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宫虽好,却也不过年年岁岁,景色相同。倒是这人世间,花开花落,夏雨冬雪的变幻,更叫人心情愉悦。”看似云淡风轻的语调,他的眼眸间却幽深蔓延,深不见底。
“帝君可知,人间四季,花开花落,其实也缘于他们天性纯良,春有海棠,夏有木槿,秋有玉桂,冬有寒梅,季节交替,每一样花落,自有每一样花开,生生世世,循环有序,共相依存。”夭儿抿了口茶,神色仍旧有些拘谨,只是明显要比适才轻松了许多,“人间也好,三界也好,只要不打破制衡,神与魔,自然也可平安无事,相互依存。”
“木槿不与海棠争春,寒梅不与玉桂弄秋,这样,自是极好。”帝君看向越来越暗的天空,街上原本三三两两的行人已经作鸟兽散,不禁莞尔:“可是,若有花种硬要逆时而开,那么,它的下场只有一个,要么很快衰败,要么,天诛地灭。”最后这四个字,他咬得极重,眼帘轻扫,目光却仍旧看向外面。
夭儿敛眉,沉思着。有些事情,她终究是成了外人,那孩子不与她说,想来,定是还心存芥蒂。
“要起战事了啊。”帝君忽然勾唇道,“姑娘以为,这战事,境况该如何?”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夭儿看向街上,城门已经紧闭,原来山雨欲来,也是战事前兆,“四城相斗,无非是王者堕落,疏于朝政。其二便是,水土物产之争。雪城终年积雪,水源虽然丰富,但粮米果蔬却不富足。墨城虽多山峦,但风水极好,云城缺水源,都城却又极尽繁华荣宠,帝王声色犬马,不问世事,这四城之中自然明争暗斗不断。”
“不错。”帝君放下白玉瓷杯,赞许的点点头。芙苏云邪目光却始终透着丝丝狠意,看着青止帝君,身侧的手握成拳。
“可在我看来,这西唐虽然四分五裂,却终究,还是西唐的领土。内战虽然不断,但对外,还是西唐王朝。”夭儿语笑盈盈,不动声色的回握芙苏云邪的手,“不过一母同胞,家族战事。倘若有位明君治理,自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也使得天下百姓,免受战乱之苦。”
“哦?那现下的帝王,该当如何呢?”青止帝君幽幽一笑,目光多了几分探寻的意味。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反之亦然。四城虽然相争不断,但却迟迟未能有人篡位成功,想来,这沉迷酒色的帝王,也并非一无是处。”夭儿目光直视,无所畏惧,倒使得青止帝君一怔。
片刻,他话锋一转:“姑娘,我们打个赌,可好?”
“帝君请讲。”夭儿淡笑如许,比之之前,她似乎更加胸有成竹。
店里的小二见仅剩的三位客人只点一壶茶,却已经坐了半晌。而现在天色已变,城门紧闭,再不关门,怕是战事来了,小店就要遭殃,不由想催促他们赶紧走。但却在看到那人的眼睛之后,瞬间吓得脚迈不了步子,似乎被他的眼睛里所蕴含的强大气场所震慑,身体变得僵硬,不敢再朝前走一步。
帝君回过头,指尖在桌拂过:“倘若十日之内,你能将这四城之间的纷争平息,那我便给他他想要的东西。”他看了一眼芙苏云邪,目光沉静,“倘若不能,那么,我便要拿走,你的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夭儿的心提到嗓子眼儿。
“成败之后,再做商讨。”青止帝君抬眉看她,“不过,为免作弊,我要先封了你的法力才是。”
“不公平。”夭儿摇了摇头,轻声叹息,三个字轻飘飘落于地面,悄然无声。
“青止老儿,你休想!死丫头,你敢答应他,我现在就杀了你!”手中长剑渐渐变长,通体漆黑,上面是魔族特有的圆纹图腾。长久以来,她似乎极少见过这把剑,而此刻,他正横在她的颈下,威胁她,“那是我的事,就算屠戮无数血流成河,也该由我来决定。”
“虽然不公平,但赌,还是要打的。”夭儿深吸一口气,刻意忽略身旁那个杀气腾腾的身影,眸间光彩仿佛濯过三月桃花,清丽婉转,却偏偏带着几分遗世独立的味道,“因为,帝君你,必输无疑。”
“是输是赢,且看今后。”帝君食指轻弹,夭儿觉得仿佛身体被什么东西紧紧桎梏,四肢舒展开来,却并无异样。
“天色将晚,我也该回去了。”帝君负手而立,唇间微瞌。
“恭送帝君。”夭儿福身道。
片刻,她直起身子,帝君已经消失在眼前。却见他沿着长街行走,那雨打在身上,却没有溅湿分毫。
“我带你来西唐,只是想让你散心而已。至于其他的事,我并未想让你插手,你缘何要答应青止老儿的赌约!”少年眉头皮皱,剑握得快要融化一般。
“可你并未出手阻止,不是么?以你的能力,想要阻止,便只是分分秒秒的事而已。”夭儿白他一眼,悠然坐下,“小二,给我随便来些吃的!好饿!”
