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后生富农 > 后生富农第8部分阅读

后生富农第8部分阅读

    礼,眼前豁然开朗。

    他不觉得疼,旁边的枣子却急得跳脚。

    为什么小爹打起来了?雷哥快道歉,说以后都不会了呀。

    他想过去帮忙挡几下,小爹回头,微笑着送他回凳子上坐,还塞给他一根番薯,“枣子吃东西。”

    枣子不禁想,原来家里还是小爹最厉害。

    打完之后,一家人聚起来吃番薯。正是从廪房拿的,还分了点给村里人拿回去吃。

    虽然个头小,但是煲出来比其它番薯都香。薄薄的红皮爆开,露出金黄|色软糯的薯肉,咬一口满口甜香,咽下去喉咙里都能感觉到滑嫩的滋味。

    “我从来没吃过哪里的番薯比马古村的好吃,这个种太好了,也不知道是哪里得来的。”梅小爹感慨,“可惜啊,卖不出去。”

    枣子把番薯当成雪糕,吮着吃。听到小爹的话,歪头问:“为什么?”

    雷守诺又剥好了两条,分给小爹和枣子,说:“不够大,吃不饱。”

    “可是很甜啊……”枣子盯着自己手里被吮得有点不像样的番薯,想了好一会儿,突然道,“做成番薯干也会很好吃的。”

    雷守诺眼前一亮,“番薯干?”

    梅小爹问:“枣子怎么想到番薯干?”

    枣子被问倒了,番薯干……就是番薯干啊。在现代世界,哪里都有卖的。

    梅小爹为他解了惑。辰国的番薯传入不久,大家都只当是口粮,煮了吃就好,吃不完塞进地里还能生出新的苗。所以都没人想过做成干。

    “只是,番薯干是什么样的?和这样煮着吃有什么区别?”雷守诺想象不出来,没人做过番薯的干。

    枣子描述道:“这样的,一条条细细的,像花生油一样的颜色。”

    他吮着番薯回忆了一下,“吃起来是韧的,又甜又韧,嚼很香。”

    雷守诺问:“听起来枣子你好似吃过?”

    枣子当然吃过呀,院长爷爷晒过,“爷爷每年都做,我从小就帮忙了。”

    雷守诺问:“能教教雷哥么?”枣子当然是答应的。

    雷守诺抱住枣子的脸狠狠亲了一口,“你真是个宝贝。我现在就去找大家商量。”说完,一个箭步出了家门。

    第一卷  26第二十六章

    雷守诺把番薯干的想法告诉村里的人,大家都不太看好。

    想想看啊,荔枝龙眼能晒成干,是因为有汁有水,晒得透。你番薯硬邦邦的,晒了焙了不就更干硬了?能不能吃都难讲。

    而且为什么要做成干?果子晒成干就说是为了方便储存,也有药效。番薯想吃就到地里拔,去廪房拿,何必费这样一番功夫做成干。

    雷守诺也有过这样的考量,但听枣子简单描述过后,他觉得番薯干做出来还是和新鲜番薯有很大不同的。尤其是那个“韧”,谁吃过又香甜又韧的番薯?这个就是卖点了。

    他们的番薯味道够重,制成这样的干条肯定好吃,重点是番薯的大小就不用计较了,即便每年种出来的番薯还是这么小这么细,做成干条之后谁都看不出来,不用挑。

    “要不这样,我们先试做一点。有什么好想法都要试过才知道行不行。”雷守诺说。

    有人不同意,“守诺啊,试也是费时间精力的,还不如多打理一下田地和山上的果树。万一失败了呢?不值得啊。”

    雷守诺被小爹抽了那一顿,心志坚强了不少,说:“谁敢说一定会失败?既然有五分失败,自然也有五分成事的可能。成了,我们大家都得益,败了,就算死心,起码知道这条路不通,可以专心找新的路。”

    不懂的人仍然不懂,但雷守诺展现出来的气度已经颇具大人物的感觉,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大家都在潜移默化中认同了这个小汉子当领头人,连长期住在下村的村正都默认了让雷守诺管上村的事。所以大家最终还是同意让雷守诺试这一次。

