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算是缓过口气来,才慢慢的解释道:“他比我年长五岁,我论理是该叫他一声堂兄的。我父母照拂他那是我父母的事情,但是兄长就是兄长,礼数不得废。”
苏灵玥这一番话回答的很是周正。有着现代人思想的她,是带着挑合作对象的心态去的,不过这种事情,总不好直接对若菊明说。
她如今一番做法,算是性情大变了,若不是因为母丧等等一系列事情的映衬,她只怕早就遭人怀疑了。
虽说有家门不幸早慧一说,但符合这个时代该有的做派,还是不能少的。
由来只有适者生存,没有说让整个世界都围着你转悠的。柳皓雪在心底暗暗提醒自己,哪怕自己是穿越大神眷顾的幸运儿,也该有着最基本的自知之明。
第一卷 第六章 兄长
知道苏灵玥要来,若菊家里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即使是如此,若菊还是很不满意,自己又到炕上把垫子擦了擦,才扶着苏灵玥上去坐了。
见若菊又要去张罗茶点,苏灵玥急忙叫住她道:“不用那么麻烦,只上杯水来给我喝了就好。”
一路车颠过来,她现在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哪里还吃得下什么东西。
若菊有些担忧的看了看苏灵玥,才起身对着自己的娘亲周氏道:“娘,你拿我素日用的杯子给姑娘沏杯茶来吧。”
“姑娘是晕车吧?”周氏探头瞧了瞧,才笑着道:“茶不顶用,老奴前些日子才腌了一坛梅子,这时候兑点冰糖一起煮水,酸酸甜甜的还能提神止晕,是最好不过的了。”
“有劳妈妈了。”苏灵玥对着周氏点了点头,又有些无奈的叹道:“这身子真是不顶用,只这么短的路程就受不了。”
“姑娘别这么说,咱们今儿赶得急,您坐的又是咱们家下人用的马车,所以几下凑在一起,自然便受不住了。”若菊笑着把房里的灯芯挑亮了些,才又走回到苏灵玥身边轻声道:“姑娘先歇一歇,奴婢出去瞧瞧外头准备得如何了。”
与崔妈妈家几代人都在京城伯府当差一样,若菊一家也算是苏家的老人了。不仅是若菊,母亲身边的其他几个得力的大丫头,也都是几代都知根知底的苏家家生子。
依着她苏灵玥这身体上一世的记忆,母亲其实是有不少陪嫁丫头的,在父亲去世之前,她身边得力的人手还都是来自京城伯府,她带过来的陪嫁。而自从父亲去世之后没多久,那些丫头都被母亲配了人,留在身边的除了周妈妈,便只剩下了苏家的老人。
母亲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人事变动,苏灵玥不用细想也能料到一二,大约就是因为她看出了京城伯府对她们孤儿寡母的虎视眈眈,故而做了相应的对策,只可惜是人算不如天算,没等她将一切布置好,便也步了父亲的后尘。
苏灵玥正想着,便见若菊挑了帘子从外头进来,站到她身边小声道:“奴婢的哥哥说,苏公子已经在隔壁房里候着了,您是歇一歇再见呢,还是?”
