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家伙就故意找咱们难堪,将咱们给拦在了这县堂之外?”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宋青山轻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或许,跟咱们昨日在衙前聚众为杜荷请命也有一定的关联,”上官云鹰轻声说道:“不然的话,郑义一个正五品的刑部司,也不至于会小肚鸡肠到这般地步。”
“有一点儿本少爷觉着很是奇怪,”好似没有听到上官云鹰的话语,姚怀远直声向宋青山与许佑山问道:“既然这个刑部司与蔡国公不合,那皇上为何还要指派他过来辅助太子殿下审理此案?难道皇上就不怕这厮会公报私仇,故意找杜二少的难堪?”
“任命了一个与杜氏交好的太子爷作为主审,又派来了一个与杜氏有些私怨的郑义过来辅助,”姚怀远晃着脑袋轻声说道:“你们说皇上老爷子如此作为,到底是是为何意?”
“制衡!”听了姚怀远的疑问,上官云鹰与宋青山几是同时地说出了这么两个字来。
有太子殿下在旁看着,郑义就是心中再有怨气,他也不敢真个对杜荷如何,最终仍是会秉公办理,不敢对杜荷冤枉一点儿,除非他这个刑部司不想再继续做下去了。
而有了郑义在侧,太子殿下便是心中对杜荷多有偏向,却是也会多有顾忌,不便将事情做得太过。不然的话,若是任由太子过分追究,怕是会因此而牵扯出更大的案子更多的朝廷官员出来,那样的话,朝局也势必会陷入一片混乱。
皇上是为圣明君主,自然是不希望看到如此局面,所以,这个时候,有郑义这么一个份量不轻且又能让太子有些忌惮还能顺便给太子殿下添些堵的官员站在一侧,那就显得非常必要了。
第二卷 名显京兆 第102章 不跪
第102章 不跪
县衙正堂之上,当李承乾下令先将昨日归案的杨善与马得草两人提来审问的时候,坐在左侧下首的刑部司郑义第一个起身阻止。
既然主审已换,那这桩命案就有必要再从新审理,一切从头再来。
这就是郑义拿出来阻拦李承乾审问杨善二人的理由,官场的规矩,刑部历来的办案法则,就是太子,也不能轻易更改。
“那依郑部司之意,孤当先审何人呢?”李承乾面色阴沉地低头看着郑义,愠声向其询问。
“启禀殿下,”郑义没有一点已遭人恶的觉悟,老实不客气地接过李承乾的话头儿,朗声说道:“下官以为,既然杜荷是为第一个被疑嫌犯,开堂重审,第一个要审之人,自然是非他莫属!”
“哦?是么?”李承乾稍提声调,淡声向郑义说道:“如果孤不想遵从这个所谓的规矩,非要先审杨善二人,不知郑部司以为如何?”
“如果殿下非要坚持己见,那么下官保留自己的建议,”郑义摆出一副刚正不阿之态,正视着李承乾铿声直言:“不过事后,下官必会将此事如实禀明皇上知晓!”
“那,孤可不可以将你的话理解为,”李承乾眼中闪现出一丝厉色,沉声向郑义说道:“如果孤不听从你的建议,或是说不按你的意思去审理这件案子,你就会到父皇那里泼污孤王,可对?”
“若是如此,”李承乾阴声说道:“那还不如直接让郑部司当堂主审,岂不更好?”
“殿下言重了,下官不敢!”郑义低头俯首,话说到此处,他便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再去接言,指使太子,或是说威胁太子,放在心里或还可以,但是摆在明面儿之上,郑义还不想丢掉自己的脑袋。
“哼!”见郑义服软,李承乾轻声冷哼,厉声喝道:“别以为孤王年幼,少经事端,就什么也不懂,就万事全都会任由尔等肆意摆布!”
“今日在这杜陵县衙,孤为主审,尔等只为辅同,有出声建议责,但是决无左右孤王之权利!”说完,李承乾语气稍缓,轻声言道:“孤既入主东宫,那与在座诸位便可称为君臣,想来君为臣纲这个道理,诸位大人不会不懂吧?”
