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急一时,暂时修养,待康健了,再行上洛之事。”
武田信玄转头扫视了众将一眼,见众人皆是有疑惑之色,显然对自己的健康抱有怀疑。
马场信房,内藤昌丰二人皆一起恳切地问道:“主公,你的身体到底如何,请你实言,不要让我们再做担心了。”
武田信玄将众人神色看在眼底,突然呵呵笑起,将手一捋胡子,言道:“诸位,若是我告诉你们,我信玄一点病痛亦没有,那么很显然这位堂堂武田家家督,他正在向你们撒谎。”
众家臣听了信玄诙谐之言,皆是呵呵一笑。
“多谢诸位的关心,事实上,我确实有一点病痛,但都是一些五十多岁的老人家应有之疾。我很好,一切之事都不能成为妨碍本家上洛之理由。所以请你们不必担心,懂了吗?”
武田信玄之言,顿时使得众家臣疑心尽去,轰然喔地一声拜下。
在家臣下拜的一刻,无人察觉信玄单手抚胸,脸上扭曲过一丝痛楚之色。
……
第三卷 万丈高楼平地起 第四百零七章 摊牌
第四百零七章 摊牌
公元一五七三年,元龟四年,正月。
由于飞驒高山阻挡了北方的寒气,所以同一时间,尽管在飞驒越中已下了沉沉厚雪。
但位于山脉的南部的美浓国,气候却并非那么严寒。
不过这几天来,美浓国仍是降下了数场大雪,这白雪皑皑的景象,倒确实让李晓有了几分度过新年的感觉。
对于李晓而言,这是他在日本过得第十二个正月。
自李晓永禄六年举兵进入飞驒以来,除了中途两次返回甲斐,头几年的新年在神冈城,城生城度过,后攻陷了越中,李晓虽没有迁移居城,但是之后一直都是在富山城过年。
这一次李晓却是在美浓的加治田城过年,不久前武田信玄在三方原的大胜,使得信长不敢出兵加治田城,而最后退兵。
但是织田军在岐阜亦留下了庞大的战力,令李晓不敢掉以轻心。
所以与以往过年不同,在武田对织田战事未结束前,这一次新年李晓全军将士却不敢有丝毫懈怠,迎来了这元龟四年。
正是对于正月的重视,所以尽管信玄上洛未半,战事还要继续下去,但是两家却十分默契的,在这场大战的期间,一起罢兵休整。
三方原合战大胜之后,武田信玄率领武田家二万七千大军于浜名湖北岸的刑部过年,刑部此地就在三河与远江国境边缘。
而信长担心到信玄下一步,可能从三河直接攻入尾张,所以亦从岐阜城带着旗本军,黑,赤母衣众,赶到了尾张清州城,织田家这起家之地越年。
看信长之态度,已十分明显,就是要在尾张老家,利用主场优势与侵入于此的信玄大军,进行最后之决战。
大家都是知兵的人,所以懂得一张一弛是用兵之道。
这场上洛之战,已持续了三个月,两家从上而下都绷紧了弦,大军此刻皆足够了放松了休息。
所以这个正月,对于武田织田两家之人而言,可谓是大战之前,最后的宁静了。
正月,无论以往的国内,还是现在的日本,都是个极其重要的节日。
按照惯例,百姓人家在正月时,要树一对松,竹于家门前,称为门松。
新年全家还需前往神社参拜。
在正月中,吃是首要大事,日本人称之为御节料理,又或者是正月料理
在头三日,日本人一般不吃米饭,而食以麻薯为主的杂煮。这是从武家传至民间的一种习俗。
杂煮亦是武家最早一种战时料理。
此外屠苏酒,七草粥亦是御节料理之中的常见食物。
在加治田城中,即便是身在战事之中,李晓亦需照顾战士们的情绪,特别拿出一笔军资金来,作为战时犒赏之外。
虽说粮草并非充裕,李晓亦腾空了粮仓,虽不敢说丰盛,但是亦让麾下将士在加治田城过了一个饱暖的新年。
与将士欢度新年中,李晓亦是尽情与众将同乐,同时作为占领者而言,加治田城附近不少看好武田的豪族,亦纷纷来到城中向李晓拜贺新年。
