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怎么就没见她怎么滴呢,反倒是咱们这些人,随便犯了点错都被罚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
“姑娘,您不知道,现在她们拿不住周妈妈,都去闹腾崔妈妈去了。”若菊一边对苏灵玥说着府里现今的情况,一边忍不住的笑:“一天几波的缠着崔妈妈混闹不休,崔妈妈如今已经被气得卧床了。”
“这就倒下了?”苏灵玥刚吃完一碗脆皮香菇虾肉馅儿的馄饨,欠身漱了口,才略带几分嘲讽的勾起了唇角:“去让枫菊请个大夫来好好的给崔妈妈瞧瞧,可别让人说咱们苏家凉薄,苛待长辈留下的忠心老仆。”
前头还好,听到‘忠心老仆’四个字若菊也不禁露了笑意,不再说什么扭头办差去了。
没过几天,苏家为个老仆遣身边大丫头将城里医馆跑了个遍的消息便传开了。
“要说那苏家小姐真是个厚道的,不过是个婆子,就算是长辈留下的体面些也不过请两个大夫瞧瞧开个方子就是了,谁知道竟去请了千金堂的刘大夫。”
“哎呦,那位刘大夫不是说诊金极高的吗?听我家那口子说,前些日子刘家给他家那独孙子瞧病,一诊脉就是二两银子呢。”
“这算什么,别说是千金堂,就连仁心馆也去啦,啧啧,算算为了这婆子花了都不下三十四银子了。”
“听张大夫身边那跑腿的小幺儿说,就这般那婆子还不乐意呢,摔碗砸碟的不安生。那在旁边照拂的大丫头被指着鼻子骂却还是陪笑,还帮着劝大夫说是人病着脾气大些也是有的。哎哟,这就是老子娘也没这样折腾得呀,还不说只是个倚老卖老的奴才。”
……
这些言论被加以润色,更加生灵活现的又被倒回了崔妈妈的耳朵,崔妈妈连吐了几口血,算是再也动不得身了。
如今苏府里人人自危,再则崔妈妈又被那些流言所扰,以前旁人还会顾忌她是夫人的陪房给些脸皮,可如今看这样子,是个明白人都知道,这是有人在整治她呢。
就算她是京城寿山伯府的老人又如何,先不说她们离了府里这么多年早就已经物是人非,就算是有她说的那般体面,可也要眼下崔妈妈有命回京呀?
这诸般缘由下来,以前无论何时都围在崔妈妈身边的婆子丫头们此时就如同躲瘟疫一般离她远远的,甚至还有的为了讨周妈妈欢喜,故意过来恶心作践。
周妈妈如今在府里的威势空前,府里小姐年幼,一概庶务都要指望她处理,这般下来竟比当初夫人嫁来苏家时陪在身边的崔妈妈还要体面些。
人比人气死人,崔妈妈现在恨不能扑上去对周妈妈去骨剥皮,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说两句话都喘得半死,难得积攒点气力提高声骂两句,换来的不是一如往常的一呼百应,而是外头婆子们毫不留情的奚落嘲讽,连续这般的折腾下,崔妈妈竟几天之间老了数十岁。
所幸还有枫菊顾念几分情面,过来照拂一二,若不然怕是崔妈妈别说是吃药,就连吃顿饱饭都是不能了。
“你少来我面前装腔作势。”崔妈妈瞪着坐在自己床边圆凳上做针线的枫菊,沙哑的嗓音里透着深入骨髓的恨意:“若是那贱人怕我坏她的事揭她的底,一刀了结了我便是,何必还派你来惺惺作态?”
在她看来,如今正院里伺候的哪个不是周妈妈的心腹?
何况枫菊还是个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就更不可能为了她这个旁人而不顾自己安危强出头了。
“妈妈误会了。”枫菊轻轻的咬断一根线头,才抬头慢条斯理的回道:“我来这里不是周妈妈安排的,而是姑娘的意思。”
“你,你说什么?”枫菊的话让崔妈妈精神一震,强撑着抬起身子盯着枫菊,却并没有从她坦然的脸上看到任何欺瞒的痕迹,才颓然倒下:“姑娘,姑娘现在好吗?”
