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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生富农第9部分阅读

    下。

    圆房礼前两日,枣子干脆住进了叶家。

    枣子来到这个世界,除了在媒哥儿和雷府逗留过一日半日,其余日子都是在雷守诺家度过的,他早已经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从来没离开过。突然被送到陌生的房间,他慌得像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

    幸好梅小爹随后也跟了过来,还跟着两个哥子——秋庚和成悟,雷守诺的朋友。他们一人背一个大竹筐,也留在了叶家。

    梅小爹和叶家阿大在房里商量事情,秋庚和成悟陪着枣子在另一个房里聊天。

    枣子有点怕生,但是秋庚很活泼,让他很快就卸下了心防,放松下来。秋庚拍拍自己的胸膛,说:“多紧张,原来成亲是这般让人急不可待的。枣子,你可紧张?”

    枣子按着心,“紧张。”紧张死了,明明还有两日,他现在就紧张得喉咙发紧、坐立不安了。

    成悟温和地说:“瞧你们二人,到那天可要怎么办。放宽心,大喜事的,顺其自然便是。”

    秋庚搂着枣子回道:“又不是你办喜事,你自然平静了。”

    枣子噗一声笑了出来,成悟忍笑道:“可也不是你的亲事呀。”

    秋庚红了脸,枣子拽了两下他的袖子,说:“我只是圆房礼,到秋庚哥你真正成亲的时候,可能更要紧张。”

    秋庚按着额头,“那倒是……算起来,枣子你比我俩还小几岁,能得这样一个好当家,以后一定会更福气的。”

    “承两位哥哥贵言。”枣子也学了一句客套话,笑得脸颊像苹果一样红。

    ……

    喜事的日子千呼万唤之下终于来到。梅小爹前一晚就回家了,接下来的事情将由叶家阿大代劳。

    枣子睁着眼睛辗转了一宿,鸡打第三次鸣的时候,叶家阿大推门进来了,外头天色刚泛起鱼肚白,彩霞才露出薄纱几缕。

    “枣子,起床梳妆了。”叶家阿大笑着拍了拍枣子的被子。

    枣子立刻爬了起来,来到叶家后面的小院子仔仔细细地梳洗了一番,眼角耳朵脖子,全都不放过。

    进屋之后他被叶家阿大拉进了客房,这里的窗正好朝向东方,逐渐明亮的光线从这里透进,金灿灿的,教人打从心底欢喜,仿佛吸饱了一整日的满满朝气。

    叶家阿大解开枣子的长辫,纤柔的秀发顺着背脊的弧度散开。这时候,房门开了,两个哥子领着一个老人进了来。

    “梳头的阿爷我们接来了。”

    叶家阿大让开一边,“有劳阿爷了。”

    枣子不解地转头,被叶家阿大扳了回去,“乖乖,让阿爷为你梳头,不管是成亲还是圆房礼,都要做这一步的。”

    阿爷是雷守诺众人翻遍了高良县找到的最有福气的老人,他慈祥地抚了两下枣子的头发,“好顺的头发,孩子,不要怕,你有的是福气。”

    成悟在左边,躬身打开一个锦盒,里头放着一把精致的玉梳。阿爷拿起梳子,另一手撩起枣子的头发。从发根至发尾,他缓缓梳下,嘴里同时说着吉祥话,“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梳完三遍后,阿爷将长发仔细分成三股,每一股都梳理顺服,逐寸逐寸编起来,编成一根光滑的长辫子,然后比枣子平时做的多了一步,就是盘成一个扁圆的髻。阿爷手势很好,枣子一点都不觉得疼,发髻却紧实得怎么甩都不会乱。

    这时秋庚出现在他们右边,同样微微躬身打开另一个锦盒,这次是一支小簪,清秀的小木簪雕工精湛,方寸之地刻了青竹绿水,栩栩如生。阿爷夸赞了一番,将小木簪从下往上别入发髻上,压住收尾的位置。

    上髻终于完成,枣子紧绷的肩膀才得以松下。叶家阿大笑了,“小枣子这样就累了?才刚要开始呢。”说着,他拿起一只小毛笔,在桌面上的小盒子里沾起桃红色的水液,一点一点为枣子的胎记上色。

    枣子脖子有痒肉,笑着闪躲,叶家阿大无奈笑道:“忍一忍,秋庚成悟,你们来把枣子摁住吧,小心不要弄乱发髻。”

    “叶、阿大……”枣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会、会染上颜色吗?”

