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望了眼腕表,心里算着到达时间。
小陆同志刚刚只凭声音认人,现在上下打量她一眼,恍然发觉她像换了个人般惊艳,吓道:“卢同志是要去参加什么舞会吗?”说罢,他着急地向她身后望:“三少呢?三少不陪你一块去吗?”
“三少有自己的事。”墨兰自然答着。自己刚才从房间里出来,一路走到大门口,不见费老先生,也不见费三少和陆叔。这并不奇怪,大家都有大家自己的事要办。她本就麻烦到人家了,怎么能一再麻烦费镇南呢。
小陆同志听她这么一说,露出一副蛮无语的表情。他撑着伞,护送她到车边,频频回头看费镇南有没有跟来。可惜,直到车门打开,墨兰坐了进去,费镇南一直都没出现。他简直怀疑:他的费司令已经人间蒸发了。
“麻烦,载我到长青园墓地。”墨兰对当司机的小陆说。
小陆同志万般失望地踩下了油门。小本田“嘟嘟嘟”离开了费宅,进入雨天的车流里。
因为下雨,这个城市的排水系统一直不怎么样,有几条大道有好几处积水成洼。小一点的轿车经过水洼很容易死火在路中间。熟悉路况的小陆只好绕着道儿走,结果又遇上了几处堵车。
墨兰心思:幸好提早了出发。葬仪本来是在下午举行的。长青园墓地自己经常去过,因为母亲也葬在那里。知道在那附近有家小餐厅,做的饭菜味道还可以,刚好可以在那里用午餐。
小陆同志将小本田开到长青圆,也确确实实是中午用饭时间了。墨兰邀请他一块用午餐后再走。
这家小餐厅坐落的位置不大好,在不起眼的偏角,很少人能注意到它的存在。来关顾的,只能说是无意中尝过这家厨师的手艺后恋上的回头客。墨兰推开餐厅的玻璃门走进去时,看见姐姐傅蕙兰在,在高兴时倒觉得理所当然。以前,她曾与蕙兰到这里给母亲扫墓,两人也是经常到这家餐厅用餐的。
蕙兰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桌台,望着窗外长条的雨线,侧脸有些苍白,好似刚哭过。
墨兰想着该怎么靠近去和蕙兰说话,一步三个迟疑。在这会儿功夫,有名男子径直向蕙兰走过去,伸出只手道:“傅小姐。”
蕙兰缓缓地转过半张脸,在看到男子的一刻拍案立起,愤怒地喊道:“楚文东,你到这里做什么!”
楚文东是——?墨兰停住脚,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以便好好观察这个新出现的男人。话说,这个男人仪表堂堂,黑色西装配黑色领带,手腕戴的钻石金表彰显商务人品质,连这说话的调儿,脸上每块肌肉的挪动呈现出来的表情,都是恰到好处的藏而不露。如果说这男人体内藏着把杀人无形的刀,墨兰第一个举手同意。
商场如战场,商人往往比战场上的战士更残忍,因为他要生存,因为他明白商战是永无休止的一天。
楚文东是楚氏集团现任总裁的嫡长孙。这次楚氏从新加坡杀回大陆的房地产,掀起血腥风雨的人就是这个男人。他擅长先掀起事端,然后在乱世中杀出一条王者之道。然而因他牺牲的无辜人士数不胜数。傅老太太就是其中之一。
“楚、文、东!你这是唱的哪台戏?黄鼠狼给鸡拜年吗?”傅蕙兰一巴掌打开他伸来的手。
楚文东好像不在意地把手收了回来放进口袋里,眉眼里带了一丝惋惜,说:“傅小姐,大家都是生意人,都是知道商道上的游戏规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胜得起自然输得起。何况,商场上的输赢只是就事论事,与私人情感没有任何关系。”
“与私人情感没有关系?敢问楚大少今天来这里,莫非真是来给我家姐妹吊唁?”傅蕙兰一句一声冷笑。
“是的。”楚文东扯扯衣领上的领结,道,“闻得傅家的白事,听说还是一名貌美年轻的姑娘,年纪轻轻就这么没了,多少带了点可惜可怜之情。同是一个商会的人,肯定得来拜访一下。”
傅蕙兰一个白眼瞪过去:“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了!谁不知道你楚大少收购隆盛把我家老太太气得中风的那天隔日,我妹妹墨兰不幸病逝的消息就传到了我们傅家。不是你们楚家的同一手计划,哪有这样的巧合?!”