这些美浓豪族,皆是携带妻女前来拜见李晓,这也是惯例。
天守阁的酒宴十分热烈,李晓身坐主位之上,接受这些豪族国人们的拜会。
他们先是自报家门后,向李晓说些没有什么新意的新年贺词,之后煞费心思将自己身边的女眷介绍给李晓。
李晓看去这些女眷,特别是不少年轻女子,皆是打扮了一番。
这些年轻女子,在父兄的带领下,皆穿着一身华丽的吴服,甚至不少女眷还穿起了奢侈的十二单来。
十二单原是日本宫廷礼服,可谓最奢华的衣服了。
十二单就是女子在吴服外,再罩上一件称为单衣的单色纱制服饰。
单衣不仅色彩色样,而其料子轻薄,可以透色。
所谓的十二单,就是一共往上加多层各色不同的单衣,一层叠一层地穿着身上,平安时代,那些宫廷女官可在吴服外叠加十二至二十件单衣,但到了室町时代,数量一般穿五件单衣就差不多了。
李晓看着这些穿着十二单,手持衵扇的女子,看着他们有意无意看向自己的眼神,心底顿时雪亮。
虽自己已娶妻,但是对于这个用婚姻为作为政治维系的时代来说,用女色来作为拉拢手段,亦是再合适不过了。
凭心而论,这些女子容色皆是不俗,经过精心打扮后,亦有几个姿色不逊于小幡姐妹多少的女子,经过数月戎马,不知肉味的李晓看得心神微微荡漾。
而作为新依附的李晓的本地豪族大岛光义,更是带来了三个女子,称是姐妹三人。
拜见时,李晓看着这大岛三姐妹有意在自己面前搔首弄姿的样子,不由暗暗好笑。
他满怀恶意的揣测,是不是自己的妻妾是小幡两姐妹,所以大岛光义以为自己喜欢姐妹控,因此特意献上这一手来。
李晓放下这个念头,转头看去,自己麾下将士们已是不堪了,如藤堂高虎,狩野秀治,有山虎定,师冈一羽等人皆是露出一副色予神受的样子,浑然没有平日的样子。
即便是李晓麾下首席军师本多正信,李晓亦看出他亦在暗暗忍耐,并努力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倒是李晓的另一个军师宇佐美胜行,却是安坐不动,独自一人一杯接着一杯酒喝着下肚,对这些女子看都不看一眼,反而对那些沉迷美色中的同僚偶尔投以不屑的眼光。
但是这不屑的眼光只是一闪而过,随即收敛。
美色当前而不动心,李晓微微笑了笑。
事实上征战已久,身边又久没有女人,加之几杯酒下肚,李晓所以很能明白这些手下此刻的想法,现在宇佐美胜行的行止就十分格格不入了。
这时候宇佐美胜行亦抬起头来,待看见李晓打量他的目光,顿时似下意识的一避让。
李晓明白这绝对是心虚的表情。
李晓收回目光,看向大殿之上,眼下之所以,家臣们安坐在原地,没有动作,纯粹是顾及作为主公的李晓还在的缘故。
李晓看到此笑了笑,于是声言酒醉的缘故退下。
返回天守阁后,李晓想起方才众将的神情,不由笑了笑,于是坐在房间里缓缓地喝酒。
而待这时,属下禀报宇佐美胜行求见。
听闻之后,李晓心底微微诧异,不过还是答允了侧近,接见对方的请求。
不久之后天守阁中。
李晓与宇佐美胜行二人相对而坐饮酒。
宇佐美胜行没有太束缚君主之礼,正在李晓下首。
李晓见宇佐美胜行一副心思重重,欲言又止的模样,顿时心中了然几分。
但是对方既然来主动找他,李晓并没有主动开口,而是等待对方打破这个僵局。
终于对方目光中露出坚定的神色,低着头开口言道:“主公,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李晓露出回忆的神情,点了点头言道:“记得,当时我正在甲斐前往飞驒的路中,你躲在稻草堆之中,据你说当时是为了躲避上杉军的追杀是吗?”