    叶家阿大全神贯注,说:“不会,只会在成亲或者圆房礼当日上色,这个染料是能吃的,过了今晚就没有的了。”

    “洗得掉?”

    叶家阿大停下手,笑了一会儿才继续,“到时候你就知道。”

    枣子心想,看来晚上洗澡的时候,要多搓两下脖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风、偷得浮生半日闲、墨涧空堂、猫咪不爱吃鱼最爱吃肉骨头、i13899911几位亲的地雷。

    20130131:今晚晚一点还有一更,具体时间我说不准,时差和夜猫子们可以在两点左右来看,等不了的妹子可以明天看。明天另外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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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家阿大描得极其细致,好不容易画完胎记,还要为枣子的唇点红,眉毛也要轻扫两笔,让整个人更精神。

    等这些都弄好天色已经大亮,到了换衣裳的时候。

    喜服是梅小爹前一晚放在叶家这边的,红料玄边宽袖长袍,用银线杏黄线绣出层次丰满的图腾,沿着二色接缝处蔓延而上,细密而不凌乱,看得出绣工的用心。

    其他人先出去,等枣子自己换好白绢单衣,他们再进来帮忙穿上喜服。喜服料子用得中,枣子一个人穿不端正,他也从未穿过这样郑重的衣服,在其他人帮他整理的时候,他腰板也不由自主挺得更直了。

    最后穿上鞋子,来到门边,叶家阿大让枣子半蹲,对着屋内施礼。枣子照做了,感觉叶阿大将一个什么东西扣到了他的发髻上。

    “这是凤冠,虽然这么叫,但是龙凤都是帝王家世家才能用的,我们平头百姓定做的是小凤图样。”叶家阿大解释道。秋庚抱着铜镜过来,让枣子看自己头上的小小凤冠。

    银色凤冠刚好与发髻同宽,底座半圆拱形,顶镶花丝银小凤,银叶叠翅展伏于头上,只半指高;尾羽里垂下一帘流苏,坠着小巧的玄色琉璃,盖过发髻。银珠帘随着走动,轻轻摇晃,偶尔可听见叮叮细响。

    枣子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凤冠两端有长齿,可以插入发髻两边作为固定。他以前以为这里的凤冠也是像帽子一样套在头上,重得抬不起头,现在看来,反而是十分轻便简约的。

    “这是雷守诺找好工匠做的,以后还有大把时间让你慢慢看,现在要出门了。”叶家阿大扶着枣子转过身来,走出房门。

    到了正门,一顶奢华的大红轿跃入眼中。还有整个奏乐队伍十几二十人,雷守诺坐在高头大马上,看来是等了不短时间了。他见到枣子出来先是一愣,随即笑开了眉目。

    枣子进了轿子,心里忽而有些忐忑,记得进村也是类似的轿子,只是这顶要大上很多。不过很快地他就不怕了,喜气洋洋的乐声从村头响彻村尾,甚至在山头间回响,热闹得教人心安。

    枣子从微微支起的帘子间见到村里的人都围了过来,交谈声和喝彩声不输奏乐。许多下村的人也来了,将村道挤得满满当当,几乎水泄不通。奇怪的是他还见到了县城里出名长舌爱八卦说事的几个阿叔,不知道是谁领他们进村的。

    轰轰烈烈地回到家门,枣子被雷守诺领出轿子,院门修葺过了,簇新的。

    秋庚成悟捧着两筐金灿灿的谷壳出来,站在枣子他们的左边,说:“我们洒‘金谷’,枣子你只管跟着‘金谷’道子走。”

    两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慢慢洒出一条简单的谷壳小道。

    这时候正是晌午,谷壳被阳光照射着,像细碎的金色一般熠熠发亮。叶家阿大帮枣子解释,这个寓意新抱子经过许多年月后终于长大,将踏着金子的富贵大道正式进入夫家,为夫家带来好意头。

    这条路很长,哪怕新抱子“出门”的地方离夫家很近,也会绕到足够的路程——雷守诺不愿枣子受这份苦,所以执意用轿子取代了枣子步行到家门的这段路。其实只有正式的娶亲才是直接用轿子抬进夫家的。

    “金谷”由夫家指派的人来洒,路程多少有说法,至少要绕夫家三圈。如果夫家有新刁难,那这段路就要绕很久。虽然说绕得越多越有福气,但对盛装的新抱子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

    眼下,熙攘的人群都等着看枣子要“绕金谷”几圈:

    “我猜顶多五圈!”

