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人快马送回长安,”宋青山没有拒绝,一口应下,道:“只是,这种人命官司,终归是由刑部掌管,旁人怕是很难说得上话,依我的意思,最好还是从张继初这里下手,只要他不定案,不向刑部报备,一切就都还有缓转的余地。”
“我也是这般着想,”上官云鹰在旁插言,道:“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青山兄在长安的关系要用,但是咱们在这里也不能就这么闲着看着,咱们也得想些办法,看看能不能让杜陵县令有些顾忌,不敢轻下结论,给青山兄,给其他一些可以帮助到杜兄的人一些活动求救的时间。”
“上官贤弟说得在理,”宋青山接声说道:“就是不知上官贤弟心中可有了具体的策略?”
“首先,”现在并不是虚伪客套的时候,上官云鹰直声说道:“这件事情咱们应当先让韦隘院主与高仁夫子知晓,韦院主与高仁夫子都是当地名士,且已为高官的学生亦是不少,他们的面子,张继初不会不给。”
“其次,”上官云鹰接声说道:“咱们应当去招集一些同窗,共同到县衙为二少请命,要求他们公开审理,为二少洗刷冤屈,还二少一个公道!”
“只是,”声音稍顿,上官云鹰低声说道:“这样的话,最后怕是会免不了一个聚众的罪名,前去请命的学子,都会有被关进县牢的可能,就是不知书院会有几人肯去……”
“我去!”
“我去!”
“我也去!”
“……”
一声接一声,乙辰学堂的学子一个接一个地从座位上站起,一脸地甘愿激昂之态。
“我去甲院还有乙院的其他学堂去转转!”被屋里的这十余位同窗给激得有点热血,许佑山朗声说了一句,之后就快速抬步去往其他学堂拉人助威。
正所谓法不责众,去的人越多,他们这些学子反而会越安全,而且也能更容易地得到他们所想要得到的东西。
“我去通知院主还有高仁夫子!”将事情成功挑起之后,上官云鹰轻声向旁边的宋青山说道:“至于眼前的这些同窗,就有劳青山兄辛苦一趟,且先将他们带到院门处集聚了。待佑山兄将人叫齐,咱们就直奔府衙!”
“份内之事,无须多言。”宋青山脆声应下。
半个时辰之后,甲院、乙院的学子,几乎全都闻风而动,很快就有一支四五百人的队伍在寒山书院的门前集聚而成。之后,这些人在宋青山还有上官云鹰等人的带领下,开始浩浩荡荡地向城内府衙走去。
第二卷 名显京兆 第84章 太子驾到
第84章 太子驾到
杜陵县衙门前,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策马驻足,几个身强体健、面色坚毅的护卫不着痕迹地四散开来,将其护在其中。
“这就是杜陵县衙?”少年郎手执马鞭,看着眼前这个略显破败的衙门,不由眉头轻皱:“怎么看上去像是一处破庙?脏乱不堪,没有丝毫威严之气,这里的县令是做什么吃的?堂堂一座县衙却被糟蹋成这般破落模样,朝廷的脸面何在?”
“殿下莫要动怒,”一个面色白净的小厮上前牵住缰绳,侍候着少年郎下得坐骑,尖声在一旁劝说道:“下面的这些官吏就是如此,没有那般多的讲究,不值得殿下如此动怒。”
“嗯。”李承乾翻身下马,皱着眉头再次打量了下杜陵县衙,怎么看怎么觉着别扭,最后没好气地冲一边的护卫吩咐道:“赵宽,去同里面的人打声招呼,就是孤王过来,让杜陵县出来迎接!”
“是,太子殿下!”四个护卫中的一个站出身形,高应了一声之后,跨步走向衙前,冷眼瞥了眼正藏在衙门大门后的几个衙役,伸手入腰,直接扔给他们一块银质令牌,宏声说道:“把这个拿给杜陵县看,让他速速出来迎接!”