宇佐美胜行抬头看向李晓,言道:“主公,是的,当时我宇佐美一族被关押在琵琶岛城中,被上杉谦信放火灭族,臣下侥幸逃脱。这一点,臣下绝没有欺瞒主公。”
“我知道,那你欺瞒了我什么呢?”李晓问道。
“这也是这次来见主公的原因,臣下知道以主公之睿智,早已怀疑猜测了,但是因为爱惜臣下之才,所以并不点破,这一点臣下十分感激。”
宇佐美胜行这时十分坦然地看着李晓,似已放下心底之包袱。
李晓点了点头,并示意对方继续说。
宇佐美胜行言道:“实情臣下早已想向主公陈述,但是一直却没有找到合适之机会。所以今天想与主公说个明白。”
“其实……其实我本名并不叫宇佐美胜行。”
“嗯,我明白,”李晓点了点头言道:“真正的宇佐美胜行,已在那场大火中焚死了,所以你不是宇佐美胜行,你是冒名顶替的。”
宇佐美胜行讶然问道:“主公,你早知道我的身份吗?”
李晓笑着言道:“本来不知道,但是最近我接到一人来信,这才将其中情由明白了几分。”
李晓见宇佐美胜行身子一抖,双手收回抓着衣角,反而近前了一步问道:“你知道那封信是谁写的吗?”
宇佐美胜行摇了摇头,言道:“臣下不知。”
“椎名康介。”李晓断然说出这个答案。
宇佐美胜行听到这个名字后,脸上露出片刻的讶然之色,但是随即释然,整个人紧绷的身子反是放松下来,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
“原来主公早就知道了。”
宇佐美胜行在李晓面前微微一笑。
“并没有太久,”李晓笑了笑,直接言道:“你一人的身份,只有椎名康介一人知道,现在椎名家破落,他要维系家名,所以不得不依附于我。他明白你身份的秘密,因为担心日后一旦秘密泄露,他会受到牵连,所以便将此事告知了我。”
“所以你真正的名字不是宇佐美胜行,而是他的妹妹宇佐美奈美,对吗?”
……
第三卷 万丈高楼平地起 第四百零八章 宽慰
第四百零八章 宽慰
宇佐美奈美看着李晓神色不变,正色言道:“果真主公早就知道臣下的身份了。”
李晓双手抱胸,将酒杯放在唇边,轻轻一呷,之后开口言道:“事实上,我之前早就在怀疑了,据我的调查所知,当时上杉家将以谋逆罪将宇佐美一族全数囚禁在琵琶岛城之中,若你真是琵琶岛殿的次子,一定会受严加看管,但是阁下却轻易逃脱了,这是可疑之一。并且你的年纪不过二十岁,而真正宇佐美胜行已经三十岁了,这年龄上无法匹配,这是可疑之二。”
宇佐美奈美问道:“既然主公,早已猜疑了,为何还用臣下为军师,并参赞军机?”