    雷守诺挑了两批番薯,一批是占绝大多数的细番薯,另一批是拣出来的大个头。他多留了一个心眼,想看看大小不一样的番薯晒成干之后有什么不同。

    枣子作为军师,被慎重请到了叶家。

    雷守诺家阳光不够好,叶家的位置是最好的,叶家当家也很愿意帮忙。当然了,叶家那个最爱吃的哥子也是跟足全程的。

    枣子被当场将近十个人期待着,心里忐忑。雷守诺说:“枣子不用紧张,讲你知道的就好,其它的大家会一起想办法解决的。”

    枣子的心才定下来,陆续说出自己记得住的部分:

    番薯要先放一段时间,这样才够甜。他们廪房里的番薯放够久了。

    然后要煮,加水浸过番薯,煮熟之后切成条,拿出去晒。

    “这样简单?”叶家阿大以为要更复杂点的。

    枣子挠头,“我的爷爷就是这么做的。”

    雷守诺说:“我们就这样做一次,有叶小榕在,怕什么。”

    众人哈哈大笑,是啊,叶家的哥子最懂做吃的,常常有新奇点子,都不知道是从哪里跳出来的。

    这样一笑,氛围就好多了。大家挽起衣袖,开始干起来。

    第一次,他们煮的番薯太熟,切不成条,勉强切成了片,一捏就掉。

    第二次大家知道分寸,成功切成条,雷守诺特意留了一部分是切成片,看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之后就是晒干。其实说是晒干,倒不如是晾干的。因为太阳不够猛,风却够大。

    不过最后好歹是成了,颜色就像蜂蜜一样漂亮,帮手的没帮手的都围了过来,雷守诺也不计较之前有人反对,将薯干分吃了。

    甜,有点糯,嚼起来很有味道,吃了一根还想接着吃。条状的有嚼劲一点,片状的就糯一点。而且说来奇怪,大只的番薯做成的薯干没有小只的甜,村里的番薯倒是意外长对了。

    本身做得不多,刚够大家分一轮。

    有人感慨,没料到这番薯换种做法,真的能做出完全不同的口味来。

    节日的时候拿来招呼亲朋戚友多好啊,闲来没事能啃啃,饿了也可以咬咬,怎么说都行。

    这下所有人都愿意做了,雷守诺却说不急,“说不定其它做法会更好吃或者别有风味呢,先等我们再试几次。”

    最初反对的人真心佩服雷守诺了,敢试,多想法,他不成事谁成?再也不反对了,第一个举手支持。

    雷守诺将村里厨艺好的人都聚在一起,让大家各抒己见。

    最后得出的做法有几种:

    接着用枣子说的那个方法做,放些在屋顶半晒半晾,放些到阴凉处晾,看哪个味道更好,煮番薯的时辰和晾晒的时辰也可以记一下,看哪个最好。

    第二个是半晒半蒸,这个是叶小榕提出来的。

    “蒸的不怕味道被水带走!”他原来是要整个番薯都蒸的,可是被叶家阿大驳回去,“番薯蒸多久才能熟啊。”

    “那就先煮一下,再蒸!”叶小榕笑呵呵地说。

    这样可行,雷守诺准了。

    第三个做法参考了焙荔枝龙眼,煮熟切好了焙。

    第四个做法是雷守诺自己想的,既然都是煮熟,干脆煮糜了,加点芝麻碎花生,拌成饼子,摊开在布上晒。

    确定好了做法,得闲的人家分工合作,几户合力做一种,争取缩短时间。

    那些天,马古村随处飘着番薯的甜香,连喝的水好似都带着甜味。

    第一个做法大成功,几户全部番薯干都能拿出来卖。

    第二个做法出了不少岔子,幸好做的人都有几下板斧,多话了好些时间,做出了的更美味的薯干。他们最后试出来的做法是一煮三蒸三晒,颜色没第一种做法的好看,但甜味和香气都最足,简直像吃蜜糖一样。

    第三个做法大家不太喜欢,做出来太硬了点。

    第四个做法失败了,番薯蓉不好把握,摊不够薄,气候也不合适,晒不透。

    但是大家都觉得这个做法可行,只需要等到夏季再试一次就知道了。

    雷守诺看着成品,心里松了好长一口气。他决定专做晒的和蒸晒的两种,等荔枝龙眼熟了一起做好再去一趟北方。

    ……

    一切紧锣密鼓进行的时候,村里头出了点不愉快的事。

    有下村的人来偷番薯,被人当场捉住了。

    原来是自己村里头的人跟下村的人提起了番薯干的事,下村的人心思活络了,也跟着晒,当然,做法村人是不说出去的。但人家也可以试,试了几次都不成功,疑心是上村的番薯才能晒成干,所以爬山涉水来偷。