“姑娘处事还是懵懵懂懂的,夫人过世到现在,姑娘终日哭个不住,凡事便只得托付了周妈妈。”枫菊起身到一旁的方桌上的茶壶里给自己泄了一杯凉茶慢慢的喝了,才又道:“之后的事情,姑娘便是有心也无力了。”
“那个贱人胆子倒是大!”崔妈妈咳了两声,想到周妈妈便又是一阵怒火上涌:“等,等京城里人来,我看她那个欺主的刁奴,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妈妈你是有所不知,现初妈妈派去京城送信的人,如今都被关在周管事的庄子里呢。”枫菊放下手里的茶盅,回头看着崔妈妈:“京城里没有收到信,怎么会来人?”
第一卷 第十二章 纵火
苏家大宅的火是在半夜烧起来的。
接连大半个月的秋晴无雨更是助了火势,虽然后来苏府众人极力扑救,却依旧是于事无补,大火烧到第二日黄昏才被扑灭,几代人建下的老宅大半已经毁于一旦。
清点损失固然重要,可是这场蹊跷的大火是如何烧起来的也让人探究。
不出两日,便有苏府崔妈妈不满新主,又害怕被发配西北垦荒,纵子放火行凶的消息传出。
“他一个外头庄子里当差的,出现在内宅,还带着火折火把等物件,不是蓄意又是什么?”
“唉!真是一家白眼狼啊,亏得苏家小姐那般待他们!”
……
相比较外头传得沸沸扬扬,苏府里就显得平静多了。
有了纵火一说,从上到下一干奴仆全部被官府派人给拘在了在大火中幸免的院子里,一个个的挨着细审细查。倒是有重大嫌疑的崔妈妈,反倒是没和旁人一起挤在一起,依旧是给了个干净院子一个人拘着。
几番的折腾下来,崔妈妈此时已到了油尽灯枯之境,只不过是撑着最后一口气等个说法罢了。
她如何都想不到,明明是盘算好的事情,为何最后会变成眼前这个样子。
赔上了她一辈子的名誉还算事小,连儿子的命也……
她不信,枫菊那丫头会自己想出这样的方法来害她,若是没有后头人的首肯,大半个苏府的家业啊,她哪里来的这么大胆?
又过了两日,秋雨零落的黄昏,以为自己再也熬不住的崔妈妈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一阵不同以往的喧哗,她费力的扭过头,正好看着周妈妈领着若菊几个搬着一把紫檀牡丹纹高背扶手椅进来搁在了离崔妈妈床边约莫五六步的位置,不等崔妈妈开口,若菊几个便退了下去,只留下了周妈妈一个含笑看着床上目瞠欲裂的崔妈妈:“老姐姐,若是你愿意安安静静的呢,我便去请了姑娘来;可若是你依旧如常般的疯癫吵闹,为防吓着姑娘,怕就只有委屈你在这里躺着了。”
“成王败寇,你如今得脸了自然一切都由着你。”崔妈妈喘了两声,一改昔日的跋扈怒斥,惨然一笑:“只是我与你并无仇怨,为何你要这般害我?”
她自认,在她当差时,对于同从伯府出来的人,她还是多有照拂的。
特别是当时府里缺人时,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眼前的周妈妈,但为什么,她还要害她?
“老姐姐,事到如今你还瞧不明白么?”周妈妈叹了口气,语带怜悯:“若是我要对付老姐姐你,如何敢这般动干戈?”
“罢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去请姑娘过来。”周妈妈看着崔妈妈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摇了摇头便转身出去了。
没过多时,随着帘子再次被挑起,苏灵玥一身素衣缓缓从外头进来,也未曾半句招呼便径直走到了那把椅子上坐下,看着崔妈妈的眼神瞧不出喜怒:“妈妈近来可好?”
“罢了,这话也是我问得多余了。”不等崔妈妈开口,苏灵玥似想起什么一般笑了笑:“妈妈眼前这样子,怎么能算是好呢?”