“请苏公子进来吧。”今非昔比,既然老天爷给了她再来一次的机会,她便绝对不会如之前那样任人宰割。
虽然记忆里隐隐对这位大自己五岁的远房长兄有一定的印象,但是当苏楚河真的从外头进门时,苏灵玥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才十三岁的少年,眉眼间已有了成|人都少有的城府和稳重。
身上的棉布旧袍看得出已经洗了很多次,袖口的位置已经磨的泛白,却很干净齐整,毫无半分邋遢的痕迹。
他进门来只走了两步便止住了脚步,垂着眼看着地面,冲着苏灵玥躬身行了一礼:“男女授受不亲,请小姐原谅楚河不敬之罪。”说完便转身对着门,不再回头。
虽然迂腐气十足,却也透着几分固执的可爱。
“父亲在世时,曾不止一次提起,说我们苏家人丁单薄,兄弟姐妹之间,便更是要互相帮助才好。”苏灵玥见若菊出门,才低声道:“我没有兄长,连亲近的族亲也没有,公子你长我五岁,灵玥便擅自做主,叫你一声兄长了。”
“使不得,小姐你身份尊贵,哪是我这般……”
苏楚河忙开口拒绝,却听到一阵脚步声,苏灵玥已笑嘻嘻的站到了自己面前:“我听父亲提起哥哥时,他总是满口赞誉,可没说哥哥你是墨守陈规的迂腐之人呀。”
“妹妹有话,便直说吧。”苏楚河脸微微有些发红,有种被人说破内心所想的尴尬:“若非紧要的事情,妹妹也不会这般慎重的通知我过来了。”
“哥哥觉得京城的寿山伯府如何?”苏灵玥扯着苏楚河,将他强迫性的按到炕上坐下,才扭头小大人一般的在他面前踱了两步扭头发问。
“有爵之家,咱们这些人看着总是体面的。”苏楚河愣了愣,才有些含混的回道:“我记得,那是妹妹的舅家。”
这个回答有意思。
苏灵玥在心底暗暗地叫了声好,却也不点破。又走了两步,回到炕边与苏楚河隔一张炕几坐下:“我母亲离世之前,有意将我托付给寿山伯府的大舅。”
“有母舅照顾妹妹的将来,想来伯母也能放心了。”苏楚河眉头微微一皱,很快又恢复了先初的坦然镇定:“只是京城不比蜀川,虽是热闹,却也人员混杂,妹妹孤身在外,总要多注意照顾自己才是。”
“可是我不想去。”苏灵玥摇了摇头,一脸认真:“所以我截下了要送信去给京城的家仆,到现在,京城里怕也不知道我家里的消息。”
“什么?”饶是苏楚河再冷静,此刻也有些意外,一脸不敢置信的扭头盯着苏灵玥:“那,那不是伯母临终的意思,妹妹怎么……”
“因为京城的寿山伯府不姓苏。”苏灵玥深吸一口气,长叹道:“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虽然母亲为了我考虑才将想将我托付给京城的舅舅,但是他们毕竟与我不是一家人。”
“哥哥,明人不说暗话,京城的寿山伯府,我信不过。”苏灵玥停了停,才又再开口,一脸严肃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我今日请哥哥来,便是请哥哥看在同为苏姓的份上,能够帮妹妹一把。”
“妹妹打算如何?”苏楚河没有答应,也没有说不答应:“既然妹妹不将楚河当外人,还请直言。只是楚河如今能力实在有限,大约也帮不了妹妹太多。而且,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伯母过世的消息,京城伯府迟早会知道的,那时候不论伯母的信是否递道他们手里,想必他们也不会任由妹妹孤身住在蜀川的。”
“我知道的。所以,京城伯府我还是要去的。”苏灵玥点头表示同意:“只是在去之前,我得将一切都安排妥当才行。有句话,不是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吗?”
第一卷 第七章 聚沙
苏灵玥依着记忆,知道自己如今这具身体的老爹留下的家底很厚。但是真的等她在周妈妈的帮助下接触那些产业时,还是在心底小小的倒抽了一口气。
苏家几辈子的积攒,虽说如今人丁不旺导致家族有些颓败,但是产业还是不容小觑的。当然,如果不是有这些底子撑门面,寿山伯也不会将嫡女轻易的嫁过来。
但是,相比较她父亲这些年的经营所得,这些家产却实在算不得什么。
刨去钱庄里随时可以兑现的银票、母亲内厢房暗室里藏着的金银锭子是数的清的之外,还有古玩字画、珠宝玉器、放在各处的田庄、铺子等等。
甚至就连京城,也有一处宅子和两处庄子,一处庄子里竟然还带着温泉。
难怪京城伯府里会在父亲一去世就不住的派人来请母亲与她一起回伯府,有了这些家产,伯府数十年的挥霍也管够了呀!