    “怎么可能,雷守诺能答应吗?一圈就不错了。”

    “宝贝归宝贝,一圈不合规矩,福气不够啊。”

    “就是说,就算雷守诺不在意,也要为枣子着想嘛。”

    ……

    这些议论雷守诺自然一字不漏地捕捉到了,他在心里得意地笑了笑:他雷守诺的想法,怎么会是你们能猜到的?

    秋庚和成悟交换一个13&56;看&26360;网了洒金谷的速度,枣子连忙轻提起衣服下摆,就要开跑。

    就在他一脚踩出,众人鸦雀无声的时候,雷守诺从后赶上,一下就把枣子横抱了起来。

    所有人惊呼出声。

    雷守诺抱着枣子原地转一圈,大笑几声,忽而飞奔起来,“秋庚成悟,洒快点!”

    连知晓雷守诺别有打算叶家阿大都看呆了,等雷守诺抱着枣子跑完一圈他才反应过来,跺着脚喊胡闹。叶小榕拍手笑,最后也跟着跑。

    有人帮着叶家阿大追人,有人在旁边挥舞汗巾加油,一时间人声鼎沸,乐成一锅沸水似的。

    雷守诺脚下生风,越跑越快,到最后叶家阿大叶小榕……全部人都追不上他。两个终于洒完金谷的哥子累得瘫倒在地,呼呼喘气。

    跑到后来,大家都忘记数数了,只记得万分感慨:谁家的新抱子能够这样被当家宠着?连“绕金谷”的这点路都怕累着,亲自抱着跑,还跑那么久……雷家小子的体魄的确好啊。

    最后,祝邈出来找人,终于让雷守诺停下了脚步。

    祝邈看了一眼旁边,把玩着扇子对雷守诺笑说:“你们让梅阿叔好等。”

    雷守诺长吁一口气,放下枣子,扣起十指走上台阶,“小弟只是要福气更多些罢了,见谅了。”

    枣子偷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也帮雷守诺理了理。

    进了门口,枣子抬头,顿时被焕然一新的家惊呆了,不但新和干净,还多了不少好东西,从之前简陋的屋子变为了小富人家才能有的样子。

    屋里站满了宾客,却不见桌椅,见到两人进门,大家的说话声更大了。枣子被刚才绕金谷闹一下本来放松不少了的,一下被这么多人盯着又猛地紧张了起来。生怕自己踩到衣服或者左脚绊右脚。

    雷守诺握紧他的手,小声说:“别怕,当他们都是贪吃的叶小榕就得了。”

    枣子噗一下笑了出来,那么多叶小榕,可能会把他们家米缸吃空的。分神想了一下最好的朋友,他也就不怎么注意周遭的人了。

    天井中央摆着一个火盆,跨过火盆之后紧跟着就是瓦片,要一下踩破。雷守诺袖子一挽,又想抱着枣子完成,结果被两旁的人拦住了。这是一定要枣子自己做的。

    枣子紧紧抓着雷守诺的手,小小地助跑了两步,哟嘿一声,成功跳了过去。瓦片应声碎了,枣子却差点没站稳,被扎着马步张开双臂的雷守诺抱了个满怀。两个人抱作一团的样子,逗得客人们笑声不断。

    耳根都微微发红的两人缓步走上堂屋,梅小爹穿着一身素净衣服,端坐在堂屋主位上。

    已经成为唐家阿大的喜郎喊跪下,枣子和雷守诺面朝小爹同时膝盖落地。

    喜郎站出一步,对熙熙攘攘的宾客喊:“吉——时——到!”

