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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国风云录第128部分阅读

    不错。宾主落座,随意闲聊,宝鼎发现端木泓很健谈,为人似乎也颇为豪爽,从不凡的谈吐中还隐约可以看到此人智慧很高。宝鼎对他的好感不由增加了几分。

    话题很自然转到了大饥荒,转到了齐秦两国边境的紧张局势。

    “齐国的意图很明显,想趁火打劫。”宝鼎直言不讳地说道,“目前我不想打仗,不是担心打不过齐国,而是担心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当然,如果齐国一定要挑起战事,我也不会退让。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但伤者肯定不是我。”

    端木泓迟疑了一下,问道,“我不能理解的是,武烈侯为何要在大河上架设浮桥,收容河北饥民?”言下之意,你把中原危局,如今拿什么来抵御齐军的攻击?

    宝鼎把案几上的地图打开,推给端木泓。

    端木泓凝神细看,脸色渐渐变了,变得很吃惊。赵齐密谋,把河北灾难转嫁给中原,而武烈侯的对策竟然如此简单,轻而易举便化解了中原危局。不过端木泓感到高兴的是,武烈侯把此等机密告诉自己,这有明显的示好之意,自己应该马上做出回应。

    “这个消息很快便会传回齐国。”端木泓想了片刻,说道,“在我看来,这一仗已经打不起来了。”

    “何解?”宝鼎问道。

    端木泓整理了一下思路,随即把齐国的政局及其可能的几种发展详细告之,“只要齐王活着,国相后胜便能牢牢控制朝政,那么两国就有很大的希望保持长久盟约。”

    齐国朝堂上的秘闻对宝鼎来说也是机密。端木泓能及时做出选择,这令宝鼎非常高兴。

    宝鼎摇手笑道,“齐国一边合纵,一边连横,脚踏两条船,根本不值得现任啊。”

    “结盟的基础是实力。”端木泓从容回道,“只要中原有足够的实力对抗齐国,那么盟约自然就能存在。”

    宝鼎皱眉沉思。端木泓的消息足以证明,虽然中原局势偏离了历史轨迹,但齐国的政局还是按照原来的历史在发展,只是,这种局面能维持多久?

    “齐王的身体如何?”宝鼎问道。

    端木泓摇摇头,“人老了,有些事不好说。君王后如此,华阳太后也是如此。临淄最近有传言,说老王的身体每况愈下,有意把国事托付给太子。”

    “太子对局势有何见解?”

    “太子认为,赵国旦夕不保。赵国亡,则齐国失去最后一道屏障,所以齐国今年一定要进攻中原,延缓或者阻止秦国攻打邯郸。”

    宝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一旁的赵高忽然问道,“传言的真相是什么?”

    “齐王长寿,而太子年近五十,他已经等不及了。”

    这句话顿时引起了宝鼎的注意。端木泓虽然说得很含蓄,但已经把齐王建和太子睿之间的激烈矛盾说得很清楚了。以临淄目前这种政局来说,齐王建无论如何也不会下令攻打中原。

    “当前若要维持盟约,需要那些必备条件?”赵高追问道。

    端木泓手指案几上的地图,“这是关键。其次……”他犹豫了片刻,说道,“我听说武烈侯要离开中原,不知是真是假?”

    “我马上就要去西南。”宝鼎笑道,“你这个消息很准确。”

    “有此两个条件足矣。”端木泓不动声色地说道,“但太子始终是个重大阻碍。”

    宝鼎心领神会,一语双关地说道,“我走了,中原要来一个继任者。我听说这位继任者决心要打赵国。”停了一下,宝鼎又补充道,“我之所以被赶离中原,就是不想马上打赵国,但这位继任者则迫不及待要打赵国,因为目前是攻打赵国的最佳机会。”

    端木泓也听懂了,他微笑点头,“这么说,他很快就要去齐国谈判?”

    “不出意外的话,临淄那位太子不会喜欢这位使者。”

    “这是可以预见的。”端木泓笑道,“我想,赵人也不会喜欢这位使者。”

    宝鼎笑了起来,“你打算何时返回中原?”

    面对武烈侯的主动邀请,端木泓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武烈侯何时返回中原?”

