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缘何你们会认为,他会置我于死地呢?而我,又为何要恨他?再者说,凭你们,又怎么能杀得了我?”夜羽晃了身形,尔后,又站定。
“是啊,因为,你是王,是凤族的王,你有足够的自信,我们杀不了你。”芙苏云邪冷然一笑,眸子含了狠厉,“可是青止却不会放过你们,你,夭儿,繁楚,你们,谁也逃不了。”他冷哼一声,玄黑的衣袍随风上下翻飞,身后的息容与龙霆端坐吃茶,周围是浓得化不开的黑雾,他们仿若在看一场戏一般,品头论足,谈笑风生。
夜羽却仍旧是一脸淡然,颀长的身形站定,剑指芙苏云邪,气势不减分毫:“我相信,生死由命,无人能主宰。就如同王者可以操纵国家命运,却摆布不了所有臣民的命运一般。你们想要凤血石,想要离魂锁,抑或想要王位,那就杀了我,再取。只要夜羽活着,就绝对不会让你们得逞!”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芙苏云邪勾唇冷笑,手中赫然出现一把通体赤黑的诛天斩,“我母亲的死,有你的一份子,所以今天,我一定要取你的性命!”
他飞快冲上前,身体贴着地面,诛天斩所过之处,野草皆化为飞烟,夜羽长剑在手,闭上眼睛,默念咒语,一黑一白两团光影厮杀,血腥气四处蔓延。息容那张脸扭曲而恐怖,墨发披肩,眉似刀削,眼如石墨,面如圆盘,只是那手,却如鹰爪一般,锐利无比。
“待到月上中天,罗天解决了繁楚和那桃仙,送来诛澜,将小皇子的血沿着我布下的乾坤路线,地支阵法相辅,最后,再需要凤血石一点点的能量,离魂锁便能出世了。”息容牵了牵嘴角,轻笑道,“没想到青止老儿如此大方,竟将神器拱手让于我,又请圣君来帮衬,给足了本尊面子!哈哈!”杯中是腥红似血的酒,他执起,放在鼻间,尔后豪爽的一饮而尽。
龙霆淡淡的余光扫了他一眼,唇角弯曲的弧度越来越大,锐利的眼眸只看着前方芙苏云邪与夜羽缠斗:“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觊觎凤族已久,若能一统,将来,一步一步,他能坐到哪里呢?!龙霆饮了杯中的清茶,轻蔑的看了息容一眼,默不作声的将手心收回。而那里,小小的瓷瓶,装的是小皇子的血。
至于那个孩子,他冷漠的笑着,脑海中似乎隐隐回荡起莫瑜伤心欲绝的眼眸,和小皇子清澈如水的眼睛,但也只是一瞬,便被脑海中的另一个强大的意念所取待。
他要的,是这天下。儿女情长,天伦之乐,所有的东西于他的抱负而言,都要做出让步。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取了满月之时那孩子的血,至纯至净,是用来串联起所有神器之间感应的血咒。只消这一滴至纯之血,找到其他神哭,不过是易如反掌之事。
他们不过在司时官身上做了小小的手脚,便瞒过了青止,瞒过了繁楚,瞒过了夜羽,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在这凡尘土地上,时令竟会大变。不过没关系,只要能得到想要的东西,任何手段都可以。
“呃!”正当二人目不转睛看他们打斗的时候,息容突然皱了眉,面色青黑,瞳孔一瞬放大,瞬间积聚了很大的怒气:“罗天竟然没有拦住他们!”