    这一喊就是暗示大家闭上嘴巴,安静看人家拜堂。

    果不其然,人群中立时静下,再也没有一点杂音。

    “枣子,于辰国乙德六十年小嫁入梅府……”喜郎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卷轴,上头写满了蝇头小字,他仿佛很习惯这种叫人眼花的字体,开始诵读新抱子转为正房阿大的措辞。基本都是赞美的词缀。

    之后,他从另一边袖子也掏出一个卷轴,念的是雷守诺成为当家之主的措辞。照样是让人云里雾里的溢美之词。枣子听得晕乎乎的,连紧张都不记得了。

    两边都读完,三盏茶的时间过去。

    他高唱一声拜谢双亲,枣子和雷守诺差点没反应过来,连忙双手成揖,深深地对梅小爹拜下。

    埋首许久,直到喜郎喊他们起身。堂下宾客立即掌声雷动。

    梅小爹将两人扶起,接过旁人端着的木托盘,送到枣子和雷守诺面前。

    上面铺着一张文书,用的文法很复杂,枣子看得懂字却看不懂整篇的意思。但是没关系,他只要跟着雷守诺做就好了。

    于是二人双双按下了红指印。雷守诺悄声解释,这份文书写着两人结成夫夫的事实,将会送到村正处,再呈上到县城里,以后如无大事,绝不会变更。

    到这里,枣子正式成为雷守诺的正房阿大。

    村里的人、下村的人和县城里来的客人,纷纷上前道贺。梅小爹看着身穿喜服的两个儿子,忍了大半日的泪,终于淌了下来。

    雷守诺执着枣子的手,说:“我们是一家人,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不离不弃。我会对你好,一生一世好。我的名叫守诺,这个诺言,至死不移。”

    枣子嘴巴扁了扁,忍不住埋进雷守诺怀里也哭了。雷守诺一手揽着枣子,另一手揽过小爹,觉得整个家都护在了自己的翼下,再不怕风吹雨打。

    宾客满门,金银满屋,却都抵不过挚爱在怀。

    鼎沸的人声,来去的身影,仿佛都进入不了这一家三口之间的平静与安宁。当真是教见者动容。

    梅小爹轻轻放开雷守诺的手,说:“该摆起宴席了。”

    雷守诺抬起枣子的脸,刮走两行清泪,对他笑了一下,“饿了吗?”

    枣子偷看了一眼周遭,连桌子都没有,可能是没准备让客人吃宴席?还是说要到县城大饭庄去办?毕竟家里地方实在太小,坐不下这么多人。

    他摇了摇头,“不是很饿,等下我和小爹煮点吃的,你带客人去县城吃吧。”

    雷守诺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忽然抬头对外面喊:“你们可以开了!爽快点!”

    枣子愣了一下,转头看去,帮雷守诺照顾果树的工人们将客人往外送去。

    雷守诺一脸正直地说:“我们的喜事宴席怎么要跑去县城吃?”

    “可是……”

    “走,跟雷哥出去喝酒!”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点,第二更来了。

    第一卷  31最新更新

    来到院子,三牲酒茶元宝蜡烛都准备好了。雷守诺要喝酒,还要等一等。

    枣子探头望向外边。虽然院门已经关上,看不到围墙外什么样子,却可以听到络绎不绝的谈笑声,近得仿佛就在路边。

    枣子和雷守诺在院子里祭天祭祖,又要跪着听喜郎念念有词。之后等元宝烧完,他们才能踏出家门。

    枣子被外头的阵仗吓到了,门口正对出的小道上摆了长长一列大圆桌,每桌都宾客满座,工人们不停从村里送来凉菜和零口小吃。路只剩下三分之一,枣子紧贴着雷守诺往前移动,不停有人对他们道贺,甚至有人自备了好酒要立刻同雷守诺喝起来。

    雷守诺婉拒了,继续护着枣子走向村子正中。

    枣子瞠目结舌道:“雷哥,这……”连村道上都摆了桌椅,也都坐满了人。

    雷守诺道:“还有好多人要来,我只请了认识的,至少也要见过的。想要趁机巴结的人,来了我也会拦下。”

    宾客中,有枣子熟识的马古村人下村人,也有完全陌生连讲话都听不懂的人。穿普通布衫的人和衣着华贵的人虽然分开不同桌子,但吃的都是一样的小菜喝一样的好茶。

    枣子和雷守诺一出现,众人纷纷停下,陆续站起对他们道贺。

    “弟郎好生俊俏,一对璧人羡煞旁人!”

    “枣子哥你今天特别好看哦。”

    “恭祝两位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雷大哥你一定要对枣子好啊!”