    宝鼎稍加沉吟。赵高和张鹿都紧张地望着他。武烈侯虽然借刀杀人,但咸阳岂能不知?武烈侯如此霸道,秦王政算是颜面尽失,他岂肯轻易认输?

    “你希望我何时重返中原?”宝鼎忽然反问了一句。

    端木泓抚须而笑,“如此一言为定。”

    第一卷 崛起 第279章 黑暗中的张良

    第279章 黑暗中的张良

    端木泓此趟的收获可谓巨大,而武烈侯选择召见他的时机也恰到好处。

    武烈侯把灾民转徙到大江以南,事实上就是把灾难转嫁给楚国。在端木泓看来,武烈侯无意也没有能力拯救这些灾民,但可怕的是,武烈侯却充分利用了这些灾民的破坏性,就此把楚国局势推向了混乱,给了楚国沉重一击。齐国失去楚国的支援,独自征战中原,而秦国则早就挖好陷阱,蓄势待发,这一仗尚未开始,齐国就已经陷入了被动,其胜负可想而知。

    端木泓提前获悉了秦国在中原的的全部布局,等于拯救了齐国,也给了后氏外戚猛烈反击宗室势力的机会。

    齐王建没有老糊涂,除非有绝对把握,否则他不会和秦国开战,把齐国战争的深渊。

    以太子睿为首的势力要打中原,不仅仅是为了拯救赵国,也不仅仅是为了攻占中原,最大的目的还是想利用这一仗的胜利来增长实力,打击朝堂上的对手,赢得老王的信任,以便获得朝政的控制权。

    老王放弃攻打中原,太子睿的希望落空,父子间的矛盾必然激化,这就给了其他人混乱齐国局势的机会。

    国相后胜若想长久把持朝政,必然要在王统上想办法,最便捷的办法就是扳倒现任太子,然后选择一位后氏可以控制的王公子出任新太子。端木泓在分析齐国政局的时侯,已经隐约透漏了一丝这方面的秘密,而武烈侯马上就奉送了一个进一步激化老王和太子矛盾的机会,那就是迫使太子睿破坏齐秦谈判。

    太子睿不好直接出面破坏齐秦谈判,后氏外戚当然也不敢在此刻玩火,于是赵人就成了他们利用的工具。

    太子睿只要借赵人之手设法杀了秦国使者,齐秦谈判必然破裂。后氏外戚则乘机推波助澜,在激化老王和太子矛盾的同时,设法让老王不再信任对太子,于是,太子要么被剥夺所有权力打入冷宫,要么就失去太子位置一败涂地。

    武烈侯有此谋划,是建立在对齐国政局有所了解的基础上,而历史上的齐国在大秦统一中土的过程中,自始至终与秦国保持盟约,任由秦国逐一吞并了东方诸侯各国,最终自酿苦果,国破家亡。齐国为什么在生死存亡之刻犯下不可饶恕的极度幼稚的错误?临淄到底发生了什么?历史并没有记载,只是在其亡国后把所有的责任推给了国相后胜,一杀了之。武烈侯现在无心去探求历史的真相,他只能根据历史的结果去倒推这段时间临淄大概发生了什么,于是他选择与后胜进行秘密接触。

    这趟秘密接触的成果与他的谋划基本吻合,他没有对齐国做任何事,只不过审时度势,把咸阳、中原、邯郸和临淄四地的当前局势及其未来发展做了一番综合分析,然后在合适的时间里找到一位合适的中间人,把自己和后胜的利益巧妙地结合到一起,于是,一个完美无缺的谋划就出现了。

    端木泓当然不会满足于做个中间人,更无心关注在这件事上自己所获得的利益多少,他需要的是端木氏的未来,否则他跑到中原干什么?武烈侯给了他承诺,只待武烈侯重返中原,双方之间的合作就将全面开始。

    端木泓匆忙离去,日夜兼程返回临淄。

    荆轲从河北返回。武烈侯急召,询问河北现状。

    “河北的情况非常糟糕。”荆轲神色黯然,连连摇头,“赵国对灾难的严重程度估计不足,再加上国力消耗殆尽,根本没办法拯救受灾庶民,最终导致大饥荒全面爆发。”

    “有没有出现大范围的死亡?”宝鼎急切问道,“有没有出现人吃人的事情?”