记得前世,伯府自从她去了之后没多年便又是扩府又是盖园子的,几个表姐表兄成家无不是极尽奢侈,花的用的,大约都是这些原本该属于她的家底吧。
苏灵玥在心底盘算了一下,对着坐在一旁等着她开口的苏楚河道:“除了苏家的祖产,旁的庄子和铺子,我一概不想留下。”
“妹妹的意思,是要我出面去出手这些固产?”苏楚河沉思了片刻,开口带着几分犹豫:“这原本没有什么难处,只是好好的产业如今出手,岂不可惜?”
“除了京城的几处,旁的舍了也没什么不得了的。”苏灵玥权衡了许久,最终还是觉得先换成银子比较方便:“我无论是如今的处境还是身份,都不适合大张旗鼓的去办这件事。若是交给管事的人,怕买家也会因此生疑,所以想借一借哥哥的名头。”
“这个不难,不过是跑跑腿的功夫而已。”苏楚河答应的很痛快:“只是我与买卖上并不擅长,出面商谈还得要妹妹你派得力的管事跟着才好。”
“等这件事情了了,我还想请哥哥去一趟京城。”苏灵玥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函来放在炕几上轻轻推向苏楚河那一边:“我听说哥哥有心赴考,父亲在世时便曾在母亲面前提起过哥哥的才学和天分,若是再能寻一位名师相助,前程定是不可限量。”
“这……”苏楚河打开手里的信封,抽出那张薄薄的信签来一看,不由得一愣,上面空空无半个字,只在署名处盖了一枚鲜红的私印,而这枚印章他也不陌生,正是苏灵玥的父亲所有。
“家里还有一些器物我已吩咐周妈妈清点妥当装箱,打算等京城的宅子收拾妥当后,便将这些东西一起运过去。”苏灵玥笑着端起了桌上的酸梅汤小小的抿了一口:“京郊梨山书院的掌院,听我母亲之前提起时父亲的世交,哥哥便去那里求学,正好能赶上明年的秋闱。”
“只是妹妹如今也认不得几个字,再则学问上的事情,我也实在是不熟悉,所以这信笺该如何写实在有些犯难,只好用了父亲的印,上头该如何写,哥哥自己斟酌了便好。”
“对了,这里还有五百两的银票,京城不比咱们蜀川,花销肯定少不得的。”苏灵玥趁着苏楚河愣神的功夫,又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两张银票拿出来放到了炕几上:“姐姐在家的吃用,我想这一百两是够了,那张四百两的哥哥带着赴京花费吧。”
“我若是进了伯府,再想与哥哥见面怕是不易。”不等苏楚河开口拒绝,苏灵玥又摇头苦笑道:“哥哥这次送东西进京城也算是认个门,以后若有什么事情,不要前去伯府,只需要去那里留话便成。”
“妹妹,为何这般?”苏楚河放下手里的东西,深深地看着身旁低垂着头的女子,确切的说,她还只是个孩子。
但一个孩子,已经能这般审时度势进退有度,处理分析起事情来也是井井有条分毫不乱,是天资,还是因为情势所迫?
苏楚河不自觉的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父母离世时,他也才八九岁的年纪,除了紧紧将他揽在怀里的姐姐,剩下那些来家里的人……
“惟有一切都亲自体会,才能明白旁人的不易。”桌上的烛火摇曳,暗暗地阴影投在苏灵玥微微有些泛白的小脸上,透骨的悲切扑面而来:“哥哥是过来人。”
同样的父母双亡。
同样的举步维艰。
甚至,比起当时家境贫寒的苏楚河,如今苏灵玥所处之境只怕更是凶险百倍。
一个坐拥丰厚家产的幼龄孤女,如何看都像是一只鲜嫩可口且没有任何防备能力的羔羊,环伺周围的豺狼虎豹哪里有不动心的道理?