楚文东的眉毛间轻轻掠过一个皱褶,说:“这事我确实没有听说过。有关你妹妹的事,我也是看了你们登在报纸上的讣告才了解到的。”
傅蕙兰拎起了自己放在椅子上的提包,冷笑着:“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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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一话:交锋
墨兰看着姐姐蕙兰急匆匆走出了餐厅,至于那个楚文东,仍坐在蕙兰的那张桌子前,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个打火机把玩着。
嚓嚓嚓,三下,青橘色的火苗从他聚拢的掌中缓缓升起,点燃了一条卷纸。没有包烟叶的卷烟纸,在火苗上方一点即烧成了黑烬。火从卷纸末端快到他指尖时,他猛地手指头一松,让火苗落到了烟灰缸里。而且,他对于这个动作似乎乐此不疲的,一共烧了几条卷纸,才罢手。
墨兰从他时而聚拢时而舒展的眉头揣摩他的心态,或许,这样好像小孩子的动作只不过是在掩饰他自己的心境。至少,他心里因蕙兰的话似乎是有些触动的。这么一想,她又不能原谅自己,马上坚决地否认掉。这个人,可是伤害老太太的人,应该天打雷劈的侵略者。
“卢同志,你想吃什么?”小陆在她对面坐了许久,翻开餐牌看了许久,看她表情很奇怪,因此在肚子里把问题藏了许久。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她为什么来墓地,是为了祭拜亲人吗?
墨兰回过神来,对于让费镇南的勤务兵陪自己饿肚子不免地抱了丝歉意,说:“这里的招牌菜是红烧猪手饭,要不要试一下?”
“可以啊。”小陆点巴着脑袋,他觉得自己吃什么无所谓,主要是三少来不来呢。他暗地里已经给三少打了n次电话了,偏偏都是忙音回复。
墨兰举起手,叫服务生上菜。
这时候,餐厅的门嘭地一下,却是傅蕙兰疾步走了回来,直走到楚文东面前。
“傅小姐?”楚文东仰起头见是她,脸上露出客气又生疏的礼貌微笑,“有什么事还要问我吗?还是,终于明白我说的话是没有错的呢?”
“你们楚家一共来了多少人?”蕙兰咄咄道。
楚文东细长的眉毛向上挑着,双眼微眯,手里的打火机在掌心里玩转:“我不大明白傅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楚家有什么理由故意针对你们傅家吗?有必要吗?”
最后那一句轻佻的语气,无疑是鄙视傅家根本不足以成为楚家的对手。蕙兰怒得嘴唇都发抖了,唇色些些地晃白。
“是有这个必要吗?”重复这句话,楚文东缓慢地站立起来,以他一米八的高度,俯视蕙兰娇小不足一米六的个头,“你们傅家的总资产,我粗略地估算过,不及我们楚家的十分之一。傅小姐若是偏要说我们楚家处处针对你们傅家,老实说,说出去,只是让大家听着笑话罢了。”
嘭——一杯水从服务生的盘子里飞了出去,里面的橘色液体哗地溅落到楚文东的西装服上。星星点点的橘子汁粘在标致的西服,使得这样一件上万块的礼服立马成了小丑的标志。楚文东的脸色不用说,自从容淡定的展昭变成了整天一张臭脸的包黑天。
“你——”楚文东犀利的眼神向那泼他水的人扫过去,宛如要囫囵地活吞了对方。
端盘子的服务生早已躲到了一边儿去,嚷嚷道:“不是我,不是我,是这个小姐——”
傅蕙兰在旁看着这一幕,也是很吃惊的。楚文东刚刚那番话,傅家里哪个人听了肯定都要来气。但是,如果是个陌生人代她出手教训了人,不是很奇怪吗?转眼望过去,见是一个戴了黑帽子穿黑礼服的年轻女人,可能是来墓园祭拜的。可是,在她印象中,并没有这个陌生女人的记忆。应说,这个女人漂亮得让人感到惊奇。
美丽的女人有很多种,但最难达到的高度,无非是以特别的气质取胜。而眼前这个女人,自身的五官并非倾国倾城的惊艳,一身的幽谜气质,却很难让人移开目光。一刹那,她相信自己和楚文东都对这个女人看得有些痴。
“请问小姐贵姓?”楚文东与傅蕙兰一样,一时看不出来者是谁,拿手拎起肮脏的西装服领子抖抖,些有愠怒道。
墨兰噙着嘴角的笑,正要答话。
“她是我们家的卢同志,我们三少的旧时同学。”小陆同志立马冲了过来护驾,虽然自己也看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卢同志会突然冲出去泼楚文东橘子汁?按理说,卢同志在费家向来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是个谦和受众人称赞的人,不应该会做出无礼的事情才对。
楚文东见有个小伙子冲了过来,并自称什么人的护卫,不由地感到一点儿惊疑:“你们三少是?”
