的晁盖?除非他的箭术能和小李广花荣比肩。晁阳本来并不赞同这种说法,可他再次细读《水浒传》第六十回《公孙胜芒砀山降魔,晁天王曾头市中箭》时,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那就是,混世魔王樊瑞的出场太过突兀,宋江对樊瑞过于热情。再联系一下晁盖出征时,金沙滩上忽然刮起的那一阵狂风,半腰吹折了晁盖新制的认军旗,似乎会点道术的樊瑞就是为这一阵风来的。要知道那时的人比较迷信,都认为这是个不祥之兆。这样一来,梁山的兄弟们早早就被打了风险预防针,到时晁盖有什么三长两短大家都会认为那是上天的安排,怀疑不到宋江的头上。二来,可以让已经忿怒的晁盖更加愤怒,从而失去理智,变得暴躁、急进,不听劝告。果然,以前从善如流的晁盖在曾头市变成了一个独断专行的人,对林冲的谏言置之不理,很快地中了曾头市的埋伏,落了一个兵败身亡的可悲下场。
晁盖还是装作失去记忆的样子问道:“贤弟,我这是怎么了?”
宋江有点惊讶:“哥哥中的箭毒果然厉害,竟然把以前的事忘得干干净净?哥哥是被史文恭那厮用毒箭射中了面颊。”
怎么办?残酷的现实让晁盖不得不挺起胸膛去面对。他现在可是生龙活虎的,跳下病床能连吃十几份干饼卷大葱外带二斤猪头肉,可是吃过之后怎么办?还不是整日里提心吊胆面对宋江的阴谋诡计?虽然他是名义上的老大,但实权握在人家宋江的手中,他能调动的人手也就是阮氏三雄加史进、刘唐、白胜,还有公孙胜和林冲以及张青、孙二娘而已。至于花和尚鲁智深等人,可能心里会向着自己一点,但让他们和宋江反目,拿起刀子对砍似乎可能性不大。至于吴用那个白眼狼,早就去抱宋江的大腿了,说不定晁盖曾头市中箭这一幕就是他背地里搞的策划。这小子,心毒着呢,光着屁股一块长大,谁还不了解谁?就这么带着七八个人十来条枪去和姓宋的斗,那还不是屎壳郎扎猛子——找死(屎)呀!话说回来,梁山一搞内讧,谁最高兴?还不是蔡京、高俅那帮j贼?要是坏了梁山的基业,我晁盖不就成了罪人吗?眼不见心不乱,一走了之,到快活林做自己逍遥自在的富家翁,任由他宋江折腾去?可是,我能任由这帮兄弟跟着宋江受招安吗?受尽了鸟气不说,最后还一个个死于征方腊的路上,让后世人扼腕叹息。
思前想后,晁盖觉得自己最好的归宿还是那座即将动工的天王墓,用假死之计骗过宋江和吴用,然后改变身份,拿到有力证据,把宋江假仁假义的真面目揭露出来。当然,假死必须有人接应,要不,光是吃饭问题他就解决不了,更别说那密不透风的楠木棺材了,任你如何英雄了得,被钉进去,就只有闷死一条路了。
说到吃饭,晁盖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也是,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肚子也会被逼上梁山的。他真想大叫一声:“老大饿了,上好酒好肉!”然后猛吃海喝一顿,闭目而死。但是这样行吗?除了诠释“临死也要做个饱死鬼”这条名言,只会给自己带来真正的杀身之祸。那时,别说老j巨猾的宋江和吴用不相信自己是真死,就是连脑子里一根筋的李逵都瞒不过去。
于是,晁天王强忍着腹中的饥饿,装出气若游丝的样子说:“贤弟,叫兄弟们进来,我有话要说!”
宋江意识到这是老大马上要嗝屁了,要留遗言了,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但脸上却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悲痛欲绝地叫了一声:“兄——弟——们——进来!”