“我倒是想!”芙苏云邪恨得咬牙切齿,近乎抓狂,“他娘的青止老儿居然在我们的位子上设了令,我没办法动弹!”
“既然明知如此,我若不应,你今天,可就玄了。”她笑意盈盈的看了他一眼,摸摸他的头,温和道,“放心,我一定能赢。”
“哼,死丫头。你可知,凡人命运由天定,青止是谁?青止便是这天!他若想你输,不过是分分秒秒的事!”芙苏云邪别过脑袋,恶狠狠的瞪她一眼,“这老儿明显心怀鬼胎,不行,我还是要将你带回流云阁才是。”
“你以为,这赌约便可随意不做数?”夭儿叹气,神色黯淡,“他说如若输了,便要拿走我一样东西。仅此时,你我的命,都已经跟他的赌签了契约,倘若毁约,便是直接认输,要的,便是你我的命。这赌,我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青止帝君已然心中明了,我们,无力回天。”
“好一个青止老儿!”芙苏云邪冷笑,黑衣猎猎,“终有一天,我要让他付了代价!”此刻他的气息狂狷而肆意,大有魔化的趋势,夭儿连忙用手附上他的眼睛:“不许胡闹,你该相信我,这赌,我们必赢。”
小二端了酱汁排骨出来,见这二人之间气氛微妙,生生停在那里,不敢前行,亦不敢后退。哆哆嗦嗦低头犹豫了半天,等他慢慢慢慢抬起头来时,小店已经空无一人。
“啊!!妖怪啊!”小二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整个阴沉晦暗的天空,湮没在细细飘零的雨声里,化作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肿么米有人看呢!!!!!
第一卷 60第60章
一路无话。
漫无目的的两个人坐在城外的空地上,淅淅沥沥的雨却没曾打湿她的衣衫。夭儿抬头,才看到他已然将披风用手臂展开,像一把墨色染过的油纸伞一般,将雨滴与她完全隔绝。倔强而别扭的目光直视前方,少年神色虽冷,披风里,却是无边暖意。
“谢谢。”她笑着,私心想着,这孩子性格乖张,待她倒也不错。知她法力全封,如同凡人,在她未曾察觉之时,给她遮雨,怎么看,都不觉得像是魔神无音那样噬杀成性的魔的儿子。
“哼。”那孩子从鼻孔里冷哼一声,耳朵却微微泛红。
“我们需要做些事情。”夭儿看着越来越大的雨,沉吟道,“今晚,我们到皇宫走一遭吧。”
“行。”
“你想要的东西,我可以知道是什么么?”她扬起头,问他。
“一个人。”少年白发在雨中泛着阵阵白光,眼梢微撩了雨的美意,侧脸剪影如诗如画。
“哦?很重要么?”夭儿抬起头,好奇的问他。
“嗯。”他随意的应着她,似乎并不想多说些什么,别扭的看向远处。
“好,这样我心里就有数了。”夭儿低眉浅笑,语带揶揄,“只要你想要的不是哪家漂亮的仙子,这个赌,我们就算不赢,至少能打个平手。”
少年抿了唇,神色肃杀,倔强的单手给她撑起一个天堂,雨声越来越大。他耳朵细微的颤动,雨声里,似乎有乐曲随风而落,化于无形,他警惕起来,却不曾让她察觉。
三日后。
西唐帝都,皇城。这一天里,长街绵延百里,人群纷扰,十分的热闹。百姓都挤在长街两侧,探着头向路中间看去。
却原来,西唐的皇帝陛下今日里忽然出宫到民间体察民情。
要知道,这位皇帝已经整整三年里没有管理过朝政,每日声色犬马,醉生梦死在后宫三千妃子的温柔乡里,导致四城之间战乱纷争不断。而今时,皇帝陛下忽然提出要出宫体察民情,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据坊间传言,皇帝陛下某日午夜梦回,见一女子粉面桃花,容貌倾城,身姿纤盈的向他走来,娓娓相道,妾居平民间,生来多疾苦,请君与一聚,解我毕生忧。不论到底是什么原因,这谣言一传十,十传百,俗话说,真到假时真亦假,假到真时假亦真,越到后来,就越传得活灵活现,甚至连那女子姓甚名谁都描述得一五一十,就仿若这世上真有这么个人一般。
