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尚有积雪,没有医疗保险的钟云深走得很小心。
突然,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她背后疾驶而来,在尖锐的刹车声中“哐当”把她撞倒。
后背一阵剧痛袭来,钟云深的额头也重重磕在砖路上,瞬间天昏地暗。
疼痛与撞击所带来的暴烈的恶心感淹没了她。
太好了……近几年房租不愁了。
……讹死你。
这是钟云深昏迷前的最后念头。
第一卷 5相见欢(2)
第五章相见欢(2)
“小烛别睡……妈妈在这里……妈妈保护你……”
“云深,那些孩子怎么了?”
“别!……小烛别看,他们只是睡着了……乖,小烛在妈妈怀里,哪也别看……”
……
“我能走到第99层就自由了对吗。”
“……那好吧,你们把她放了,我能走到塔顶。”
……
“云深,我会保护你的。你等我回来……”
“我会活着走出这里,回家找你,你相信我。”
“不不,小烛,小烛!!!!!!妈妈只有你了,你回来,你回来……!!!”
“云深……你乖乖的。”
……
“你从来不肯叫我妈妈,从来不肯……”
……
混乱的对话渐渐消音,一片悲怆与黑暗之中,稚嫩的童声拍唱着不知所谓的歌谣,由遥远逐渐清晰。
东西天
南北地
天地之间凭福气
福气不好惨惨惨
福气好了麻利利
哥哥不知在哪里
找到哥哥拿糖去
……
……
哥哥给糖拿不拿
不拿就要受惩罚
拿了糖糖去东边
看不见啊看不见
……
……
月亮像个大圆斗
圆斗盛满白肉肉
肉肉碎了满地流
掉在里面带不走
……
……
红绳儿
罗网儿
逮住虫儿和鸟儿
虫儿鸟儿香喷喷
哥哥笑的像花儿
……
……
……
“她就是钟云深?”低而模糊的男声。
“看起来很普通。”另一个声音也很沉缓。
钟云深想分辨个仔细,奈何意识做不了主。她感到一双手触碰在刺痛的额角上,温暖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额头与发丝。
她的意识在混沌中轻盈地升起,而身子的感触就像在黑暗海底中打旋浮上海面漂流的浮木,在一片说不清是眩晕还是昏沉的迷茫中摆脱了窒闷冰冷。
头不痛了……身上好暖和……
我在医院睡了多久?
小烛过得好吗?
肇事车主会赔多少钱?
这些想法接踵而至,拨散了恍惚浑噩,钟云深感觉清明了许多。脖颈下似乎有一丝凉意,可能是病房的窗户被打开了。
轻轻动了动酸麻的手指和脚踝,感觉到四肢俱在,钟云深心中略缓,放心地睁开双眼。
蓝天……
白云……
旗杆……
人行道……
还有街区的巴士站牌……
一一映入她的眼帘。
“那时的一切真是历历在目啊……”钟云深喟叹着,准备在护士进房间之前再闭上眼休息一会儿。
“你给我起来!”耳边响起愤怒的低吼声:“别装死!!”
……啥?
钟云深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她看到一双皮鞋。
她——还——在——地——上——撂——着。
环顾四周,她果真还在地上躺着挺尸,离记忆中自己被撞的地方足足甩出去三四米远。整条街区都空了——除了肇事者。
好在方才被撞到的伤处一点也不痛,头似乎也没事了,钟云深庆幸地……不对,这样怎么讹人?