“一笔写不出两个苏字,父亲当年对哥哥夸赞有加,我想父亲看重的人,定是不会有错的。”苏灵玥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如今我这番,也算是为了将来,咱们能彼此有个依靠吧。”
在眼前这个世界,凭着一个人单枪匹马赤手空拳想闯出一片天地来,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她想保住属于自己的东西,并且还想在未来生活得妥当富足,只靠她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完成的。
所以她需要找助益,寻同盟。
而苏楚河,便是她如今所选的,为了未来而做出的第一份投资。
苏楚河选择入仕,科考过关只能算是拿到了最基本的敲门砖,若要真正的融入其中有一番作为,自身的实力与态度固然重要,但若没有经济基础做支撑,也是行不通的。
她愿意帮助苏楚河入仕,理由无非是为了在将来,万一不得已要与寿山伯府撕破脸时,能多一份底气和支持。
虽然如今看起来,这份底气还太单薄。
但是聚沙成塔,日子还长着呢,她相信只要小心经营,总会有让她翻身扬眉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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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其实在古代,有银子并不等于有了一切。参见那些富裕的大商贾,哪怕几代人还在呢,也不得不去巴结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吏。
女主如今只是一个孤女,她确实是想独立生存,但是在那样的社会,这种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
京城伯府有的是理由和办法把女主弄过去。
至于贪了她的家产,那就更容易了。
所以女主如今虽然很富裕,但是她还这般小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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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章 前兆
与苏楚河把话说明白后已是半夜。
若菊趁着刚刚苏灵玥与苏楚河说话的功夫,已经把她的房间给整理了出来,炕上一应铺盖都是簇新的,周氏殷勤的也跟在旁边,见苏灵玥对安排并没有什么不满,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小心的退了出来。
“这些天,辛苦你们家了。”不仅是今天的安排,还有前几日为了安排这件事情的小心谨慎。
苏灵玥坐在炕上,看着在地上打地铺的若菊,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趁着机会便也不再拖延:“倒是有件事情,我想听听你们家的意思。”
若菊的父母一直都管着东山这有着数百顷良田和一座山林的庄子。这里本是苏家的祖产,在苏灵玥的父亲接手后,庄子里的事情便一直交给若菊的父亲打理。若菊的父亲倒是个能干的,这些年不仅把庄子经营得有声有色,还将周围相邻的一些土地也得机会购了过来,才有了眼下这般的规模。
上一世,若菊与若菊一家并没有跟着她进京城。而是后来被京城舅母派来的婆子管家给处置了。那时候若菊一家本来也有些积蓄,故而一家人花了些银子换了自由身,再后来也就没了联系。
可是,经过母亲平时的交代,再加上这些日子她派的几件事和若菊家的态度来看,她们家是可用的。
这庄子苏灵玥没有打算出手,而且眼下也不打算换人手来经营。所有这一家人,就必须得想法子稳住。也正因为如此,苏灵玥才想给若菊一个选择。
去京城伯府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相比较京城凶险难测的未来,留在庄子里,留在父母身边,自然是最稳妥的选择。
“姑娘是想问奴婢进京的事情吧。”若菊手里动作一顿,不过马上又恢复了一贯的稳重和利索:“奴婢愿意跟着姑娘。”
若菊的反应让苏灵玥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她会是这般敏感和干脆。正想开口告诉她未来可能的境况,若菊却又开口了:“京城里人生地不熟,姑娘面前总得两个跑腿差遣的。奴婢没什么旁的本事,端茶倒水的总是能干的。”
“奴婢一家有老爷和夫人的赏识提拔才有今天,爹爹不止一次的告诫奴婢,说人不能忘本忘恩。”
苏灵玥没说话,良久才道:“既是如此,那就去吧。”
“若我在一日,必会全力保你们周全。”
一个主子,若是连自己身边的仆妇都守不住,那这个主子呆着还有个什么意思?