“我们三少姓费。”小陆同志报出自家主人的姓名时铮铮有力。
费这个姓不多见。在快速地过滤掉几个比较知名的费家后,楚文东与傅蕙兰锁定了一个人选,同样诧异:不会吧。不过是有听说费老先生在这个城市里养病。
担心他们都往费老先生身上去想了,墨兰上前,道:“鄙人姓卢,小名裕华。楚大少,不要怪我刚刚失礼,只因我也是傅家的朋友,实在看不惯一个男人这样欺负一个已死的女人。”
傅家的朋友?蕙兰疑问地在她脸上又打量两眼,这回,似乎有点儿印象了,只是仍捉摸不清是什么缘故。
“我是墨兰在美国认识的朋友。”墨兰模棱两可地向不知情的姐姐蕙兰说,边说边眼角堆着笑,似在示意。
蕙兰因她这个习惯性的小动作,刹那怔住了。当然,她很快又恢复了过来,如常地应答道:“瞧我这记性。墨兰是有提过这么一个朋友。卢小姐千万别怪我贵人多忘事。”
“怎么会呢?”墨兰笑着答着,“墨兰常说,有家里这群姐姐,是其他人家没有的福分。”
楚文东听她们两人如流的对话,挑不出任何毛病。既然知道是傅家人的朋友替傅家人出气,他当然也不需对这个来客客气,说:“卢小姐。这是我和傅家的私事,你作为外人随意插手,或是想逞英雄之气,却不知是越了界犯了规。”
“楚先生,你身上这套礼服最多值那么两三万块。以楚家在房地产业一天尽赚几百万的响头,您楚大少不会区区在意这点两三万块吧?”墨兰微挑着眉梢,用两只指头便挑出了他西服领子上的挂牌。
这身礼服确实不是订做的,而是因为事情太急怕赶不及,在某家专卖店随便买下来的。楚文东脸色哗青的同时,也注意到了对方令人敬畏的洞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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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没人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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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二话:姐妹们不能没有你
“楚大少。鼎鼎大名号称几亿家财傅家完全不能相比的楚大少,自然不会介意这区区两三万块。我这杯水泼出去不算对楚大少造成任何损失了。不然,说出去会被大家笑话的,楚大少有这般小气的吗?”墨兰轻笑着,手指头松开他衣领子时的同时一掀,使得领子上粘附的橘子水黏糊糊地擦过了他脖颈。
楚文东一看外表便知道是个极其爱干净的人,说是有洁癖一点也不过为。那滴橘子汁接触到他的皮肤时,他几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于是他蓦地扼住了她收回去的手腕儿,紧紧地捉着,一双愠怒的眼睛望着她,斯文底下埋藏的戾气暴露无遗。
他这个凶神恶煞的样子让旁边的蕙兰和小陆都紧张了起来。
“楚大少,你最好放开我们傅家的朋友。不然我会马上拨打110。”蕙兰一边说,一边急忙从提袋里搜出手机,要拨打求救电话。
“不需要了,蕙兰姐。”墨兰猛地一甩手,就着楚文东捉自己手的态势反倒将手掌挨上了楚文东的脸。啪的一声响亮,楚文东的脸就此挨了一巴掌。瞬间被打,完全出乎意料,楚文东有些怔。趁这会儿功夫,墨兰从他的扼制中抽出了自己的手,揉揉手腕儿说:“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妇女的罪过,楚大少应该不想承认。所以,教训登徒子时打一巴掌,实在算是很便宜了。”
楚文东没有转回脸,眼角向她射出了探究的目光。为什么,能从这个女人身上感受到比蕙兰还要强大的敌意?不过只是那个死去的傅家小姐的同学吗?为什么替傅家人强出头?本身就不大合情理。可是,这个女人浑身焕发出的幽谜气息,不可思议地让他的目光紧紧粘附着。
“卢同志,你没有受伤吧?”小陆踮起脚尖,看着她被楚文东抓过的手腕儿,担心地说,“需不需要我们先回去,让四少过来看看。”
“不用了。”墨兰坚决地摇头,对于那个恶魔四少最好是能避开多远就多远。安抚下小陆,不是没有注意到楚文东生疑的表情,她向蕙兰说:“蕙兰姐,我们走吧。葬礼不是快要开始了吗?”