“我知道妈妈一定有诸多不满诸多不解,为何我要这般对你这等为了苏府劳心劳力的忠仆。”
“妈妈,旁的我不说,只从父亲过世之后,你与京城伯府便书信未断,这是为何?”
“好,你父母兄弟都在伯府,去一去家书也实在不算什么。只是那书信为何全都递到了我大舅母手里?”
“而那书信内容,大多是最近苏府里的动态,从仆妇的调动到我娘亲的心情身体状况事无巨细,这又是为何?”
苏灵玥看了一看床上抖如筛糠一般的崔妈妈,面露讽意:“妈妈是不是想说,是京城伯府不放心我与娘亲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恐遭了旁人欺凌,故而暗暗关心?”
“可是我记得,自从父亲过世,我与母亲回来旧宅之后,母亲便不止一次的对着你以及身边的老人嘱咐过,但凡咱们府里的消息,不准外传一分一毫,哪怕是京城伯府,也不成。既然妈妈自谓忠仆,那就该知道主子的吩咐不可违这一说,既然如此,为何还要频频背着我娘亲往京城里递消息呢?”
“京,京城的伯府如何,如何都是姑娘您的至亲,老奴也是为了姑娘好,才……”崔妈妈被苏灵玥一番话逼得半响无话可回,良久才哑着嗓子费力的挤出来一句:“姑娘,若是,若是为了如此,您,您也不……”
“为了我好?妈妈也是京城伯府大家里出来的老人儿了,这做奴婢的为主子拿主意,还真是让我见识到了。”苏灵玥轻哼一声,撑着扶手站起身,定定的看着崔妈妈良久,才冷冷的开口道:“当然,就传传话收点好处这样的过错,确实不至于让你到如今这地步。”
“不过,做主子的要罚奴婢,还需要问为什么吗?”
语毕也不管崔妈妈在身后挣扎呼号,整个人便头也不回的从若菊为她挑起的帘子里走了出去。扭头看了一眼廊外的雨帘,苏灵玥长长的吐了口气:“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
“天儿已经放亮了,左不过就这几天吧。”若菊顺着苏灵玥的目光往外看了看,才笑道:“只可惜了咱们园子里的菊花。”前两天的大火再加上这雨水,怕是留不下几株好的了。
“没什么可惜的,等到天晴了嘱咐人培培土,明年只会开得更好。”苏灵玥眉眼间一片明丽晴朗,先前的阴郁在这眨眼睛已经一扫而空。
与外头苏灵玥的轻松明朗不同,房里的崔妈妈已经狼狈的从床上滚到了地上,虽已是站立的力气都无,却还是撑着一点一点的往门口爬,她不服,不服!
“妈妈何必这么较真,已经到了如此境地莫不还想着翻盘不成?”只是崔妈妈还没爬上两步,便见到枫菊手捧托盘从外头进来,看着地上挣扎翻滚只剩一把骨头的崔妈妈,掩不住脸上的厌恶恨意:“不管是非公道,人得认命。这,不是妈妈以前告诫我家人的吗,怎么转过脸轮到妈妈时,妈妈竟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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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三章 忠仆
“崔妈妈您贵人多忘事,像奴婢这样的人您哪里会记得?”枫菊轻巧的将托盘放在屋角的方桌上,自个儿也慢悠悠的挨在桌边坐了下来。
“你,你……”崔妈妈双目圆瞪,枫菊这般一提醒,她仔细看上去确实有点似曾相识,却一时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但是枫菊说的那句话,她却是说过的,而且对很多人都说过。
那时候随着夫人刚入苏家,因她娘是夫人的奶子,靠着这层关系,她那时可是夫人身边第一体面的人。底下无论是谁,哪怕是以前苏府的老人,在她面前也没有不低头赔笑脸的。
虽是如此,可她还是不满足。
不为别的,夫人刚刚到苏家,要想镇住府里内外,立威是必不可少的。
特别是那些倚老卖老的苏家老人!
对了,这丫头长得……
崔妈妈心底一惊:“你,刘顺家的是……”
“是我娘。”枫菊弯了弯嘴角:“妈妈记性真好,既想起来了,那就该瞑目了。”枫菊站起身,将托盘里的那碗褐色的液体轻轻的弯腰放在地上:“如今这场局,不正是当年妈妈亲自教给奴婢的吗?”