说话间,等在门口的几十条好汉在吴用和公孙胜的带领下鱼贯而入,当然,山下开酒店的和守关的几个弟兄都没来。
晁盖心里盘算着自己的遗嘱该怎么说,按照《水浒传》书上写的照本宣科太没创意,给宋江今后的继位造不成太大的影响。怎么办?想着想着,晁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移祸江东之计。
晁盖长吸了一口气,费了好大劲儿才挤下了两行眼泪:“兄弟们保重,哥哥我要先走一步了!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看在我晁盖一生仗义的份上,大家能不能听我最后的一句话,并照着做下去?”
“愿听哥哥吩咐!”众好汉想起晁盖的深情厚意,一起拱听号令。其中,白日鼠白胜的嗓门最高。当初,他被官府抓获,吃不住拷打,将劫取生辰纲的晁盖等人悉数供出。可晁盖坐上梁山头把金交椅之后,反而不计前嫌,把他从济州大牢里捞了出来,到梁山上一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可以说,没有晁盖,就没有他白胜的今天。想着想着,白胜的泪水掉了下来,不由大声喊道:“贼老天,你为何如此不公?晁盖哥哥这么好的人,你却要他去死?有本事你冲着我姓白的来呀!”
宋江的眉头皱了一下,但很快展开了。智多星吴用看出了端倪,急忙上前劝道:“白胜兄弟还请节哀,晁盖哥哥的话还没说完呢!”
晁盖感激地看了白胜一眼,心想:“这个白胜虽然当过叛徒,但知错能改仍不失为一条好汉!看来,装死后自己要找的第一个对象非此人莫属了。”
主意打定,晁盖故意咳了两声,才说道:“我的遗嘱有三条,第一,我死后,由军师吴学究接替我的位置,做这个梁山泊主,吴军师这人我了解,足智多谋,梁山泊如今如此兴旺,他居功甚伟;第二,如果大家觉得军师不合适的话,那就让智深大师来做吧,他敢作敢当,武艺超群,一定能让水泊梁山更加红火;第三,如果大家觉得智深大师也不合适的话,那就——”说到关键处,晁盖故意停了下来,以一连串急促的咳嗽来掩饰自己。
第二卷 梁山血 第二章 晁天王诈死
更新时间:2012-10-02
托塔天王晁盖心中乐了,暗忖道:“及时雨宋江宋公明,你不是处处要压我一头吗?别人都玩架空历史,你倒好,玩架空托塔天王晁盖!今天,我晁盖就要你出一个大大的丑!”
主意打定,晁盖便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说道:“若那个捉得射死我的,便教他做梁山泊主!”言罢,张口喷出了一股鲜血,瞑目而逝。
此时,山顶大寨聚义厅内最难堪的人要数宋江了,他瞟了智多星吴用一眼,心想:“好一个晁盖晁天王,临死之际还想出了这么一个驱虎逐狼的妙计!看来,是我以前小瞧你了。可是,你没想到吧,我和吴学究早已定下血盟,他已经答应做我永久的跟随者,不可能背叛我的。再说了,吴学究此人只是王佐之才,老大是万万做不来的。当然,人心难测,他既然能背叛晁盖,那就也有可能背叛我,以后我提防着点儿就行了。”宋江想着,又望了花和尚鲁智深一眼,心想:“这个花和尚鲁智深在江湖上声望甚高,豹子头林冲、九纹龙史进、青面兽杨志等人又是他的生死之交,倒是一个劲敌。”
晁盖说了三条遗嘱,都没二当家宋江什么事,明显就是说:“你办事,我不放心嘛!”当着这么多兄弟被办了这么一个难看,宋江应该心里对晁盖有气才对。可他,愣是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来,趴在晁盖的身上是涛声依旧——嚎啕大哭,泪珠子像决了堤黄河一样滔滔不绝。天津老话儿讲的“二皮脸,三皮厚,八个枪子儿打不透”,说的就是这厮,和当年的汉高祖刘邦一个熊样。但话说回来,只有刘邦和宋江这种人,才能打败力拔山气盖世的西楚霸王项羽。有时候,脸皮比力气还厉害。
宋江这么一哭,像一根导火索引爆了一种名叫“哭”的炸药包,于是,什么失声痛哭,什么抿嘴小哭等等各种哭声蓬勃而出,山顶大寨内顿时成了一片哭的海洋。当众位好汉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之时,有一个人率先止住了哭声,站出来说话了:“兄弟们还请节哀顺变,处理大事要紧!”