    ……

    雷守诺站在前方,一一回应,枣子则躲在雷守诺后方,对众人报以微笑。其实他有点怯场,不过喜悦的心情比什么都强烈。

    枣子踮起脚尖,在雷守诺耳后问:“雷哥,你为什么请那几个长舌多嘴的哥子阿叔来?”他有点担心。

    雷守诺微微侧头,答道:“他们我都打点好,回去只说好不说坏,再说,我们的大喜事哪里会有把柄给他们说,你放心。”今天排场够大,但雷守诺觉得还不够,所以就找来这几个阿叔,有他们回县城多嘴一番,自然全城都会知道他的新抱子正式成为阿大了,也知道在梅府这个阿大有多被爱护,谁都不能欺负。

    有雷守诺保证,枣子也不介意了。突然,旁边桌子边上的一个阿叔往他手里塞了一个锦盒。枣子手一缩,盒子差点掉地,他定睛一瞧,是一个不认识的人。“阿叔,你有事吗?”

    阿叔重新把小盒子放进枣子手里,说:“弟郎,这只玉镯可是阿叔专门从西域挑的,在菩萨庙里开过光,戴了保平安。”

    枣子连忙把盒子递回去,“阿叔,我不能收,大家的贺礼都送了,不能再要其它东西。”家里客房的贺礼都快堆上屋顶了。

    阿叔再塞,枣子再退,引起了雷守诺的注意。阿叔抢先说:“这是我给弟郎的小礼,雷子你不许拦着。”

    雷守诺笑了,将锦盒放进枣子怀里,“还不快点多谢阿叔,再拒绝就是落长辈的面子了。”

    枣子诚惶诚恐地连忙道歉再道谢。

    这个头开了之后,大家仿佛都找到了突破口,枣子经过哪里,哪里就会有好几双手给他塞东西。给他的,给雷守诺的,给小爹的,有金银珠宝也有一些普通人家买得起的饰品。

    到后来枣子抱不动,立刻有人挎着竹篮帮他分担。看来雷守诺早就预料到了?

    “雷哥,你让大家送的?”

    “当然不是,都是大家自愿的。”这一点雷守诺倒是没说谎。

    礼都收完,热菜也陆续做好送上来了。梅府的厨房做不了这么多菜,所以村里人都让出自己的厨房,一时间,各家各户都纷纷飘出饭菜香味,炊烟袅袅。

    雷守诺牵着枣子回家,坐下来就拼命夹菜,枣子嘴巴塞得鼓鼓的,挡下筷子道:“吃、吃不下。”

    “多吃点,等下可能要被人灌酒。”

    “灌酒?不对啊,雷哥你才是要多吃,他们不是都灌当家的吗?”

    雷守诺拍头,“对啊!我搞错了,枣子你快给雷哥夹菜。”

    枣子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将肉一样样往雷守诺的大瓷碗里搬。见他吃噎了,连忙盛一碗汤递到他嘴边。“雷哥还像小时候那样,吃得火急火燎的。”

    “咳,咳咳,小时候是饿怕了,现在?是急了!”雷守诺吃起东西像头野兽一样凶猛。等下那些人说不准会怎样整他,不赶紧找东西垫肚子,等阵肯定讨不了好。

    枣子其实很爱看雷守诺吃东西的样子,大口吃饭,大口扒菜,这才像个男人,在他经历过现代生活的记忆里,男人就应该豪迈点。而且,听祝大少说,雷守诺在外面应酬的时候吃东西可斯文了,然后一回饭庄就喊饿,包一个厢房挽起袖子,吃得跟饿了几辈子一样。

    雷守诺也只在家人面前才吃得最爽最尽兴,在外头?要顾及着面子,还怕落了祝兄的面子。经商这点也不好,做什么都要顾及重重,不如寻常耕田人,想怎样就怎样。

    勉强吃了个三分饱,敬酒的人进门了。

    首当其冲的是祝邈,他端了个秀气的小酒杯,说了一番祝贺的话,一口喝尽。雷守诺也一口喝光,不过是个小酒杯,算不了什么。

    “祝兄真为小弟着想。”幸好没拿大海碗。

    “那是当然,兄弟理应相互照应。”话中有话。

    雷守诺瞥了一眼旁边,叶小榕一边啃鸡腿一边看大家进进出出。他一拱手,“那就劳烦祝兄与小弟一同会一会诸位宾客了。”好兄弟,挡酒既是尽了兄弟情义,又能让你显露些许锋芒,算不错了吧。

    祝邈欣然应下,“君子好美酒,为兄乐意奉陪!”