不过是因为对崔妈妈的跋扈不满,她娘亲便出言说了两句。
没过多久便传出了娘亲偷窃被抓的消息,虽然那二十板子并不足以致命,可娘亲在苏府几十年的名声算是全毁了。受不了旁人奚落讽刺的娘亲回家没过半年便含恨而去。
这一切,都是拜身后房里的那人所赐。
枫菊撑着伞,对着守在院子门口的两个婆子交代了几句,便头也不回的向着苏灵玥所居住的苍翠居走去。
“事儿了了?”苏灵玥见到挑帘子进来的枫菊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多和崔妈妈叙叙旧呢。”
依着前世的记忆,她知道枫菊与崔妈妈之间应该是有些纠葛的。
所以在她决定除去崔妈妈的时候,便第一个想到了枫菊做帮手。只是没想到,会牵扯出一件陈年旧案出来。
枫菊的娘亲是否真的偷了主子的东西,在她看来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枫菊认定了她娘是被崔妈妈冤枉的,这就够了。
纵火焚宅是她的主意,虽然这个主意一出差点把周妈妈几个吓死,但最终她们还是在她的劝说下点了头。
宅子里值钱的古物字画摆设早已经被暗暗的挑走装箱了,就算是一把火烧了也只是毁了几间房而已。只要有人在,房子还能再建,但她现在却太需要这一把火的契机了。
有舍才有得,这仅仅只是她重生之后翻盘计划的开端而已。
“奴婢一提,崔妈妈竟就想起来了。”枫菊接过苏灵玥递给她的绣线整理,一边低声回道:“所以奴婢也就没再与她多费口舌,便先回来了。”
“莲瑞家就她一个闺女,昨儿她娘过来求了恩典,你一会儿去库房挑两块料子,再给她拿二十两银子,明儿让她随了家人回去吧。”苏灵玥停了停,又道:“若菊那里已经说了要随着我进京的,茹兰她娘早就为她选了人的,加上她娘身子一直不算好,所以我打算也和莲瑞一样,给她添些嫁妆算是尽了这些年的主仆情分。”
“奴婢愿意随着姑娘进京去。”枫菊不等苏灵玥提她,已经端端正正的跪到了她身边:“奴婢父母早亡,依附叔叔一家生活,若不是夫人可怜奴婢挑了奴婢进院子,奴婢如今怕早已经……”枫菊咬了咬牙:“姑娘,奴婢如今已经没了去处了,愿意跟着姑娘,做牛做马伺候您一辈子。”说完便砰砰的磕起了头。
“快起来快起来,你的心意我明白。”看着枫菊这般,苏灵玥急忙从炕上滑下来扶她:“毕竟你们是母亲留下来的人,所以我才想着如何也该问问你们的想法,毕竟京中虽然繁华,却并不是个好相处的地儿。”
“你不想回你叔婶家其实也不难,这些年你手上多少也有些积蓄,我再给你一些,你拿着出去自己置办点产业虽说不能大富,但温饱还是可以的。”苏灵玥拉着枫菊坐到炕边,才又继续说道:“至少不必再过这样斤斤计较的算计日子。”
如今还是在自己的府里,已经是步步维艰了,何况是未来去了京城伯府。
伯府里人多眼杂,只怕她们一进去便会被围困得寸步难行。
好歹上辈子她还在伯府里挣扎了那么久,那都是些什么角色,她虽然没有深解但总是有接触的。
所以与其跟着她进府里去担惊受怕,倒不如留下来过些太平安稳的日子更好。
“奴婢知道,所以奴婢才更不能离了姑娘求去。”枫菊说着便又要下跪,无奈苏灵玥拽得紧,她才被再次按到炕沿边儿坐下:“姑娘待奴婢的好,奴婢知道。奴婢这辈子的心愿已了,奴婢就算是舍了这条命,奴婢也不怕了!”