彼时夭儿和芙苏云邪正混在人群中,听到各种各样的猜测与争辩,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听他们讲得,我好像妖魔鬼怪一样。”她吐舌,作为‘罪魁祸首’,听着各种版本的自己,不由想笑。
“你确定,他不是看了你的脸,才动了来民间视察的心思?”芙苏云邪面色有些难看,倔强的抿着唇,看着她笑得灿烂,脸色不由更冷了几分。那晚他带她入那皇帝的梦,她偏生将那张脸描画得倾国倾城,让人神魂颠倒。那皇帝后宫佳丽三千,恐怕没一个能与她相比,当下眼睛都亮了起来。帝王食色,自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才有了今日里皇帝出宫视察民情这回事。
“知已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夭儿轻轻笑道,“前几日里我们到皇宫里探查过了,皇帝陛下虽然每天里都与妃子们共度良宵,却在一更天与三更天这个时间里,在侍寝妃子的宫里‘消失’了。那时许多人已睡下,倘若他真是酒囊饭袋的皇帝,又怎会连着三日里都在那个时分‘消失’?”
“你认为是?”芙苏云邪挑眉,唇边笑意浅浅。
“这皇帝,要么是傀儡皇帝,要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夭儿叹气,幽幽道,“皇族之间的相互争斗其实与神界的无异。只是,人界拼的是智慧与人力,而神界比的是谁法力强大。”饶是无音,青止之流,谁强大,谁才是这众神无上的领袖。
“倘若他是傀儡皇帝,那么我们的处境就有些糟糕,但在我看来,这皇帝,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夭儿分析道。
“为何?”少年一边护着她,将人群与她隔开,一边远远眺望着龙撵。
“他的眼睛。昨晚,我们曾看到他的眼睛。”夭儿至今都记得他的那双眼睛,虽然她只匆匆扫了一眼,他美人在怀-情―欲―至极,她却还是捕捉到了他眼睛里的一丝精光,那绝非是沉迷于酒色之中的人迷乱而肆意的眼睛。何况那日入梦之术虽然草草收尾,她却看到他的梦里一片暗沉与清冷,若不是背负太多,梦里,绝非如此。
“但为防万一,我们还是要试他一试。反正,有你保护我,他们能耐我如何?”她扬起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冰冷的神色。
“他来了,我们走罢。”马队的声色渐渐传来,他的耳朵极其灵敏,轻易捕捉到,然后寻求她的意见,不知不觉转换了话题。
“嗯,好。”她点头道。
夭儿无法使用法术,芙苏云邪只好带她飞,其间不住的腹诽她这个胖子。
她微恼,握着他手臂的手指甲用了力,便嵌进肉里,血顺着臂流下来,她闻到血腥味,竟然食欲大振。强自摇了摇头镇定,似乎有些奇怪自己的行为,片刻,便抛诸脑后。
宫外十里的地方,是战事过后遗留下来的断壁残垣。大量的难民窝居于此,风餐露宿,食不裹腹。她倒要看看,这帝王,是否真的是铁石心肠,对百姓生死不管不顾。
她赤足而立,淡粉色的裙裾迎风飞扬,她身姿翩跹,眉目如画。芙苏云邪冲她使了个眼色,虚空之中玉笛声声传来,原本神色恹恹,无精打采的难民忽然都起了身,循着乐曲的声音缓缓前行。只见绿草茵上,一粉衣女子,人面桃花,正随乐而起,舞姿翩跹。
皇帝的车队驻扎在不远处,轿帘掀起,帝王星眉朗目,雍容华贵,怀中正拥着一美人在怀,目光微眯,唇边笑意渐渐放大。
有歌声传来,声声入耳,击打着人心:“皇天之不纯命兮,何百姓之震愆?