    “这要感谢武烈侯。”荆轲躬身说道,“河北人听说武烈侯在大河架桥,在洛阳和大梁开仓放粮赈灾,纷纷弃家南下。一路上我只看到逃荒的人流,尚没有看到饿殍遍野的惨象,也没有听说有人吃人的事情。”荆轲再拜,“如果没有武烈侯的仁义之举,河北现在已经惨不忍睹了。”

    宝鼎顿时松了口气。不管未来如何,最起码到现在为止,自己的策略还是拯救了大量的无辜生命。

    “李牧还是固执己见吗?”

    荆轲苦笑,脸上露出失望之色,眼里更是带着几分怨恨和愤怒,“我总算认识他了,以前算我瞎了眼。我问他,是国重要,还是民重要?他反问我,国都没了,哪来的民?他疯了,在他眼里,赵国的国祚远远比百万生灵重要,为了国,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百万生灵。他不是人,他的心太狠了,他的残忍甚至可以与你的外祖父相比肩。”

    宝鼎摇头叹息,“他如此固执,必将激怒邯郸。他认为自己是救国,岂不知在邯郸看来,他这是在摧毁赵国的根基,在摧毁赵国的国祚。”

    “他迟早会被邯郸杀死。”荆轲仰头长叹,“好了,我不再欠他什么了,即便他死了,我也无所愧疚。”

    接着他转头看向赵高,问道,“中原怎么样?灾民正在南下吗?顺利不顺利?”

    “一切顺利,有条不紊。”赵高笑道,“虽然灾民太多,人流太急,中原应接不暇手忙脚乱,但中原军民齐心协力,局势完全在我们的控制之中。”旋即他脸色微变,声音也陡然变冷,“不过,咸阳并不关心灾民的死活,他们急不可耐地把手伸进了中原……”

    咸阳不关心灾民的死活?荆轲眉头微挑,马上意识到武烈侯有了麻烦,“咸阳为什么催促武烈侯离开中原?难道他们想趁火打劫?”

    赵高重重点头,“打击武烈侯的最好办法,莫过于破坏武烈侯的西南策略,让武烈侯败北于西南,而他们却在河北取得灭赵之功,如此形势彻底颠覆。”

    荆轲望着宝鼎,郑重问道,“武烈侯可有对策?这可关系到千千万万人的生死,不容丝毫闪失。如有用得到我荆轲之处,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宝鼎神情严肃,“我的确需要人,但此事机密,黑冰台的秘兵不能用,蓼园秘兵也不能用,至于你,现在是我的客卿,目标太大,更不能用。”

    荆轲疑惑地看看宝鼎和赵高,小声问道,“何事如此机密?”

    赵高当即把宝鼎对齐国的谋划做了说明,“此事我们必须参与,只有参与才能拿到主动权,才能确保此策顺利实施。”

    “也就是说,那个人必须死在齐国,是吗?”荆轲问道。

    赵高点头,“必须死,这关系到武烈侯对中原的控制。武烈侯只有控制中原,才能确保西南策略的实施。西南策略成功了,武烈侯才能真正对咸阳形成牵制,否则他随时会被咸阳所吞噬,就像这次一样,武烈侯尚未离开中原,咸阳就派出了继任者,并改变了中原策略,打算直接置武烈侯于死地。”

    “武烈侯可有合适人选?”荆轲急忙问道。

    “有,我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也只要荆卿才能找到,而且荆卿还一定能说服他。”宝鼎笑道,“只是要麻烦荆卿长途跋涉了。”

    “谁?”荆轲问道,“我认识他吗?”

    “当年在代北,我行刺公子隆的时侯,你曾在大堂之上向我介绍了几个人,其中一个人最合适。”

    荆轲恍然大悟,当即赞道,“武烈侯好计策,好计策啊。”

    赵高茫然地望着他们,不知道两人说的是何方神圣。不过既然武烈侯有心隐瞒,赵高也不会追问,毕竟此事牵连太大,武烈侯既然不想让自己知道,其中必定有某种特殊原因。

    “荆卿休息一夜,明日起程如何?”