钟云深赶紧把眼睛闭起来。
“快爬起来,我知道你没事!”那双鞋的主人不耐烦地跺着脚,鞋底发出咯咯的声音。
“喂!你知不知道你把我的车刮坏了,车都不能发动了!”那肇事者语出惊人:“你得陪我车!!”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那好吧,我们比谁讹得过谁……钟云深死命闭着眼,继续赖在地上一动不动。
见钟云深还在地上挺尸,开车的人是个暴躁脾气,气冲冲地原地兜圈子,一脚踢开被顺带撞坏的邮筒,信件撒得满地都是。
一封信正好盖在钟云深的脸上。她偷偷侧目去瞄,只见那男人正在踩信发泄。
我终于知道寄优先邮件和快递的信封为什么那么厚了……钟云深在心底感慨。
灰蒙的街区,寒冷的天,更显那人的肌肤白至耀眼,一头夹杂着火焰色的紫罗兰长发随着男人的暴力动作荡来荡去。如果不这人带着白色的手套穿着礼宾车司机的制服,钟云深几乎要以为这个人就是个好相貌好身家外加坏脾气的有钱大少爷了。
“&¥&¥……”紫发司机开始飙脏话。
脏话骂尽,他累得满头大汗,低头看着依旧装死的钟云深呼哧呼哧喘气。
“……你再不起来我就开车轧你了!” 他威胁道。
“我可轧了啊!!”
“我——可——轧——了——啊!!!”
“不是说车都不能发动了么……”钟云深不情愿地睁开眼,慢吞吞爬起来。
“赔钱吧。”少爷司机抱臂对着她,看眉目还真是很年轻。
钟云深反驳:“明明是你的车撞了我……这太明显了,这辆车都开到人行道上。”
“人行道?切,整条路都是我们家的。”少爷司机蛮横地比划:“你看看,车漆都被你蹭掉了!蹭——掉——了!”
钟云深气笑了:“我现在算是知道有钱人是怎么富起来的了。”
“祈风,你对这位阿姨尊重些。”
两人还要继续争执,一个充满磁性的嗓音从车厢内传出来。
“老板……”司机的表情瞬间充满困惑:“……尊重是什么意思?”
“尊重就是不要骂脏话,不要大吼大叫,不要叫嚣you own the road”车内传来平缓不起波澜的回答。
车窗是电控调光的,原本看不到内部的琥珀色玻璃瞬间转成浅银色。
玻璃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贴纸,上书“信得过钢化门窗”。
钟云深惊讶地张着下巴。
看到钟云深的表情,司机挑挑眉,得意道:“怎么样,这可是全世界唯一采用战区反导弹技术(theater issile defense)的加长幻影劳斯莱斯,也就是简称为劳斯莱斯加长幻影td的究极限量款礼宾车!
他无比得瑟地显摆:“这个车里还安装了两颗高吨位微型炸弹喔!只要按动原本是宽视灯的按钮这辆车就会自爆,方圆几里内都会被移为废墟!”
“我们老板可是美国唯一有合法携带三级效应超级炸弹资格的人!”
……那不是炸弹吧,我记得……那是一种核弹……钟云深下意识想离车远一点。
“祈风,够了!”那男人再次呵斥,然后用平淡的声线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没必要说出来。”
我觉得……挺性命攸关的。钟云深无比同情地看着车厢内发话的男人。不过既然是特制的车,带着核弹……呃,炸弹什么的估计也不会出事吧……
车窗的颜色再次变化,转为透明。
抛开不知是正当防卫还是嫌命太长的配置不谈,td幻影就跟所有的lio加长礼宾车一样,车厢内各种办公休憩设施一应俱全,座椅纵向布置,之前说话的男人就懒洋洋侧卧在沙发上。
那人长了一张棱角分明、冷艳精致、祸国殃民的脸。
话说,南宫战的脸也是祸国殃民的——确切一点来说,应该是亡国殃民。现在的钟云深对那张脸有些微妙的恐惧感,而那时的钟云深还毫无畏惧,她粗略打量一眼,看架势估计对方不是董事长,不是ceo,更不是厂长。那人是个总裁没跑了。
为什么钟云深会这么想?因为车厢里除了这个长得邪魅狂狷的英俊男人之外,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黑天鹅绒眼罩,以及一位衣衫尽褪的性_感美人。
根据总裁世界的规则,总裁们坐在他们超豪华限量版的专车里基本只有三个安排:办公,假寐,风流快活。
钟云深所看到的这位总裁则是集诸多大成于一体,他推开裸_裎女子光洁的身体,摘下昂贵的眼罩,又把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放在一旁,如一只迅捷的黑豹一样利落优雅地推门下车。