“臣等明白!”被李承乾这个大义的帽子一扣,包括在李恪与李泰这两位殿下在内,所有的官员皆是低头俯首,拱手称臣。
对于这一点,李承乾并没有分毫的遮掩与避讳,坦然受之,储君也是君,虽不及父皇之权威,但在名义上,却也能够领受诸臣跪拜。只是李承乾以前太过仁和,从来都没有行使过他的这个权利而已。
足够强势,拥有足够的野心,偶尔地再稍稍地外露一些霸气,之后再加上一些过人的处事手段及自身的学识素养,这样的太子殿下,不但能够威慑君臣,亦是能够得到皇上的赏识与看重。
这是昨夜杜荷在重刑牢狱之中特别为李承乾提出的建议。
今日拿郑义这个刑部司一试,果然是立杆见影,看到老三老四还有郑义他们这些平素都不怎么将自己这个太子放在眼里的人全都俯身低首向自己见礼,李承乾的心中说不出的舒爽。
只是,就是不知自己今日的这番表现,到底能不能像是杜荷昨夜所言那般,能够如愿得到父皇的赏识?
“当然,”发过飙出过气之后,李承乾的面色稍霁,低下头来看了郑义与老三老四他们一眼,语气稍缓地轻声说道:“朝廷的规矩,孤也不想破坏,不过既然有些事情杜陵县早在之前就已审问清楚,口供、证词、证人、证物,一应俱全,咱们也没有必要非得再较真重来一遍,稍稍地走个过场也就是了。”
“来人!”说完,李承乾一拍桌案,高声向守在外面的差役吩咐道:“提审嫌犯杜荷上堂!”
听到李承乾这般吩咐,郑义的脸色变得多少有些精彩起来,打一巴掌,喝骂两句,落了你的面子之后,人太子爷却还是依着规矩走着过场,让他事后便是想要向皇上举报也是没了任何由头,平白当堂受了这般辱落,什么时候他们的这位少年太子殿下,竟变得如此油滑通透了?
心中有点儿憋屈地郑义小心地抬头打量着正一脸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的李承乾,直觉着这位太子爷的这番变化有些反常,该不会是背后有什么人在暗中指点教导呢吧?
难道是杜如晦那老小子?
这个念头一经冒起,便很快被郑义加以确定以及肯定,在他的念头里,在这个小小的杜陵县内,除了杜如晦可能会有这个本事之外,其他人那是连想都不要去想。
“学生杜荷,见过太子殿下,见过诸位大人!”在郑义心中思量的空当,杜荷已经施施然迈步进了衙堂,神色淡然地躬身与堂上的在座之人见礼。
“大胆杜荷!”看到杜荷这般悠然无忧的样子,在李承乾开声审问之前,郑义阴恻恻地高声向杜荷喝道:“身为本案嫌犯,在此公堂之上,既无功名在身,又无官爵承袭,缘何不跪?!”
“来人啊!”说着,郑义对着堂下左右高声呼叫:“让他给本官跪下!”
“是,大人!”到底是从刑部带来的差役,自然是更习惯于听从郑义这个刑部司的命令,所以,待郑义的话音一落,便有两个身高体壮的中年差吏提棍上前,看样子似想要强行将杜荷摁倒跪地。
“皇兄,你就准备这么看着不管?”眼见着两个差役就要临近杜荷身前,而太子李承乾却还是一副置若罔闻不理不采之态,魏王李泰不由出声相询,太子与杜荷不是一向都相交莫逆么,怎么现在,眼见着杜荷身陷险处,太子却听之任之地没有一点表现?
“郑部司说得不错,”李承乾扭头看了李泰一眼,淡声说道:“杜荷确是没有功名在身,而且蔡国公的爵位也还未曾传袭给他,他确是当跪,这件事情,既然郑部司这般上心,那就任由郑部司自行处理吧。”
“唔?可是……”李泰一愣,张口还待说些什么,却被堂下的两声惨叫给惊得止住了声音。
“啊!”“啊!”