“是的。”傅蕙兰回过神来,赶紧答应着。
两个女人随之伴行走出餐厅。小陆跑回来拿搁在餐桌边的雨伞,然后跑出去追她们两个。
墨兰走得飞快,使得跟在她旁边的蕙兰同样走得很快。直到把小陆也给甩在后头了,墨兰拐进了暗巷里头才停了下来,等蕙兰跟进来歇口气。她取下戴面纱的帽子,猛地喊一声:“姐——”
蕙兰听这一声熟悉而亲切的喊音,眼眶情不自禁红了大片,右手捂住了嘴巴梗咽着:“是,是你吗——”
“是的,姐。”墨兰着急地点点头肯定她的猜测。
“老天有眼。”蕙兰的脸上两行清泪滑落,几乎泣不成声,“老太太说的没错,说的一点也没错!”
提到老人家,墨兰急切忧心地追问:“姐,老太太究竟怎么样了?说是中风,人清醒了没有?我想去看看,又怕不大合适。”
“老太太昏迷前醒来过一次,说了些话。”蕙兰抽噎着,想起老人家悲从中来,“老太太说,我的兰儿一定会回来的,不会那么快就屈服的。”
“姐?”墨兰生疑,“你们莫非已经知道——”
“和楚大少谈判的时候,有人暗中用信件通知了老太太有关你杀人入狱的事情。老太太这才内外攻心,犯了急病。”蕙兰吸住了所有的泪花,同时用袖子擦干脸上,“不过,你不用担心。老太太把很多事都料到了。虽然她如今病着,但该办的事都已经决定让我交给你了。”
“姐,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墨兰有许多的问题想问,总觉得这个事好像是某些人预谋许久的,不然不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好的,让我和你说。当然现在只能先长话短说。”蕙兰将妹妹拉进暗处,把声音放到了最低,“你知道的,老太太一直偏心我们这些姐妹,所以傅家的大伯二伯他们早就心存不满了。隆盛这一次被楚氏成功收购,说不定是大伯与楚氏先有勾结,不然不会倒的这么快。”
“家门不和,祸起萧墙!”墨兰两条眉头聚拢在了一块,紧紧地打着结,“大伯二伯他们该明白,自老祖宗死后,傅家有这么大的起色,全都是老太太一人的功劳。如果靠这么一群好吃懒做的家伙,恐怕傅家几代积累下来的财产早就被他们坐吃山空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他们就想着自己才是傅家真正的香火,所有傅家的财产都应该是属于他们的。”蕙兰吞着气,想到老太太便更为老人不值了,“也不想想,他们不是老太太收养来的儿子,就是老祖宗在外花天酒地里惹来的虐种。老太太唯一亲生的,是我们姐妹们。”
“是的。”墨兰想起自己早逝的母亲是老太太最小的女儿,因此倍受老太太的疼爱,只可惜母亲不争气嫁了那么个吃软饭的男人。
“老太太如今是把希望全寄托在你身上了,墨兰。”蕙兰激动时,紧紧地握住妹妹的双手。
“姐,你说!”她找到这里来,不惜以身试险,就是想找到家人,想为家人付出一切。
“墨兰,老太太手里的股票,已经决定通过我,全部转移到你名下。”蕙兰沉声道,“当然,他们都说你死了。但老太太直至最后一次清醒时,都贴在我耳边说,有你带着我们姐妹们。毕竟,傅家里面,除了我们几个年纪比较大的,成了亲的,还有一些无依无靠的年纪比较小的孩子们。”
傅老太太亲生的女儿一共有五个,其中三有个成亲有了自己的家,生儿育女。有两个终身不婚或是结婚后离婚的,也有自己的几个孩子。说到墨兰的这五个姨妈们,如今还活在这世上的却只剩三人。一人在巴黎,是d&l的名设计师。一人在丈夫死了后独守空闺,整天吃香拜佛,比老太太的生活更清净。还有一人,却是在年前得知生了重病的,谁也不敢将傅家发生的事告诉她。