自从到了这世界,苏灵玥便一直很浅眠。如今又是个全然陌生的地儿,脑子里又想着一些事情的周全,故而也只在后半夜浅浅的眯了一会儿。
东方刚泛起鱼肚白,苏灵玥便在若菊的伺候下上了马车。怕回去的路上苏灵玥再难受,周氏将腌好的梅子装了一小罐给若菊带着,只让路上头晕的时候便含一颗,多少能好过些。
一路折腾回府,苏灵玥早就被颠得七晕八素东西不分。却还有力气爬进早先便准备好的大箱子里。周妈妈按着先前的吩咐,早就带着枫菊几个得力可信的守在后偏门,一等若菊她们的马车停稳,甚至顾不得发问,便迅速抬着箱子回了院子。
等一切妥当,周妈妈看到苏灵玥惨白的脸色,还是没忍住眼泪便淌了一脸,一边细碎的念着这是何苦,一边骂身旁站着的若菊不会伺候。
枫菊见屋里已经安置妥当,便依着苏灵玥的眼色小心的扯了扯被周妈妈晾在一旁的若菊,两人一起从房里退了出去,只留了周妈妈一人在苏灵玥身边陪着。
“姐儿有心提拔他,遣个人去说一声也就成了。”周妈妈坐在塌边的脚踏上,隔着被子轻轻的拍着苏灵玥哄她睡觉:“旁人咱得看着,可那小子一家素来都是仰仗咱们老爷顾念的,难不成眼下还要哄着他不成?”
苏灵玥叹了口气,在这世道,没钱没势连富人家的奴婢都不如,所有苏楚河如此受人白眼,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妈妈关心我,我知道的。不过听父亲之前不止一次的说,那位哥哥天分学问是极好的,而且母亲不也时常教我‘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吗?”
话说到如此,周妈妈先是一愣,随即才面露喜色:“姐儿说得没错,是老婆子太过浅薄了。”
“人说关心则乱,”苏灵玥唇角上扬,勾了抹笑痕:“妈妈这是疼我关心我呢。”语毕便又向着周妈妈这边靠了靠,小女儿撒娇般的挨着周妈妈的胳膊蹭。
周妈妈也不回避,顺势起身将苏灵玥揽入怀里:“姐儿,那依你瞧着,那小子可能倚靠?”
“这也说不准,”苏灵玥犹豫了一下:“毕竟我也只是依着父亲母亲之前对他的评价。不过依着今天与他见面说话来看,他为人倒是稳妥守礼的。”
“先看看吧,妈妈也不用太担心了。”
感觉到搂着自己的周妈妈身体一僵,苏灵玥知道她是在担心,便又低声劝道。前世的事情她不好直说,而依着眼前能看到的,也只能说到如此了。
何况,人都是会变的。她也不能依着前世来定眼下。
“姑娘。”
两人正说着话,便听到门口一阵轻响,若菊从外头轻巧的进来:“门房的顺喜来禀,说赵大人身边的夏文书来了。”
夏文书?苏灵玥在心底盘算了一下,依着前世的记忆,算起来确实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心中有数她倒也不慌:“请夏文书去花厅喝茶。”
“姐儿,这夏文书可是赵大人身边儿的人,这时候亲自过来,莫不是有什么事情?”周妈妈一边扶着苏灵玥起身帮她换衣服,一边有些不安的嘀咕道:“要不,老奴先过去让莫管家先探探口风?”
“不用,”苏灵玥摇了摇头:“既然人家是客客气气来的,想必也没什么大事。”
收拾停当,苏灵玥才在周妈妈还有若菊她们的簇拥下,往前头的花厅过来。
第一卷 第九章 垦荒
夏文书看起来敦厚憨实,倒是让苏灵玥有些意外,这和她听到传闻中那个帮赵大人撑起蜀川半边天的首席幕僚该有的外观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苏灵玥隔着帘子坐下,例行的主宾寒暄之后,夏文书便开口道出了来意:“西北如今大定,今上圣明,总觉得边境那些良田城镇荒置也不是个办法。”
赴边境垦荒。
这个时代并不同于她曾经在现代所习惯的安定,西北也好,海防也好,甚至连南边也都免不了战事频发,特别是如今夏文书所提的西北。
游牧民谋生的不确定性因素太多了,若是遇到灾荒之年,入关来抢劫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故而边境的土地大半都是半荒废状态的。
虽然可以避免外族的抢掠,但也是一种大大的浪费。
若是能够将西北荒芜的土地开垦出来,那么最基本的的军粮也就有了一定的保障,确实是对朝政大有利的主意。
但是,这垦荒的人选,却是个大麻烦。
虽然生活得并不富裕,但是大多数普通的古代人更崇尚安定的生活。去边境固然赋税这类的会比内地优惠,可保不齐什么时候又开战火啊!