只见得两个逼近杜荷的壮汉差役,不知怎么地,全都双后紧捂着胯下躺在地上翻来覆去,惨叫连连,声音那叫一个凄惨。
“大胆杜荷!竟敢公然袭击官差!”在李泰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郑义又开始一脸窍喜地大呼小叫起来:“来人那,还不快将杜荷给本官押解起来!”
“郑大人是吧?”没有理会呼啦啦全向自己涌来的一干差役,杜荷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卷黄绸,轻轻打开,高举过头,让所有人都能清楚看到那是什么,之后杜荷淡笑着向郑义问道:“你确定要让他们押解杜某?你确定要让杜某屈膝向你们跪拜?”
“圣旨?”郑义的面色一变,抬手止住所有差役的动作,高声向杜荷说道:“杜荷,尔以戴罪之身,在这公堂之上,却高举着皇上予以你们杜氏的圣旨招摇过市,你这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就算是大不敬,那也是被郑大人所逼迫。”见郑义的嚣张气焰有所收敛,杜荷轻轻将手中的圣旨平放,一脸无所谓地淡声向郑义说道:“若不是郑大人说本少爷一无功名二无官爵,非要逼着本少爷当堂下跪,本少爷也不会在万不得已之下将这份圣旨拿出以证自身。”
“这是皇上在两个月前亲笔所书的赐婚旨意,”杜荷轻声说道:“待到本少爷年及束发,就可直接迎娶城阳公主为妻,到时候本少爷就是当朝驸马,就是皇亲国戚。”
“郑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当堂验证!”杜荷做了一个将圣旨向前进递送的动作,继而郑声向郑义问道:“不知道本少爷这个准驸马的身份,还用不用再向郑大人您来跪拜?”
“杜公子说笑了,皇亲国戚,自是无须当堂跪拜,”郑义紧握了握拳头,高声向堂下差役吩咐道:“来人,给这位未来的驸马爷看坐!”
皇上赐婚的事情,郑义自也是多有耳闻,但是郑义却怎么也没想到皇上竟还在事后特意补上了一份圣旨为凭,更没有想到,杜荷这厮竟还会没脸没皮地将之拿到衙堂之上,为了一个不跪的身份,而不惜去借助一个女人的名头过来说事。
“如此,那杜某就不客气了!”欣欣然将圣旨收入怀中,杜荷安然入座。
“小白脸儿!”看到杜荷这般得意洋洋的样子,站在外围的上官云鹰不由轻声冷哼。
“这么厚的面皮,杜二少不去经商,着实是可惜了了。”许佑山则是一脸地叹惜。
“你们懂什么?”宋青山郑声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本少爷倒觉得二少此番做得不错。”
“怎么,”姚怀远扭头看了三人一眼,道:“难道你们都觉得,二少此为,仅只是为了不跪么?”
第二卷 名显京兆 第103章 结案
第103章 结案
杜荷请动圣旨,不惜动用那个在这个时代并算不得是什么光彩事迹的驸马身份,真的就只是为了不跪吗?
看到包括郑义在内的所有在场官员,虽然心中不愿甚至是面带嘲讽之色,但是却都不自觉地收敛了他们之前对杜荷的轻视与无礼,姚怀远便多少猜到了杜荷此举的另外一番用意。
纵使有太子殿下的有心护佑,但是在面对着刑部司郑义这样有着实权且又有可能会专门针对杜荷的强势官员在场时,一无爵位二无功名,只有一个尚乘奉御这种有职而无权的虚职官位的杜荷,确是需要一个名正言顺且又能够保持自身的实在身份。
不然的话,像是方才这种跪与不跪之类的问题,怕还是会被郑义等人纠着不放,烦不烦的是一说,更重要的是,若是任由他们这般胡搅蛮缠,说不定到最后还真会被他们给搞出点儿什么乱七八糟的罪过出来,若是那样,那可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驸马的身份虽然并不怎么光彩,很多时候也会多为人所轻,但是不管怎么样,那都是皇上的女婿,公主的驸马,是实打实的皇亲国戚,有这么一个身份罩着,别说是郑义一个刑部司,就是刑部侍郎刘德威亲至,也不敢在明面儿上对杜荷无礼。
况且,就杜二少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厚颜无耻秉性,他会在意别人的嘲笑与讥讽?驸马怎么了?有本事你也让皇上招你一个?