    荆轲迟疑了一下,转目望向赵高。赵高心领神会,随即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去。

    荆轲望着赵高的背影,欲言又止。

    宝鼎笑道,“我不告诉他,自有我的理由。”

    “他是你的长史,应该知道。”荆轲担心地说道,“这事必要隐瞒吗?假如他因此……”

    “绝对有必要。”宝鼎说道,“赵高这个人的潜力非常大,将来你会知道他的厉害。”

    荆轲大为吃惊,愣了片刻,问道,“你这是告诉他,你手上还有更多的秘密?”

    宝鼎笑着摇摇手,“你想得太多了。当然,赵高也会像你一样把一件简单的事想得太复杂,结果就是作茧自缚,自己捆住自己的手脚。”

    “简单的事?”荆轲疑惑地皱皱眉,“但我觉得这件事一点都不简单。你怎么会想到张良?不错,张良肯定愿意做这件事,但问题是,你的把柄岂不给他抓住了?”

    “所以我请你出面。”宝鼎笑道,“你是卫人,曾是廉颇、李牧的客卿,这个条件非常好。”

    荆轲听懂了,“你要我背叛你?”

    “正确。”宝鼎轻轻拍了一下案几,“无间之道,无往不利。张良是敌人,但这个敌人的才智高绝,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器,如果用得好,绝对可以在黑暗中给对手以致命一击。”

    荆轲的心蓦然颤栗,强烈的窒息感让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背心处更是冒出了一层冷汗。

    荆轲的惧色落在宝鼎的眼里,让他顿感不安。荆轲是什么人物?这种小事会让他感到害怕?难道荆轲待在我身边另有目的?

    宝鼎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他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案几,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荆轲,等待着荆轲的解释。

    荆轲马上冷静下来,神色冷峻,“武烈侯不相信我?”

    “此话何意?”

    “你派人监视我。”荆轲质问道,“是不是宗越的手下?”

    宝鼎愈发不安,但他存着一丝侥幸,当即摇头,“无稽之谈。”

    荆轲的眼神逐渐凌厉。

    宝鼎沉吟稍许,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你在河北遇到了张良?”

    荆轲脸色微变,两眼渐渐眯起,射出两道寒光。

    宝鼎笑了起来,接着大笑,“荆卿,我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代北如此,塞外如此,中原也是如此。看样子,此次西南之行,老天也会眷顾我,让我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荆轲注视着宝鼎,想到了当年代北那不可思议的一幕,脸色慢慢缓和,低声问道,“我对武烈侯有过承诺。”

    “我对你也有承诺。”宝鼎笑道,“你不应该怀疑我对你的信任。”

    荆轲犹豫了一下,躬身致歉,“张良为救灾赶到河北。我在李牧帐下遇到他,看到张良为拯救生灵而不惜代价,非常感动。李牧请张良刺杀武烈侯,以便帮助齐国夺取中原。张良找到我,希望我以天下苍生为念,帮他一把。我要阻止张良,为此我答应了他。途中我向他透漏了武烈侯的西南策略,告诉他武烈侯早在中原设下陷阱等待齐国的攻击,而武烈侯将亲自赶赴西南与灾民共度难关。”

    “我本以为说服张良很难,没想到张良竟然相信了,并主动要求跟在我身边,一起到西南救助灾民。”荆轲看了一眼面到笑容的宝鼎,继续说道,“我担心他出尔反尔,伺机刺杀武烈侯。张良于是发誓,保证此次西南之行将全心全意帮助灾民度过危机,绝不伤害武烈侯。”

    “所以你答应了,把他带在身边。”宝鼎笑道,“我刚才无意中说到张良可以在黑暗中给对手致命一击,结果你心虚,害怕了,是吗?”

    荆轲微微点头,抱歉地说道,“我本不想告诉你。张良发过誓,我也相信他,而且他诚心诚意要帮助灾民。我听李牧说,张良为了救灾,已经把家财全部耗尽,如今是一贫如洗。这样的人,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他。”

    “我也相信他。”宝鼎不假思索地说道,“如果他能去西南,可以给我很大帮助。”

    荆轲沉吟片刻,问道,“武烈侯是否打算见他?”