“那不正好,进了这里,一网打尽。也省得到时候费一番功夫,各个击破。”龙霆不以为意的笑着,起身,明黄的衣袍随风猎猎。夜羽与芙苏云邪的打斗难分输赢,不过,缠斗时间太长一定会损伤夜羽的内力。不过现在,他似乎发现了更有趣的事情,那个丫头,有了凤血石的灵力,即使暂时得不到凤血石,用那个丫头的身体开启血祭,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听说凤血石只能主人的,唳气极重,旁的人碰一下都会灼伤,疤痕无法平复。那丫头送上门来的方便,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把他们放进来,一网打尽,坐享其成。”龙霆负手而立,眸子里精光闪过,却又很好的隐藏在自负的面容之后。
息容擅长海市蜃楼之术,随手一挥,便是一处逼真的场景。正是得益于他的术强大,才有这个天衣无缝的陷阱。
直到感觉脚落了实地,繁楚才放开缚着夭儿眼睛的手。他目光冷冷,眼眶是淡淡的红色血丝,夜羽与芙苏云邪缠斗,衣衫是一道又一道的口子,血渗了下来,他甚至清楚的感觉到夭儿在强烈的抵制自己的冲动。
“羽。”夭儿站在那里,眼睛刚刚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却看到夜羽一身是血,与芙苏云邪相对而立。额上是细密的汗珠,却依旧气势非凡的站在那里。染血的白衣仿佛召示着他的决心与王者气魄。
“夭儿,不要看。”夜羽皱了眉,似乎有些痛苦。别过头,背对着她,“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走!”他从未生过气,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自己隐忍的怒气就要爆发。
“不,我不要走开!你受了伤,为什么不让我看到呢!”她的眼眶里噙着泪水,却倔强的不让落下,“是他?还是,他们?!”她的眼睛冷冷的扫过芙苏云邪,尔后又在龙霆和息容的身上长久定格。
随后赶到的罗天目光枯灯一般扫过息容的脸,息容挥挥手,他便朝他飞过去,恭敬的立在他的身后。两个长相各有特色的怪异,一主一仆,志在必得的模样。
“龙霆,许久不见,没想到,再见到,竟是这般场景。”繁楚扫过龙霆明黄的衣袍,然后在他身上长久的定格,语气淡漠,不怒不悲。
“早该想到的,不是么?”龙霆不以为意的一笑,缓缓走过来,不卑不亢的道,“难道上神以为,我会像夜羽神君一样,对什么事都优柔寡断犹豫不绝么?”
“自古神魔不两立,不过看来,你倒是和他们获得了和平共处的利益。”繁楚将夭儿护在怀中,看向龙霆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探询。
“人各有志而已。”龙霆意味深长的一笑,周身肃杀,衣袂猎猎随风翩跹,暗潮涌动,所有的人都暗自发力。
而夜羽的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王,司风来迟,请王恕罪。”
夜羽的一颗心似乎终于落地的感觉。
“保护她。”
“王!”
“听我的,保护她!”
“……是。”司风的声音透过风声传来,虽然无形无影,可他一双眼睛看向罗天时,却蓦然一怔。罗天那双如同暗夜枯灯一样的眼眸,此刻也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司风心下一惊,却瞬间明白了不少。看着息容的眼睛不由多了几分凌厉。
“上神,失敬了!”龙霆勾唇冷笑,飞速上前,夭儿未及反应,腕已经被握在龙霆的手心。而繁楚说时迟那时快,也迅速出手,两个人都用了五成的功力,那一瞬间的气息灼烧得夭儿眼睛生疼。
“不要!!”夭儿撕心裂肺的吼声振聋发聩,似乎是伤心难过到了极至,力气之大竟然轻易就将繁楚还有龙霆桎梏着她的手轻松的甩开。跌跌撞撞的跑向夜羽身边,一张脸,哭花了的容颜,眼睛是腥红的血色,瞳孔时而漆黑时而清明。夜羽狠狠的将她带入怀中,恨不得把她揉碎在骨子里一般,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你怎么这么傻!”他费尽心思护她周全,却仍旧将他陷入无可自拔的境地,究竟,他所做的一切,是对是错?