李晓回答言道:“那是因为你出使椎名家有功,当时我故意派你出使椎名家,是因为我知道宇佐美家与椎名家交好,所以若是你是假冒的,椎名家的人一定会识破你的身份。但是你却出色完成了,我交给你的使命,这点令我才对你稍稍放下疑心。”
宇佐美奈美这才恍然大悟,她没想到李晓让他出仕椎名家,正是对他的试探,不过正好因为她结识椎名康介,而因阴错阳差让她蒙混过关。
但是最后又是椎名康介将她的身份暴露给李晓。
宇佐美奈美想到这里,不由苦笑,椎名康介当初向自己求婚时,其意甚恳,被拒之后,仍保持一名武士之礼,声言若她未嫁,自己愿一直将正室之位空悬。
这番情义让宇佐美奈美颇为感动。
后来自己出使椎名家被他识破身份之后,他亦从未以此相要挟。
但是自李晓夺取新川郡后,椎名家自原先十万石级大名,没落至现在五千石知行,其地位悬殊落差之大,令椎名康介变化很大。
当初在同仕为李晓家臣时,两人曾有过一次会面,那时宇佐美奈美所见的椎名康介,不似一名刚刚三十出头之人,形貌苍老得似四十岁,早已不复当初求亲时,刚刚成为椎名家嫡子时,那意气飞扬的样子。
而对方见到自己时,亦是一副目光闪躲的样子,似乎两人是陌生人一般。
反观眼前的李晓,谁料到在初见对方时,不过武田家两万石级家臣,而在八年之内,成为四十万石国主级大名,正为连上杉谦信都无可奈何的对手。
这其中境遇,谁可以说得清。
眼下虽是椎名康介出卖了自己,但宇佐美奈美亦没有多少怪他,心知是对方自保之举。在现在这种环境之中,他作为椎名家家主,更应该考虑是椎名家的将来,所以他亦没有选择,只能更务实地选择保住本家。
想到多年来堵在心头之事,眼下终于到了有个交代的时候,宇佐美奈美从未有过的轻松,反正现在她无论选择。
宇佐美奈美向李晓坦然言道:“现在臣下的身份已揭穿,之前隐瞒主公之事,并非是出于臣下之所愿,所以一切听凭主公发落就是。”
李晓闻此哈哈一笑,口中颇为玩味的,言道:“听凭发落,你的意思就是我怎么处置你都可以吗?”
李晓的话听来有几分轻薄,加上他上下打量的目光,已不用多说了什么,让宇佐美奈美明白了他的意思。
而宇佐美奈美对上李晓之目光,淡淡地笑了笑,言道:“主公,臣下追随你身边八年,自问对主公有一些了解。主公,事实上,我可以看出,你并非一名好女色的人,对吗?”
“何以见得?”李晓反问道。
宇佐美奈美言道:“以主公今时今日的地位,身边绝对不会不缺女人,即便你没透露这个意思,但麾下别有用心之人向你进献美女,或有女子主动以女色魅惑的机会,绝不会少。而以臣下所知,主公除了两位夫人之外,并没有另外渔色。”
“想必这是主公敬重两位夫人,同时亦修持自身的缘故吧。类似于今晚,大殿之上,主公只需一点头,任何一位未婚女子,皆可以予取予求,但是主公却没有选择留在殿中,独自来到天守阁喝酒,反而将机会给了部下。这绝非好女色之人所为。”
李晓闻言哈哈一笑,言道:“你亦太看得起我,你正是因为看透这一点,所以今日才来向我坦白了吧,由此可见你的容貌很自信,当然也很懂得保护自己。不过……”
李晓突然将话锋一转,看向宇佐美奈美,言道:“不过,你想错了,我并非不好女色之人,只是天下间能看得上的女人,在我眼底并不多。”
宇佐美奈美听明白李晓话中的意思,身子一紧,微微向后退了一点。
李晓看到对方这自然而然这个自我保护动作,不由一笑,身子更向前倾了一点,反而迫近了宇佐美奈美几分。
此刻宇佐美奈美的眸子中露出少许慌乱的神色
李晓油然一笑,言道:“你出仕为我的幕僚,智谋深为我看重,女子之中似你如此聪慧的,别说有没有,就是本家之中亦没有几个男子可以比得上的。而若你的容貌,更真有传闻中那么漂亮,冠绝越后,那么你觉得我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会有可能放过你吗?”
由于两人凑得极近,所以李晓明显地看出宇佐美奈美的瞳孔快速地收缩了一下,这明显是惊讶的神色。
李晓笑着问道:“你在惊慌什么?难道你觉得我方才在说假话?”