    宝鼎断然摇手,“我灭了韩国,他立志要重建韩国,我和他是不共戴天的仇敌,见面对双方都没有好处,还是由你出面与他保持联系为好,关键时刻可以利用他的力量做一些我们不能做的事。”

    “你还是希望我背叛你,以赢得张良的信任?”荆轲问道。

    宝鼎意识到荆轲不愿意做两面三刀的小人,自己的考虑有些不当,于是冲着他摇摇手,“以张良的才智,估计瞒不过他,你还是实话实说吧。此事对赵国有利,对韩魏两国的逃亡贵族也有利,当然,对我本人来说也有利,所以我们有合作的基础,我想你有足够多的办法说服张良。”

    “如果张良一定要去西南呢?”

    “这件事要立即办,而开拓西南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因此你告诉他,你在长沙恭候他的大驾。”

    荆轲不再耽搁,起身告辞。

    顿弱急匆匆赶到梁囿行辕。

    武烈侯没有召集中原军政官长在行辕迎接,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到辕门相迎,只是派赵高在辕门接了一下。陪同顿弱前来的蒙武虽然预感到武烈侯肯定对咸阳的做法大为不满,但没想到武烈侯竟然丝毫不给咸阳面子,对顿弱这位特使怠慢到了如此地步。

    顿弱倒是豁达,对此不以为意。此刻中原的危机还要靠武烈侯解决,他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这点小事与武烈侯闹得不愉快。

    武烈侯在帐外迎接。进了大帐寒暄几句后,双方便谈到了灾民转移的事,接着就是边境局势。齐国虎视眈眈,韩魏叛逆连续进攻,边境局势异常危急,所以顿弱代表咸阳中枢,恳请武烈侯马上集结军队,征发中原各郡地方军。

    武烈侯非常干脆,一口拒绝,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形势很明显,灾民一旦转徙西南,中原危机基本解除,而楚国大后方则陷入了混乱,如此一来齐国也就失去了最佳攻击机会,“你只要去临淄谈判,想方设法拖延时间,只待局势明朗化,齐国就不会攻击中原了。”

    顿弱坚持中枢决策,以大王的命令来威胁武烈侯。

    “我会上奏咸阳,向大王和中枢解释。”宝鼎毫不客气地说道,“你去齐国谈判期间,我会待在中原,暂时不会南下。”

    顿弱当然不会答应,他示意蒙武挺身而出,希望蒙武在这个关键时刻给他以支持。

    蒙武视而不见,置若罔闻,闭紧了嘴巴。武烈侯在中原是一言九鼎,从军队到地方都是武烈侯的人,顿弱若想在中原立足,首先就要换一批军政官长,但咸阳在武烈侯没有离开中原之前,绝对不敢调换军政官长。武烈侯一旦反击,恐怕中原旦夕不保。

    顿弱无奈,只好先行赶赴临淄谈判。

    大河北岸的灾民还是源源不断地南下,其数量之庞大,持续时间之长,让中原的转徙工作异常艰难。

    就在这时,从齐国传来惊人消息,秦国特使顿弱和他的卫队在越过齐国长城后遭到伏击,全军覆没。顿弱遇刺身亡。

    武烈侯闻讯,急报咸阳。

    咸阳震惊。

    第一卷 崛起 第280章 公子扶苏

    第280章 公子扶苏

    谁杀了秦国特使?

    顿弱赴齐,当然要防备敌人的行刺,所以其卫队有两百五十精锐,还有十几名武技高强的剑士贴身保护。另外蒙武还特意派遣麾下五十卫士跟随左右。三百多名悍卒的实力可想而知。顿弱过了齐国长城后,齐国又派了三百精兵沿途护送。这支六百多人的队伍竟然全军覆没,由此可以推想到伏击一方的兵力至少在两千人左右。

    显然,顿弱的死,与武烈侯没有直接关系。武烈侯手里有黑冰秘兵,有护军府黑鹰锐士,蓼园还有武技高强的剑士,蓼园巨贾也有实力相当不俗的私人武力,但无论动用那一股力量,都没有如此强悍的攻击力,更没办法在短短时间内让如此多的人秘密潜入齐国。现在齐国五都大军屯驻长城,了边境,个人秘密潜入还差不多,大队人马根本进不去。