夭儿不停的摇头,此刻的她心智已经有些迷乱,却还清清楚楚的知道,不能伤了他。
他却听懂的她口中毫无意识的低语。不禁抬头看向繁楚,却见繁楚朝他递了个眼色,与龙霆一招一势不紧不慢的缠斗。
藏在怀中的凤血石引引发光,息容一看,不禁大喜。
将龙霆交与他的瓷瓶中的血滴出在诛澜之上,立时阵法启动,一阵飞沙走石,地动山摇。芙苏云邪冷笑着看着眼前这一切,双手环胸,仿若一个事不相关的旁观者一般,静立一旁。
阵法层层启动,内里乾坤隐含,变化多端,仿佛天地混沌初开一般,一切处在黑色迷雾之中。繁楚一掌挥出,龙霆竟然不敌,瞬间飞出十米开外。地上出现怪异的裂缝,沿着似乎毫无规则的脉络缓缓裂开,而魔性的气息也越来越浓。罗天看着夜羽身边的司风,不过片刻,飞上前。他们同样都是影卫,可是司风却并没有足够的把握去打败他。一个已经拥有可以看见的实体的影卫,虽然和他一样不死不灭,但是功力却并不在一个层面上。他只能拖住他,却消灭不了他。他略一沉吟,抬头,迎了上去。
第一卷 70第70章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激烈,却丝毫没有影响所有人的打斗,繁楚与龙霆在空中翻飞,夜羽同芙苏云邪还有息容缠斗,甚至于那个恐怖的罗天也似乎在同一个她看不到的东西在较量。
贪念,欲望,权力,她甚至能够清楚的听到那些魔的心里发出的呐喊,那是他们想要的一切,荣华富贵,无上法力,站在巅峰睥睨天下的权力。她觉得头疼,全身上下都如同刀割一般的疼。
“为什么?为什么啊!”夭儿痛苦得呢喃,耳膜里的声音几乎将她所有的理智都击碎,她捂着耳朵,痛若的跪在地上,“为什么要让我听到这些!这些明明都不关我的事,我只要我的夜羽安好,我谁都不要,什么都不要!”她的眼睛时而腥红时而幽深,状态极其不稳定。
“夭儿,别怕。”
她听到夜羽的低喃,恍然抬头,人影微晃,她看不太清楚,却知道那声音的主人正看着她。
“我从来不怕,羽。我只是,一直在想,为什么事情会是这个样子?”如果她安安稳稳的呆在流云阁,不踏入这尘世半步,是不是,就没有后来这所有不可预料的事情?不,不会,有人想要她的命,即使她安安分分的呆在流云阁里,也会有诛多事情因她而起。
她忽然想起那日的青止,她与他的赌。
她在最后的关头,输得一败涂地,没有赢他一丝一毫,他曾说,若她输了,便要取她一样东西。
这样东西……是她的命么?
不然,她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可以用来和别人作赌注的呢?
那么,当初芙苏云邪带她来人间,是因为知道她的身体里有凤血石的唳气,既可利用这个特质,唤醒诛澜,取得离魂锁,又能拿她作人质,以保证无音性命无虞么?
原来,兜兜转转,那些她以为的朋友,都只是在利用她。
“哗!”
阴暗的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铁器碰撞的声音,长空破啸,带着一阵劲风疾驰而过,那分明是离魂锁的锁链碰撞才会发出的声音。所有的人都怔在当场,明明,还差最后一点点时间,离魂锁为何会提前出世?!
所有人的表情,或震惊,或错愕,或窃喜,或深不可测,却只有司风注意到,夭儿腕间那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血正顺着伤口往下滴落,夭儿垂着眼眸,面无表情的,一只手握着离魂锁的末端,牵着离魂锁的炼子在空中哗啦啦作响,她粉白色的衣衫周围是一团淡淡的黑色雾气,侧脸冷冽,血仍旧在滴滴嗒嗒,自身生出的屏障将所有的人都隔绝她之外。
“你们想要离魂锁,我给你们。”她摇了摇头,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你们想要什么,都可以从我这里拿,真的。”似乎是在向所有的强调一般,她抬起头,眉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淡定与从容,“要神器出世,要我的血,要我的命,要什么,我都给。”
“夭儿!”繁楚向她冲过来,湖蓝色的身影在接触到屏障的时候,虽然强力撞开,夭儿却一口鲜血喷出,五官扭曲而痛苦。繁楚才惊觉,这个屏障,是她用自己的元神结成,硬撞的情况下,她自身也会受到反噬,元气大伤。
“你过来,做什么?”夭儿声音发颤,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夜羽。她知道他所有的不解,甚至清楚的知道他在生气,他一直极力阻止神器出世,拼了全力,想要将已经出世的诛澜一并再次封印。可她,偏要和他对着干。
“夭儿……”繁楚神色痛苦,见她如此折磨自己,内心里的疼痛无以复加。
“繁楚,你们想要的,我也会给你们。”夭儿定定的看着他,似笑非笑的将手中的离魂锁扔在地上,堪堪停留在他的脚边。浊气翻涌,天地一色,是墨一 般的浓黑,昭示着不可预知的未来。
天,越来越灰暗,因为离魂锁的出世而倾泄而出的唳气不断往四周蔓延,许多妖魔鬼怪闻风而动,贪婪的吸取这难得一见的强大魔性气息。
乱了,乱了,世道,将要乱了。
诛澜与离魂锁,一旦出世,人间必有灾难。
她做了这十恶不赦的罪魁祸首,他们想要的,都得到了。是不是就没有人再来算计她了?