    雷守诺细细一问,下村的人煮熟了整条搬出去晒,那么大一条,怎么可能晒得透?但是这事关自己的生意门路,他没有指出来。

    他把人送去县衙,由县令跟律令发落。这叫以儆效尤,免得再有其他人觊觎。

    只是有些人不怕死,说不定还是会以身犯险,所以雷守诺开始安排人去守廪房。地里遗漏的那些小番薯苗都一一拔起来收回廪房或者烧掉。

    他们的番薯种不能被人偷走,必须牢牢守住。

    为免夜长梦多,他们趁空闲的时候陆陆续续把番薯都晒成干,整理好放回廪房里。

    而这次番薯的大功臣枣子,得到了大家的交口称赞。以前大家都以为枣子是没人要的才沦落到这田地,但现在看看,见多识广,多好的人啊。

    枣子很高兴,能帮上忙他就满足了。

    只是他也有自己的小苦恼,那就是马甲。

    接下来天气会逐渐变暖,马甲应该更加卖不出去了,所以他没敢再接着做新的。可是他始终心有不甘,明明是他想起来的做法,为什么都被人抢走了呢?

    他还想着靠马甲给雷哥和小爹买大肉吃的,现在全泡汤了。

    他翻来覆去的想,果然还是不甘心。他用力想,使劲想,将能记得住的衣服图片都用木炭画在木板上。

    他其实也只能画个大概样子,歪歪斜斜的,能勉强看懂。

    梅小爹指着没袖子的衣服问他:“这件半袖单穿?里面不加其它衣服?”

    枣子点头,“这叫短袖t恤,夏天穿很凉快。”

    小爹摇头,“顶多卖给做苦工的人穿,普通人家都爱穿有袖子有领子的。可是做苦工的人也未必肯买,他们穿没袖子的衣服才方便做事。”

    枣子有点失落,又指了指连衣裙。这次小爹更加不看好了,布料太少了,样式也奇怪,说是“裳”吧,上面还拼了一段没领子没袖子的衣服,里头又不穿裤子,这谁敢穿出去?太败坏风气了。如果只是做下裳,那大家都会做,除非在布料和刺绣下功夫,否则不太有意思。

    枣子还画了其它的衣服,有些小爹看不懂,有些还是不适合。

    雷守诺来看过,宽慰枣子说:“辰国穿衣都有规矩,实在不行就再想别的。”

    枣子说:“我真没用……”

    雷守诺笑道:“枣子不许这样说,番薯都是靠你才找到了出路,怎么能说是没用?你是我的大宝贝,厉害得要紧呢!”

    枣子不确定,“真的?”

    雷守诺拍胸膛保证,“雷哥说的话你放心相信!”

    枣子终于释然了。最后放弃了将现代衣服样式搬到古代来的想法。

    其实他专心做刺绣还可靠多了,这是小爹说的,枣子成日惦记着做衣服,刺绣都有点荒废了。按枣子的天赋,要绣出精品是很有可能的。到时候一幅精品就值数金,哪里还用发愁?

    想想也是,刺绣绣得好也可以赚银钱。枣子重拾信心,将精力放回到了刺绣上。

    第一卷  27最新更新

    没多久,收获的季节接连而至,今年龙眼结果早,雷守13&56;看&26360;网都没过就出发上路了。这次要雇人运货,村里的人在路上跟着护送。

    番薯干终究只是零口,没荔枝龙眼那样有另一层功效,所以祝邈和他都觉得可以多种多做,赚小利卖数量。

    祝邈有意让雷守诺将番薯移栽到尚亭县周遭,再教人怎样晒,这样可以节省本钱。赚到钱分成的时候,会将这些都算进去,给雷守诺算得公道。

    雷守诺仔细想过,没同意。且不说南北方的气候不同,就是马古村这个名号他轻易不想丢掉。番薯能移栽,荔枝龙眼是不是也可以?让大家产生这样的想法的话,对这门买卖会有影响。

    祝邈也不勉强,他只是提议而已,成不成都不损他和雷守诺的兄弟情义。

    说到情,祝邈强留了雷守诺几天打听事情。雷守诺每来一次,祝邈就要问一次。

    雷守诺答应过小爹和叶家阿大,不该说的一句都不透露。任凭祝邈软硬兼施,他只管拍对方的肩笑道:“祝兄,小弟实在不好说太多,你若有心,不如另想法子。”

    祝邈用扇子敲了几下头,“为兄这不是怕唐突了佳人么?”