看到杜荷安然坐在堂下,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得意样子,姚怀远就知道自己猜得当是不错,这厮确实有那般厚的脸皮,这种事情,他还真就做得出来。
正堂之上,随着杜荷的提审与落座,原告陈孝之也被差役给请到了堂前。
“陈老丈,”见得杜荷与郑义之间的对峙以杜荷的完胜而告以段落,李承乾的嘴角浅露出一丝笑意,而后,待陈孝之来到堂前,遂沉色高声向堂下的陈孝之问道:“关于令孙陈小冉遇刺身亡一案,你可还有话说?”
“小老儿无话可说,”陈孝之屈膝跪倒在地,面对着堂上的一众官员,面无惧色,朗声回道:“只是希望诸位大人不要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要放过一个任何一个曾经参与其中的恶人,替小孙小冉主持公道!”
“嗯?”李承乾神色一愣,这老头儿今日这话说得可是有些水平啊。
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过一个恶人,言语之间,明显是似有所指,难不成便是连这个在开始时一心想要状告杜荷的陈孝之也都开始心向杜荷,想要为杜荷开脱?
“陈老丈且放安心,”李承乾轻声说道:“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过一个恶人,亦是孤王此次主审的主要职责与目的,不管是何人伤了你孙儿的性命,孤都会将之绳之以法,还老丈一个公道!”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陈孝之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脑袋。
“好了,”李承乾出言制止,高声向陈孝之问道:“之前你初来县衙之时,一心要为你孙女儿小冉讨回公道,直接认定杜荷就是杀人凶手,现在,你可还是如此认为?”
“不不不,”陈孝之闻言,不停地摇头摆手,连声说道:“先前小老儿是被人误导,一直以为是杜荷杀了我的孙儿,是以才在心急之间冤枉了杜荷公子,全都是草民的过错,还望殿下重责草民,莫要再冤枉了好人!”
“被人误导?”抓住陈孝之言语之间的些许侧重,李承乾定声问道:“陈老丈可知是何人所为?可还能记得他们的样貌?”
“回殿下话,”陈孝之高声回言:“就是将小老儿从砚河边救起之人,共有两拨,第一拨人发现小老儿之后,又故意将草民放在了第二拨人的所经之处,就是这第二拨人,又是给小老儿瞧病,又是给小老儿吃食,救回了小老儿的性命。”
“不过,”说着,陈孝之言语之间没有分毫感激之意地恨声说道:“也就是他们,告诉了草民小冉的死讯,并将小老儿送至县衙,让小老儿以为杀人凶手就是杜荷公子,所以才有了后来小老儿提名状告杜荷公子一节。”
“哦?”李承乾精神一振,没想到这其中竟还有这般波折,遂再次出声向陈孝之问道:“那两拨人,若是再见,老丈可还能再认得出他们?”
“这有何难!”陈孝之应声说道:“别看小老儿年岁已高,可是小老儿从小就有一种过目不忘的本事,只要是小老儿见过的人,便是隔上一年两年,小老儿也能够再次认出。”
“之前,小老儿还在感激他们的好心相救,心下寻思着待此间事了,定要好好回报他们。”言罢,陈孝之恨声说道:“现在想想,他们当初的搭救,本就是没安了什么好心,说不得小冉的死也跟他们有些关连,对待这样的心怀不轨之人,哪怕是他们救了小老儿的性命,小老儿也是恨不得吸他们的血,食他们的肉,将他们一一揪出正法!”
“呃?”
听到陈孝之的这番大义凛然的义正言辞,坐在李承乾两侧的李恪与李泰两位殿下的面色都开始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与此同时,两人也不由同时抬头对视了彼此一眼。
原来在他们找到陈孝之之前,竟还有一拨也发现了他?
当时除了杜荒一行之外,暗中寻找陈孝之的有且只有两拨人手,既然杜荒他们不可能会将陈孝之转赠他人,那么,不用问,陈孝之口中的第一拨人,肯定就是老四的人手。
只是,老四这是什么意思,想要让本王做那出头之鸟,他好在旁边推波助澜地看着笑话?