“我是什么?”她问,眼睛苍茫的望向远方,没有焦距,没有感情。
“你是妖,是魔,是所有魔族的骄傲!”息容那张恶纹遍布的脸扭曲的笑着,狂喜的他风驰电掣一般俯身掠过地面,捡起离魂锁的尾端,狂妄的笑着。
“是么?”夭儿轻轻摇头,垂眸,再抬眼,已是一片浓重的黑。不是噬血的腥红,亦不是恨到极致的暗黑,而是,所有的怨念与不解,良知与恶念纠结在一起的不明所已。她不懂,她从未想过要害人,可为何一步一步,总有人将她逼向绝路?
她犯了什么错?让他们如此处心积虑,费劲心机不肯让她好过?
山河浩荡,天地颠倒,似乎到处都能听到哭声与哀号。
人间大难。
似乎从离魂锁出世的一瞬间开始,所有的一切繁华与美好,都被倾覆。
“你恨我么?”她看向夜羽,神情淡淡,脚步停涉在那里,不肯挪动半步。
“不恨。”夜羽身形踉跄,长剑因接触到浓重的魔性气息而发出淡淡的银色光芒。白衣染了血,开出妖娆的红莲,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看着她,眉目如旧,“你做的对也好,错也好,哪怕你闯了弥天大祸,都有我在。”
“这是承诺,生生世世,只对你一个人的承诺。”夜羽抬头,天色浓重的晦暗,他却如释重负一般。他明白她的选择,既然错了,就一错到底。
夭儿抬眉看他,弯了的眼睛,依旧如墨般的浓重,却透出一点一点细碎的星光。
她觉得,这半生浑浑沌沌,得过且过,该忘的,她已经忘记,该记得的,她都记得,属于她的,一直还在。
“息容,这离魂锁,你要,还是不要?”她起身,腕间的血痕已经凝固,脸色苍白如纸,那双眼睛显得格外落寞与孤寂。
“我处心积虑,要的就是这个!”息容忽然戒备的看着她,一手掌风凌厉,随时会出手,“你想拿走它?似乎后悔得有些晚了!”他没想到临到头,会是这个丫头出手帮它。诛澜与离魂锁他垂涎已久,拥有了它们,三界能与自己抗衡的人,都将不再成为对手,天地之间,唯我独大。
“我怎么会拿走它?”夭儿轻笑着,银铃般的嗓音清澈婉转。她亦步亦趋向他走来。息容一时之间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竟被她逼得节节后退,忘记了出手。
“它已经属于你了,你想要的,我已经给你了。这离魂锁,生生世世,都将属于你,只属于你一个人。你难道,不开心?”夭儿笑着,眉眼之间是看不出的情绪。所有的人,都不明所已的看着她,只有芙苏云邪,勾唇冷笑,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步履微踉,那一双妖娆的眼睛,此刻收敛了所有魅惑不清的神色,淡然而从容。
青止,你永远也不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永远,也不会。他的唇形慢慢的描摹着这几个字,就在最后一个字结束的瞬间,情势忽然发生了大逆转!
司风的眼中,罗天周身忽然起了怪异的火源,越烧越大,似乎有种想要将它吞噬的景象。而上一刻还握在息容手里的离魂锁,此刻径自在空中哗哗作响,中心处的漩涡越来越大,大有毁天灭地之势!