    枣子跟了雷守诺那么久,多少猜出来怎么回事了,招手道:“小榕,你也陪我一起走吧。”

    叶小榕应了,跑了过来。他转头对祝邈道:“阿邈你好厉害。”

    阿邈?枣子刚好对上雷守诺的视线,看样子他们都错过了一些事情。

    祝邈突然意气风发了,扇子开开合合噼啪作响,“几杯酒水,算得了什么。雷弟,请!”

    雷守诺乐得有人挡在前头,和枣子并肩再次出门。

    这一趟只能用“洪水猛兽”来描述。宾客如扑食猛兽,酒水如汹涌洪水。雷守诺在前方与宾客们豪气地干杯,红光满面丝毫不见疲态。

    枣子也一路被劝酒,体谅他不懂喝酒的村里人都用酒杯装茶,做做样子,不熟识的人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实打实一碗要枣子喝。他喝一口就觉得热气冲脑,从耳根红进脖子里,拼命扇风都没用。雷守诺这时候都会过来帮他干掉。但有时候他自己也应接不暇,叶小榕的用处就显现出来了。

    枣子没想到叶小榕的酒量好成这样,面不改色,跟喝水似的,越喝也带劲,谁都劝不停。

    喝到村子中央的时候,雷守诺休息了一阵。祝邈和叶小榕在外边挡着,他将头靠在枣子身上,闭目养神。

    枣子给他擦了擦汗,“雷哥,要不要喝点茶?我去给你倒……”

    “别,”雷守诺圈住他,“你出去……要喝的。”

    是啊,现在都不停有人要往这边来,找他们两个喝酒,他要是单独出去,估计要被抬着回来了。枣子有点急,“大家都太乱来了。”

    雷守诺笑了,“喜庆嘛,免不了乐、乐晕头。”

    枣子抱住雷守诺,让他休息得更舒服点。

    宴席一直吃到下午太阳开始西斜,村子里没有安置外人的地方,所以众人不得不陆续离开。梅府的工人找来了马车,一车一车将人往下村或者县城送。

    雷守诺搭着枣子的肩膀,走得歪歪斜斜。枣子勉强撑起他,回到家,小爹守在房门,等着他们。

    “快进来。”

    “小爹,雷哥喝得好醉,赶紧让他睡吧。”

    梅小爹拦住他的动作,“还不行呢,等一下。”说着,小爹掀开喜被,原来是床上还有东西要执拾。红枣花生龙眼莲子……寓意早生贵子。意头是好,从早上就洒了一直到现在才能收起来,明天会用这些干果煮一锅甜粥,两个新人一起吃。

    枣子和小爹一起把雷守诺放在床上,小爹退出去,说:“接下来就由你来了,我去安置一下大家。”

    “小爹劳烦你了,要不,我去帮你吧……”

    “傻孩子,今天是你们的大喜日子,哪里需要你们做这些事,放心,还有很多人帮我,累不到。”

    小爹离开了,枣子站在床边,手脚不知道怎么放,面红耳赤起来。

    他和雷守诺一直以来都只是牵手亲嘴,再后来的他长大了之后才被告知,大概知道要发生什么,他最初还觉得很难接受,但想到这是和雷守诺做的,慢慢地也能接受了。

    他拍了拍的脸颊,振作起来,“雷哥,起来了,我们还要喝酒。”

    雷守诺睁开眼,波光流转,看向小桌上的两个小铜杯,“好枣子,扶雷哥一把。”

    “好的,你小心点。”

    枣子起身,被雷守诺摁住了,他安抚了一下,道:“雷哥你别急,我去把酒杯端过来。”

    “我去。”雷守诺扣着床柱,用力站了起来。他脚步有点浮,却一步不差地走了个来回。

    枣子心下奇怪,雷哥不是喝得烂醉了吗?现在看起来不像啊……

    他接过酒杯,抬起手,刚好与雷守诺的眼神对上,他不自觉地脸红了,心跳砰砰地加快。两人交叉手臂的时候,脸靠得尤其近,额头几乎贴在一起,枣子往后缩了缩脖子,嗫嚅道:“雷哥,太近了,喝不到。”

    雷守诺勾唇一笑,拉开了距离。

    酒下肚,枣子还没来得及擦掉唇角的水迹,雷守诺欺身贴近吻住了他

    第一卷  32最新更新

    一夜过后,卧房里遍地狼藉。

    雷守诺最先醒来,为枣子掖好被角,他拾起地上的东西放到凳子上。他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新衣服,进厨房洗澡。