    难道此事是赵楚燕三国秘兵干的?或者是韩魏叛逆?他们迫切希望齐秦两国打起来,有充足的理由实施刺杀,但顿弱出使的事情极度机密,知道的人寥寥无几。退一步说,就算机密泄露了,但顿弱赴齐的速度非常快,而赵楚燕和韩魏叛逆即使要调集潜伏在齐国的全部力量进行伏击,也没有足够的时间。

    从此次刺杀来看,对手早就获悉了机密,并且做了周密部署,动用了一支实力强悍的队伍,然后在准确的地点和恰当的时间里进行了一次犀利的攻击。整个刺杀行动堪称完美无缺,而能做到如此完美的,只有齐国。

    齐王建当然不会做这种愚蠢而幼稚的事情,那么就剩下一个怀疑对象,那就是齐国朝堂上的激进势力。这股势力以太子睿、宗室和齐国一些世家贵族所组成。太子睿也不会愚蠢到为了攻击中原而去公开刺杀秦国使者,激化他和老王之间的矛盾,这会让老王丧失对他的信任,导致他太子的位置摇摇欲坠。

    这件事显然也不是太子睿干的,应该是他所在的派系干的,很可能就是军方贵族干的。

    然而,事情真的如此简单吗?如果世上的事都如此简单,任何一个人都能分析出前因后果来,那也就没有所谓的阴谋,所谓的真相了。

    真相到底是什么?谁要嫁祸给齐国的太子睿?谁想破坏齐秦盟约,并激化齐国老王和太子之间的矛盾,混乱齐国局势?

    赵燕楚三国和韩魏叛逆显然是最大的怀疑对象,他们理所当然要破坏齐秦盟约,把齐国中原战场,但谁给他们提供了机密?谁帮助他们把一支军队秘密送进齐国境内?是齐国的激进势力还是保守势力?

    当齐国老王勃然大怒,临淄上下惶恐不安之际,咸阳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秦王政和中枢大臣们在做出决策之前,必须弄清楚一件事,顿弱到底死于何人之手。秦国今年的目标是赵国,至于西南策略,那不过是转嫁灾难的权宜之策,但顿弱之死,让中枢遭遇了重大危机。

    如果齐国杀了顿弱,不管是老王下令杀的,还是齐国太子下令杀的,秦国将如何应对?是否改变既定策略?

    如果顿弱死于赵燕楚三国和韩魏叛逆之手,秦国应该拿出什么对策?

    如果顿弱是武烈侯杀的,咸阳又怎么办?

    就当前的形势来说,咸阳极度被动。有一个事实不可否认,不论谁杀了顿弱,秦王和中枢急不可耐地派人去中原接替武烈侯,打算全面控制中原,是一个重大错误,一个不可挽回的错误。正是这个决策失误,导致咸阳陷入被动。

    顿弱死在齐国,而目前各种证据对齐国非常不利,齐国百口莫辩,只能严阵以待,准备和秦国厮杀。秦国打不打?当然不能打。打齐国肯定是两败俱伤之局,必定耽搁统一大业,而打赵国却直接推动了统一大业的进程,所以秦国现在绝对不能和齐国开战。但是秦国如果不打,那等于向齐国示弱,告诉东方诸国,秦国不敢和齐国打仗,这不但让自身士气严重受挫,更影响到了中土大势,东方诸国可能因此愈发坚固合纵抗秦之策,这对秦国非常不利。

    咸阳进退两难,打也不是,不打也不行,一筹莫展。

    武烈侯的报讯奏章非常简单,某年某月,某人死于某处,然后是事情的大概经过。没有对此事的分析,也没有对局势的判断,什么都没有。

    这足以表明武烈侯的态度。武烈侯的奏章内容向来丰富,唯独这一次,非常简单,可见他对咸阳的不满,对咸阳陷入被动之后的嘲讽。

    秦王政和部分中枢大臣试图找到理由让自己怀疑顿弱是死于武烈侯之手,但无论怎么分析,理由都不充分。武烈侯实施西南策略正是为了拯救中原,拯救中原是为了更好地稳定和控制中原,而稳定和控制中原是为了增加他的财富,增涨他的实力,而像现在这样以军队伏击顿弱,以此来挑起齐秦之间的战争,必定让中原陷入更大的危机,这显然与他的策略背道而驰。

    假如顿弱是被刺杀的,倒是可以怀疑到武烈侯头上,但现在顿弱和整个使团是在齐国境内被一支军队伏击而死。对手如此嚣张,如此强横,如此不计后果,和武烈侯的确扯不上多大关系。武烈侯即便仇恨咸阳夺走他的中原利益,即便想和秦王政正面对决,那也要建立在中原形势相对稳定的基础上。中原都岌岌可危了,他拿什么与咸阳争斗?