民离散而相失兮,方仲春而东迁。
去故都而就远兮,遵江夏以流亡。
出国门而轸怀兮,申之吾以行。
发郢都而去闾兮,怊荒忽其焉极!
楫齐杨以容与兮,哀见君而不再得。
望长楸而太息兮,涕滛滛其若霰,
过夏首而西浮兮,顾龙门而不见,
心蝉媛而伤怀兮,眇不知其所,
顺风波以从流兮,焉洋洋而为客。
凌阳侯之汜滥兮,忽翱翔之焉薄,
心浇岫唤赓猓煎坎皇汀?
将运舟而下浮兮,上洞庭而下江,
去终古之所居兮,今逍遥而来东,
羌灵魂之欲归兮,何须臾之忘反?
背夏浦而西思兮,哀故都之日远,
登大坟而远望兮,聊以舒吾忧心,
哀州土之平乐兮,悲江介之遗风,
当陵阳之焉至兮,淼南渡之焉如?
曾不知夏之为丘兮,孰两东门之可芜!
心不怡之长久兮,忧与愁其相接,
惟郢路之辽远兮,江与夏之不可涉。
忽若去不信兮,至今九年而不复。
惨郁郁而不通兮,蹇侘傺而含戚。
外承欢之汋约兮,谌荏弱而维持,
忠湛湛而愿进兮,妒被离而鄣之。
尧舜之抗行兮,嘹杳杳而薄天,
众谗人之嫉妒兮,被以不慈之伪名,
憎愠论之修美兮,好夫人之慷慨。
众蹀而日进兮,美超远而逾迈。
乱曰:曼余目以流观兮,冀一反之何时?
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
信非吾罪而弃逐兮,何日夜而忘之!”
夭儿一曲舞毕,漫天桃花纷飞而下,她于繁花之中轻轻落地,回眸,轻笑,依稀,人面桃花相映红。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却是内侍宦官尖细而阴柔的嗓音:“姑娘,皇上有请。”身后两队兵士,皆威武而立,目不斜视。她细心观察着,心下忽然踏实了下少。
西唐皇帝的内侍看起来个个骁勇,面对美人诱惑,偏都神色如常,纹丝不动。若非经过严苛的训练,怎会有今日如此定力。
她轻移莲步,芙苏云邪隐在虚空之中,她眼角余光一瞟,便能看到。
“有我在。”少年神色安然,如是说道。
她忽然弯了唇角,平民之间,哪见过这等仙子般的人物,一时竟因为她这微不足道的笑容而呆了起来。
皇帝看着她由远及近的走来,身姿轻灵,仿佛仙气萦绕,一时,竟怔怔的直勾勾盯着她。
她站在皇帝面前,目光直视他,不卑不亢:“不知皇上召民女于此,有何贵干?”
“刚才那首曲子,婉转清伶,词美,舞美,歌美,人,亦更美。”皇帝的眼睛里忽然露出贪婪的光芒,他推开身侧的美人,下了轿撵,缓步向她走来。
“美?”她忽然掩面,笑了起来,声音婉转动听,竟似天籁,“一个美字,又如何形容得了?”
“有多美,自然要……”皇帝忽然将她纳入怀中,她娇笑着挣扎,蓦的,竟面色一滞。
“自然是要好好品味才是。”皇帝大笑着,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身侧的美人被扔在一旁。夭儿朝芙苏云邪使个眼色,那厮握紧了剑,才没有冲动之下砍了狗皇帝的脑袋。
夭儿心中却明了了许多,这皇帝笑里藏刀。她的腹间,赫然抵着一把刀,刀上刻着冥纹,竟是辟邪之用!