“这位…这位大人,”接过令牌,其中一个小门伢儿大着胆子颤声回道:“方才已经有人进去通禀,我们家大人马上就到,还请各位大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嗯。”轻嗯了一声,赵宽深看了这个说话的门伢儿一眼,这才转身回去,向他们家殿下复命。
“快快快!都给本官快着点!”赵宽方退回不久,县衙里面就传了一阵嘈杂之声,片刻之后,便见到张继初身着县令服饰,带着衙里的县丞、主薄,还有一干衙役全都急冲冲地向衙门口跑来。
出了府门,在几个小门伢的示意下,张继初张忙不已地快步走向门外处的那个华服公子跟前,在赵宽几人的阻拦前面停形,躬身施礼,道:“下官张继初,携衙内一干主事,拜迎太子殿下!”
“嗯,起来吧。”李承乾背付着双手,轻点了点头算是见过,在张继初几人起来之后,李承乾低头看着站在最前面的张继初,淡声问道:“你就是杜陵县?”
“不才正是下官!”听到太子殿下点了自己的名子,张继初心中猛地就是一个激灵,慌忙再次弯身,恭声道:“此地不是叙话之所,下官在后衙已经备好茶点,太子殿下若是有什么吩咐,不妨先到后衙歇息片刻再说不迟。”
“也好,”察觉到县衙的周围不知何时已经有了不少百姓围观,李承乾微皱着眉头轻应了一声,淡声向张继初说道:“前面带路。”
“是是,太子殿下请!”张继初忙着转过身形,躬身伸手向李承乾着请道。
看着前面一干衙役让出的通道,李承乾轻点了点头,在内侍李清的引导在赵宽四侍卫的护卫下,迈步进了县衙大门。
杜陵县衙的里面并不比外面的光景好上多少,破败的衙堂院落,零散的盆栽花草,更离谱的是院落内的地面并不是青石所铺,全都是一些大小不一的碎石胡乱堆砌,走上去分外地咯脚。
“府衙简陋,让太子殿下见笑了!怠慢之处,还望太子殿下见谅!”在前面带路的张继初时刻关注着李承乾的脸色,见这位爷自进入府衙之后一直都紧皱着眉头,一脸的不喜嫌恶之意,哪里会不知是因为何故,所以在李承乾没有发火之前,张继初便事先提了出来。
“早在武德年间的时候,下官就有心想要将府衙修缮整理一番,”穿过前衙,张继初将李承乾带到了他所居住的后衙官坻,看着后面甚至还不如前衙的房屋院落,张继初轻声在一旁解说道:“但是奈何一直都少有经费,尤其是当今圣上登基之后,又逢连年战事,各地府衙更是钱粮两缺,所以也就这么一直给拖到了现在。”
“嗯。”看到张继初现在的住处,听了张继初对眼前情形的解释,李承乾不禁轻点了点头,心中的怒气也稍稍消散。
这两年朝廷的日子确是不甚好过,别说是他一个小小的杜陵府衙,就是皇宫大殿之内,也已是有十数年的时间没有修缮整理过了,便是父皇所居的太极殿,也是十余年前高祖皇帝所遗留,其中已有不少房间都再遮不得风雨了。
这个张继初,能在眼前这种破落的府衙中坚持这般许久,已算是难得了。不觉之间,李承乾对张继初这个杜陵县令的感观,也变得好转了许多。
“前面就是厅堂,太子殿下请!”见李承乾的面色有所缓转,张继初不禁长出了口气,不免有些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因为不想将修好的衙堂平白留给下一任,而宁可自己艰苦一些,住几年破落的房屋,守几年脏乱的衙堂,把所有的银钱全都收进了自己的腰包里。
这,也算得上是一招奇兵了吧?上面的那些大人物不都是喜欢节俭清廉一些的官员么?像是本官这样,直接将自己给扔在一个‘杂货铺’里,算得上是够节俭,够清廉了吧?