    雷守诺劝道:“请恕小弟多言,祝兄此番姻缘恐怕只难不易,若非非君不可,还是慎重为上。”

    祝邈耍着扇子,风流倜傥。

    “谢雷弟关心,容为兄再想想。”

    之后,便不再提及这件事,仿佛禁口了一般。

    ……

    祝邈这一禁口就禁了三年多。

    期间白马过隙,日月匆匆。雷守诺终日马不停蹄,辛苦劳碌,还清了欠祝邈的银钱,更赚了不少银钱。

    三年多里雷守诺很少在家逗留超过一个月,他打通了县令的关系,买下了周遭几个山头,从福善堂挑了不少诚实勤劳的成年汉子哥子,雇用来照顾山上的果树。至于烘焙果干果肉则还是由村里的人负责。

    金家的金花没少来找麻烦,但每次都被村人齐心赶了出去。

    雷家家财虽然说落在雷恒富头上,但其实真正是落入了金花手中。只是金花没高兴多久,坊间传出了他命硬克夫的流言蜚语。而且嫁入雷家那么多年只有一个儿子,也没什么好的手艺。种种加起来就成了笑话,坊间的人都笑他有金花胎记却没金花的命,还终日嚣张跋扈,殊不知自己连普通哥子都比不上。

    还有人挖出了雷寒梅的往事,拿来与金花做比较,完全是相反的风评。

    雷府周遭的人说起雷寒梅都要赞一句这人温和心善。当年他被雷震负心,净身出门,金花别说铜钱,连一个馒头都不让他带走,路上的干粮还是周围被雷寒梅善待过的人送的。

    现在雷寒梅熬出来了,不再嫁,专心养大了儿子。儿子还尤其争气,这几年风生水起,还帮助了福善堂的孩子。大家都夸啊,夸这家人是好人有好报。

    提到雷寒梅的儿子雷守诺,大家除了对他的生意和善心津津乐道之外,还特别关心他的亲事。

    当年金花别有所图,硬给雷守诺塞了一个有心疾导致脑子不好的新抱子。雷守诺不但没嫌弃,还如珠如宝般捧在手心里。

    几年来这个哥子长大了,一手刺绣连县城的绣工都不得不夸。

    有人见过这个哥子,回来跟街坊邻里碎嘴:这个哥子不得了啊,长大了,拔高之后那叫一个俊朗,还照样同以前一样乖巧,跟在他小爹身边鞍前马后,又是一个孝顺孩子。

    大家都八卦:这个哥子还同往常一样傻么?

    那人连连摆手:哪里还有傻,我打听过,据说那个心疾是受过几次刺激才留下的毛病,现在好好养过来,慢慢地就恢复了许多。人家现在连诗词都能背了,一手字说不定比你和我写得都好。

    这个是怎么养的啊,众人万分好奇,县城里偶尔亦有患上心疾的人,没听讲过恢复得这样好的。

    有人断言,一定是因为老天爷开眼啊。而且雷寒梅和雷守诺两父子真是没地方可挑剔的,对一个被强送过来的外人都能这样好,天天煲汤炖羹,变着法给那个哥子补身体。那个哥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忙到连喝水的空闲都没有的雷守诺还会特意腾出时间陪他说话。这样贴心照料,能不好吗?

    那个哥子自己也生性懂事,处处为自家人着想,有什么事不到紧要关头都不会说出来,自己忍着。

    雷守诺和那个哥子站在一起也特别登对,看来圆房礼今年能成了。

    大家越讲越振奋,好像这些好事都是发生在自己家里的。

    这些话传到金花耳朵里,气得砸了两尊花瓶。

    “儿子!我儿子呢!”