因为娘亲被冤,她之后没少受叔婶旁人的白眼和讽刺。
都说她是偷儿的女儿,故而肯定也是个不好的!因此每次内宅挑人,她总是被排在外头,哪怕她绣工一流,哪怕她做什么都细致认真,却无奈总是逃不过这个名声。
若不是那次无意中帮周妈妈缝补了次衣服,她也不会有进内宅主院伺候的机会。
夫人是个极好的人。并没有因为她娘亲的事情而拒绝她,反倒是对她说上辈的事情与儿女无关,只要她好好当差,旁人的话又有什么重要?
只凭着这份信重,她便发誓今生要好好伺候主子。
后来夫人走了,剩下了姑娘一个人。她更是将一颗心都投到了姑娘身上,在她看来,唯有伺候好姑娘,才能让夫人走得安心。
谁知道姑娘小小年纪,竟是个有大主意的人。不仅将府里的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还帮她的娘亲洗刷了冤情,并给了她亲自为母亲报仇的机会。
如此,她还有什么可怕可犹豫的?!
“你们护着我,我也会护着你们。”苏灵玥轻轻的握着枫菊的手,一字一句的郑重保证:“只要我在一天,无论在哪里,都不会让人欺负了你们去!”
第一卷 第十四章 处置
在苏府后院被关了大半个月的仆妇们终于等来了小主人要见她们的消息。经过官府的盘查,这些被关着不放的人多少对自己的所为有些自知,特别是平时和崔妈妈走得近的几个。但虽知道下场肯定不太好,却总存着几分侥幸心理在。
一直下令关着她们的不是周妈妈么?
小主人如今也不过是八岁幼女,就算是之前跟在夫人身边学了些管家理事接人待物,可又能知道明白多少?所有的一切,还不是周妈妈一人只手遮天?
但凡小孩子,总是心软好哄的吧。
只要拿出府里老人的身份,再将昔日主仆的恩情哭一哭,小孩子的话,总不至于让她们太难看吧。
只是抱着这份想法的仆妇们没想到,周妈妈会命人将她们带到苏家宗祠外跪着,而且一跪便是整整一上午。
而且更让她们觉得心惊胆颤的是,周围看守她们的除了府里的婆子丫头,大半竟然是外头的官差。
这,这是要做什么?
越待得久,这些人便越是害怕,在有几个胆子大交头接耳的被拖出去打了板子之后,剩下的人别说是私语,就连喘气儿都怕惊着了旁人。
这般又死死的熬了两三个时辰后,终于通往苍翠居那边的石子路上传来了动静,周妈妈领头,带着若菊几个簇拥着一乘腰撵来到了众人面前。上头坐着的不是旁人,正是她们苦苦盼着的救星,府里如今唯一的主子苏灵玥。
“姑娘,奴婢们冤枉啊。”
“姑娘饶命啊,都是崔婆子让咱们去做的那些事儿啊,奴婢们也是没办法啊!”
……
“冤枉么?不尽然吧。官差那里还压着你们的口供笔录呢,若是真冤枉了,你们那会儿都干什么去了?”苏灵玥坐在台阶上早就备好的靠背大椅上,虽说年幼脚下不得不垫上脚踏才能坐端正,但那一股气势却还是让底下的一干仆妇缩了脖子。
“至于说是崔妈妈让你们去做的,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苏灵玥虽是含笑,但脸上却凝着一股驱不散的寒意:“我可不知道,咱们府里的家生奴才,还可以去听旁人的差遣!”