钟云深忍不住多看了被留在车座上的电脑几眼。灌注了最尖端科技的笔记本电脑分明就是苹果公司特制的高端机,因为别人的苹果logo都是咬了一口的黑色苹果,而这个由钻石平面打造的苹果logo不仅很完整,旁边还有一个梨。
“看着我!”不知不觉,那男人已经站在钟云深的眼前,看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人竟然无视自己的存在,还在傻傻地出神,总裁很不悦地低吼。
钟云深仰头。
她习惯弯腰驼背站着,两相一比,男人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半头。
“阿姨,你在想什么?”男人低沉道。
“呃……”钟云深干巴巴道:“我想你最好把车窗切换一下。”
车厢里的裸_女正竭力拿着巴掌大的眼罩遮自己,原本被清空的街道已经水泄不通。
男人哼了一声,挥挥手让司机把玻璃调成反光。
“哈,你真是个善良的阿姨,可是善良的人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是活不下去的。”
钟云深点点头:“谢谢你,不过我已经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活了挺多年了。”
男人眯眸。
“虽然你年纪不小,还别有风味么。”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钟云深,扶着车门暧昧倾身,把钟云深笼在高大的阴影之下。
钟云深不甘示弱地回视。
男人低笑,抬起她的下巴。
“泼辣的小野猫,你叫什么名字?”
钟云深打开不规矩的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李瑞欣!!”
男人笑笑,拉开车门喃喃自语:“李瑞欣是么,我记住你了……”
“我们走。”
看着装配核弹的车开走,直到消失不见,钟云深长长舒了口气。
她弯腰蹲身,一样样捡起滚了满地的物品。
有个苹果被磕碎了,被她不小心一脚踢出老远。她追着骨碌的苹果跑了几十米,终于捡起来。她拿袖子擦了擦,一边嘎嘣咬着一边等巴士。
第一卷 6相见欢(3)
第五章相见欢(3)
第二天——
时近中午,阳光很暖,路边积雪都化了,而马路上全是盐粒。钟云深心情不错,趁自己打工的饭店客人还少,在后厨一边刷碗一边打盹。
从最开始孕期给医院处理遗弃床单到现在,这是钟云深第一份每个小时能拿到八块钱的黑工。
“小钟,小钟……”饭店老板是个年近四十的魁梧男人,他蹑手蹑脚进后厨,半掩上门,压低声音喊钟云深的名字。
钟云深正用高压水枪冲去盘子上残渣,准备把一叠餐具往消毒机里码放。她甩甩手套上的水沫,把手抽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
“怎么了?外面忙不过来了?”
“不是……”老板神色古怪,颠颠儿凑过来,低声问:“小钟啊,你得罪什么大人物了?”
“……什么意思?”钟云深不解:“是不是有顾客投诉我了?”
“你还是自己看吧。”老板指了指没关严的门:“来了一群人把店堵了,这个点钟只有你和我在店里,我又不认识他们……”
“我能得罪什么人啊……你确定不是籍着卖塑料袋的名目来收保护费的?”钟云深咕哝着凑到门缝处往外看。
这家饭店位置好口碑好,平日里客似云来,今日却是“万里无云”。
穿着司机制服的年轻男人坐在一群手持枪械的黑衣保镖中间,紫色的头发,火色的流光——能把饭店肃清成这样的果然是他了。
“认识吗?”老板悄声问。
钟云深僵硬地点点头。
昨天听车里男人说,这家伙叫祈风什么的……没想到给个假名字也能找到她工作的地方,莫非……钟云深心里一紧,该不会自己昨天被跟踪了吧?那小烛怎么办,会不会也被人盯上了?
想到这里,钟云深慌乱起来,后悔自己昨天一时冲动惹了麻烦。
“看他们不是善茬啊。”老板继续压低嗓音问:“要不然我跟他们说你不在,你从后门赶紧走吧?”
“我这样会不会给你惹麻烦?”钟云深有些动心,又担心跑不了路还另生枝节。
“你怕什么,你老板在中国城开一辈子地沟油餐馆都没被政府取缔,还能没有两把刷子吗?”