    雷恒富,现在叫金恒富了,一脸憔悴地走出卧房,打着哈欠问:“你昨晚又死哪里去了!你瞧瞧那个贱人的儿子,都要爬到金家头上了,你还有心思去迎春楼找哥子……”

    金恒富被狠狠骂了一顿,堵了一肚子的气。

    他出生至今,还是第一次被小爹这样骂,不但没想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反而把所有的过错都记到了雷守诺身上。

    他把心一横,带一伙人上去马古村找麻烦。

    七月,烈日当空,娇贵的公子大人一路颠簸着进了村。田里绿油油一片,村里的人忙着做事,村道上没什么人。金恒富命下人直接抬他到井边,渴死了,带来的一竹筒水几下喝光,他要人立刻打水煲给他喝。

    没想到在井边他见到了一个清秀的哥子。他的眼睛登时就亮了,像发现鸡蛋的黄鼠狼,将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

    见惯了冶艳妖媚的哥子,这种衣着朴素的哥子显得特别顺眼。哥子拉高了袖子正在打水,手臂上的嫩肉看上去十分紧致,不太明显的肌理反而恰到好处。

    金恒富色心上脑,下轿过去,道:“好生俊秀的哥子,能不能赏面陪我金家大少爷去喝口茶吃个包?”

    枣子刚使尽力气拎起来一大桶水,就听见耳边传来油腻腻的声音,不由得往侧面移了两步。

    金家大少爷?

    枣子这三年多以来脑子越来越清醒,记性也慢慢变好了,记得金家大少爷是个纨绔子弟,他的小爹跟雷哥处处作对。

    他拿起扁担,准备直接挑水走人。金恒富拦住去路,色迷迷地打量着他脖子上的胎记,说了几句龌龊话。

    枣子气得眼睛溜圆,抡起扁担砸金恒富。金恒富躲,他就追,也不知道那些轿夫是没眼色还是巧合,轿子刚好拦住了去路,金恒富带来的人看傻了,等他们反应过来想要插手,却动不动被轿夫“不小心”绊倒。

    金恒富叫得跟杀猪一样,很快就引来了村里的人。

    大家纷纷把枣子和金恒富隔开,赶金恒富到村口。

    金恒富嚷着要告官,告枣子打人,要让枣子坐牢。大家都很担心,枣子气得直喘气,心里不解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无赖,明明就是这个人先来侮辱他的!

    就在这个时候,说笑声从山路捷径的出口传来。枣子偏头一听,扁担都不要了,飞跑过去,刚到路口,一个英武汉子同样跑出来,一下就抱起了他,“宝贝枣子,雷哥回来了。”

    这个宽额挺鼻的汉子正是刚从北方回来的雷守诺,等下个月一过,他就该满十九岁了。

    他奔波在外,不但没有垮形,反而练出了一身好体魄。枣子已经长高了足足一头,他却还比枣子高一头有余。奇就奇在他没有莽夫的粗壮,身形强健而修长,穿上端正衣服俨然就是世家子弟的模样。

    枣子越看越中意,笑得灿烂。雷守诺也开心,但他同时注意到了周遭的不妥。

    一起回来的朋友伙伴见状,识趣地走到旁边对着农田吟诗作对起来。

    雷守诺扫视一周,见到了金恒富,他问:“什么风吹你来了,金大少。”

    金恒富龇牙咧嘴地开始骂人,骂枣子没教养,竟然对贵客动粗,甚至连枣子是傻子这种事都拿出来骂。

    雷守诺放下枣子,快步上前,一把将金恒富拎了起来,跟抓小鸡似的。他淡淡的说:“道歉,收回你刚才臭不可耐的话。”

    金恒富腿软了,歪歪斜斜地被吊着,几乎笼罩在雷守诺的阴影里。他死鸡撑饭盖——死撑着不知悔改。

    雷守诺也没跟他客气,拖着人进了旁边树林。

    等了一会儿,雷守诺出来了,拍了拍手,对枣子说:“没事了,我们回家。”转头对大家说,“大家都去忙吧,这里没事了,那边的人,进树林里带你们家大少爷回去,以后没事别来这里讨打。”

    雷守诺捡起扁担,挑起水桶,领着枣子和一群客人回家。

    枣子边走边回头看,金大少爷回去会不会真的告官?

    他又看了看跟雷守诺回来的这些人,其中有一个特别有气度,一把扇子耍得很好看。应该是贵客。他小跑着追上雷守诺,心想,金恒富的事还是晚上回房了再问雷哥吧。

    第一卷  28最新更新

    雷守诺进门就喊:“小爹,我回来了!”