所以一般朝廷下令,调往西北的首批垦荒者,都是流放犯。
反正是朝廷的罪人,自然是任人揉搓没得选择。
这第二部分,大多是各地官府从人伢子手里挑选的健壮劳动力,为了凑数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还有一部分,则是内地的官府与大户协商,由大户出面去西北边境置产,然后一切人口安排由大户决定。夏文书这次来苏家,谈的也就是这一部分的内容。
“夏大人说的这些,我并不太懂。不过母亲曾经不止一次对我提过夏大人对苏家的关照,所以还请大人您开口告诉我需要做什么吧。”
苏灵玥听了半天,虽然已经明白了夏大人的来意,却并没有直接给答案,而是换了另一种方法。
一个八岁嫡女跟着母亲学管家,知道些内宅的事情并不为过,可若是连外宅的事情也能处理的一清二楚,就实在是有些太过了。
好听的话谁都爱听,夏文书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思索了一下,才道:“现在西北那边置地比关内要便宜得多,而且派过去的庄户还有官府的人帮忙瞧着,一旦发现私逃便是严惩不贷。所以,若是有闲钱置办点产业还是可行的。”
“可若是起了战事……”苏灵玥有些犹豫。
她当然知道现在西北地便宜,几乎到了白送都没人要的地步。
但不也有那句话叫便宜无好货么,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庄子,快到收成时万一来个外族入侵,岂不是一切都打了水漂?
“这同时边境,总有深有浅,有好有坏的。”夏文书笑了笑:“若是小姐觉得可以,把地往里头置一些,远离一下战事频发之地,岂不美哉?”
“啊,这个事情也不算太急,苏小姐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若是需要,派周管事过来对夏某说一声便是。”夏文书见苏灵玥不回答,他也不催促,笑着站起身来:“夏某还要去别家,就先告辞了。”
苏灵玥一听也顾不得细想,忙吩咐守在外头陪着的莫管家送客。
“姐儿,夏文书曾经帮着咱们家办了不少事,他既然开了口,必然是有几分可信的。”周妈妈陪着苏灵玥回房:“只是那西北太远了些。”
“若菊,递信给你爹,还有周管事,让他们把手里的事情先放一放,速速进府来一趟。”苏灵玥突然停下脚步,对着一旁的若菊道:“对了,等莫管家送夏文书回来,告诉他我要见他。”
西北置地,确实是个不错的机会。
银钱她现在手里有足够的富余,至于人手,有官府的保证,正好府里的人也能有个安置。那么剩下的,就是看这件事情可为不可为了。
“姐儿莫非真想去西北置地?”周管家见苏灵玥这般安排,心里多少也有了些谱,不免有些担心:“这别的好说,可是那庄子里总得安排人手打理吧。”
若是庄子买在关内,庄农那可是一抓一大把不费事,可若是去西北,谁会答应呀!
何况这庄农又不是买丫头小厮,那可是要一定技术支持的,若是什么都不会的去了不仅派不上用场,反而还会影响庄子里的收成。
“所以我才叫方管事和周管事还有莫管家一起来商量呀。”苏灵玥微微一笑:“不过我听夏文书话里的意思,他似乎是很有把握的。”
“夏文书得过老爷的恩惠,自然待咱们家亲厚些。”周妈妈压着声音,小声解释道:“不过这些年,他办事夫人也没少过他的辛苦费,他们这些人,精着呢。”
难怪。
原本就有恩惠,再加上有银子赚,难怪他跑的这般殷勤。
“用银子能解决的问题,其实都不是问题。”苏灵玥对夏文书曾经受了她父亲什么恩惠并不关心,只要他能办事,别的都好说:“其实我也想过,西北虽然战事频发,可也不能一下子每个地方都开战吧。像夏文书说的,总有那些地方虽然也是边境却相对平安的。”
在边境置办庄子,圈地固然是一个方面,但是真正让苏灵玥心动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在她所熟悉的现代,靠近边境的城市,哪一处不是贸易发达寸土寸金?