“从我母亲走得那日起,我便吩咐周妈妈对大家传过话,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一清二楚。可你们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我知道,你们这里会有人忍不住的蹦出来提醒我,说那也许是周妈妈故意拿乔,假传了我的意思,为的是把握住府里的权势罢了。很可惜,那还真是我的原话,你们若是有周妈妈一分的忠心,怕也落不到眼前来了。”
“你们大多是府里的老人,几辈子都扎在府里了。既然到了眼前这境况,也就怪不得我了。做家仆的,贵在一个忠字。若连这个字都做不到,那这府里再仁厚,怕也容不得你们了。”
“如今西北垦荒需要人手,我已经与府衙的赵大人说好了,你们从今儿起,便是官府的人了。”苏灵玥一连串话语说的是又急又快,根本就没有给底下人回嘴反驳的机会,便已经对她们下了最后的判决:“你们的卖身银子,我一分也不要,值当是全了一场主仆情分,日后去了西北,若勤劳操持总能有个活路,但要像如今这般的轻松过活,怕是不能了。”
“官差们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各位好自为之吧。”
语毕只轻巧的扶了身边的若菊,起身上了腰撵,根本不论身边仆妇们的哭嚎哀求,面色如常的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她不是没给过这些人机会,只是她们没有要罢了。
总以为自己是世间最聪明的,却忘了一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奴婢还以为,姐儿您会将她们安排到咱们在西北的庄子里去。”身后那些人毕竟不少也和周妈妈关系不错,见到如今她们的下场,周妈妈多少有些心里不忍。
苏灵玥认定的事情,下手十分的干脆利落。
既然知道西北那边的庄子可以置办,苏灵玥当即便吩咐人联系了夏文书,派了方管事的长子前往西北看地。
西北别的地方要人,那他们自己的庄子更是要人打理。
所以周妈妈想着,反正是要用人,何不就给府里的这些老人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呢。
“他们这么些年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得了西北的苦楚?”苏灵玥看了一眼周妈妈:“妈妈您心善,可她们未必会承您的情。何况西北的庄子我未来还有大用处,她们这些人倚老卖老惯了,方管事虽然年轻能干,可毕竟是小了一辈的,让他如何应付?”
这些人偷懒耍滑倚老卖老的惯了,她在西北是置办产业,又不是置办养老院,若她只是个纯粹的古人倒还罢了,可她偏偏是一个经历了两世看了苏小姐一生的人。
依着这些人上一世的作为,别说是发卖西北,就是充做奴隶卖到关外去都足够了!
母亲去世到现在才多久,这些人都在干什么?若不是当时她便吩咐周妈妈封府,这府里的物件不知道要被顺出去多少。
指望这些人能忠心侍主,倒不如指望母猪上树来得实在。
“妈妈,你别怪我心狠。”苏灵玥叹了口气,对身边不再说话的周妈妈低声道:“咱们将来要去的那个地方,若是咱们的心狠不过她们,咱们只会被吞得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老奴明白。”周妈妈没有反驳,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姑娘,方才您抄经书的时候莫管家来了,问您咱们府里那些走了水的地方,何时修缮好。他也好提前找工匠做安排。”枫菊见苏灵玥脸色有些郁郁,便忙笑着岔开话题道:“如今已入秋,泥瓦班子并不太好找。所以莫管家说,若是想修缮好了过年,便得越早安排越好。”
“不必了,只让莫管家把损毁了的院墙补好便成。”苏灵玥摇了摇头:“反正这里咱们也住不了太久了,何况,咱们现在不是家产全失么,哪里来的银子建房子?”
第一卷 第十五章 毒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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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段日子,在蜀川被议论最多的中心便是苏家了。
先是苏府夫人过世,留下了一八岁幼女。还没等旁人感慨完这位苏小姐的命途多舛,小小年纪便没了爹娘便发生了刁奴欺主纵火烧府的事情。这事情还未平息,又传出了有那黑心胆大庄头伪了文书卷走庄产的事情。
虽然不知那传闻是真是假,但只看如今苏府衰败的模样,也只就算不中也差不远了。
若是苏家还如往日那般富足,怎么会连修缮院子的银子都拿不出呢?
看着往日繁华显赫的庭院如今只剩下触目所及的残垣断壁,很多以前与苏府有些来往的大户夫人不免都亲自上门来探望一番,劝慰苏灵玥的同时自然也不会缺了布帛吃食等物。
苏灵玥也不多言,只在那些人面前低头垂泪一番便已足够,倒是收东西收到手软的周妈妈有些看不下去:“姐儿,咱们府里如今也不短吃穿,您也不说个两句,这般传出去该有多难听哪。”
如今外头已经传来了说她们苏府只剩下了个空架子,连吃喝用度都需要旁人接济。虽然也知道这是苏灵玥故意为之,可这番是不是也太过了呢?