李恪心中不免就冒出了这样的想法,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小丑,不停地在前面搔首弄姿地表演给李泰去看。所以,在他看向李泰的眼神之中,不免就多出了几分凌厉愤恨之色。
而魏王李泰,在心中狠骂了一句死老头子之后,亦是一脸无谓地淡笑着与老三对视,看到老三眼中的愤恨与激怒之色,李泰仍是十分淡然地点头以对。
有些事情,做了也就做了,便是被老三发现又能怎样?难道他还敢提刀来砍了自己不成?
至于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本来就都只是表面上的虚假客套,他气与不气的,对自己来说,又有什么区别?所以,即使是事情败露,面对着老三李恪充满怒火的目光,李泰仍是能够淡然以对。
只是,这个陈孝之终归是个麻烦,虽然不知他是不是真的能够过目不忘,但是昨天参加搜寻的那些护卫,这段时间怕是都不能再露面了。
想着,李泰微不可察地冲着守在外围的护卫打了个手势,之后便闭目垂首,鼻眼观心地不再多言多看。
而李泰的对面的李恪,见老四低着脑袋不再搭理自己,知道现在便是再过生气也已是无用,也悄无声息地冲着自己的护卫发出了一个隐讳的隐蔽命令之后,直身正坐在那里,不言不语,静看着太子接着往下审问。
当李恪与李泰都做出了相应的调整与安排之后,等他们静下心来继续听审的时候,此案的真正杀人凶手孙云等几个壮汉已被李承乾给传上了衙堂。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等皆是受了王氏少爷王晟的委托,目的,只是为了陷害杜荷少爷……”跪在大堂之上,孙云又一次地将原先的供词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事情发展到现在,这几个真正实施并拿刀杀人的地痞,已是完全认命,再没了一点想要狡辩的心思。
之后,根据孙云等人的证词,李承乾又依次将买凶杀人的王晟给传上堂来。
再之后,王晟又是一如之前,虽然对自己雇凶杀人的事情供认不讳,但是为了逃脱罪责,却仍是一口咬定是受同窗杨善的背后指使,这一点,倒是正合了李承乾还有杜荷的心思。
狗咬狗,一嘴毛,他们咬得越凶,李承乾与杜荷这两个渔翁就越是高兴,巴不得他们能将彼此背后的祖宗八代全都咬认出来,正好能够让他们借此一网打尽。
“慢着!”就在王晟的话音方落,李承乾正准备顺势命人将杨善及马得草提来问话的当口,一直坐在那里没有说话的刑部司郑义突然从中插言,很是低姿态地拱手向李承乾请示道:“微臣有话要讲,不知太子殿下能否给微臣一个说话的机会?”
“郑大人是这件案子的副审,有什么话自是可以畅所欲言,不必向孤请示!”李承乾轻点了点头,虽然嘴上说得这般大义凛然,不过心里面对郑义的这般态度,还是颇为受用的。
“多谢太子殿下!”郑义轻站起身,先是躬身冲着堂上的李承乾一礼,而后又转身看了眼堂下跪着的王晟,朗声向李承乾禀道:“案子审到现在,杀人凶手,幕后真凶皆已归案,微臣以为,既然真凶已缉,杜荷公子亦是已经沉冤得雪,那么现在,当是已能结案了。”
第二卷 名显京兆 第104章 所图非小
第104章 所图非小
“既然真凶已缉,杜荷公子亦是已经沉冤得雪,那么现在,微臣以为,当是已能结案了。”
杜陵县衙,正堂之上,在李承乾想要顺势提审杨善与马得草两人之前,刑部司郑义突然开声插言,想要就此结案,不再往下深究。
在郑义看来,皇上让太子作为主审来专门处理这件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人命官司,无外乎就是想要让太子替杜荷开脱免罪,既然现在目的已达,杜荷足以无罪释放,而杀人的凶手与雇主亦是全都伏法,那么下面的事情,也就完全没有必要再较真深究下去。
要知那王善,同样是沾着皇亲的身份不说,就是那马得草也不是等闲人家的孩子,其父马万里,是为左司员外郎,在左司衙门中亦是数得上号的一个人物。
若是任由太子这般审讯,没事的话倒还好说,但是,若是万一真的给审出了点儿什么,那岂不是会牵扯出来更多的左司还有其辖下的吏、礼、户三部的官员?