老板的眼神转向远方,嗓音也变得深远起来“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我现在还是个刀尖舔血冷酷无情的黑帮老大如今我退隐了,但是青帮洪门山口组西西里岛都有我的后辈!!”
说话间,老板豪气冲天地撸起袖子露出肩膀,上面飞跃一条凶猛的赤鳞升龙,红鬃朱爪,龙口衔烛,烛火旁还纹着“我爱小琴”。
“……这是什么?”钟云深囧。龙嘴里叼着蜡烛……难道是重口s_龙?
“上古大神烛九阴!”老板气势凌然,做展示肌肉状。雄健的龙头纹身夹在他古褐色的肱二头肌里变形了。
“原来上古大神……喜欢小琴么。”钟云深干笑附和。
“啧,小琴是谁?”
“啊!”云深尖叫一声,门缝那一边,清一色黑西装的家伙挤挤挨挨蹲在一起,数张面无表情的脸凑在一处,透过门缝静悄悄地看自己和老板。晃眼发色的司机祈风扯了个马扎坐在中间,刚才问话的就是他。
“啊啊啊啊啊!!!!!!!!我的名节!!”老板用古铜色文龙的胳膊掩面大叫。
“黑社会也没有这么不着调的!!!”云深把门豁地拉开,扯住围裙往地上一摔:“你们想干什么直说吧!不要在这里吓唬人!!”
“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李瑞欣阿姨。”祈风斜睨。
“什么?你们找李瑞欣?”一旁老板讶异:“她是晚班的雇工!这位不是李瑞欣!!”
老板急忙转向钟云深:“小钟,你快跟他们解释,李瑞欣是我刚雇的夜工,你还不认识……”
钟云深僵化,半天才缓过气:“没事了……是我自找的……”
门外核弹幻影车在人行道上停着,好在车厢里没有别人。
祈风轰开围着车转悠的拉美裔小青年,把钟云深搡上车,回头对保镖们说:“没你们的事了,都打车回去吧。”
啊?钟云深还没反应过来车门就被关上了。豪华lio一半在人行道上一半在主路上颠颠哒哒调头疾驰而去。
车厢内灯光昏暗,钟云深坐在纵向沙发上,紧张得连姿势也不知道怎么摆。沙发对面是吧台,除了酒水还有玲琅满目的……呃……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一美金买五袋的便宜饼干?
由于总裁不在,沙发上没了裸_女和电脑,只有一个眼罩孤零零撂在一旁。钟云深拿起来看了看,是个墨绿色的,看来不是昨天那女人拿来遮胸的。她把眼罩蒙在自己眼睛上试了试,没多久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钟云深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车上了。
她赶紧坐起身,发现自己在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方才是在沙发上躺着。
她刚睁开眼看东西有些朦胧不清,影影绰绰看着办公桌后面坐着个人。
既然豁出去了,她索性道:“说吧,你们老板那辆能被人肉刮坏了的汽车值多少钱?”
“既然你还记得这件事,那就好办了,不过我们此趟来并不是为了让你赔汽车的。”声音是陌生的。
“是这样的,钟小姐……你知道我是谁吗?”
钟云深嗯了一声,她的视线清楚了,办公桌后坐着一个很温儒的中年亚洲人,带着金丝眼镜,直挺鼻梁,嘴唇很薄,嘴角有浅浅的法令线。
“你不是靳先生吗?”
男人点点头。
钟云深知道这个人,靳羽是美国最出名的亚裔律师,她在新闻上见过这个人很多次。她还知道,以每年收益21亿美金排名全美第一的贝克·麦坚时律师事务所里的律师都不敢接手靳羽所接的案件,因为他们觉得这是一场“必输之战”。
靳羽透过镜片看着困惑不安的钟云深,十指交叉,平静道:“实不相瞒,我今天是来做说客的。昨天你遇到的男人是天豪财团的总裁南宫战,他很倾慕你,希望你能与之结婚。”
“娶我干什么?”钟云深讶异:“我们甚至都不认识,他为什么要娶我?”