这个时候能说出这种话的,当然是水泊梁山的智囊智多星吴用了。
宋江借坡下驴不哭了,众兄弟也陆陆续续关闭了“水龙头”。毕竟,眼泪再多,也搁不住这样流呀!聚义厅内顿时静了下来,只能听到白日鼠白胜那断断续续地抽泣声。
“孟康兄弟!”宋江不怒自威,下了第一道命令:“速去打造棺木,不得有误!”
器宇轩昂的玉幡竿孟康是造船的行家里手,打造一具棺木自然难不住他,领命而去了。
“宗旺兄弟!李云兄弟!你二人速去建造墓|岤,不得有误!”
九尾龟陶宗旺和青眼虎李云俱是建筑业的顶尖高手,给晁盖修建墓|岤的重任自然非此二人莫属。
接着,宋江让小李广花荣和铁扇子宋清准备香汤,给晁天王沐浴,并把花荣叫到身前,耳语了一番。然后,让鬼脸儿杜兴去准备寿衣巾帻,以备装殓之用。
躺在床上装死的晁盖不由暗暗对宋江竖起了大拇指:“好一个及时雨宋公明,好一个我的宋江贤弟,在晁某的遗言打击下,处事竟然还能如此有条不紊,知人善任,果然有大将之风。只可惜心术不正,要用众家兄弟的鲜血来为自己铺路。面对你这样的对手,我虽然将一本《水浒传》读得滚瓜烂熟,也没有丝毫胜算。但我不会就此认输的,因为在我托塔天王晁盖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命中注定!”
晁盖给自己打足了气,思考着怎样应付花荣和宋清这两位“验尸官”的检验。宋江派出这两个心腹中的心腹为自己沐浴,明摆着是对自己的死起了疑心,怎样才能混过这一关呢?晁盖想起了自己家传有一种名唤“龟息”的奇功,发动后与死人无异,据说连经验丰富的老仵作都检验不出来。当年,他的祖先曾经蒙冤入狱,就是凭借着“龟息”才逃得了一条性命。花荣此人虽然心细如发,但隔行如隔山,未必能够看出破绽。
托塔天王晁盖这一把赌对了。尽管小李广花荣以沐浴为名,仔细检查了晁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和每一个器官,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此人已经死亡。铁扇子宋清还是觉得不放心,别出心裁地挠了挠晁盖的脚心,数了数晁盖的肋骨,得出的结果和花荣完全相同。
听过两人的密报之后,宋江提在半空的心总算是落了地。但他心里还有一个疑问找不到答案,那就是晁盖中的箭毒名唤“禁言”,不论是谁,中毒之后一直到死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可是这个晁盖不但开口说话了,而且还说出了一大箩筐对他宋江不利的话来。这难道是巧合?或者是晁盖的体质异于常人?宋江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玉幡竿孟康很快把棺木做好了。
及时雨宋江打起精神,连夜主持了入殓仪式。选了个吉时,把晁盖的棺木停在了聚义厅的正厅之上,建起灵帏,中间摆了个牌位,上写着:“梁山泊主托塔天王晁公神主”。众好汉披麻戴孝,在宋江的带领下,三拜九叩为晁天王送行。而那支刻着“史文恭”字样的毒箭,就供养在灵前。
智多星吴用看了依然哭哭啼啼的宋江一眼,欲言又止。晁盖的一条遗嘱把吴用推到了风口浪尖,让他不得不有所顾忌。旁边的入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