虽然这里不同于现代,但是边贸这种活动,自然也是少不了的。有一个靠近边境的地方做据点,那么剩下的慢慢筹谋,总是能成事的!
而且,若是眼下能够在西北置办下一个庄子,府里那些用不上的刁奴,便有了个安置的地方。
前世,苏家那些忠心耿耿的奴仆,不就是这样被发配到西北垦荒的吗?
那么今世,让她好好的利用一次,也并不为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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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章 人选
“老奴觉得,这件事情可以一试。”
听完帘内苏灵玥有关西北置业的询问,恭恭敬敬站在堂下的莫总管思索了片刻,才开口:“不过老奴对田地上的事情并不太熟悉,而西北那边的环境与咱们这里差距不小,适不适合开垦,还有种什么作物,收成如何,姑娘还得再听听方管事和周管事的说法。”
无论在什么地方置产,涉及到土地的,首要的考虑便是收成。
若是土地贫瘠收成入不敷出,置办再大的庄子也是无用。
莫管家说的话很中肯,他主要的负责方向是苏府外宅的庶务,田地的事情还是得问掌管庄子多年的方、周两位管事。
不过好在有了莫管家的点头,这件事也算是有一定的可行性。
所以次日等到周管事和方管事过来的时候,苏灵玥便将她的盘算以及莫管家的意见一股脑的摊给了帘子外的两个人:“大概情况便是如此了,是成还是不成,两位给个实话吧。”
“姑娘,若说土地,西北缺水自然不如咱们蜀川得天独厚。不过,老奴觉得若是土地的位置不错,价格又合适的情况下,置办下来也是可行的。”
方管事之想了想,便开口给出了建议:“咱们种地的人有句老话,叫只要有土地,总能种出东西来。西北也不是无人居住,所以具体种什么,还得到时候去庄子里实地看才能定下来。”
“所以,若是姑娘您真的要置地,咱们非得去个妥帖的人仔细看了才是。”周管事点头,对方管事的决定给予了补充。
“那两位可有合适的人选去西北?”两位管事的回答让苏灵玥很满意。
其实昨天一晚上,她已经将这件事情想通了个七七八八。就如方管家所说的,只要是土地,哪怕再贫瘠,也有能适应它的植物。
依着如今西北置地的价格,只怕是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而且在她的规划里,西北的这个庄子,据点的作用多过于农庄。当然,如果能够从土地上获得收益,自然也是再好不过的。
所以现在所需要考虑的,就不是买不买地,而是派谁去负责的问题了。
眼前这两位管事,她已经有了安排,断然是不能动的。
那么剩下的熟悉田地事物的,就只有靠眼前这两位管事推荐了。
“姑娘,如果您信得过,老奴的长子方元宜倒是可以去试一试。”沉默了片刻,只看到方管家似做了一个很难的抉择一般,往前走了一步:“他自幼就跟着老奴在地里头,该会的该懂得老奴都教过他了,老奴想着,眼下合适的人也只有他了。”
虽然庄子里能下地的人不少,但是在方管事看来,能够靠得住信得过的,也就只有他儿子了。
去西北不是小事也不是美差,可却是个锻炼人的地方。
若是儿子能够去历练一番,虽然比起眼前在庄子里跟着他要吃苦得多,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但西北毕竟还是怕不太平。”苏灵玥听了方管家的话先是一愣,随即便皱着眉低声道:“而且眼下过去可是什么都没有,方管事也舍得?”