    一身酒气随着凉水冲刷淡去,澡豆加入了花汁,气味更加怡人。雷守诺从头到脚洗了个彻底,精神也逐渐回笼。

    这时候天色刚亮,他顺手煮了一锅热水,用木盆盛着端回房里。枣子昨晚受累了,他没料到自己半醉半醒的时候会这样失控。

    他挠了挠脸,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的一角,“枣子,雷哥帮你擦一□。”

    枣子轻轻应了一声,眼皮有点肿,微微撩起,只透露出一缕暧昧的眸光。雷守诺忍不住亲上了被自己啃得鲜红欲滴的薄唇,余光中,柔韧的躯体上有不少胎记似的红印紫印,连寻常难见的部位都没漏过。他暗暗骂了自己一声禽兽,强忍着渴望离开了枣子的唇。

    他镇定心神,将人扶起擦身。枣子安静地靠在他的身上,睡得似乎不太安稳,他加快动作擦完,将人塞回被子里。

    三盏茶时辰未过,枣子迷糊醒来,雷守诺将漱口洗脸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直接捧到了他的面前。又喂他喝了两杯水,才帮着他穿好衣服鞋袜,送到镜边坐下,“雷哥给你梳发。”

    “等等……”枣子的声音沙哑,讲话有点吃力。雷守诺将耳朵凑过去,问:“还有什么要做?”

    枣子捏起雷守诺的长发,埋怨道:“雷哥的头发好湿,受风寒了怎么办。”

    雷守诺这才想起自己的头发,“没事的。”

    “次次都说没事……我去拿布巾吧。”

    “行,雷哥去拿,枣子坐着。”

    雷守诺拿到布斤放进枣子手里,背转身坐在地上,屁股刚挨到地,又被枣子叫了起来,塞了一个软垫在下方。软垫本来有两个,都是给枣子做的,枣子硬是分了一个出来。

    他把雷守诺的长发抱到膝盖上,轻轻揉搓,从头至尾慢慢擦干。

    干了以后还要晾一下才能绑起来,这时候就轮到枣子被伺候了。雷守诺虽然是个汉子,但梳头的手艺绝对不输一般哥子,几下就让枣子的辫子恢复了整齐顺滑。最后,他郑重地将那支秀气的木簪别入发髻中。“这是雷哥特意为你找的簪子,在这世上独一无二。”

    枣子微微一笑,“谢谢雷哥。”

    雷守诺半蹲着从后抱住枣子,用力亲了一口,感慨道:“长大的枣子太勾人了真令人顶不住。”

    一听到“顶”字枣子的全身都泛起了红,“流氓。”

    雷守诺对着镜子里的人笑,“你直接说禽兽也没关系,雷哥受得起。”

    枣子别开眼睛,别扭到不行。朝夕相对了那么多年,一夜过后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陌生的部分让他心如鹿跳,却也更加亲密,教人安心。

    换枣子帮雷守诺梳发,成家的汉子照样绑一束简单的马尾,只是束发的发带会有所不同,未成家的都用麻绳棉绳,成家的则要在绑绳子之前裹上一块玄色的缎子,半指宽,缠几次,最后用两根绳子,一上一下绑稳。布绳的料子相对来讲都会用得更好。

    这些步骤比单单用绳子绑麻烦,一般都是由自家阿大每天早晨帮着打理好的。如果那户人侧房多,这个小小的动作也能显出那位阿大的地位。

    雷守诺坐在枣子腿间,两手搭在枣子大腿上,动不动就摸两把。枣子初识人事,哪里经得起挑拨,气急了就扯住雷守诺的头发往后拉,逼他做保证不再逗弄自己。

    “枣子……”

    “……”枣子不出声,默默地梳理黑且硬的长发。昨晚的记忆陆续回到了脑海里,那些狂乱和放肆的举动,自己的叫声和雷守诺的滛靡话语……他现在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原来圆房是这样子的,自己之前所想的实在太微不足道了。而且,他终于知道脖子上胎记的颜色为什么要用能吃的染料描了,因为,根本就是给人吃的。

    越想越丢人,枣子紧紧抓着雷守诺的头发,停下了动作。

    雷守诺疼得龇牙咧嘴,却忍着不发出声音。他拍了拍枣子的膝盖当做安慰,又唤了一声:“枣子……”

    “在……”

    “还疼么?”