宇佐美奈美看向李晓,有几分强自镇定地,言道:“我当然不是怀疑主公所说,只是没有想到你说得如此坦白。”
李晓嗤笑了一声,重新坐会了位子上,言道:“对聪明人说话,一定不能撒谎。而且对于你,我现在亦更没有撒谎的必要。”
宇佐美奈美点了点头,确实李晓不必和自己撒谎,于是她索性就平静下来,等待李晓的最后决定。
李晓正色言道:“你是我重要幕僚,了解我军军机,所以我绝对不可能放你走,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是成为我的妾侍,终身侍奉于我,至于第二个选择……我想不用多说,你应该可以明白。”
听完李晓给出的答案,宇佐美奈美没有太意外的表情,反而看向李晓的目光之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终于宇佐美奈美似自嘲般一笑,言道:“可能叫自负聪明者必自误吧,我以为可以瞒过主公,没想到一开始就想错了,世上怎么可能有永远的秘密。”
宇佐美奈美深深吸了一口气,摸去眼角的泪水,话语中已恢复了平静,言道:“我并非畏惧一死,从宇佐美家覆灭那一刻起,我便只为报父兄之仇活着,所以死未必不是一个解脱,唯一可惜的,就是不能看到上杉谦信受死的一日。”
提到上杉谦信时,宇佐美奈美目光中露出一丝恨意,但随即又无可奈何般地摇了摇头,眼光盈盈露出一种自伤自怜之色,言道:“但是我终究还是失败了,若我不是一个女人,是男儿身就好了,那么可以堂堂正正地去复仇,光复家名。”
说完宇佐美奈美便伸手抓住,腰间肋差的刀柄。
“谁说第二条路,是让你选择自尽了。”李晓满脸嘲讽地言道。
宇佐美奈美将手停下,抿住嘴唇问道:“难道并非如此?”
李晓温和地言道:“我的意思是,若你不愿意嫁给我,那么今日之事,大家就当没有发生过,你依旧是本家的第二军师,宇佐美胜行,而我依旧将你视作臣下。”
宇佐美奈美身子一震,她未料到李晓会做出这个决定,但是她随即向李晓解释言道:“主公,我并非是宁死也不愿意嫁给你,只是大仇未报。”
李晓摇了摇头,言道:“你不必解释什么,我并非自负之人,若是你不倾心于我,我固然失望,亦没有什么。但是我尊重你的选择,你出仕本家八年,对我帮助甚大,当初若不是你献计让我烧去归云城,以退姊小路家之兵,我会有大麻烦。”
“所以就算你不能成为我的妾侍,我仍希望你能作为我的家臣,辅佐于我。”
“多谢主公。”
宇佐美奈美听闻李晓如此之言,一时失声,泪如泉涌。
“至于上杉家之大仇,我亦希望你能报去,并有朝一日能恢复宇佐美一族之家名。”
“不可能了,宇佐美一族,除了我以外都死了,复兴家名是不可能了。”宇佐美奈美凄然地言道。
李晓安慰对方言道:“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不必放弃希望,不过我必须劝你,不必将所有寄托,都放在报仇上,如此对你绝非是一件好事。要知道,人生中有很多事,比报仇重要多了。”
“臣下明白。”
李晓看宇佐美奈美显然有将自己这番话听进去,亦感到欣慰,随即打了个呵欠,挥了挥手言道:“好了,如果你没有留下侍寝的觉悟,我要休息了。”
宇佐美奈美听后微微好笑,言道:“是,主公,臣下告退。”
李晓看着宇佐美奈美远去的背影,心底想到:自己这算不算是故意示好,然后放长线吊大鱼呢,似乎亦非纯然如此。
……
第三卷 万丈高楼平地起 第四百零九章 梦中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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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梦中预兆
啊!