“息容,你知道,为何九大神器,只有离魂锁还有诛澜,未曾被某一个人掌管么?”夭儿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凄厉而狂楚,哀婉而绝决,到最后,竟生生变得有些可怖。
“你想说什么!”息容感觉到离魂锁越来越不受控制,似乎极力的想要挣脱他的手心,他甚至闻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他倒不担心罗天,影卫虽然也有它的宿命,但区区天火,并不能要了他的性命。唯今他只担心,若是离魂锁也像凤血石一样认主人,那现下的情况看起来,似乎不太妙。
她有夜羽,繁楚,他有罗天,龙霆和芙苏云邪到底帮着谁,他现下也有些摸不清底细。如此一来,若是他们二人也站在她这边,那他就处在绝对的弱势。
“为什么只有诛澜和离魂锁遗落人间,遍寻无处?”夭儿重复着这句话,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苍惶悲恸,我见犹怜,“因为,得到它们的人,都死了。”
息容一怔,一瞬间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是个疯子,疯疯颠颠,前言不搭手语,说一些痴人梦话,想要吓唬他。可是有一瞬,又似乎觉得她说得有那么一丁点的道理。
“你,带着你的诛澜还有离魂锁,永远的下地狱吧!”夭儿止住了笑声,眉目凌厉,分明是已经走火入魔的情势。
帝君,你想要我的命,我给你!
她对着虚空说道,尔后缓缓闭上眼睛,径直朝离魂锁的顶端飞去。
“不要!”
“不要!”
她的耳边只听到夜羽与繁楚惊声呼喊,却决绝的不肯再回头看去。
第一卷 71第71章
她很好,不是么?给了青止足够的理由,让他可以杀了她!
颠覆三界,祸乱人间,帮助息容神器出世,使天下血流成河,哀鸿遍野。这所有的罪责,所有的名目,足以让她这千古罪人,被推上诛仙台,求得一死!
可即使是死,她也不能让他们毁了夜羽。他是王,是凤族子民的统治者,亦是她倾心已久之人。青止想毁了这颗棋子,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她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就是死,她也要帮他,脱离了这无形的枷锁。
身体接近离魂锁顶端的一刹那,她忽然回头,唇角微弯,似一泓清泉,夜羽一怔,触及她目光中传递出的情绪,内心忽然生出无边的恐惧。
“将息容封印吧!”
他看懂了她的唇语,却也更看到了她必死的决心。一时之间,从来身无外物,心境平淡的夜羽竟方寸大乱。
而夭儿根本不给他抉择的机会,当诛澜与离魂锁,一同穿过她的心脏的一瞬间,所有的时间,都仿佛定格了一般。
天光晦暗,乌云回旋,天地间,似乎连风声都变得哀婉凄凉。
心是本元,是她一生的修为汇聚所在,需要多大的勇气与毅力,才能产生足以与诛澜和离魂锁抗衡的力量!她知道她死不了,今后长生里的千年万年,她都死不了,舍弃这一生的修为,只为助夜羽将诛澜与离魂锁封印!
繁楚紧握的拳心在滴血,一口气提不上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一般,疼得无以复加。他飞快的飞身至空中,湖蓝色的身影飘浮在她的身边,源源不断的给她接续足以维持心元的法力。
这么久以来,他从未想过,她的性子,竟如此决绝,甚至不惜用自己的性命来解决所有的纷争。明明,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因为他是青止的养子,因为他无法言说的尴尬身份,因为他这颗弃之可惜用之多余的棋子身份,才会无端牵扯她。青止不允许任何他无法掌控的事物出现在他的周围,所有所有的一切,一旦不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他便要赶尽杀绝!
“繁楚,谢谢你。”她回头看他,脸色苍白,几近透明,声音却温软清雅,直刺心底最柔软的位置。
“其实你本不用这么做……”夜羽已经开始一心一意的封印诛澜与离魂锁,而拥有这两样神器的息容,也同样会被封印。
“生死由命,我只是遵循我的命运而已。”她知道自己死不了,活在三界之外,所以,她任由自己做孽,伤得是自己,才会越来越清醒。
当龙霆终于抑制不住想要出手夺取离魂锁时,一直在旁边冷眼相看的芙苏云邪忽然飞身上前,拦住了他的身形。
“你拦不了我!”龙霆明黄|色的衣袍闪过,躲过他的手,直飞到已经封印一半的离魂锁处,却被身后强大的力量拉得节节后退。
“拦不拦得住,只有我说了算。”芙苏云邪桃花眼一凌,玄黑的披风伸展开来,在风中猎猎做响。他终究是心软了,因为她,面对她,他总是会犹豫不绝。她常念他,说他像个孩子一样,而她,又何尝不是?