    “……”枣子狠狠揪了一把雷守诺的耳朵。

    雷守诺虽痛犹乐,大笑开怀。总算将人彻底收了,以后想吃就吃,想逗就逗,小小的揪耳朵算得了什么。

    两人又闹了一阵,枣子主动喊停,他笨拙地将雷守诺的长发梳好。绑发绳那里耽误了一点时间。

    梳好头发之后,枣子忽然发现自己脖子上痕迹明显到铜镜都能照得分明,不得不用绢布围了起来。雷守诺委屈地露出自己领子下的小半截脖子,那里几道血红的抓痕也不可小觑。

    扯平了。枣子偷看了一眼自己的指甲,想着改天要剪掉磨平才行。

    最后,为对方检查一遍,他们一起离开房间,到了堂屋。梅小爹刚梳洗好,坐到了主位上。

    枣子连忙用雷守诺早备好的热水泡了一壶茶,一人端一杯,在小爹面前跪了下来。

    “小爹,请用茶。”两人异口同声道。

    梅小爹接过茶饮下,心满意足道:“好了,你们快起来。枣子,以后你就真正是我们家的人了,赶快让小爹抱上孙子,知道吗?”

    枣子连忙应是。其实他还不知道生孩子是怎么个生法呢,毕竟他以前没听说过男人生孩子的。他想过很多次,但是想不明白,也想不通,正如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所以最后他决定顺其自然。

    俗话说,傻人有傻福。不聪明的人有时候反而能乐天知命,少许多烦恼。

    梅小爹对雷守诺说:“那些帮工孩子昨天帮了大忙,你等下去巡山记得给他们派红包。”

    雷守诺也连忙应是。

    三人坐着讲了一阵,又吃了粥,雷守诺回房间拿了东西出门做事去了。好些宾客还要他安置,也有不少人要答谢,有得忙呢。

    枣子回房间包红包,准备等下去给村里的人还礼,回来之后还要洗衣服。梅小爹没什么事要忙,进厨房炖汤。

    汤水煮开,梅小爹掀开锅盖,扒出两根比较粗的木柴,让火小下来,慢慢熬。

    他走出厨房,见俩孩子的房门半掩,心里疑惑。他走到门边,敲了几下,“枣子?是你在里头吗?”

    没人回应,他推开门,却见枣子晕倒在地,不省人事了。他连忙把人抱回床上盖上被子,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他改而掐人中,枣子轻咛着转醒了,但是看样子也是迷迷糊糊的,脸色红得不对劲。

    他往额头一探:糟糕,发热了。“枣子,哪里不舒服?”

    “好累……没力气……”他刚刚见到地上有一条发绳,蹲下来捡了,再站起来的时候突然眼前发懵,之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梅小爹关好门,跑到村头花家找花大夫,又托别人去叫雷守诺回家。

    早上见枣子脸颊飘红,他还以为是这孩子害羞,没为意,没想到竟然是病了。

    花大夫看完诊,雷守诺满头大汗地赶到,捉住就问:“怎么了!花大夫,枣子怎么了?”

    花大夫道:“你别急,圆房后发热是正常的。”

    雷守诺松了一口气,不放心地问多了一句,“真的?没别的地方不妥?”

    花大夫悄声道:“真的没事,硬要说的话,就是你这个臭小子精力太好了。下次留点力吧,你的阿大可不是铁打的。”

    雷守诺咳了几声,这才肯放花大夫走。梅小爹终于放下心来,踮脚敲了雷守诺额头一下,“教你乱来!”

    “儿子知错了。”

    梅小爹没好气的说:“你这孩子……我刚才也太慌了,怕枣子哪里不妥,忘记了有些人圆房后会发热。”

    “儿子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昨晚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也是与枣子的第一次,再加上喝得醉醺醺的,才一时失了分寸。不过这些都不是借口,他错了,下次要多多克制。

    花大夫离开的时候没开药方,说枣子休息几天就会痊愈。雷守诺实在放心不下,带上刚才的诊金上门找花大夫开点调理身体的药。没想到花大夫前脚刚到家,后脚又被人请去了。

    雷守诺将钱交给花家阿大,“花大夫什么时候回来?”

    花家阿大喝停到处捣蛋的儿子,回道:“这我就要问你了,是你的兄弟祝家大少爷请去的。”

    雷守诺怔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