本来就只是孩子之间相互猜忌的一点儿小事,若是真让太子殿下这般较真儿地顺藤摸瓜,非要牵扯到孩子家中的大人,那案子追察到最后,说不得连他们刑部,连他这个刑部司也会多少受到牵连。
是以,不管从哪方面来讲,郑义都不希望这件事情还会再有后续。
“这么说,”李承乾毫不意外地低头向郑义看来,淡声说道:“郑部司以为,这件案子到此,已经算是走到了尽头,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再继续审讯下去了,是也不是?”
“回殿下,”郑义这一次倒是没有一点儿退缩,躬身回道:“微臣确有此意,还望殿下能够三思而定。”
“一般而言,”李承乾轻点着头淡声说道:“一桩案子审到了现在,案犯在堂,真相已经明了,确实是到了该结案定案的时候。”
“不过,”话锋一转,李承乾接声说道:“这一次的案子却是有些特别,有一样东西,郑部司因为是今日刚到,当是还从没见过,相信郑部司看到这样东西之后,就不会这么着急着想要提前结案了!”
“李清!”说完,李承乾淡声向身后的内侍李清吩咐道:“去将那份吏部下发的公文拿出来给郑部司过目!”
“是,殿下!”应了一声,李清转身向下首走去,及到郑义的跟前,从怀中将那份从杜陵县处得来的公文掏出,双手递至郑义手中。
“有劳!”伸手将公文接过,郑义淡声向李清客套了一句,之后便低头看向手中已然打开的公文,当他看到公文上所书处处针对荷,要求杜陵县令尽快给杜荷定罪的内容之后,面色不由一变。
谁这般大的胆子,在明知道太子殿在杜陵的情况下,竟还敢下发这样的公文?这不是明显地想要引火烧身么?
“殿下,这其中怕是会有什么误会吧?”草草看了几眼之后,郑义拱手向李承乾禀道:“吏部的公文当中,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干涉地方政务的指令,微臣以为,这张公文,当是有人故意做假为之,并不足信!”
“吏部的官印,南州的宣纸,若是这些都不足信,不要紧,”李承乾不以为意地轻声说道:“在这张公文到达杜陵的时候,随行的还有一个处称是吏部官差的差役,郑部司若是不信,孤这就着人将其提上!”
说着,李承乾向左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将收押的吏部官差提来。
“还有一点,张部司或是并没有注意,”见郑义有点患得患失神不守舍的样子,李承乾接声说道:“那就是这张公文上注有明显的日期,贞观四年四月二十一日,也就是昨天。”
“说得更确切一点儿,”在郑义又复低头观看公文的空当,李承乾淡声说道:“杜陵县在收到这份吏部来的公文的时候,是为午时初刻,那正是城东命案发生的时候,也就是说,几乎是在命案发生的同时,在张县令还没有收到东城有命案发生的消息之前,吏部的公文就已提前放在了张县令的桌案之上。”
“不知道由此,郑部司会不会联想到一点儿什么?”说完,李承乾阴沉着脸色,静静地看着郑义,等待着郑义的答言。
“殿下的意思是,”没有想到这其中竟还有这般关节的郑义,面色不禁有些发苦地轻声向李承乾问道:“在这件针对杜荷公子的人命官司的所有预谋之中,竟还有吏部某些官员的参与?”
想到此处,郑义的心中不免开始有些后悔,后悔他这一次的杜陵之行。如果在来之前他就知道这里面竟然还掺和着吏部的事情,无论如何他也不会争着抢着过来揽下这件案子。
“除了这个,”李承乾反问道:“难道郑部司还能再想出其他原因吗?”
“这道公文的真假,孤不会认错,相信郑部司也不会认错,”李承乾轻声说道:“所以孤实在是很想知道,到底是哪一个或是一些吏部官员,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污陷谋害当朝驸马!”