看到太子殿下就是因为此事而对自己的印象大为改观,张继初心中不免就是一阵得意。
“太子殿下请进!”到了后厅门前,张继初止住身形,躬身着请李承乾率先进厅,之后跟在李承乾的屁股后面,轻声介绍道:“这里面的桌椅茶具,皆是新近添置,所为的,就是为了迎接像是殿下这样的贵过。”
“大的环境下官无力改变,但是这些小东小西的,却是没有大碍,多少花些银钱就能置办得下来。”因为屋里的陈设都是新置,怕李承乾会心中起疑,张继初不由在一边轻声解说道:“下官虽然官职卑小,但终归还是朝廷命官,亦是代表着朝廷的威严与脸面,总也不能太过寒酸,免得遭受外人笑话。”
“行了,孤王不会多想,你也且在一旁坐下吧。”李承乾安身坐在正首,抬头向张继初吩咐一句,同时,亦是摆手示意身边的侍卫也同杜陵县丞一般,退至厅外守候,只留下李清一人在身边侍候。
“谢殿下!”应了一声之后,张继初规矩提摆在太子的对面虚身而坐,躬着身,低着脑袋,候着李承乾的问话。
低头看了张继初一眼,李承乾轻轻端起桌面上的茶碗儿,细细地小呷一口,而后半眯着眼睛静心品评,就这样晾了张继初一会儿,这才开声说道:“想来,张大人已然知晓了孤的来意。”
“回殿下话,”听到李承乾再次出声,张继初急忙规矩接声回道:“下官愚钝,只是隐约猜到了一些,知道殿下此来,或是同今日午时发生在东城门处的一桩命案有些关联。”
“杜荷是同孤一起长大的兄弟,亦是孤未来的妹婿,”李承乾淡声说道:“这些,张大人当也是早就已然知晓。”
“回殿下话,杜公子的身世,下官亦是心知肚明,”听到李承乾的话语,张继初一改方才的畏缩之态,一脸正气地正色宏声说道:“但是下官更知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纵使杜公子身娇体贵,身世不俗,但是他若真有罪过,下官亦是不会姑息,定然会秉公而断!”
“如果殿下此来,只是为了替杜荷说情,”张继初硬声回道:“下官还请殿下免开尊口!”
“放肆!”见张继初竟敢对他们家殿下如此无礼,站在李承乾身后的李清乍然尖声喝斥。
“李清!”李承乾轻瞥了李清一眼,轻声说道:“张大人一心为公,其心可敬,不得无礼。”
“是,殿下!”狠瞪了张继初一眼,李清躬身冲李承乾一礼之后,便又恢复原来的样子,安静地立在他们家殿下的身后。
“多谢殿下不罪之恩!”张继初亦是一脸惨白地拱手低头道谢,这一个沟坎儿,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度了过去。
后怕之余,张继初亦是不免有些感叹,得亏在这位太子爷到来之前,他曾与县丞姚顺有过这种情形的应对之策,不然,方才那种情形,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去应对。
“这么说,”李承乾淡然接声问道:“你认为杜荷确是杀人真凶了?”
“回殿下话,下官不能确定。”张继初很干脆地开声回答,道:“下官只能说,在场之人当中,只有杜荷的嫌疑最大,至于他到底是不是真凶,还需下官进一步探查。”
“不过,”说完,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张继初抬头向李承乾说道:“有一件事情,很是怪异,也让下官一时难以决断,正想趁此机会,向太子殿下请示!”
“哦?”李承乾多少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来,轻声说道:“是为何事,你且说来听听!”
“是,殿下。”应了一声,张继初轻站起身来,探手入怀将早已备好的吏部文书呈上,道:“这是在案发之后不到一刻的时间内,下官收到的一份从吏部下发的文书,请太子殿下过目!”
第二卷 名显京兆 第85章 太子驾到(2)
第85章 太子驾到(2)
“吏部的文书?”李承乾神色一愣,不由诧声问道:“这件事情跟吏部有什么关联,吏部从什么时候也开始插手地方事务了?还有,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这也正是下官的费解之处。”张继初恭声回复。
对于李承乾的惊诧,张继初分毫没有觉着意外,事实上,当初他在接收到这份公文的时候,亦是觉着有些莫名其妙,照理来讲,地方上发生人命官司,只要不经报备,上面的州府根本就不会插手介入,就是有必要插手的时候,一般也是由刑部出头,这一次吏部这般积极到底算个什么事啊?
“不过,”张继初装着可怜接声说道:“不管是吏部还是刑部,对于下官这个小小的杜陵县令来说,那都是上差,都不能轻易违背,所以这半日以来,下官一直都在纠结两难之中度过。”
“一方面吏部公文要求下官快速定案,而另一方面,杜荷公子现在也只是嫌疑,具体案情尚在调查取证之中,一时半会儿的也难下结论经。”张继初道:“所以,在无可奈何之中,下官也只好先将杜荷押入牢房再说。”
“快速定案?”李承乾又是一愣,忙着将手中的公文打开,只见上面工整写道:“现查有当街杀人者杜荷,生性残暴,当街行凶并击杀无辜之生命,影响极恶,其罪当诛。着令杜陵县令张继初,即日定案,从重处罚,不得有误!”