靳羽摘下眼镜,从口袋里掏出眼睛布擦拭。他闻言笑着摇头:“钟小姐,总裁想娶谁不是我们能够参悟的,也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
“但是,你看你,一穷二白三没身份四不美艳,最重要的是你还和他顶嘴,照总裁逻辑来说他想娶你也很正常。”
第一卷 7过日子(1)
第六章过日子(1)
“但是我不想嫁给他啊,我还有……”钟云深急道。
“这都不重要。”靳羽摆摆手,笑着打断了她的话:“钟小姐,我知道你现在是非法居留,难道你不想解决身份的问题吗?”
“南宫先生是全世界45个国家的荣誉市民。”
“他持有美国,英国,法国,德国,奥地利,包括梵蒂冈在内的二十八个国籍。”
“虽然已经是十八代之前的事情了,但是作为南宫家的长子,他仍在享有回溯至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就开始的世袭爵位。”
“南宫家族在联合国有三个席位,可以一票否决任何核动作,可以持有三级效应炸弹,也就是肮脏氢弹来进行正当防卫。”
“南宫总裁个人在世界贸易的关税定制上有重要发言权。”
“最重要的,他小时候很有爱心,年年都是三好学生,更被评为全国十佳荣誉少先队员, ……”
钟云深松了口气,她原以为南宫战会像其他总裁们一样带着很多死人才被追授的头衔,好在没有。
“说这么多,”靳羽总结道:“我就是想让你放心,和南宫总裁的婚姻会在身份上带给你极大的利益。”
“我娶你之后会给你办身份。”总裁的声音都是听过一次不会忘型,钟云深一听就知道是谁。
南宫战……不,南宫影来了。
男人说话间大步流星推门而入,举手投足尽显王者风范,他身后跟着老老实实的紫毛祈风和一大群亲随,一个个都是好相貌酷着脸,难怪当时饭店老板以为是黑社会的。
几天后的钟云深回忆当时的情景,那时的自己并不知道这家伙是个闷宅僵尸的代行人,她只是被开始转动的总裁世界的命运齿轮碾呆了。
“办身份”钟云深咀嚼着南宫战的提议,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在不久将来,自己可以用合法身份申请各种低保的美好场景。
“那么……我就能申请州际的电费豁免,还有food stap(食品券)了对吗?”
“不管你要什么。全世界的电费你都可以不交。还有别说food stap,所有的邮票我一样给你来一套。”不食人间烟火也不领美国低保的南宫影很酷地回应。
钟云深露出理解不能的表情看着南宫影。
南宫影邪魅地笑了。瞬间总裁模式全开,霸气条达到100,足以让他霸气外漏,霸气侧漏,钟云深相信他的霸气多得足够他在睡觉时也能漏一被单。
“你甚至可以考驾照了。”南宫战俊美的秘书赶紧替总裁遮话。
钟云深有点动心了。如果有驾照,她就能找份住家保姆的活了,甚至可以在攒钱买二手车之后给饭店送外卖。
“需要签什么文件吗?”她问靳羽——相比之下这个男人更让她信得过。
“有一份婚前的合约,可以确保你的权益不受侵害,确保你在这场婚姻中是收益的。”靳羽拿出一份文件。
钟云深拿起来看了看,条款里确实都是对自己有利的,她心里稍安,想了想在底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南宫影拿过文书却不签。现在想想,一切的预谋是多么明显……
见钟云深看着自己手里的协议书,南宫影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啊,我忘了,你是传统的东方女性,我应该给你聘礼。”
南宫总裁拽拽地挥挥手。从一干随从中走出穿着浅灰色套裙的金发女子,涂着鲜红张扬的唇色却看起来妩媚又和谐。女子美艳惑人,却又深情冷漠,她从文件袋中拿出一张支票递给南宫影,又从胸口湖绿色的丝质衬衫里拿出一支热乎乎的钢笔。
总裁厌恶地撇撇嘴,拈起钢笔甩了甩,最后还是用了。
钟云深把一切看在眼里。
按照总裁世界的惯例和目前这暧昧撇不清的关系,钟云深推测这秘书日后扇她耳光的可能性非常大。
总裁在支票上写好面值签好字,轻飘飘甩在钟云深面前。
“以后你就不用在地上拣苹果吃了。”他说。
钟云深不理会男人傲慢的态度,而是拿起写着巨额面值的支票端详了一会儿,看向靳羽,欲言又止。
“靳先生,我……还有个问题。”
“怎么,你想质疑我的信用吗?”南宫影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狠辣:“你觉得我连这么点钱都拿不出来?”