武田信玄从被窝之中坐起,大叫一声后,胸口剧烈起伏地喘息。
一旁的推拉门突然推开,数名侧近拔刀冲了进来。
“主公。”
侧近头目土屋总八郎待看见周边没有异状后,收刀跪立在武田信玄身旁。
武田信玄深深吸了一口气,衣服之上已被重汗湿透,他无力地挥了挥手言道:“没什么,是一个梦。”
侧近见信玄这个状况,不无担忧地言道:“主公,是否让医师进来一趟。”
武田信玄双目茫然地坐着,从一旁服侍的小姓手里接过水来,喝了几口。
“不必。你们退下吧。”
“是。”
侧近与小姓一起躬身退出房门,将纸拉门关上。
而信玄一人枯坐房中,回忆起方才的梦境来,这是一个无比荒诞的梦的,偏偏又是那么真实。
他梦见武田家的大军,在一个叫设乐原的地方,与织田德川军决战。
在决战之中,武田军精锐的将士,在织田军铁炮手的轰击下,尸横垒垒。
自己一手打造纵横甲信的武田家精锐军团,整队整队的战死,战马在泥泞之中奋力挣扎,武士垂死呼唤,武田菱的旗帜被踏在织田军的脚下。
尽管清醒后的信玄,一直嘲笑这不过是一个梦境罢了,当时梦境却真实的可怕。
他仿佛亲眼看见,浑身浴血的山县昌景,在冲击敌阵时,被铁炮轰击落马。
内藤昌丰浑身插着箭羽,射得和刺猬一般,躺在防马栅之上。
真田信纲,真田昌辉两兄弟被败军裹挟着,之后被乱脚踩踏而死,
马场信房仰天咆哮着,孤身一骑朝织田军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军阵中杀去。
这决不可,我信玄一手打造的精兵,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惨败。
当时这一幕幕分外真实,令他不能不怀疑这梦境的真实来。
这个梦境预示着什么。
对现在信玄的而言,他的上洛大军正在浜名湖北岸的刑部越年。
马上将要进行决定天下归属的武田织田决战,他筹谋已久,而这时上天却给了他这个梦境,似乎在警示着他什么。
这并非信玄迷信,今天是新年第一个夜晚。
在日本将新年夜第一个梦,称呼为初梦,初梦的梦境可作为占卜来年一年的吉凶之征兆。
在俗语中用一富士、二鹰、三茄子,来比喻初梦梦境的吉利。
梦见富士山最佳,鹰次之,茄子第三。
而信玄这一夜所梦,却是一个凶梦,对于即将要上洛的信玄而言,这并非是一件好事。
武田信玄此刻已全无睡意,纵使贴身医师一直嘱咐他要多休息,但他此刻忍不住站起身来。
随即他命小姓掌灯,取过尾张,三河,远江的地图来。
信玄凭着油灯在地图上搜索着,陡然之间手上一抖,只见油灯微微摇动了一下。
信玄手指着地图上三河上的一地,失声言道:“真的有设乐原之地。”
设乐原正处于长筱城附近,现在长筱城正是东三河山家三人众之一菅沼正贞的领地。
而自山方三人众归附武田一方之后,长筱城已为武田所有。
长筱城处于武田德川势力分野线上,在此爆发合战,亦并非不可能。
武田信玄怔怔地坐在原地,许久不语,绝不能让这梦境实现,那他费尽心血,一手创立的武田军团,不能一朝尽丧。
武田信玄看向了地图,将手掌重重盖在尾张之上,自言自语地言道:“哼,信长要胜过我,他还没有这个实力。现在他受四面围攻,正是最危急的时刻,就等我率大军杀入尾张就可以大业了,只要再加一把劲。”
想到这里,武田信玄突然觉得喉咙发痒,肺部犹如憋了什么东西一般。
陡然之间武田信玄感觉喉咙一甜,大口的鲜血从喉咙中喷出,洒在了眼前,顿时将半张地图染成了红色。
“主公。”
在一旁的侧近终于发现了武田信玄的情况,见了一地的鲜血,任是侧近头目土屋总八郎亦惊慌得不知如何处置,忙压低声音对四周之人喝道:“不能慌张,一切保持镇定,不许将主公的病况泄露。”
土屋总八郎低声对一名侧近,喊道:“原甚五郎,你立即唤医师来,快。”
一名身材矮小侧近答应一声,匆匆向外走去,而正待这时,却听见屋外,刚走出的原甚五郎,言道:“拜见马场大人。”
听闻马场昌房来到,众侧近皆看向土屋总八郎。
土屋总八郎豪不犹豫地言道:“马场民部,是主公绝对可以信任之人,所以不必瞒他,立即让马场民部进来,由他来住持大局。”
听闻武田信玄有疾,马场信房咚咚地奔进里屋中,待见到地上一滩血时。
饶是马场信房一贯镇定,亦不由后退了一步。
马场信房随即恍过神来,目光先向四周扫去有无可疑之人。
之后马场信房看向土屋总八郎,满面杀气地问道:“发现主公如此多久了?”