正式的公文用纸,鲜红的吏部官印,没有丝毫作假这像,很显然,这张公文确是出自于吏部衙门。
“混帐!”看罢公文内容,辩明公文真伪,李承乾一个巴掌拍打在桌面,怒声喝道:“不分青红皂白,不讲律法是非,他们凭什么?谁给他的那个胆子?简直是混帐至极!”
“听你的意思,除了这份公文之外,吏部竟还派有人来?”将手中的公文收好,随手交给旁边的内侍李清保存,李承乾收敛心中怒气,淡声扭头向张继初问道:“可知道那人现在何处?”
“回殿下话,”见李承乾已将最重要的证物收起,张继初一直悬着的心也算是放在了一半,知道只要太子殿下一经手,他在吏部的那个威胁也就算是彻底消散,所以回答起问题来也是宏亮有力:“那个上差现就是侧旁的官坻歇息,在见殿下之前,下官已经着人过去看守,殿下若是想见,下官这就去着人将他带来。”
“只要人还在就成,回长安的时候,孤再将他带上。”轻点了点头,满意地看了张继初一眼,李承乾道:“这件事情你做得不错,回头孤有重赏!”
“多谢殿下!”张继初欣喜应声。
事情到了此处,张继初已是没有半点退路,从他将吏部的那道文书交由李承乾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将他所有的赌注全都压在了李承乾,压在了杜荷他们这一边,所以,对于吏部的公文还有那个上差,以及隐藏在他们背后的那些大人物或是小人物,张继初也只能说声抱歉了。
“既然是有人在故意针对杜荷,依孤的意思,还是先将人放了吧。”李承乾轻声说道:“总不能明知杜荷是遭人陷害,本身并无伤人之实,却还将他关在牢狱之中吧?”
“一切依殿下之意!”对于李承乾的这个提议,张继初自是没有什么异议,反正现在有个头更高的太子殿下在前面站着,放不放杜荷跟他这个小小的杜陵县已经没有太大的关联,便是最后真个又出了什么问题,也有太子殿下在前面担着,跟他张继初有何关系?
“既如此,”见自己此来的目的已然达成,李承乾的面上露出几分笑意,轻站起身,淡声向张继初说道:“那就劳烦张大人在前面带路,孤要亲自去接杜荷出来!”
“是,殿下!”张继初恭顺地应声起身,告罪一声之后,率先出门为李承乾在前面带路。
不过,等他们出门之后,却发现外面的情况好似有些不对,方才还站得一满院的衙役、主薄现在全都不见了踪影,就是连太子殿边跟来的那四个侍卫也少了两个。
“姚大人,这是怎么回事?”见县丞姚顺还在那里规矩候着,张继初直声向其询问。
“也没什么大事儿。”
见他们家大人还有太子殿下一同出来,姚顺收拾心情,恭声回道:“就是有一群年青学子,不知为何突然在衙前集聚,下官唯恐他们会对太子殿下不利,所以就令衙中的官差出去看管抵挡一阵。”
“年青学子?”张继初的眉头一皱,想起之前姚顺说起杜荷在寒山书院的影响力,不由提声问道:“是从寒山书院而来?”
“大人明鉴,”姚顺躬身回道:“全是寒山书院学子,足有四五百众,除了这些学子之外,同来的还有院主韦隘及寒山书院所有夫子。”
说着,姚顺轻上前两步,将一直拿在手中的物件递于张继初,道:“这是韦隘院主的名贴,还有,众多学子的联名请命,请大人过目!”
“韦隘?”听到韦隘的名号,感觉到有些耳熟,好似在弘文馆那边经常会有所耳闻,一边的李承乾不由插声说道:“可是那个寒山书院的院主,京兆名士?”