因此,到了墨兰这一代,老太太仍不能掉以轻心,所有自己亲孙子亲孙女们,都得抱到自己膝下好好照看。尤其是那些没了娘的,好像墨兰与均世,更要悉心抚育。老太太如果一倒,傅家的主心骨可以说就是没了。一群对傅家产业早已虎视眈眈的饿狼们,必定会趁机群起围攻。到了这个时候,那些没有了傅家便会流落街头的傅家孩子们该怎么办?因而老太太必要时时刻刻想到为傅家子孙们留条后路。
与墨兰年纪相仿或是比较年长的姐妹们,一般都是成了家,顾不了娘家太多。唯有墨兰,学富五车,见多识广,又是未嫁,老太太把墨兰的婚事时刻念叨在心上不会没有理由。
“老太太看重你。这话我之前已经和你说过的。”蕙兰向妹妹重申,“就看你了,墨兰,姐妹们不能没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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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懒啊,我日更啊!(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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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三回:我相信你
“卢同志——”
见小陆赶了上来,墨兰迅速截断话题,松开蕙兰的手,戴上帽子。蕙兰从巷子的另一头离开。找到墨兰的小陆,为她撑开把黑伞遮雨,问:“傅家的小姐呢?”
“半路分开了。她有事要办。”墨兰仰头望着天上的雨,雨愈下愈有点儿大了,渐渐地密集起来,然不是粗面条,是细细的,好像丝线一样。
“想不到卢同志与傅家的小姐是旧友。”小陆感慨,“朋友去世,卢同志肯定很伤心吧。”
墨兰轻嗯了声,往前走。小陆紧跟在她后面,边为她撑伞,边想继续打电话给费镇南。
两人进入了墓园,向着傅家的墓地走过去。
远远的,能见着许多人聚集在一块地方。傅家有一排专有的墓地,在这里入葬的傅家人,只有被傅家真正认可的子孙。比如墨兰的母亲葬在了这里,而如果韩贵浩想将来与妻子同葬在这块风水宝地,却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只是个入门女婿,而且并没有得到傅家的认可。
墨兰看见了父亲与后妈楚昭曼,立马停住了脚。自己的墓地就挨在了母亲傅尚惠长眠的近旁,可是,韩贵浩没有对妻子的墓地看一眼。或许是心虚,或许是惭愧,韩贵浩有意地站到人群的外围,这样能距妻子与女儿墓地遥远一点。
“贵浩,你这是怎么了?”楚昭曼走近到韩贵浩旁边,对于他的逃避行为深有不满。
韩贵浩摸出包烟抽出一条点燃后猛吸上一口,在大树底下来回徘徊,迟疑不决。
“你说你这是怎么了!”楚昭曼站到了他面前,低声怒问。
“你说,我们为什么非得来参加葬礼呢。”韩贵浩边说,边神色慌张地往人群里偷偷地望,担心有什么人会认出自己似的。
“这是你女儿的葬礼,如果我们不来,不合情理。”
“可你不是不知道,这个葬礼傅家并没有邀请我们到场。”韩贵浩吞着口水,紧张地心脏快要跳出来了。这么多年来,他对于傅家人始终存有畏惧,即使现在自己攀上了更有钱的楚家。
“怎么?这是你女儿的葬礼,你作为墨兰的父亲却不能来,不是很奇怪吗?”楚昭曼倨傲地望着站在人群中央的蕙兰等傅家人。
“你还好意思说!你明明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在墨兰被捕的时候便去看了墨兰。为什么直到墨兰在医院急病去世后,才告诉我这件事!”韩贵浩狠狠甩下烟头,气怒却不敢大声说话。