    梅小爹从厨房出来,腰上还围着蓝布围裙,高兴得眉开眼笑,“回来就好。饿了没有?饭马上就好了。”

    “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雷守诺把水桶挑到水缸边,装好水。对外喊道:“祝兄,你先到堂屋上坐一阵……枣子,给大家上点茶水吧。”

    原来是帮了雷哥很多的祝大少爷啊,枣子暗暗惊讶。为什么跟着回来了?

    可能是有大买卖要做,所以过来看几眼吧,他想。而且,听说有钱人家的公子常常会到处游历,说不定祝大少爷只是途径这里而已。一般很少有大县城的人会来高良县这种边远小地方。

    枣子应了雷守诺一声,低头跑上堂屋拿茶壶,回到厨房换上新的茶叶。茶叶是雷守诺从外头带回来的,平时只会放一点点,但今日有贵客来,他才舍得多放一撮。

    添上热水,雷守诺拦住他,“祝大少爷他那里喝茶考究。”说着将刚添上的水慢慢倒了出来,“第一道是不要的,其它的工序我们这里做不了,这个做法却不能少。”

    枣子明白了,这是茶道。他接回茶壶,重新加水,捧进堂屋里。

    一行十几个人,祝大少爷坐在桌边,三四个人聚在天井不知道聊什么。枣子帮祝大少爷斟满了一杯,视线不自觉地找起了那些不见了的人。

    祝邈放下扇子,抿了一口茶,微笑道:“那些人闲不得,都看稻田去了。弟郎无须记挂。”

    枣子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是怕招呼不周到。”

    “怎会,都是自家人,何须计较繁文缛节。”所以初见时,他也不多作寒暄,知道马古村的人不喜这一套。

    枣子被祝邈的腔调唬得一愣一愣的,笑了一下,跑回了厨房。小爹去叶家阿大那里了,叶小榕会做一种好吃的鸡,用海里的粗盐焗,小爹早两日就拜托小榕做了,现在可能是去取鸡了。

    枣子站在雷守诺旁边,说:“雷哥,祝大少爷讲话好斯文啊。”

    雷守诺怔了一下,突然爆发出豪迈的笑声,“枣子,你真的……”

    枣子蹲下来和雷守诺一起往灶口添小柴枝,“真的怎样?”

    “真的太令人中意了。”雷守诺光明正大地在枣子的唇角偷了一口。

    枣子不再像以前那样羞红脸——动不动被偷亲他,再薄的脸皮都会习惯的。

    雷守诺垮下了肩膀,“枣子长大之后都不像以前那样会脸红了,雷哥好失望。”

    枣子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雷守诺,“枣子早就长大了……”

    雷守诺嘴角弯起,一把揽住枣子的肩膀,凑过去耳语道:“明天让小爹帮我们找个好日子。”

    枣子最终还是没忍住红透了脸,小声嗫嚅:“你说的。”

    雷守诺注视着枣子软红的耳朵,啃上去抿了几口,“一定。”

    他本身就是打算这次回来就办喜事的,祝邈知道之后执意要跟来,说贤弟的喜事不能错过。雷守诺相信祝邈的情义,这几年来,他们早就像亲兄弟一般了。只是,祝邈的小心思,作为结拜兄弟的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怕醉翁之意既在酒,也不止在酒。

    不过兄弟自己的事他不好多嘴插话,也就假装不知道了。反正,这次祝邈是来祝贺他和枣子喜事的,喜礼也在路上了,不日就能送到。

    祝邈的喜礼绝不会小,雷守诺为枣子想的排场自然也不会小。

    雷守诺早在懂事之初就决定了,日后娶亲,只要一个正房,什么乱七八糟的侧房,哪怕美若天神贤如圣人他都不会要。

    所以,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喜事,他不会马虎,更不会令枣子委屈。

    两人讲完悄悄话,一人捧花生,一人端糕点,回到堂屋。祝邈揶揄他们黏如糖丝,连准备糕点这点时间都要用来温存。

    雷守诺不怕被讲,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

    喝了一会儿茶,出去的人都回来了,一张小方桌坐不下,叶家阿大主动要借出自己家的大桌子。桌子很重,只有叶家阿大和梅小爹根本搬不动,叶家当家在山上料理果树,不在家。小爹回来让雷守诺过去。

    祝邈像被火燎到了屁股似的,突然站起来,拉住雷守诺出门,“走,雷弟,怎能教阿叔们做这粗重活儿?此时正该汉子挺身而出。”