“不要以为耍这样的把戏,朕便会上当。告诉褚墨,想动朕,他还没有这个能耐!”步入轿撵之前,皇帝附在她的耳边,如此‘柔情蜜意’的说道。
九重天宫,朱雀亭。云雾缭绕,仙鹤翻飞,丝箜篌之声不绝于耳。亭中一玲珑棋盘,帝君与夜羽神君,正在对弈。
“神君心绪不宁,这棋,怕是我要赢了。”青止帝君勾唇,黑子应声落地,夜羽已然四面楚歌。
“帝君一向喜静,怎的今日里如此闲情逸致,要请我喝茶。”夜羽一袭白衣,清冷卓然,墨发垂下,如同宣纸上随性挥洒的水墨画,清峻雅致,遗世独立。
眼看路数将近,他心中忽然清明,黑子落地,局势峰回路转。
“绝地逢生,这招,甚妙。”青止帝君悠悠开口,这一盘棋,不觉间,竟然已经下了一天。
“听说,夜羽神君曾为了一个仙子,不惜逆天助她跳出轮回,永生不死,真是好大的手笔。”青止执一白子,目光直视棋盘,似在沉思。
“帝君不也曾为了神妃甘之如饸么?”夜羽语气淡然,目光看着棋盘,捉摸不透的神色。
“那姑娘,倒是聪明灵秀,不让须眉。”帝君斟酌良久,却发现白子已经四面楚歌,无处可下。
“帝君过奖。”夜羽不动声色的说着。这里,依旧一阵歌舞升平,云雾拨开,依旧是如画美景。
“只是比起龙玖,她仍旧不算是上呈之选。”帝君微瞌,这盘棋,他已然输了。
“可是,请恕夜羽无理。她,我志在必得。”他扫了一眼棋盘,白子溃不成军,黑子独占鳌头。他赢了帝君,该赢,也必须要赢。
“非生已在殿外等候已久,我告诉他,就算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也要等你我下完这盘棋。却不想,你棋艺精进如此,不过一天,我便输了。”
夜羽一怔,抬起的杯子又缓缓放下。
“我想,他定是等得急了。”帝君悠然笑道。
“如此,夜羽便告辞了。改日再来叨扰帝君。”夜羽起身,白衣猎猎,转瞬,便消失在亭外。
青止帝君收了棋盘,半晌,终是无奈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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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为了防止盗文,就不设小标题了。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卷 61第61章
九重宫阙,一道彩虹桥绚丽伸展,蜿蜒迤逦整个蔚蓝广袤的天空。
帝君负手而立,眉目悠远。罗衫随风摆动,颇有种遗世人独立的味道。
“姜儿,若要变数,该当如何?”青止缓缓开口,语调和缓悠然,身后的脚步一滞,然后,和风带笑传来一阵清丽温柔的女声:“日出日落,星移北斗,乾坤变数,难道还能难倒帝君?”
身后华美雍容的女子巧笑倩兮,流光婉转,似踏风而来,步履缥缈轻盈,目光却脉脉含情。
“是啊。”青止轻轻摇头,这一声似叹息,又似是某种肯定,“千万年来,所有的变数,都只是变数中的定数,看似变动,其实,总逃不过乾坤规则。”
“繁楚该醒了。”女子叹息,站在青止帝君身侧。神仙眷侣,执手相看红尘千万年,她于他,有太多的默契,不用说,仅只一个眼神,她便全懂。
“是啊,委屈了这孩子。”青止目光深远,看向远处,云山雾峦,一片白茫茫。仿若无边尘世,生死未知的前途。
“那姑娘你当如何处置?”女子看向他的眼睛,如画眉眼浸染出几分不忍,“当真要她生不如死?”她咬得极重,眼神复杂的看向她。
“红颜祸水。一个夜羽,一个繁楚,一个魔神太子,偏她是一个变数,将所有的棋盘打散。游戏里一旦出现变数,便会衍生出诸多未知。我原想留她,可如今,显然已经留不得。”青止帝君敛眉沉思,远处流云绯火,虹桥横卧,天宫如同一张洁白素雅的宣纸,挥毫泼墨出这世间难寻的美景。
“你打算如何做?”女子柔声问着,低眉,指尖流光婉转,那女子粉面桃花的容颜便出现在眼前。
“西唐的王拥有一把刀,表面看刻的是冥纹,只是辟邪之用。事实上,我已经在上面下了血咒,她虽已跳出轮回,长生不死,这血咒却能散去她所有的法力。所以,除了能长生不死,她与凡人无异,会疼,会伤。”
“她本没有错。”女子无奈的摇头。
帝君伸手握住她的掌心,眉间温暖依旧:“也许罢。但她错在是一个连我也无法掌控的变数,除了将她消灭或剔除,别无选择。”
魔域,东皇钟已经长鸣三日,那是无音和繁楚即将出关的讯息。夜羽心神不宁的来到流云阁,枫岚已经长跪许久。