“不……我想问的是……”钟云深更迟疑了。
“是不是……如果我嫁给你,这笔钱就有一半又属于你了?”
全场静默了。靳羽先生扶着眼镜点点头:“理论上是这样的,除非现在就做财产公证。”
钟云深下意识攥紧支票。
“好吧好吧,你不就是怕我分一半吗?哼,这样你就能得到全部的钱了。”南宫影撇撇嘴,从外套口袋里又拿出支票本,刷刷点点重新开支票。
钟云深拿过新的支票,上面的面额是前一张的两倍。
“没话说了吧?”南宫影骄傲地扬眉,从她手里把一开始那张抽出来撕掉了。
钟云深机械地点头。她一时间还真被他的好说话和高智商给震得没话说了。
“就这样吧——你要记得,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总裁说完这话挥挥手,一群人站起来稀里哗啦地就走了。
“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麻烦,可以找我聊聊……我不会收你谈话费的。”靳羽拿着文件,留了张名片给她,也走了。一时间只剩钟云深一个人坐在会客室里,魔怔一般摇摇晃晃站起来,出门坐公交车上地铁站倒通勤地铁再坐另一辆公交回家——如今站在银行排队存巨额支票的钟云深如梦初醒——
她打上次就忘记提儿子的事了!!(摔)
在银行排了将近半个小时的队,她想完过去的事情,又开始联想为什么南宫战会是僵尸,为什么要找个替身——最重要的,他为什么明明一副连棵白菜都卖不出去的拙样还非要坚持当总裁呢?
莫非南宫战从小就是某个家族的变异?然后被当怪物锁起来,因此很少跟外人说话,养成了孤独而死宅性格,却因为偶尔被人遗落在牢房边的一本总裁小说而倾慕起这样叱咤风云的商场世界?后来终于走出牢笼报复了家族然后打出一片天?
太……太文艺了吧。
一阵争执声从前面传来。
钟云深踮起脚,还有七个人才轮到她。最前面有个客户为了存二十块钱已经填了一刻钟的单子了,柜员有点着急催了一句,结果把人惹怒了。
那人回过头来对排在后面的人们大吼大叫,说自己明明不认识字那(消音)养的业务员却非要让他填单,(消音)他努力看了十五分钟已经(消音)认出了写自己名字那一栏和签时间那一栏,却被(消音)养的业务员催促实在是太(消音)。
“女士,你要办什么业务?at机可以办理大部分业务。”客户经理也被惹烦了,对后面排队的人一个个问过去,真怕再来一个撒泼的。
“我,我存支票……”钟云深说。
经理刚想说存支票用at一扫就行,哪怕你回家用手机拍了也行——那一串被钟云深攥在手里仍然露出好几位的数字跃入他的视野。
“其实,还有好多服务是可以在我办公室办的!”经理说。
……
把支票存上之后,钟云深感慨文艺实在是凌驾在现实之上,在总裁的世界里,所谓为了一大笔救命钱而达成契约的可行性也很值得商榷。支票面额再大,也最起码需要两天的转帐期,期间只有一两百美元可以被使用,算是某种“安慰奖”。
钟云深有几张上个月的水电和取暖账单要自助支付,两百块钱瞬间就用光了,如果她现在急着用钱可能就倒大霉了。
客户经理倒是很热情,看到她没有几块钱现金的户头,觉得她可能是不喜欢自己这家银行。
事实并非如此。老美因为消费观的原因身上几乎没现金,而钟云深因为身份问题,连张能透支救急的信用卡也没有。过去有陪读身份时,岳维帮钟云深开过一个支票帐户一个储蓄帐户,后来因为存款不够额度,每个月还需要缴纳5美金的支票账户服务费,她就把那个帐户关了,只剩下一个户头存钱。