“只是刚刚。”
马场信房豪不停顿地追问:“知道主公情况的人有几个?”
土屋总八郎左右看了一眼,回答言道:“都在这个屋内,连我在内五名侧近,两名小姓。还有两名侍女,是从附近村里找来照顾主公起居的。”
马场信房目光扫了两名侍女一眼,这两名来自远江村落的百姓之女,顿时惊吓得挤到屋子的一角之中。
马场信房回过头,对土屋总八郎言道:“很好,此事要绝对保密,原甚五郎,你立即去请医师,不可露出一丝慌乱,让人看出破绽,懂吗?”
原甚五郎喔地一声退出。
马场信房又指向另一名侧近,言道:“雨宫全次郎,你立即去请胜赖殿下,以及山县,高坂,内藤三位大人来这里一趟。”
雨宫全次郎喔地一声,大步走出。
最后马场信房对土屋总八郎,伸手朝缩在屋内两侍女一指,土屋总八郎立即会意。
不久之后,门外走廊外传来咚咚的脚步。
武田四天王另三人,山县昌景,高坂昌信,内藤昌丰以及武田胜赖,皆是面有惊慌之色,同时到达屋内。
一进屋子,武田胜赖就看见,两名眼鼻是血的侍女尸体,横躺在侧屋一角,这显然是被绞死的。
武田胜赖见此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转而对守在屋子门口的马场信房问道:“父亲大人,现在如何了?”
马场信房向武田胜赖拜伏下,言道:“回禀殿下,主公现在正由医师全力医治。”
武田胜赖身后,山县昌景问道:“主公病情如何?”
马场信房缓缓摇了摇头,言道:“还不知道。”
这时里屋的推拉门从内打开,武田胜赖,马场信房,山县昌景一起围了上去,只见武田信玄此刻正躺在病榻之上,合目安睡。
众人见此都是松了一口气,然后连忙询问医师的病情。
医师摇了摇头,言道:“御馆大人的性命,暂时无忧,但连日征战疲劳,已牵动他的旧疾,请恕罪,小人能力浅薄,主公之病已是积重难返了。”
“积重难返。”
这四个字,犹如巨雷一般在众人响过。
高坂昌信似失去了支撑般,整个人一下松垮下来,屁股坐在地。
“主公,有话对几位大人说。”土屋总八郎从屋内走出言道。
躺在床榻之上的武田信玄,脸色苍白,呼吸短促。
武田胜赖,山县昌景等人跪伏在武田信玄的身边,神情紧张地看着信玄本人。
这时武田信玄面孔仰望向天,缓缓伸出一只手来,言道:“四郎。”
武田胜赖双膝向前一步,双手握住信玄的手来,几乎垂泪言道:“父亲大人,我在这里。”
武田信玄此刻连侧头已是艰难,言道:“我生病之事,绝不可泄露,会影响军心,并且织田德川两家,也会乘此机会,进行大举反扑。”
“请放心,父亲大人,不相关的人马场大人已经处置,现在这屋子内的,都是嘴撕不烂的人。”武田胜赖回答言道。
“很好,”武田信玄微微颔首。
武田胜赖突然言道:“父亲大人,医师说你是长期操劳,而病情加剧,所以恳请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安心休息。四郎恳请你,将上洛之事交由我来担之,让我为父亲大人分忧。”
武田胜赖话刚说完,身后的武田四天王皆是脸色一变。
武田胜赖听到身后山县昌景言道:“胜赖殿下,眼下主公还在病重,而信长,家康二人亦绝非是容易对付的敌手,眼下最好还是按兵不动。”
“山县!”
武田胜赖忍不住有几分咬牙切齿,山县昌景这么说,分明对他能力的不信任。
而病榻上的武田信玄,言道:“四郎,与织田德川家的决战不可操之过急。”
武田信玄这么说,是因为突然想起在梦境中的长筱之战,他自信在手中,绝不至于发生如此场面,当时万一胜赖他年轻气盛,中了信长,家康二人的计谋,导致武田精锐尽丧。
这对于武田信玄而言,决不可以冒这个风险。
武田胜赖听此,只能接受。
接着武田信玄言道:“不过为了防止织田德川疑心,对东海道的攻略绝不能停止,明日大军立即出发,围攻野田城。摆出继续进攻的迹象,待我病愈之后,到时再率大军入尾张,与信长决战。”
胜赖,山县他们五人同时喔地一声。
这或许是现在最后的办法了,当时信玄有可能会有病愈的一日吗?