息容挣扎着,想要挣多越来越强的束缚与咒语,无奈只觉得越来越头痛欲裂。离魂锁死死的缚着他,他的挣扎却依旧有撒裂即将封住的封印的气势。夜羽五脏六腑犹如被千万把刀搅动一般,却死死的咬住唇不肯让所有的人发觉,他用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将息容与诛澜封印在凤血石中,又将凤血石开启的封印,封印在自己的体内,这样,生生世世,但凡有人动了不好的心思,他都必定最先察觉。
反噬的力量正一点一点的消磨他唯剩的一点清晰的思维,虚空中,不远不近,出现一道青白色的身影,繁楚看向他去,目光没有半点感情,犹如面对的这个人,从前,现在,乃至以后,都是永远的陌路人。
“青止老儿!”芙苏云邪冷笑道,黑色的披风忽然幻化出无数道黑色的冷剑,全力向龙霆刺去。
“结!”青止看向夜羽,眉目之间依旧是一片死水微澜,他出手,顿时原本还在挣扎的息容安静了下来。阵法与咒语若隐若现,快速启动,凤血石波光一脉脉,越来越强,天边似乎出现一丝丝光亮,渐渐拨开浓黑的雾色,风声渐小,地面的异动也渐趋变小,凤血石强大的唳气使得这空间变得诡异莫测,安静异常。
当凤血石的波光渐渐弱下去,息容近乎咆哮的嘶哑喊声也终止在了风声里。
夭儿从顶端倏然跌落的时候,她的目光里,是深深的满足。
夜羽几乎耗尽一生的力气,封印结束的同时,他缓缓闭上的眼睛里是无限的眷恋,看向她的方法,是永远的不舍。
她抱起他,摇摇欲坠。仅管修为散尽,力气全无,却固执的不肯让别人碰他。
“羽,你一定,一定不要忘了我。”她附在他耳边如是说道,死死的抱着,不肯放下。就好偈,这一放手,就是永生的诀别一般。
她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再流泪了,可仍旧是不争气的红了眼睛。
“帝君。”
她缓缓放下陷入婚迷之中的夜羽,起身,粉白色的衣衫失去了所有的光泽,晦暗无比。长发如墨,那一双清秀的眼睛衬得苍白的脸色有了一点点的生机。
青止抬头,淡淡扫了繁楚一眼,然后才看向她。
“我只恨,没有将这世间所有的弱者赶尽杀绝,看在夜羽一心为天下苍生的份儿上,我愿意接受你所有的制裁。”能舍弃的,她都会舍弃,包括,她心心念念的人。
“唯今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他忘了我吧,永远不要记得我这个人,做他凤族高高在上,君临天下的王者,娶一个他爱的人,做这凤族人人景仰的神妃。”她眉目坚定,凝重的看向青止帝君。
青止帝君出乎意料的沉默半晌,握在身后的手,骨骼在咔咔作响。
“九重天的诛仙台,能诛所有恶神恶仙,若你命中注定要活着,不妨从那里走一遭,你所有的罪孽,我便不再予以追究。你,意下如何?”青止沉静悠然的声音缓缓从每个人的脑海中划过,繁楚一怔,一时之间不由警惕起来。
“我的条件,你能答应么?”诛仙台,像她这样罪孽深重的,必定,是连渣都不剩了。青止这般良苦用心,果真是将她所有的后路都断得干干净净,又把自己伪装仿佛多么仁慈一般。还好,她的夜羽,不是这样的主宰者,道貌岸然,永远的虚伪模样。
青止忽然弯了唇角,盈盈一笑:“好。”
——当画面定格在诛仙台的一瞬间,她忽然觉得所有的往事都如同涛天海浪汹涌而来。
她想起了繁楚的微笑,想起了夜羽的温柔,想起了芙苏云邪孩子气的冰冷的神情。
她记起了所有的一切,包括,她跳下诛仙台时,那种痛苦到极致的滋味。
如今这奈何格,三生石,忘川边的蔓珠沙华,静谧无声的在她身边,孟婆那张如同刀削斧刻般的脸,忽然绽放出笑容:“仙子,如今,你便猜猜,到底是谁,求了五百年后,我在忘川之边渡你。”
陶小淘忽然明白,那画面中的女子,便是前世的自己了。
难怪,会心痛,会纠结,会难过,却原来,只是将从前又一一经历,然后,摆在面前的,又是这样的一抉择。
前世,他欠了繁楚,今世,他欠了夜羽。如此这般重复下去,她欠下的债,怕是永生永世都还不起了。
“婆婆。”陶小淘眉眼苍茫,看向忘川在眼前静静的,无声无息的流淌,彼岸花啊,它静静的开着,带着些许沉重与晦暗的气息。诛仙台那一幕的绝决,她是抱了必死的绝心,青止大概也看到了这一点,所以略施计谋将繁楚囚禁,夜羽又在昏迷之中,那么,求这五百年后一线生机之人……她垂了眼眸,眉目淡淡,“应该是云邪那孩子吧。”
“他用魔域尊神的身份,换了这五百年后你一个抉择的机会。”孟婆轻咳,目光柔和了几分,“你怎么想?”