经理问她要不要把账户升级成钻石至尊贵宾卡,可以得到所有钻石至尊贵宾尊享服务,包括出行飞机升舱,住酒店房间升级,吃东西花一样的钱吃大份的,走哪里都是贵宾通道,甚至可以和残疾人一样把车泊在最快最便捷的位置。
至于服务费也免了,只要她保证有固定几百万美金的存款放在账户里就够了。
钟云深说自己再想想再想想,负伤老兵级别的贵宾享受还真有点儿让她承受不起。走的时候她顺便拿了几支免费的水果棒棒糖,这种尽量不花钱补充卡路里的习惯已经刻入骨髓。
几天后会有千万美元进账这件事,她还是觉得很遥远。
大客户钟云深走出银行,天色渐晚,路上的车流都亮起了灯,就像融化的炽热铁水一样灌满了纵横交错的街道。
早春尚寒,清冷的空气扑进肺里,钟云深觉得整个胸腔发麻。几天之后,她就要和那个烂透了的总裁朝夕相处了。
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了?钟云深一阵怔忪。
口袋里的手机嗡地震了一下,快没电了。她看了眼时间,顾不得再想这些,赶紧去超市买吃的。
第一卷 8过日子(2)
第七章过日子(2)
在超市里,钟云深推着小车,驾轻就熟地挑选所有品牌里最便宜的食物。
不管是不是合法身份都能得到补助的孕期、哺||乳|期阶段已经过去。现在,两人中只有小烛能领到低保饭票。
这补助对于很多人员庞大的低收入家庭来说,犹如丰厚的收入;可对钟云深母子只是微乎其微。
过日子的人都知道一日三餐的难。对于钟云深,每个31日的月份都比30日的月份更拮据一些——每年她最喜欢二月了。
小烛最近疯窜个头,饭量很大,每天一盘盘的菜一碗碗的饭都不知道吃进哪里去了。这个月的低保饭票已经用光,只剩下补助妇女婴儿的wic项目发放的物品支票。后者只提供简单的奶蛋面包果汁等营养补助,当中式主食不行,填肚子还可以。
六个水浸金枪鱼罐头,一打最便宜的棕色大鸡蛋,两桶脱脂牛奶,一袋全麦面包,一桶能放二十四个月也不变质的神奇果汁,外加两盒原味麦片——这就是存款账户上有数千万美金的钟云深购物车里的东西。
即便这件事只是一场白日梦,距离下次贫民食品券发放也只剩五天了,她相信能度过这段青黄不接的日子。
每次成功地熬完一个月,钟云深都像打胜了仗的将军一样豪情万丈。
正好是超市的高峰期,钟云深等在队伍里,拿出她的受益者身份卡,还有政府发放的、专门用于结账的支票。
“又是wic。”后面的人瞥见,不耐烦地嘟囔:“可怜的妈妈给可怜的孩子买吃的。”
钟云深习惯地笑笑,不以为意。
轮到她的时候出了些问题,项目专用的自动识别软件坏了,收银员是个白人老太太,一举一动都有种放慢镜头的慢速感,她带上眼镜,从收银键盘下拿出一份清单,一件件核对钟云深所拿的是不是项目给支付的物品。
“你确定你没有拿错?”老太太忽然问。
“没有,东西我都认识。”钟云深回道。
“是么,我不认为这个奶酪符合要求。”老太太把一块奶酪拍在台子上。
钟云深啊了一声。不知道谁把东西放错了架子,方才她脑子里又被僵尸总裁的事情糊住了,错手拿了一磅略高档些的奶酪。
“呵,没拿错……”老太太自言自语似的笑了笑:“人们脑子里总是有太多东西要想了,会出错是很正常的。”
“你要自己付钱吗?还是调换一下物品?”