“回殿下话,确是此人。”见李承乾似对韦隘有些兴趣,张继初恭声回道:“韦隘先生在杜陵一地,颇有名望,平素知书达礼,少有偷越,只是不知这次……”
“这不是有他们请命的文书么?看看便知。”李承乾的目光向张继初手中的名贴与文书照看一眼,之后便将身子扭过一旁,不再多言。
“是是是,是下官糊涂了。”张继初高声回应,双手举起文书名册递至李承乾的跟前,恭声说道:“还请太子殿下先行过目!”
“这,不好吧?”
李承乾故作推辞了一番,不过最后还是在张继初的坚持下率先将请命文书打开。
“呵呵,孤道是为了什么,不想竟还是杜荷这小子惹出的事端!”片刻之后,李承乾将文书合上,轻递至张继初手中,朗声说道:“他们都是为杜荷求情而来!”
“没想到杜荷这个在长安时只知道惹祸生事的纨绔子弟,到了杜陵之后竟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得院主夫子之青睐,敛全院学子之诚心,他确是涨了不小的本事。”
在张继初低头观看文书的时候,李承乾不由得在一边轻声感叹,此事若是放在长安,听闻杜荷被下大狱,怕是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会竞相奔走、鸣竹以庆,断是不会像现在这般,竟能招来这么多人自愿过来为其请命,为其讨要一个公平审判的机会。
变了,脱胎换骨间的转变,变得李承乾都有些不敢确认,这些人在请命书中所提到的那个杜荷,真的就是那个同他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杜荷吗?怎么感觉前后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一般?
“既然他们是为杜荷而来,”看到文书上面的内容,张继初不以为意地轻声说道:“那么,想要将他们劝回,那自是再简单不过,直接去将杜荷提放出来也就是了。”
反正之前就已经有了要将杜荷释放出来的决定,若是趁此机会,卖给韦隘还有寒山书院那帮学子一个人情,倒也是一桩不错的买卖。
要知道,除却韦隘这个名士之外,寒山书院的那帮学子当中,可是也有着一些出身显赫的高门世子,这,可都他这个小县令平常巴都巴望不上的巨大资源,自是不能错过。
“太子殿下,”说完,张继初躬身向身旁边的李承乾请示道:“您看是不是让下官先去前面安抚一下那帮学子夫子,免得他们在衙前惹出了什么乱子?”
“至于前往县狱提释杜荷公子的事情,”张继初扯了扯旁边的县丞姚顺,恭声向李承乾禀道:“就让本县县丞姚大人随同殿下前去,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不用了!”李承乾一口拒绝,淡声说道:“孤在长安时就已久闻韦隘先生大名,只是一直都无缘一见,今日得此良机,怎么好再行错过?稍后孤同张大人一起前往前衙。”
“至于杜荷那里,”李承乾回头看了身边的内侍李清一眼,轻声道:“让李清跟着过去也就是了。”
张继初能够看出的便宜,李承乾又岂会看不出来?
那些学子夫子的人情,李承乾或是还不放在眼里,但是韦隘这个名士的好感与人情,却由不得不李承乾不去重视。
毕竟,这些名士的一句好话或是坏话,很多时候便是他们这些皇子,也能够深受其利或是深受其害,也能够影响到朝中群臣甚至是父皇心中对他们的看法与印象。所以,李承乾便是贵为太子,对待这些名士,却是也不敢太过无礼。
“是,殿下!”张继初的心在滴血,不过面上却仍挂着烂然的笑意,躬着身子在前面带路。
第二卷 名显京兆 第86章 不走
第86章 不走
在李承乾与张继初张忙着到县衙前去收拢人心的时候,内侍李清随着杜陵县丞姚顺一起来到了距离县衙不远处的县狱大牢之中。
拿着县令张继初亲书的手令,两人很快就进入了杜荷杜二少所在的重刑牢房。
进来之后,只见杜荷一个人坐在干草堆上,旁边有一张过膝高的矮小木桌,桌上摆满了酒菜佳肴,在姚顺与李清进来的时候,杜荷正无比惬意地喝着小酒,吃着美味,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一下。
“杜荷少爷,小人这里有礼了!”见此情形,李清并没有觉着太多意外,从方才杜陵县对待他们家殿下的态度上李清就已能想到,杜荷在监牢之中,当是不会受到什么苦楚,所以,在见到杜荷当面之后,李清一如往常地上前躬身与杜荷见礼。
“哟,这不是李清吗?”听到这种尖锐刺耳的小声音,杜荷不紧不慢地抬头看了一眼,端着酒杯轻兹了一口,轻声问道:“太子殿下呢?可是也已到了杜陵?”