眼下去西北,可真真是大地为榻苍天为帐,一切都要从无到有的经营。
受苦是绝对的,
“姑娘您如今能用得上他,是元宜的福气。”方管事忙躬身行礼连连解释:“咱们做奴才的,就是该给主家分忧的,怠慢不得。”
“元宜的手艺没得说,只是毕竟年轻气盛一些。”周管事笑道:“不过这件事情,还真得要年轻人去才成,像我们这样一把老骨头,怕是折腾不了了。”
周管事这话虽然是玩笑,但也是事实。
西北环境恶劣,若是让周管事他们过去还真怕有个三长两短的。
“虽是如此,方管事你还是回去商量一下吧。”苏灵玥素来认为强扭的瓜不甜,若是本人不乐意,哪怕是父母的摊派也不顶用:“若是他真的自己愿意去,您明儿便带着他来见见我。”
方元宜是若菊的长兄,所以等送走了两位管事,一回房苏灵玥便将这件事情给若菊说了:“他是你哥哥,所以我想还是让你知道的好。”
“奴婢想,哥哥一定会很高兴的。”若菊听完却笑了,并没有苏灵玥所想得那般紧张:“哥哥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在庄子里凡事有爹撑着,他多少有些施展不开。有几次我回去都见到他与爹为了庄子种植的事情起争执,如今能去西北,怕是我哥哥高兴还来不及呢。”
“奴婢知道,姑娘是觉得西北那边环境不好,哥哥去了会吃苦。只是爹爹从小就告诉我们兄妹几个说,人在这世上,哪能不吃苦呢?”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有些想见见你哥哥了。”苏灵玥笑得双眼完成了月牙儿:“只是到时候知道他在西北受苦,你可不许偷偷哭鼻子。”
“姑娘打趣奴婢。”若菊脸微微一红,端着托盘扭头快步往外躲:“奴婢去看看枫菊回来没,若是回来了便让她进来回话。”
苏灵玥倒也不拦着若菊,只笑着坐回了炕上,褪下了手腕上的莲花如意银手镯,继续提笔在摊开的宣纸上抄经文。
“姑娘,奴婢回来了。”没抄完两句,便听到耳畔传来枫菊的回话:“按着您的吩咐,庄子里都安排妥当了。奴婢也见到了崔丰泽,该说的奴婢也都给他说明了。”
“姑娘放心,崔丰泽并没有起疑心,还写了一封信拜托我递进府来给崔妈妈。”枫菊说着,已从衣袖里掏出了那封信来递到了苏灵玥面前的炕桌上。
“很好,有了这封信,你去见崔妈妈的可信度,可就更高了。”苏灵玥抬手拿起桌上的书信却并不展开,只是来回翻看了一下便又重新递给了枫菊:“先别急,等到将府里其他人都安顿好了,咱们再处置她不迟。”
“枫菊,你去告诉周妈妈,你们一起将夏文书过来,说要咱们府里出奴婢去西北垦荒的事情传出去。”苏灵玥看枫菊将那书信收好,才敛神端坐,虽然语气与往常无异,但眼底的肃杀之气还是让站在她身旁的枫菊吓了一跳:“记得,传得越离谱越夸张越好。”
第一卷 第十一章 流言
连着两天的秋雨,连人也变得懒散起来。
没什么事情可做的仆妇丫头们凑在回廊的檐下,悄悄的谈论着最近府里新起的一个传闻。
说是周妈妈把持了小姐,为了掩人耳目,要发卖苏府里的仆众去西北垦荒。
“我听前头的阿平说,这几日夏文书都来过好几次了,说的就是西北垦荒的事儿。”说话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穿着葱绿半臂的丫头,她见众人都盯着她,不觉又得意了几分:“方管事和周管事也来过好几茬了,每次来都把人散的远远的,你们说要不是商量见不得人的事儿,怎么会这么小心?”
“可那周婆子不过是夫人的陪房,哪有那么大本事连咱们苏府的老人也发落?”一个打扮精干的婆子明显有些质疑,不由嘀咕道:“总得顾忌旁人的说项吧。”
“旁人?”倚在廊柱上嗑瓜子的一个粉衣丫头不屑的啐了一口:“等拿捏住了府里,再发卖了咱们,还去哪里找什么旁人。”
“可,可崔婆子不是说,京城里小姐的母舅家不……”
“要是人家伯府愿意管不早来人了?或者,那崔婆子周婆子分唱红白脸儿呢,别忘了,她们可是一个地方来的。若不是这样,你说那崔婆子得罪周婆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一次两次了,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