“奴婢辜负神君嘱托,未能拦住仙子,请神君责罚。”枫岚低眉顺眼的伏在地上,恭敬臣服。
夜羽轻轻摆手,结界是他走时撤下的。因为心知拦不住,所以,他不再设结界。想来,帝君定是见过她了。他眉目凝重,负手而立,白衣墨发,生动若画。
他想,有芙苏云邪时时刻刻在她身边,有他保护她,那么他便一心只做繁楚的这件事,等到繁楚醒来,一切,便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掐指一算,他皱眉,再一次,眉却皱得更深。她这次遇到的事情,似乎有些棘手,连他也无法算得分明,只是心中越来越不安。
“非生。”他唤道。
“在。”
“繁楚上神那里情况如何?”
“再过三日,繁楚上神便能醒。只需还魂灯将魂魄归位,他便仍是九天之上潇洒自在的上神。”
“我去护法,以防万一。你且去芙苏云邪那里,取还魂灯,记得,不要惊扰的她。”
“是。”
西唐,皇宫。琼楼玉宇,亭台楼阁,假山泉水,百花恣肆,一切繁华奢靡是显得那么不真实。所以,最显真实的地方,反而是皇宫里的暗房。
此刻,夭儿跪在地上,身侧几个彪形大汉虎虎生风的站在她旁边。她却不卑不亢的道:“陛下坚持我是j细,陛下可知,我是哪城的j细?”
沈凌天扬了扬下颌,内侍便立即会意,一个眼神丢过去,大汉便立刻退开。沈凌天从御塌下走下来,脚步缓缓有力,帝王气度非凡,微微俯身:“墨城,云城,雪城,你,选哪个呢?”
“其实,我倒想选墨城。”夭儿歪着头看他,胆子大了许多,“你抱着我的时候,有提到禇墨。想来,他定是对你威胁最大的一个,所以,你才会如此谨慎。”
“哦?”沈凌天挑眉,明黄|色的龙袍威严气派,气势非凡,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目光深不可测。
“墨城多山峦,但按风水来说,处处皆是风水宝地。西唐盛行巫蛊,风水宝地再加上巫蛊之术,禇墨又手握重兵,对于皇上的地位,威胁自然很大。”
“本王不喜皇位,比起皇位,更喜酒色。禇墨若想要,大可问我要了去。”沈凌天眉锋一挑,略显凌厉。
“可惜,我未曾见过禇墨城主,不然,定要将皇上的这番话转告于他,也省得他费尽心思来夺这你根本无意相坐的皇位。”夭儿抬眉,心下冷笑。
“哼。”沈凌天拂袖。
“云城物产富饶,城主虽然兵力富足,却不及墨城三分之一,倒不足为惧。”夭儿继续与他分析,“这个可以当做墙头草来考虑。云城一切自给自足,时日久了,人心自然疲心应战。”
沈凌天目光越来越暗,看着她。
“雪城终年下雪,对于粮食和其他物产的需求要大很多,它于云城而言,是个极大的威胁。”夭儿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说道,“由此看来,皇都似乎处在一个可有可无的尴尬位置。”她说的是大实话,帝都的一切都由其他三城进贡,所有的繁华都是由他们岁岁纳贡而来,倘若有朝一日三城一反,皇城很快便会沦陷。
年轻的皇帝心中犹豫不定,三城的主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每一个居心叵测的人都有可能是她的主人。可看她如今神色淡然,眉间柔中带刚,不论是哪一城派来的,他都不能留。
他登基七年,上任帝王留下的烂摊子,各城拥兵自重,为资源物产大开杀戒,更有野心勃勃的人一心想将他这皇帝之位取而代之。番王势力坐大,一度几乎无法控制,他觉得只有沉迷在酒色里,才微微觉得可以喘口气。
“帝都兵力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精英。四城之中,属墨城兵力最雄厚,禇墨城主势力最大,以你一已之力无暂时无法撼动。云城与墨城因为粮米水土之争而忙于战争无暇顾及他人,当务之急,是要联合二城之主,合力对付禇墨城主。”夭儿避开他的问题,由浅及深的分析。
“你能想到的,我也能想到,禇墨和其他二位城主自然也能想到。”沈凌天长身玉立,淡淡扫了她一眼。
“就是因为所有的人都能想到,所以有些看起来不容易的事情,其实,慢慢消磨,化钢为柔,才能解决得彻底。”夭儿抬头看了一眼房梁,皇宫龙纹的梁上,芙苏云邪一身黑衣隐在上面,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听说西唐皇宫有一样神物,息壤,经由西唐历代君王保存。”夭儿忽然挑眉笑道,“传说拥有息壤,便等于拥有一整个西唐。”
沈凌天忽然沉了眸,眸色狠厉:“你怎么知道?”