“……我想换一下。”钟云深低声说:“这些东西能不能先放在……”
“0012号收银台,0012号收银台,来位助理把顾客拿错的wic物品换一下。”老太太从工作服兜里掏出对讲机,广播中传出她的声音。
钟云深半低着头,觉得很难堪。
“这个不合规格?”不一会儿来了年轻的助理,把奶酪拿去调换。
“我们纳税就是让我们花更多的时间排队的。”排在后面的顾客不耐烦了,目光像小木棍似的,戳在钟云深的破面包服上。
等不及的都换到别的收银台去了,最后只剩下一个老先生。
“对不起……麻烦您多等那么长时间。”钟云深双手攥着破面包服的领口,歉意地对老先生欠欠身。
“孩子你别难过。”老先生笑得很温和:“我不是不愿意走,而是你看——我的轮椅被卡在收银出口了,我没法倒退。”
“如果没有合适的奶酪,一会儿我帮你付账买这块吧。”坐在轮椅上的老先生说。
在这个看似宽悯的社会,唯有苦人才可怜苦人。钟云深红着眼圈笑了,又欠欠身。
“谢谢您,不用的……其实我们家不习惯吃奶酪,要是没有我就不要了。”
一旁的收银的老太太叹口气,拿出了优势人群的怜悯心。她的语气和缓下来,安慰钟云深说很快就会回来了。
不多时,助理拿到了合适的奶酪,远远地抛过来,在老太太身边负责给食品装袋的零工伸手接住了,轻轻放在台子上。
钟云深看着开开心心打工的白人大男孩,心中絮叨:优势人群优势人群优势人群……
老太太仔仔细细在支票是填写上食品的总价,在机器中留档录入后让钟云深签字。
“孩子,祝你一切顺利。”轮椅老先生说。
钟云深感激地点点头,拎着几袋食物走出超市。
这次她走得更加小心,有了前车之鉴,走人行道都那么地不保险。
坐了十二站公交,巴士的下车点离家还有三个路口。
在车站一街之隔的地方,有一片崭新的联排的双层公寓,那些是政府的低保房,房间敞亮干净,面积也很大。一家人住在里面,连上水电供暖,每月租金只要四百多块钱。
在本地,每家庭月总收入少于四千就能申请入住这样的房子,钟云深经常看到很多穿戴着国际级奢侈品牌的人们在里面进进出出。
她比其中的很多人更需要这种房子,可是她没有身份,没办法申请福利。
如今钟云深住的是废旧工厂改造的一排公寓,她的户型是个工作室,只有一间屋,一个小小的洗手间,好在出租商装上了简单的厨房设施,让她能够在家做饭。
这已经很不错了。在儿子最小的时候,她□工入不敷出,只能带着儿子住在中国城内黑劳工的集体宿舍里,还低声下气赊过好几个月的帐。
一张布帘隔开了钟云深和三个送外卖的男子,她一夜夜听着男人们疲累震天的呼噜,听着间或来讨偷渡资的打手叫骂,吓得不敢睡觉。累得狠了,她只能盘腿坐在床上,搂着沉睡的钟小烛打猫盹儿。
对现在的生活,钟云深说不出地感谢。她觉得能和小烛拥有独立的一间屋,还有一些很不错的邻居是件幸福的事。
一年前,小烛还在上蒙校的时候,一直是邻居的拉美妈妈连着小烛和自己的孩子一起接回家。大家日子都不好过,钟云深囤了些毛线,常常给邻居们的孩子织些围巾帽子。
这家人和钟云深很亲近,他们家的男主人是个黑壮黑壮的洪都拉斯大汉,别看外表很凶悍,但其实是个温和上进的人。邻居的情况比钟云深略好,但张嘴吃饭的人也多。
全家按人头数量拿一点补助金,女人在一家洗衣店叠衣服,男人没有固定工作,偶尔在类似同城网的craigslist上找点临时工作,给人除雪、收拾院子,或者拉一些别人要扔掉的家具重新涂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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