    秦王政和部分中枢大臣最终不得不放弃了对武烈侯的怀疑,只能把此事归于对中土、中原和齐国形势的错误判断。

    既然在判断上出现了错误,制定了错误的决策,那么面对一触即发的中原战争,面对中原可能丢失继而导致秦国在战场上的全面失败,秦王政和他的亲信大臣们不得不改弦易辙,放弃即刻攻打赵国的决策,把拯救当前危局的希望寄托在武烈侯身上。

    秦王政现在很愤怒,也很失落,情绪非常恶劣。

    武烈侯在中原“拔剑”,要与自己“对决”,自己迫不得已只好应战。本来自己有绝对的把握击败武烈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自己的长剑刚刚“砍”下去,武烈侯尚未拔剑出鞘,自己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吹走了。武烈侯的运气太好,他借助天时地利,给了自己沉重一击。

    这一仗,武烈侯赢了,赢得轻松自如,不费吹灰之力,就如他在塞外和中原战场上,赢得不可思议。

    难道这是一个陷阱?或者,是我谋划错误?灾民南下转徙,中原度过危机,齐国丧失了攻打中原的最佳机会,这时候我派顿弱去齐国谈判,时机上不存在错误。这肯定不是我谋划的失误,而是我对齐国的缺乏了解,判断上出现了错误。

    秦王政无奈之下,只好承认自己的失败。他急书武烈侯,请他暂留中原,先解决眼前的危机,西南策略缓一缓无关紧要。

    武烈侯十万火急回书,西南策略关系到百万饥民的生死,我必须即刻南下。中原危机虽然严重,但只要秦国不主动攻击,战争就不会爆发,所以咸阳无须着急,马上派遣一位大臣来主持大局,全面处理危机即可。

    秦王政大怒,当着几位中枢大臣的面,把武烈侯的书信摔到了地上。

    武烈侯摆明了就是“要挟”,这让秦王政怒不可遏。

    这一仗秦王政输了,颜面大失。虽然秦王政的失败可以归结于为运气不好,但顿弱被刺,秦国受辱,他这位大王最起码要承担决策上的错误,而决策之所以错误,是因为他要把武烈侯赶出中原,要在最短时间内控制中原,然后拿到灭赵的大功。这是典型的卸磨杀驴,急功近利之举,结果他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食恶果,不但威信受损,还赔上了顿弱的性命,导致他内廷实力严重受损。

    现在武烈侯得势不饶人,乘胜追击,逼着秦王政答应他的条件。秦王政如果低头了,等于在朝堂上公开承认自己的失败,这将会进一步打击他的威望。

    秦王政不会低头,也不能低头,这不仅仅关系到他个人的威望,更关系到咸阳政局的发展。

    秦王政再次急书武烈侯,命令他暂留中原,即刻处置危机,如果短期内不能有效缓解危机,必当严惩。

    然而,武烈侯肯定要南下,西南策略由武烈侯一手拟制,西南没有他不行,假如百万饥民祸乱大江南北,对秦国来说也是个严重的打击。

    派谁去中原主持大局?这个人选不能征求武烈侯的意见,更不能接受武烈侯的举荐,秦王政若想保持自己强势的一面,必须派自己的亲信过去,但是这次“对决”秦王政败了,中原又身陷危机,中原官长对咸阳的命令肯定有所保留,阳奉阴违是必然,而咸阳在未来一段时间为了确保中原的稳定,又不可能大批更换中原的军政官长,这导致秦王政即使派出了自己的亲信,也无法掌控中原。其实就算去了也就是个摆设,搞得不好还有性命之忧。

    关东人不敢去,秦王政也不想再丢一次脸。楚系外戚属于被遏制的对象,如此重要位置,绝对不能给楚系外戚。老秦人是武烈侯的忠实盟友,让老秦人掌控中原,等于向武烈侯低头。如此推算下来,就剩下宗室大臣了。宗室大臣算是秦王政的亲信,派宗室大臣去中原,秦王政和武烈侯都能接受,中原军政官长也能接受,应该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但这个提议遭到了关东人的反对,楚系外戚也反对。秦王政一而再再而三地提拔重用宗室大臣,对朝堂上其它各派来说极具威胁,这不仅仅是损失了他们的利益,也严重威胁到了大秦律法的威严。宗室重臣武烈侯就是个例子,现在无法无天了,都敢和咸阳公开对抗了。一个武烈侯就难以对付了,假如宗室中再出几个“武烈侯”,咸阳怎么办?