“婆婆,他还是个孩子,若我用了这次机会,他将永远处在危险之中,而我,不能。”陶小淘目光染了温度,点点温润,“我欠他的太多了,这一次,前尘往事,一笔勾消吧。喝了这孟婆汤,度了这忘川,所有的事,我都不要再记得。”
“当真?”孟婆连连摇头叹息。
“我这一生,唯此自私这一次,选择将他们息数忘记,而来生,更不想再纠缠上他们。”陶小淘这样想着,终是苦笑着摇头。如若不是她的出现,繁楚仍旧逍遥的在云荡山做他快活的上神,夜羽仍旧做他高高在上,万人景仰的王者,而芙苏云邪,大概也会是像无音一般的魔尊吧,重情重义,至高无上。
她也明白她是个变数,而她,终是不想再与他们有太多的纠缠。
孟婆一声无奈的叹息滑落,递出那碗温热的孟婆汤。她放在唇角,半晌,浅浅的笑了起来:“再见了,羽,繁楚,子夜师父,花朝师兄,还有小蓝玉。”
“来生,希望我再也不要出现在你们的生命里,不会打乱你们的命运轨迹,过你们从从容容潇洒快意的一生。再见了。”她仰头一饮而尽,缓缓闭上的眼睛,仿佛看到天边大片大片的桃花盛放,繁楚湖蓝色的衣衫在桃树下闭目假寐,又仿佛看到夜羽一身白衣翩然而至时惊艳的目光,又似乎,花朝,蓝玉,还有子夜师父远远的冲她招手的模样。而最后,当芙苏云邪那双冰冷却暗含温情的目光出现之时,她终是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第一卷 72第72章
凤鹫宫外,一路满满的都是芙渠花香。
繁花绿树掩映之中,女子一袭粉色罗裙曳地,几缕发丝被风吹至耳边,她伸手,绕至耳后,依旧淡然辽远的看向远处。淡青色衣衫的侍女毕恭毕敬站在她身后,很久都没曾挪动一步。
直至女子恍神归来,才无奈的冲她们摆手:“芷香,连翘,我只是在这静一静,你们不必时时刻刻的跟着我。凤鹫宫事物繁杂,你们去忙你们的吧。”作为这凤族最不受宠爱的夫人,她有一瞬替自己难过过,可后来想到自己孑然一身处在这后宫之中,既无背景,又无美貌,甚至连才智没有,没能得到王的垂怜,也是件十分正常的事。
“夫人,这都是奴婢们的职责。若您觉得碍眼,我们便隐了身去。”芷香说着,便拉了连翘过来,正欲隐了身形,耳边却忽然传来女子妖娆魅惑的笑声。
芷香皱了眉头,不动声色的拉着连翘依礼福身:“奴婢芷香见过红夫人。”
连翘正恍神,被芷香一拉,也慌忙福身:“连翘见过红夫人。”她偷偷的抬眉打量,只见眼前的女子,一身红衣,鲜艳之极,墨发盘起,精致的五官展露无疑,那一双美眸波光流转,犹为让人心醉,分明是倾国倾城之姿。她不犹暗自感叹,这样美得倾国倾城的女子,难怪王会日日宠幸。她又暗自垂眸,扫过自家夫人,只见她素衣轻衫,不施粉黛,甚至目光也毫无光彩可言,体态纤瘦,仿佛总有种淡淡的疏离之感,让人总觉得难以接近。
“姐姐怎的独自在这儿赏起花儿来了!妹妹可是去凤鹫宫等你好久了呢。”红裳掩面轻笑,款款走向她,玉手纤纤,折了枝头的桃花,在指尖打着旋,复又放在鼻间轻嗅,犹自摇头笑了起来,“这桃花,年复一年的开,年年岁岁,都是如此。姐姐年年来看,可发现有何不同?”