“你好意思责备我了,是不是?”楚昭曼一个厉声便压住了韩贵浩的气势,“不要忘了。当时是谁求我要和我结婚的,又是谁让我全权处理有关墨兰的任何事情。”
“可,可你终究也算是她的妈了。”韩贵浩疲软道。
“我怎么是她妈了?”楚昭曼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巴掌打在他肩头上,贴着他耳边说,“我和你只有一个女儿,就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娇娇。其他人,都不是我们的儿女。”
墨兰远望着父亲与后妈成双成对地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宛如一对事业有成的完美夫妇。韩贵浩在自己前妻与女儿的墓地前面与另一个女人亲密无间,除了让墨兰觉得可耻,就是可恨。她心头剧烈地翻涌着,掉转身,能直望到母亲长眠的墓地。还有,她幼小的弟弟均世站在了她和母亲的墓地中间,左右盼顾,双眼空洞,孤独无助地叫着:“姐姐呢,我姐姐呢——”
“均世——”她急上前一步。
蓦地,后面伸来一只手拉住了她,外加一个醇厚沉稳的声音:“现在不是时候。我相信你能忍得住。”
那只手紧紧地拉着她,于是她只能向上仰望,见是一个戴了礼帽的男人。当他把能盖住容貌的礼帽抬高了帽檐,露出了轮廓分明的脸,刹那间,她的心落入了他那双广阔无垠的眼睛里。
“三少,你来了?”小陆发现是费镇南,惊喜地喊道。
费镇南将只手指竖在嘴唇上方,示意他的勤务兵噤声。接着,他看回了墨兰,说:“你很聪明,不会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
“三少如此看得起我。我怎能让三少失望呢?”墨兰似乎能冷静下来了,在接触到他冰凉如铁宛如没有半点感情的眼睛后。她不会忘记,现在自己的一举一动,还关系到救她性命的费家和他费三少。
“我相信你的。”说完,费镇南轻轻地松开了她的手腕。
墨兰点下头,往自己的墓碑望过去。眼看应邀来参加傅墨兰葬仪的客人们陆续到来,不多久,已经到了葬仪开始的时间。
蕙兰站在了众人面前,当然,她一眼看到了仍生存在这世上的妹妹墨兰。然后,她锋利的眼神对向了韩贵浩和楚昭曼等人,说:“这是我们家墨兰最后与世辞别的场合。我妹妹墨兰,生前为人心善,广交善缘,一直是我家老太太和我们姐妹们为之骄傲的傅家女儿。所以,墨兰只想和真心爱护她关心她的亲朋好友们告别,至于那些心存恶意不怕天打雷劈的人,请自动退出这里吧。墨兰不欢迎你们,我们傅家更不欢迎你们!”
韩贵浩心虚地把脚挪了挪,楚昭曼立马挽住他臂膀拉了回来,笑着答蕙兰的话:“那是的。我们家的贵浩,作为一个父亲对于女儿的突然辞世感到特别的心痛,今天还是带病过来的。”
“楚夫人,如果你还有一点儿自知之明的话,马上离开这里!”傅蕙兰对于这个臭名远昭的女人,真是连个请字都懒得说了,直接遣客。
“你在胡说什么?我与贵浩,是这孩子的妈和爸。主持孩子葬仪的事本来也该是我们。”楚昭曼径直把韩贵浩拉到了众人中间,向傅蕙兰高唱反调,“你们傅家现在是喧哗夺主,而且不允许我们为人父母与自己的孩子告别,你们有没有人性!”
于是,宾客们纷纷议论起来。因为不知其中的来龙去脉,仅凭几人和逝者的关系,似乎楚昭曼的话反而占住了道理。就是蕙兰的老公肖庆生也悄悄地在妻子耳边说:“不然,让他们几个先留在这里。毕竟,今天市里面有几个重要领导都过来观摩葬礼呢。”
蕙兰暗中捏紧拳头,一眼扫过去,也知道今日里来的一些意外之客,全都是与老太太敌对的人请来的。现在,她该怎么办呢?就此委屈吞声吗?