谋害当朝驸马?
郑义乍然一愣,心中多少有些恍然,怪不得杜荷那厮一上来就掏出圣旨挑明自己准驸马的身份,原来除了是想要免除下跪之礼之外,在这里他们竟还藏有一节。
谋害杜荷与谋害当朝驸马,那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贴上了驸马的身份,那就是皇亲国戚,那就是皇上自己的家人,试想一下,在谋害杜荷与某害皇上的家人之间,便是傻子也能够分辨得出,到底哪一个量刑更重,哪一个更能引起皇上的官注。
想通此节,郑义不由连着打了数个寒战,太子与杜荷直接将这件案子定到这么高的位置,他们到底是想要做什么?难道他们还想借此将吏部给搅得天翻地覆不成?
“太子殿下说得是。”郑义瞬间变得老实了许多,在认清了当下的局势,知道了太子他们这次怕是所图非小之后,郑义还是觉得少说少做或是不说不做,才是实在的明哲保身之道。
“王晟还有他们整个王家上下,包括他那个在刑部为任郎中的二爷王耿王逸臣,都没有半点儿吏部的关系,自是不太可能会指使得动吏部如此配合他们。”李承乾轻声说道:“所以,孤以为,王晟口中所说的那个杨善极有可能就是那个与吏部有联系的可疑之人,所以,孤以为,这件案子还得再审下去,不知郑部司以为如何?”
“太子殿下说得是,微臣没有异议!”郑义再次低声附言,现在的他已然下定决心,在接下来的问案当中,一定不能再多说一句,不然的话,惹火烧身怕都只是小事。
“至于那个马得草,其父马万里,是左司员外郎,平素与吏部的官员接触最多,”好似没有看出郑义已生出退避之意,李承乾自顾自地接声说道:“而且,听闻他与前些时被斩的孙万德是为同乡,平素相交莫逆,不知这个马万里会不会因为同乡之事而对杜荷心怀怨恨,从而生出了这种想要谋害杜荷及杜氏一族的心思?”
“所以,”李承乾道:“孤以为,马得草这个与杨善走得甚近的马万里之子,也是当审上一审。”
“太子殿下说得是!”郑义又一次地出声表态,一副一切都以太子殿下马首是瞻之态,不愿再发表一点儿他自己的看法。
枪打出头鸟,既然太子殿下想要捅娄子,想要生事端,那这一切的后果,也就全都让他去承担去独扛好了,只要他不说不做不掺合,那就跟他郑某人没有多大关联,日后便是皇上怪罪下来,他也能好有说辞。
“既然郑部司没有什么异议,”李承乾猛地一拍桌面,高声说道:“那就依孤之意,传嫌犯杨善与马得草上堂!”
“是,太子殿下!”左右差役闻言,齐齐拱身应是,之后转身出得大堂,向府衙侧旁不远的县狱去提请犯人。
就在差役去县狱提取杨善与马得草两位疑犯的空当,一直被监管在县衙后宅厢房之中的所谓吏部上差马虎,也被太子的护卫给押送到了堂前。
“小,小人马虎,参见郑大人!”进得堂中,正是一脸忐忑与惊恐的马虎乍然间见到正在堂上低眉垂首安然而坐的郑义之后,就好像是见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直接就冲着郑义跪拜了下来,嘴里面高声嚷道:“郑大人救命,郑大人救命啊!”
正想避开这段麻烦,已经打定主意不再掺和此事的郑义,甫一听到有人在堂下向自己高呼救命,吓得他当时就是一个哆嗦。在太子殿下还有其他几位殿下及同僚的密切关注下,不得不再次将头抬起,眯眼向堂下看去。
“马虎?”待认清了来人,郑义的神色不由一愣,不禁轻声失语道:“怎么会是你?!你什么时候成了吏部的官差的?”
完了!