    几个祝家随从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也去帮忙。祝邈回头叮嘱道:“你们留在此处,帮弟郎布菜。”

    枣子疑惑地看着两人出门,似乎想到了什么。

    走在村道上,雷守诺甩开祝邈的手,“祝兄,你此举太不同寻常了。”

    祝邈双拳握在胸前,揉按得啪卡作响,“雷弟,为兄甚是焦心。”

    雷守诺扯了路旁一根野草,把玩着道:“你怎就不怕绣鸡翅膀的哥子是个丑郎?说不准他已经许给他人了呢。”

    祝邈脸色一僵,“你非要这般落为兄的兴致么。”

    雷兽见状,知道祝邈是当真了,真没想到啊,这样的人物也有紧张得连揶揄都听不得的时候。他也不再逗弄了,说:“小弟错了。”

    走出被两旁高树草丛夹着的小道,祝邈停了下来,“雷弟,你会帮为兄么。”

    雷守诺不说帮,也不说不帮,只道:“你我兄弟定然是守望相助的,只是姻缘一事天注定,尤关当事二人,旁人倒未必能多言什么。”

    祝邈拍了一下额头,“瞧为兄糊涂了,贤弟说得是。”

    到了叶家,屋里只有叶家阿大一人,没见叶小榕的踪影。虽然失望,但时间不多,两人只得扛起原路折返。

    一顿饭吃得大家都很满足,枣子和小爹收拾碗筷,雷守诺要帮忙,被枣子推了出来。

    “雷哥刚回来,在外面休息一下,和大家聊聊就好。我和小爹平时都很闲,难得有事情做,不许你跟我抢。”枣子哼一声,转回厨房。

    雷守诺只好领情照做,在堂屋和众人商议大事。

    这一次来了十一个人,祝邈和他的随从有六人,剩下五个汉子哥子是两人的好友。包括祝家随从在内,十一人各自能文能武,各有擅长。早在尚亭县的时候他们就商量过怎样办雷守诺和枣子的喜事了。说了一路,大家都卯足了劲想法子,反而乱作了一团。

    其中三个哥子特别积极——辰国县城里有不少哥子乐意出门跑动,做买卖或别的,有时候倒是比汉子还强。

    这三个哥子都是未曾有许配人家的,对亲事喜事有大大的兴致,恨不得当成自己的亲事来操办。惹得其他汉子直呼头疼。

    雷守诺乐得大家这么用心,只是要不时提醒他们小声点,以免被枣子听见。

    这时的枣子洗碗洗得专注,倒是旁边的小爹耳朵尖,听到外头提到“红帕子”“大凤冠”“信物”,料到是在讲喜事怎样布置了。不由得多看了枣子一眼:这么好的孩子总算要真正进他们家门了。

    枣子养了几年,脸颊终于有了粉红的颜色,虽然不算最漂亮的,但眉目间的文静的是谁都及不上的。虽则成天跑上跑下有点晒黑了,还是比村里其它哥子白。个子也长高了长开了,显得特别俊朗。

    枣子也成日锻炼自己,为的是练好身体,好配得起雷守诺的身量。长高特别快的那两年,晚上还会膝盖疼,小爹就用艾草帮他敷,好歹能缓解一点。

    为了今日,两个孩子都不容易,尤其是枣子——为了让枣子到时候更多惊喜,梅小爹决定帮雷守诺瞒住这些布置的内容。

    第一卷  29最新更新

    梅小爹翻遍黄历,在十月十六找到一个好日子,诸事大吉。距离现在大概三个月,足够雷守诺和他的朋友们做好所有准备。他早两年就开始为枣子和雷守诺缝绣喜服喜鞋,到十月刚好能完成。

    雷守诺听到之后决定就把喜事定在那日。

    在此之前,大把事要忙。首当其冲的就是为房子换新瓦,重新刷一次墙壁,再找一位大师来做法事。雷守诺说不上信不信神魔鬼怪,他从来觉得,做人行得正坐得正,自然有正气护体,什么都不怕。只是有个哥子朋友坚持要做这一套,“超度了那些可怜人,也算得功德一件,有何不好?况且枣子早晚要生孩子,正是体弱气虚的时候,一点邪风都受不得。”