墨兰看出了姐姐的为难,正想走出去为其解困。身旁,忽然几声响亮的掌声,瞬间奇妙地将场内的喧哗给镇压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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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四回:一个个地揪出来
众人望向掌声响起的地方,见是一个身穿黑衣看起来沉默寡言的男人。然而,在见到他摘下礼貌露出的那张脸,人群里便有几个人迅速地变了脸色。
“是费家的——”
“是费三少。”
“看来费老先生真是在这个城市里养病了。”
人群中交互传播一系列的唏嘘声。蕙兰见费镇南旁边站的女人正是自己的妹妹墨兰,便知道叫小陆的小伙子说的没错了,看来自家妹妹是被费家人给救了。为此自己算是松了些气。
“大哥,费三少是谁?”问话的是迟来的楚家小姐雪虹,揽着未婚夫吴梓阳的手,款款走到楚文东的身边。循着众人的视线望过去,望见了费镇南和墨兰。熟悉的人影让她双目一瞪,怒道:“哎,这两人不是上回在d&l与我们抢礼服吗?两个不知好歹的,竟然怂恿店面经理拒绝我们楚氏。大哥,收回那家d&l的铺面,给我出口气,不然我以后没脸见人了!”说到最后,楚雪虹狠狠地跺起脚。
楚文东没有被妹妹的话一点冒火。他认得费镇南身边的女人,不就是刚在餐馆替蕙兰强出头的卢小姐吗,称是费镇南的旧时同学。这事多少有些谜团的影子,他谨慎地再问楚雪虹:“你说你是在哪里见过这两个人?”
“d&l专卖店。就是那两个没有礼貌的家伙,抢了我的礼服!”楚雪虹怒指向远方并肩站立的男女,女的身上穿的华丽黑衣,还是挂着不卖给她的d&l专卖店牌子。若不是碍着那么多人在场,她会直线冲过去撕了墨兰的衣服。
“你是不是在人家专卖店里无理取闹了?”楚文东了解自家妹妹的性子,欲把事情原委问清楚,便是问向一直陪妹妹的吴梓阳,“梓阳,整件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来我听听。”
吴梓阳在看对面费镇南与自称卢裕华的女人,不知为何,自己心里边不大爽快。他细条慢理地答复楚文东说:“大哥,具体情况我不太了解,但礼服确确实实是我和雪虹先订下的。按理说,无理取闹的不应该是我们。”
既然连比较明理的吴梓阳都这么说了,楚文东不得不质疑那个叫卢裕华的女人是故意针对楚家,三番两次与他们楚家人唱对台戏的。即使是这样,费镇南陪在卢裕华的身边出现,又意味了什么?楚文东再次陷入深思。
“费三少是谁?”吴梓阳再问,听旁人口中的所指,这个“费三少”恰是自己在d&l专卖店遇到的那个男人。楚雪虹跟着未婚夫嚷道:“费三少,真没听说过。不会是哪个暴发户的儿子吧?”
楚文东瞪了妹妹一眼,喝令她立马收声:“梓阳常年在国外近期才回来,不知道属于正常。但是,你整天在社交圈里混,会不知道费老先生吗?”
“费老先生我当然知道。”楚雪虹不满地嘟起嘴,“不就是那个神秘兮兮的老头子吗?听说那个老头子早已退到幕后了,能有什么能耐?”
“费三少是费老先生最看重的第三个孙子,听说今年要从军区转到地方工作。具体职位虽然现在外界还不大清楚,但是,他年纪轻轻便是个少将了。”楚文东一边谈论有关费镇南的传说,顺便教训桀骜不驯的妹妹,“而你,竟然为了一件礼服与政府官员发生口角,不想想事情的轻重性,要是因此连累到楚氏被查——”
“他能查出什么?我们楚氏在政府里的人会比他少吗?”楚雪虹一点也不在意地娇嗔着,感觉老大哥是在杞人忧天。也是,整个楚家里,就楚文东做人做事最为谨慎。
楚文东长长的文眉簇成了一团子,妹妹性子桀骜不驯,从未吃过苦头,当然不知道什么人是不可以轻易触犯的。
楚昭曼知道了是费镇南出面,并不会大紧张。不就是一个退居了幕后的老先生的孙子吗?离开了老子的扶持能有什么本事?她笑吟吟地向费镇南说:“请问这位先生是有什么话要对大家说吗?”