“难听有什么打紧,咱们有实惠就好了。”苏灵玥正趴在炕桌上描一副蝶穿芙蓉的花样子,听到周妈妈的念叨不以为意的抬头笑道:“旁人说旁人的,咱们过得自在也少不得一块肉去,理他们做什么。”
“姐儿不在意老奴也就放心了。”周妈妈原是担心苏灵玥受不住人言可畏,可如今见她这般坦然,总算是松了口气:“只是老奴总是有些气不过,那些传话难听的不少都是曾经受过咱们家恩惠的人,没想到如今……”
“人一走茶就凉,何况咱们家已经是现在这样的处境。”苏灵玥停下手里的活计安慰道:“不过这样也好,锦上添花的事情人人都会,可贵的反倒是雪中送炭的情谊。”
“妈妈,你将这些天来看咱们的人家都记下来,若是以后咱们有机会,总得还了这份情谊才是。”苏灵玥素来就是个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性子,即使兜兜转转如今换了身份,性格却是很难改的。
只是苏灵玥这一番随性的话却让周妈妈眉开眼笑起来:“这样才是呢,夫人之前也不止一次的这么说,姐儿到底是随了夫人的性子。”
“姑娘,莫总管在外头求见。”
苏灵玥这里正和周妈妈说着话,却见若菊一脸肃然的从外头进来:“说是有急事,奴婢就让枫菊带着去厢房候着了。”
莫管家这时候过来,莫非是西北那边购庄子的事情有了回音?
苏灵玥一边想着,却也不敢迟疑,在外头套了一件素缎夹衫便往厢房赶。
如今住的这苍翠居只是以前府里闲置的一个院落,自比不得往日住的那般宽敞,但安置她一个人兼周妈妈和枫菊她们也是足够了。
可是待客起来便有些不便,故而周妈妈将左起的一间厢房收拾出来,制成了一间会客厅。
早早就候在里头的莫管家一见苏灵玥,忙俯身行礼:“给姑娘请安。”
“莫管家辛苦,听枫菊说,您才从赵大人那里回来?”苏灵玥对这位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很敬重,一边吩咐身旁的若菊上茶,一边犹自走到一旁临窗的炕上坐下:“莫不是西北那边,有了什么变故?”
“夏文书说元宜已经看好了地方,也就年前便能把事儿全办妥了。”莫管家接过茶,却并不忙着喝,而是含笑先答了苏灵玥的问话。
“哎呦老天保佑,这悬着的一颗心算是落了地。”周妈妈在一旁听了也是一脸喜色合手便拜:“只听说西北那边不太平,咱们这心里可都挂着呢。”
“是啊,特别是若菊,这下子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听到好消息,苏灵玥也是大感高兴,帮着周妈妈一起打趣已经躲到门口却还是藏不住笑的若菊。
“不过夏大人找老奴,却是为了另一件事儿。”莫管家犹豫了一下,有些为难的开口。
“什么事情?”苏灵玥见莫管家的神色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要说苏家现在与夏文书的交往,一是为了西北的庄子,二则是为了那批发卖给官府的苏家奴仆。既然庄子没事,莫非是那批奴仆出了问题?
“是夏顺家的,自从她一家被带走后,便一直寻死觅活的要见姑娘。”莫管家斟酌了一下,才缓缓的回道:“夏大人吩咐看守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就是不管用。后来夏大人亲自见了她一次,结果夏顺家的说,她知道一件陈年秘事,事关夫人。但是具体是什么,她又不肯说。夏大人倒也不敢马虎,便将她一家人留到了第二批发送,叫老奴过去也就是说这个事情。”
“有关我母亲的陈年旧事?”苏灵玥有些疑惑的回头去看周妈妈,若说母亲身边的事情,还真没有几件,是周妈妈不知道的。
“这夏顺家的,是崔婆子跟前儿的红人。”周妈妈也是一脸的不解,但很快她还是开口给了个说法:“老奴想,是不是她从崔婆子那里知道了些什么?”