将马虎认出之后,郑义的心中不禁就是一凉,知道这一次,怕是连他这个刑部司,也脱不了干系了……
第二卷 名显京兆 第105章 扫清障碍
第105章 扫清障碍
当认出马虎这个人的时候,郑义就知道,他这个刑部司这一次怕是也凶多吉少了,尤其是当他看到马虎正一脸渴望地在堂下看着自己的时候,郑义更是觉着有点天翻地覆与胆战心惊。
你还能叫得更亲热一点儿不?你还能将认识并熟识本官的事情再表现得更露骨一些不能?
郑义坐在堂上,如坐针毡,见到马虎死不停口,仍是一个劲地向自己嚷嚷着救命之类的话语,恨不得直接下去踹上几脚,呼上几个嘴巴让他闭嘴。
以前在左司员外郎府上见过他时,就觉得这小子的脑袋里面好像是少了点儿什么东西,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郑义才觉得这种人最好收买利用,所以才会时不时地给他一些诸如钱财美色之类的好处,好从他那里套出一些郑义想要知道的关于马万里的一些重要情报。
这两年里面,郑义去过马府数次,暗中与马虎的见面交数却高达数十次之多,只是一直以来,关于两人之间的秘密关系,在郑义的巧妙安排下,一直都处理得很好,至少直到现在,不管是马万里还是马得草,都没有发现,原来在他们眼中那个憨直忠厚的家仆,早就已经成了郑义的眼线,时刻都在监视着他们马府上下的一举一动。
一直以来,对于马虎这条眼线的安排,都是郑义自觉高明且甚为得意之事。
虽然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如愿将马万里这个左司员外郎拉到他们这个世家权势的圈子里,但是因为有着马虎提供的讯息,在知道了马万里平素所有习惯与喜好之后,郑义很轻松地融合进了马万里的交友圈子里面,成为了马万里眼中的朋友,心中的知己,已经明显地达到了拉拢马万里的目的。
原本还想着要再好好地犒劳一下在这其中居功不小的马虎,好让其再接再厉更进一步,不想今日方到杜陵,就听到了关于马万里之子身陷牢狱的事情,心想着若是马万里这个左司郎中也因此成了太子殿下的目标,要如何去斩断之前与马万里之间的关系,怎么抹去马虎这个危险的内线。
结果,郑义这边的心思刚动,马虎这个倒霉催的东西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而且,还是以一个疑犯的身份出现,而而且,他还在一个劲儿地向着自己高呼救命,这怎能不让郑义感到但颤心惊?
对于马虎这个脑袋里面少根筋的东西,郑义可是了解至深,知道这小子不是那种铁齿铜牙,若是给了他足够的好处,或是给了他足够的威胁与刑罚,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和不能说的,诸如忠心为主、守口如瓶之类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如果一会儿受到太子殿下的逼问,这小子指定会将一切都说讲出来,若是这件事情让太子还有其他一些同僚知道,郑义很难想像会对自己造成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郑部司!”见马虎上得堂来,谁都不叫,偏偏一个劲儿地哭着嚷着向郑义跪拜求饶起来,李承乾的面上不由露出一丝似是而非的笑意,扭头看了郑义一眼,淡声问道:“这个吏部的差役,好像是跟郑部司很熟悉啊?”
“太子殿下误会了,”见李承乾果真是起了疑心,郑义忙着拱手回道:“此人微臣恰好认识,以前曾见过几面,算不得是为熟悉。”
“而且,”事到如今,郑义不得不抛出一些讯息以示自己的清白,抬手指着堂下的马虎,郑义郑声向李承乾禀道:“此人也并非是什么吏部的差役,若是微臣没有记错的话,他当是左司员外郎马万里马大人府上的一个小管事,只是不知为何,现在却……”
万不得已之下,郑义只得弃车保帅,没有一点儿犹豫地就将将他视若知己的马万里给出卖了开来。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地撇开与马万里还有马虎的关系,向太子殿下表明自己的清白之身。
“哦?是吗?”李承乾重看了郑义一眼,淡声问道:“那依郑部司的意思,这个马虎是受了左司员外郎马万里的指使,故意冒充吏部官差,携带吏部公文过来杜陵陷害杜荷了?”
“这个?”郑义微低下脑袋,不置可否地轻声回道:“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