陶小淘回了身,面前明眸皓齿的女子,像是盛放的牡丹,美得惊艳,美得大气,就连声音听来都格外醉人,她不由叹气,从红裳手中接过那一枝折了的桃花,略施法术,它又重新回归到枝头。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桃花还是这样的开,妹妹却一年比一年艳丽,适才惊鸿一瞥,莫说是羽,就连我也怦然心动了呢!”陶小淘不动声色的拂落她肩头粉色的落花,弯了唇角,叉开话题,“妹妹寻我,是为何事?”凤鹫宫与夕露殿一向极少往来,虽然同属夜羽的妃子,可小淘一向喜静,犹不喜欢过于艳丽的事物,而红裳又偏偏喜欢艳丽,夕露殿也是一派雍容华贵,金壁辉煌,到了夕阳迟暮之时,夕露殿更是热闹非凡,一向喜欢清静的陶小淘只得将宫门紧闭,充耳不闻同,故而二人甚少有交流。
又或许,私底下,因着神妃的位置尚处空缺,两个人都想维持这难得的和谐时光。
“过几日,便是红裳的生辰了,羽说要在夕露殿设宴。红裳想着,姐姐平日足不出户,凤鹫宫往日里也极少热闹,我想借着生辰,大家都在一起热闹热闹,也拉近下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红裳一袭红衣分外耀眼,拉着陶小淘的手如火般的温度,而她的手,却浸凉如水。
“妹妹生辰,我自当前去。既是姐妹生辰,我也不与你客套,我这人一向不喜世故,不知妹妹想要什么样的礼物?”陶小淘不动声色的的回手,温和浅笑,看着红裳,“但凡妹妹说得出的,我便一定做到。”
“这倒真是难为我了。羽他一向细致周到,但凡夕露殿缺些什么,不等我开口,便差人送来。莫不然,我想要这九重天的月亮,姐姐也能给我么?”红裳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波之间,流光盛放,“如此,倒真是个好礼物呢!”
陶小淘弯了唇角,轻浅的笑了起来。果真是天界百年难出的美人胚子,即使笑里藏刀,也教人恨不起来。
“妹妹要的,我自然给得起。毕竟,我的一切,全倚仗神君,想来,不过是将整个后宫挪到月宫去,我想,我若开口,羽他应该不会给不起。”她这些话堪堪是说来给红裳听的,不卑不亢,偏还叫人生不了气。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夜羽身上,看似把自己放在弱者的位置,却全然让红裳原本嫣然笑开的脸不由一滞,随后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僵硬。
“姐姐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这么说起来,倒像妹妹有意为难似的。妹妹的生辰,姐姐能来,就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怎的还能讨要礼物?”红裳语笑嫣然,话锋一转,“姐姐回到宫中多时,对从前的事,可曾想起几分?”
“过去的事,为何要想?该忘的,自然不会忘记,若忘记了,想来,是不该记起。”她转身,桃花纷飞在肩头,起了微风,便连空气里也是桃花淡然脱俗的馨香,不由一笑,“想来,老天也要让我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吧。”她自一醒来,就只正眼看过夜羽一次,他的身上带着淡淡的疏离与芥蒂,同她客套得,像是两个从未遇见过的陌生人。
诚然,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她,比如上次,她睡得乏了,芷香同她说起极寒之地的婆娑果可医治困乏,不过是在晚饭之际同他念叨了几句,翌日,用千年陈楠木盒子包裹着的婆娑果便送到了凤鹫宫。她知道,无论她要什么,他都会给,除了爱情。当然,这感情,她也从未奢望。许是前尘经历太多,如今倒像是看破红尘一般,儿女情长,都不再放在心上。
“姐姐如此想着,妹妹倒放心多了。”红裳仿若松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