    雷守诺一般做事都谨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照做了。

    屋子里焕然一新,这样还不够,家私也要都换了。家里的东西这几年都没换过,也基本没什么新的东西买进——祝邈一行人因为雷守诺家房间和床铺都不够,而不得不到住到下村的一个小客栈。早些年的时候客栈只住客,酒家只卖酒与小菜,饭庄只卖饭菜饮食,到现在已经分别不大。客栈可以在掌柜的小厨房里开小灶为客人备一些吃的,酒家也会准备几间客房以备租给醉酒的客人,饭庄算是最纯粹的一个了。

    祝邈一行人早上在客栈吃过清粥小菜,才会骑马进山,帮雷守诺布局屋子。

    家私怎么放,桌椅屏风柜床塌选什么样式,花草树木和花瓶花盆要怎样安排,甚至细到窗用什么纸糊窗棂漆什么颜色都一一有人包揽安排。

    雷守诺每天送枣子去叶家陪叶小榕研究菜谱。枣子不疑有他,还带上了自己的小竹绷,以便随时绣几手。

    屋交给那几个汉子朋友他放心,于是又领着剩下的人出县城,小爹做喜服已经很累了,又不能够叫枣子绣其它物件,所以他们来到布庄找裁缝定做。布料是从北方最好的布庄挑到合适才带回来的,令高良县的布庄掌柜都看圆了眼,雷守诺选了一个简洁又精妙的花纹和鸳鸯图案。除此之外,他还让掌柜用他带回来的其它布匹为枣子和小爹做几身平常的衣服。

    细细碎碎的物件买了一大堆,全都安放在家中新整理出来的客房里。最大的麻烦反而是吃的东西,普通人家新抱子正式入族谱的圆房礼,只需要准备三牲祭祖祭天,然后做一桌好菜请亲戚好友来吃,当日早上在床上洒过一遍莲子花生,晚上圆房,这样就算可以了。这还是有良心的人家会做的,苛刻一点的人不会摆酒席,就宰一只鸡祭祖祭天算了事,莲子花生都没有。

    雷守诺找高良县德高望重的媒爷问过,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圆房礼正经不简单。他用纸和笔逐项记下,回去再逐一安排。

    枣子每日坐在叶家门外,看不到自己家,却牵挂得不得了。他曾经和小榕偷偷爬上山偷看,很多人在他家忙碌,不见雷守诺和祝大少爷,偶尔见到了,也是来去匆匆的。

    这天回家,雷守诺躺在天井里睡着了,额头上汗湿一片。枣子用袖子帮他一一拭去,心疼他累成这样,黑眼圈都出来了。

    只是圆房礼而已,枣子问过小爹了,就是……而已,何必这样麻烦。只是认真一想,心里又是觉得甜滋滋的,毕竟这代表雷守诺很重视他,不愿他受委屈。

    “枣子。”雷守诺睁开眼,用力伸了一个懒腰,抓住枣子的手咬了一口,“你的手粗糙了。”

    “我也要做事的呀,你看看小爹的手,更粗呢。”枣子嘟囔道,“你嫌弃枣子了?”

    枣子眼见着雷守诺日渐高大,怕自己太瘦弱站在对方旁边太不协调,所以才努力锻炼,但后来又担心自己这个样子不再得雷守诺中意了。现在还被说手粗,改日会不会嫌弃自己太黑或者太硬邦邦?

    他是从现代社会来到这里的,在原来的世界,他只见过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女人都软软香香。来到这里,他不怎么出门,又不敢找人问,所以根本不知道这里挑伴侣是怎样的标准。

    越想越不是事,枣子不自觉地揉起了衣角。

    雷守诺认得枣子的这个习惯,不安或者不高兴的时候都会揉衣服。他抹了一把枣子的脸颊,说:“雷哥的手比你的粗多了,你都没嫌弃雷哥,雷哥又怎么会嫌弃你。”

    枣子蹭了蹭,真的,指腹都是粗茧。他想了想,既然这里都是男人,那和男人比较就好了啊。嗯,他和雷哥比就好了。他笑了开来,“那我也不嫌弃雷哥。”

    “雷哥,你让我帮忙做事吧,我太闲了。”

    “不准,就只有这一次你要听雷哥的。”雷守诺眨了眨眼睛,“等着。”

    枣子没办法,只好继续天天去叶家干等。随着定好的日子临近,他紧张得连饭都吃不下?br />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