当然不会告诉你是入梦的时候从你梦里探得的!夭儿心下小小翻了个白眼,面色依旧淡然:“皇上可否附耳过来?”
内侍忽然喝斥道:“胡闹!陛下玉体,怎容你一界凡俗女子造次!”
沈凌天挥手,目光深沉:“你说。”
“我呀,”她附在他耳边,轻笑道,“在你梦里听到的呢!”话亦真亦假,帝王从来多疑,她这句话到了他耳朵里,千回百转,到最后会成为怎样,她忽然有些期待。
沈凌天忽然眯起眼睛,想起将那把刀送与他的人说的话,不觉眉头越皱越深,妖女二字在心里渐渐放大,那人说,成也在她,败也在她,还将刻了冥纹的刀给他,说此刀要在最紧要的关心才能用。
成,便在于她么?
只是,年轻的王并不知道,他的满腹心机与宏图,不过是九重天的一场微不足道的戏,戏成或败,其实,全然不由他作主。
“皇上可以用这个做文章,当然,做什么样的文章,全看皇上的雄伟大略。”她轻笑道。
沈凌天忽然挑眉,笑意逐渐放大:“来人。”
“在。”侍卫上前恭敬的单膝跪在地上。
“看好她,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给她吃的,任何东西,都不能。”沈凌天面色冷峻,悠悠的道。
“是,谨遵皇上旨意。”侍卫抱拳,声音洪亮。
夭儿轻笑,似一点都不在意。
“你说,十日内,战乱可平么?”芙苏云邪隐了身形站在她身侧,问她。
“可不可,全看帝君如何决定,不是么?”夭儿唇边是淡淡的笑意,眸间流光轻舞,似看透世事繁华,涉尽千帆而过的苍茫与寂寥。
“呃……”这下轮到芙苏云邪怔住。
“我们便只等着帝君安排好的戏码便是。”夭儿敛了眉,唇角一丝笑容浅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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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62第62章
“听你的话,总感觉我们输定了。”
暗世里阴暗潮湿,看管的士兵在铁门外,铠甲冰冷,连带神色也是入骨的寒意。芙苏云邪去下披风,披在她身上,如是说着。
“成败输赢,我们还有最后逆转的机会。”夭儿靠在墙上,却觉得墙身绵软,回头,却见那孩子别扭的别过脑袋,却固执的揽了她的肩,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
“青止那个老不死的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少年仰头,周身泛起淡淡的光芒,眼稍略带了风马蚤的迷离,那是不经意间流泄出来的魔性,无关杀戮。就好比神族看到凡人苦难,便会可怜同情那些弱势的人一般。
夭儿垂眸:“羽应该知道我们偷偷出来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担心。”她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于现在而言,她倒更担心如果夜羽知道他们偷跑出来,该会如何惩罚枫岚。
“哼!有我在,还犯不着他操这口心思。”芙苏云邪冷哼,悠悠的吐出这几个字,对于自己的能力,他还是比较自信的。
“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却偏偏隔了一层捅不破的窗纸,怎么都看不清。”夭儿轻叹,“我很不安,好像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被我忘记了。”
“我问你个问题吧。”芙苏云邪目光灼灼看着她,眸子在暗色里微微发亮。
夭儿点点头。
“如果,一个人,她喝掉了至毒的毒药,生生世世都不会记得,也不会再爱那个自己最爱的那个人,这件事,如果换做你,你会做何感想?”他问,带着探询的语气。