“可是姐儿您放心,夫人为人最是谦和良善,绝对不可能有什么不妥当之处让人口舌的。”见苏灵玥脸色不善,周妈妈忙又一脸认真的补充道:“肯定是那婆子不想去西北,拿着些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鸡零狗碎嚼舌头呢,您不听不理也罢。”
“我去见见她。”苏灵玥沉吟了片刻,做出决定:“既然是跟在崔妈妈身边儿的红人,自然也不是个蠢笨的。她肯定就会知道,如今这份上,靠那些道听途说可救不了她一家人。所以她那里,应该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不管她说些什么,若是有用给她一条生路倒也无妨,若是没有或者是信口胡诌,那发配去西北垦荒的,不是还有第二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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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夏顺家的如今已经是官奴,所以就算是有夏文书出面帮忙,苏灵玥要见她还是要费一番功夫。
“夏大人辛苦了,我们姑娘请您喝茶。”枫菊笑盈盈的冲着送她们到监室的夏文书福了福,将早已准备好装着银票的荷包递了过去。
“好说好说,其实这种刁奴本不用理会,不过是信口胡咧咧,到底是你们姑娘心慈,还来这地方见她一面。”夏文书看也没看,接过荷包便装入了袖中,笑呵呵的冲枫菊拱了拱手。
“谁说不是呢,不过她既然开了那口,我们姑娘总不能不顾及着些,若是万一这一路上由着她信口胡说,岂不坏了事?”枫菊垂眼,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咱们家夫人的性情最是温婉和善的,姑娘随了夫人,又是个孝顺的,一听事关夫人便着了急,怎么劝都不听。”
“您也知道自从我们夫人走了以后,姑娘的身子就一直不大好。这如今糟了这么一出,可真是愁死人了。”
枫菊说着已经捏着帕子开始抹泪,夏文书何等的聪明,一见枫菊这般自然懂得其意,却也不点破,只是前行了一步压着声音道:“去西北要的是手脚利索能干活的就成,若是少些口舌反倒是更好。”
见枫菊看着他不语,夏文书又忙添了一句补充道:“枫菊姑娘你也知道,这年纪大了的人总爱贪个嘴什么的,若是吃坏了东西倒了嗓子,那也只能怪她自个儿不是?”
“是啊,那确实怨不得旁人。”枫菊也笑了:“瞧我竟拉着大人说了这会子话,耽搁大人了真是奴婢的不是。”语毕又忙着行礼赔罪。夏文书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笑呵呵的陪了几句不相干的话,便扭头出了院子。
苏灵玥坐在屋中唯一一张干净的凳子上,虽然若菊很贴心的带来了熏炉,可她依旧是被这冲鼻而入的霉烂潮腐之气熏得直皱眉。
说起来她穿越前家境殷实,穿越后家底更是如同坐火箭一般的窜到了从未有过的高度。吃穿用度甚至都脱离了自己动手,故而这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没到过这样恶劣的环境。
听先过来安排准备的周妈妈说,这间房子已经是这里最干净齐整的一间了。所以就算她不亲自去看,也能猜出来其他地方是怎样的光景了。
这里已经是如此,那么西北那边,就更加不用说了。
官奴在她所处的大夏朝,是最卑微凄惨的阶层。若是隶属私人的奴仆,主子虐待总有个顾忌,至少一个刻薄的声明就不好听;可是官奴却不同,他们哪怕被打骂蹂躏致死,也没有一个可以申冤求助的地方。
在那些看守他们的官差眼里,他们仅仅只是工具,带来财富的,发泄怒火的工具而已。
所以她能明白夏顺家的心情和打算。
戴罪立功么?
苏灵玥想到这里忍不住微微翘起了嘴角,好像这打算也太简单天真了吧!
“姑娘,按您的吩咐,已经和夏大人吩咐妥当了。”等官差带人来的功夫,枫菊已从外面进来,走到苏灵玥身边低声回道:“就算是您想留下她们一家,夏文书说也无妨,只用从人伢子那里买了足数的顶上人头就是。”
苏灵玥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终于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混杂的脚步声,没多时只看到挂在门口的那块陈旧看不清颜色的门帘下,多了一双脏污不堪的赤脚,还不等里头的枫菊她们反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