“没有。”费镇南道,“只是被刚刚夫人的一番感言给感动到了。”
墨兰听他这话,对于他这个人的沉稳劲儿不觉中另眼相看。
楚昭曼对于他这个回答,却是有点儿惊诧的,干咳两声,要继续说。
“且慢!”傅蕙兰借费镇南掌声的功夫缓过了气,回来向楚昭曼质问,“楚夫人不会不知道,我家墨兰是怎么冤死的。”
冤死?
来参加葬仪的客人们,多多少少应是都听说了傅墨兰是怎么个死法,因此都抱了疑问前来,现在能听见有内幕,都竖起耳朵。
“是的。”傅蕙兰道,“楚夫人是最后见我妹妹一面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我妹妹是死在监狱里的,而且是冤狱。你作为一个母亲,竟然让女儿冤死在监狱里,你说是谁没有良心没有道德?”
“是不是冤狱这还难说,毕竟最后法庭都没有审判做出最终判决。”楚昭曼傲慢地驳回去。
看到这里,墨兰本该出面了。但是,另一个声音让她冷静收回了脚,回想起蕙兰的话:与老太太敌对的人岂止一个?所以蕙兰故意这么说,其实是有引蛇出洞的目的。果然,配合楚昭曼的话,大伯傅志明率先走出了傅家人的行列,说道:“蕙兰啊。人家终究是墨兰的爸爸和妈妈,千错万错,父母绝对没有错。墨兰犯了错,你以为他们做父母的会不伤心吗?”
“是。”韩贵浩见时机到了,急忙接上话,“还是大伯理解我们的难处啊。墨兰这孩子,在外流浪这么多年,被坏人给教唆了,才会不听我们的话,结果变成了这样。我对不起她妈妈啊!”说着,他跪了下来,痛哭流涕的。
一时,众人似乎都信了韩贵浩的话。
费镇南冷峻着脸色望着这一出闹剧,没想到的是自己身边的她,在这个时候反倒更冷静得不像是个人,像是块石头,一块任谁敲打都纹丝不动的石头。
墨兰这时候在心里是笑了起来呢:很好,敌人一个个浮出水面来了。这么为楚家人说话的大伯,明摆着与楚家有勾结罪恶。还有,站在大伯身后的那一列内鬼,即使不说话不出面,躲在人群里面,但是他们脸上那些幸灾乐祸的表情,足以成为呈堂证据。现在,她就是要把这一个个罪恶的面孔都给揪出来,刻印在心里边,然后一个个地收拾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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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五回:书记
“蕙兰。我看,就按大伯的意思办吧。现在这个时间也是差不多了。”肖庆生提醒妻子,现场有不少市里面来的领导。
蕙兰不会再阻挠下去的,毕竟目的已经达到了,而且她妹妹又不是真的去世了。
于是人们陆续在逝者的墓碑前放上了鲜花。每个来吊唁的人献了花,向逝者的亲人安慰两句,方才离开。当然,有钱的人来吊唁肯定是带足了不失礼面的礼金。本来属于围观人的韩贵浩,自上了位后,马上主动变成了理所当然收受女儿葬礼礼金的人。
对于这样的父亲,墨兰本来就是没眼看了。见来来去去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远远地与蕙兰交换了下眼色。蕙兰向她点一下头:均世由我照看,不用担心。尽管开始自己的计划。墨兰于是在弟弟那张茫然的小脸蛋上深深地瞅望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费镇南接过小陆递来的伞,帮她遮雨,让小陆先去开车过来。接着,他们两人走下墓园里砌在山上的石梯。
从路旁的老槐树后面走出来一名黑衣男子,神态像是等了他们许久似的。墨兰看出对方是要和费镇南说话,便要走开。然而,费镇南更快地拉住她的手,低声说:“不要离我太远。”
墨兰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站住了脚。
那名男子已走到他们跟前,墨兰抬眼一看,见是一个五官硬朗、眉角有道浅疤、笑起来有两个深深?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