“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毒,人世间,生命中那么多的人,为什么偏偏会把那个最重要的人单独抹除在记忆里并且永世不会再爱上?我不相信呢!”夭儿摇摇头,黑白分明的眼睛澄澈明亮,清秀的小脸微微带着笑意,“人世有轮回,每一次转世,都有可能会爱上那个人。”
“我是说如果,如果永世不能爱那个人了呢。”少年皱眉强调,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
“如果真的忘了,那就只能残忍了。”夭儿叹息,“既然命运选择让她忘记,那么便别无选择。只能怪老天太无情,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扼杀了一段美好的感情。”
“那如果,那个将挚爱爱忘记的人,爱上别人了呢?”少年眸子深沉,如是问着。
“人生在世,很多事情都别无选择。永世相忘,并不是她的本意,但若她爱上别人,也未尝不可。”夭儿轻笑,语气苍凉,“情爱二字,谁都说不清。忘了便是忘了,结束一段,便开始新的一段。时间会将一切冲淡,感情再浓烈,总有变淡的一天,而那个忘记的人,曾经拥有一段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爱情,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这样对另一个人很残忍。”芙苏云邪对她的言论嗤之以鼻,却仍旧耐心的继续问下去。
“如果真的爱,便会放她自由。真正的爱,是看着对方幸福,自己也会幸福的。那个被忘记的人,便永远不会孤独。”她莫名的有些伤感,许多散乱的画面出现在脑海,渐渐清晰。
“我……我想起了你的父神和母妃。”她犹自说着,散乱的画面,了了的几句话语,断断续续滑过脑海,“她曾说过,这世间万千美景,有多少神仙眷顾她的美貌,倾慕她的才情,却比不上你父神的一个手势,一个眼神,来得深情。你母妃很聪明。她选择去受死,既解脱了自己,又解脱了你父神。”
“有时候,假如不是命中设了太多坎坷,便不会刻骨铭心。”夭儿觉得内心深处幽居的伤口渐渐放大,吞心噬骨的疼,却偏偏,不知道是为什么。
过了许久,她忽然抬头看着他。
“我想到一个办法。”夭儿笑道,双眸晶亮。
“嗯?!”芙苏云邪挑眉,唇边一丝邪魅的笑容绽放,如同修罗炼狱里开出的娇艳红莲一般魅惑迷人。
“你去将息壤偷来,记得,将它封印,让谁也探不到它的气息。”她附在他耳边,轻吐幽兰。
“为什么?”芙苏云邪疑惑的看着她,问道。
“皇城里肯定少不了其它三城的探子,戏嘛,要做就要做足。息壤一丢,再嫁祸雪城,这云城和墨城,想不乱阵脚都难。对我们来说,时不可待,变被动为主动更好,免得那个皇帝犹豫不绝,断送了时机。”夭儿分析道。
“我不去。”芙苏云邪白她一眼,“我才不干这鸡鸣狗盗之事。”
“难道你不想赢么。”夭儿双手环胸,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芙苏云邪愣了半晌,抿了抿唇,终是消失在暗房里。
夭儿摇头,这孩子,始终别扭得不像话。
百无聊赖之中,她忽然闻到一丝极其浓重的血腥味,带着无边的诱惑,险些让她迷失在那里。
自从大病之后,除了一些记忆不太清晰,她对血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原本只是觉得自己太过敏感,而现在,内心越来越多的不安似乎在告诉她,她对血也有着渴望,强烈的渴望。
她吞了吞唾沫,讶异的睁大眼睛,觉得浑身汗毛倒竖,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喧闹着,仿佛血是这个世间最美的美味,对她的身体有些越来越大的诱惑力。
正觉得头皮发麻,脑袋快要炸开的时候,芙苏云邪已经发扬了速去速回的精神,出现在她身边,倒吓了她一跳。
“你怎么了?”他皱眉,额间是细?br />免费小说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