五人皆忧心忡忡地想到。
c。。
第三卷 万丈高楼平地起 第四百一十章 双线作战
美浓,加治田城。
李晓召集岛胜猛,本多正信,藤堂高虎,宇佐美奈美等十余名家臣,进行军议。
李晓手持一张盖着龙朱印的信纸,对众家臣们,言道:“主公有命,让我飞驒越中军团,暂时停止攻略,以守备美浓为主。你们怎么看?”
作为首席军师,本多正信轻摇折扇言道:“这倒十分蹊跷了,按理来说,御馆大人之命令,是要让我全力打通与信浓的联系,之后与秋山军团合流从东美浓攻入尾张。而现在御馆大人之命令,却要我们守备美浓。”
“另外,御馆大人的主力大军,却包围野田城,依我之见,野田城并非什么重要战略重城,守兵不过菅沼定盈以下五百人,分出一军围困即可,并不需三万主力齐集城下,而这时本家更应该向西三河用兵,以图早日攻入尾张才是。”
听到本多正信口中所说菅沼定盈的名字,李晓与岛胜猛二人皆是不由相视一笑。
李晓与岛胜猛二人初识,正是因为李晓救了菅沼定盈之子菅沼定仍。
藤堂高虎言道:“此事确实有所蹊跷,莫非御馆大人并不想攻入尾张,与织田家地利之处决战,而是想诱导信长来援三河,之后再次一举破之。”
本多正信点点头,言道:“确实很有这个可能。现在本家大军所驻的刑部,距离滨松城不过三里,有回师攻打滨松的可能,另外亦可以出击东三河的重镇吉田城,攻陷吉田城,可以彻底断绝三河与远江的联系。将德川家领地斩成两段。”
“当然驻扎于刑部,我军的补给线最短,不比深入尾张消耗巨大,同时不入敌军地利,也可以避免重蹈当年义元公在捅狭间的覆辙,可是也要信长上当方可,若是信长拖延不至。难道还要在三河驻留下去。”
“从去年十月出兵至现在,三万上洛大军军粮消耗甚巨。即便以本家之势力支撑十分艰难,可不能将战事再拖延下去。”
本多正信的见识,在这个时代可谓是高屋建瓴了,李晓深表赞同,说来说去。打战就是打后勤,打哪一家跟有钱。
就以李晓而论,现在屯驻在一柳城,加治田城的八千大军,每日用度就是一个可观数字,按照之前粮草早就不够用。
若非攻陷加治田城。李晓从这浓尾平原北部的粮仓四处筹粮,否则大军就要饿肚子了。
而这次武田信玄上洛之战已近三个多月,其中仅仅是围攻二俣城就费时近两个月之久。
之前为上洛囤积的粮草,早已消耗得差不多了。若是再深入尾张,补给就很难跟上了。
三万余大军上洛,是目前为止信玄最大规模的出兵,对于一百二十万石的武田家而言,亦难以长久支撑,不说军粮消耗,农时马上又要到了,战事再拖延下去。以农兵为主的武田家,今年的经济就要大受影响了。
另外听说为了支撑这次上洛战事。本家之前多年开采金山那一点储备早已耗尽。
现在甲斐内部黑川金山,开掘已接近尾声。现在武田内部只有攻陷骏河后,取得了原属于今川家的富士金山,安倍金山仍在运作,但是这两大金山产量早已不如十年之前。
信玄夺取这两座金山,也算是聊胜有无。
倒是李晓攻陷松仓城后,将原本属于椎名家的松仓金山,直接献给了信玄。
这一点对于枯竭于财政,信玄可谓是雪中送炭。
而李晓亦以此为交换,让信玄批准了他攻略佐渡请求。
同时李晓因为此举,倒是使得他在武田军拥兵自重的嫌疑减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