    秦王政踌躇难决。

    就在秦王政和中枢大臣们为中原的事殚精竭虑之刻,琴氏家主隗清悄然进了王宫,向王夫人传递了一个口讯。

    “武烈侯说,公子是主掌中原的最佳人选。”

    夫人非常吃惊,这个口讯对她来说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让公子扶苏去中原?那意味着什么?不是功绩,而是意味着公子扶苏是未来的储君。

    看到夫人吃惊的神情,隗清叹道,“我接到这个口讯,比你更吃惊。武烈侯说,大王现在根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去中原,假如有大臣举荐公子,那公子必能在危急时刻承担重任。虽然此事不会动摇大王在立储一事上的态度,但它对整个大秦甚至中土的影响很大。当所有人都认为公子是大秦未来储君的时侯,大王也必将承受前所未有的重压。”

    夫人沉思良久,慢慢恢复了平静。她不得不承认,武烈侯的确是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此时此刻,恐怕没有人会想到利用眼前的危急去逼迫大王在立储一事上做出某种积极的回应。

    “顿弱死于何人之手?”夫人突然问道。

    隗清摇头,“武烈侯没有说。顿弱死于齐国境内,必将给中原带来严重危机。在我看来,武烈侯肯定没有参与此事。他马上就要离开中原,绝不会在此刻置中原于死地。”

    “大王不会相信。”夫人说道,“谁能想到让年少的公子去中原的主意?只有武烈侯。由此推测,今日中原的连番危机,必定出自武烈侯之手。”

    隗清想辩解一下,但旋即放弃了。武烈侯以天才著称,又常常置之死地而后生,像这种险之又险的事,只有他敢干。当前局面异常复杂,华阳太后薨亡,河北爆发大饥荒,灾民转徙西南,齐国在一旁虎视眈眈,等等,各种复杂局面纠缠在一起,而焦点就是中原,中原的危机处置不当,整个中土形势都将发生剧变。武烈侯现在就是拿中原来“要挟”秦王政,而能否借此契机改变咸阳政局,在此一举。

    “夫人必须相信武烈侯。”隗清郑重其事地告诫道。

    夫人轻轻点头,“武烈侯需要什么帮助?”

    “武烈侯说,公子必须由昌平君辅佐。”

    夫人脸色微变,“这不可能?”

    昌平君到中原辅佐公子,实际上就是离开咸阳,即便因为形势需要,还挂着丞相的头衔,但那也仅仅是“头衔”而已。楚系熊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换来的不过是公子扶苏到中原赚取战绩,代价太大了。

    隗清垂首不语,让夫人仔细权衡。

    良久,夫人问道,“武烈侯还需要什么帮助?”

    “我必须南下巴蜀。”

    夫人黛眉微皱,不满地说道,“他知道我需要你。”

    “太后已经进陵了。”隗清低声说道,“我没有理由继续留在咸阳。”

    “你一定要听他的安排?”夫人一时接受不了武烈侯的条件,对武烈侯用公子扶苏逼迫昌平君离开咸阳的举措极其不满,“你为什么一定要听他的?他给了你什么承诺?”

    隗清的面孔顿时绯红,目露羞恼之色,“夫人……”

    夫人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怒而挥手,“熊氏的事还轮不到他来指手划脚。”

    隗清无奈地望着夫人,暗自叹气。武烈侯打了秦王政一个巴掌,为了安慰秦王政,他又送来一个礼物。这个人只管自己,从来不顾别人,难道就不想想,昌平君离开咸阳,对楚系熊氏来说意味着什么?

    “武烈侯说,他去了西南,不知何时才能回来。”隗清慢声细语地?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