“回杜少爷话,”李清恭声回道:“巳时末的时候就已来到,听闻杜少爷入狱,就又着急到了县衙。”
“本来殿下是要亲自过来的,”李清轻声说道:“不过不巧的是,方才县衙外出了一些事端,需要太子殿下出面打理,不便再过来探看,所以殿下就特别着小人过来,请杜少爷出去叙话。”
“嗯,太子殿下有心了。”杜荷轻点了点头,将杯上的酒水饮尽之后,扭头向李清身边的姚顺看来,淡声问道:“这位大人看着可是有些面生,不知该怎么称呼?”
“下官姚顺,添为本县县丞,见过杜大人!”听到杜荷问起自己,姚顺忙着上前见礼,显然,他也知道杜荷已有官职在身,而且级别好似也比他这个小县丞要大上那么一些。
“姓姚的县丞?”杜荷一愣,不由正色扭头向姚顺看来,探声问道:“可是姚怀远姚兄之高堂当面?”
没想到杜荷竟也知道自己,姚顺忙着躬身回道:“杜大人说得不错,怀远确是犬子。”
“原来是姚叔父!小侄真是失礼了!”见姚顺承认,杜荷不由从地上站起身来,站在牢房里面恭敬规矩地向姚顺行了一礼,道:“小侄与怀远兄素来交好,亲如兄弟,叔父当面,当受得小侄一礼!”
“贤侄快快免礼,”没想到杜荷竟会在李清的面前给自己来这么一下,意外之余,姚顺亦是一点儿也不含糊地直接将这道关系认下,直接亲热地叫了一声贤侄之后,虚声说道:“为叔近来也是时有听怀远提起贤侄,怀远那小子的成绩能够有所提升,亦是全赖着贤侄的悉心提点,按理说,为叔当好好的感谢贤侄一番才是。”
“说谢就见外了,”杜荷不以为意地轻摇了摇头,道:“小侄与怀远兄情同手足,相互帮助亦是理所应当,伯父莫要挂怀。”
“贤侄高义,怀远那小子能与贤侄相交,实是怀远之幸事。”姚顺亦是在一旁适时地拍着杜荷的马屁,毕竟已经当了十几年的县丞,一些口头上的客气话,姚顺还是会的。
“杜公子,姚大人,”见一老一小在这里客气得没完没了了,一旁的李清等得有些不耐,不禁在一旁尖声催道:“这里毕竟不是说话之所,有什么话咱们出去再叙也是不迟。而且太子殿下还是衙前候着杜公子,咱们是不是该出去了?”
“对对对,”想起外面还有太子殿下,还有张继初,还有韦隘及寒山书院的数百学子,姚顺连忙正色附言,郑声向杜荷说道:“小李总管说得不错,这县狱大牢,终非久留之地,有什么话咱们改日再说不迟,万莫让太子殿下在外久等。”
“快快,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牢门打开,将杜荷公子着请出来?”说完,姚顺轻声向旁边的随行衙役喝道,示意他们快些将人释放出来。
“出去?”低头瞄了正在开锁的衙役一眼,杜荷神色凄楚地淡声轻笑了一下,道:“为什么要出去?是找到了真正的杀人凶手,还是找到了本少爷没有杀人的确切证据?”
“一条人命这那样无声无息地去了,而我,在案发之后也被人不分青红皂白地给带进了县狱,”杜荷再一次弯身在草堆上坐下,淡声说道:“一不升堂,二不审讯,就这样将本少爷在此晾了半日,现在一句明白话没有,又想将本少爷释放出去,可能吗?”
“本少爷不走!”
一说到这件案子,杜荷便一扫之前面见长辈时的恭敬规矩之态,冷着脸不给一点面子。
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抓人的时候倒是挺痛快,但是现在,老子还真就不想走了,若是不趁此将这件事情闹大,这个案子到最后肯定又是一个不了了之,想要为小冉报仇,想要揪出那个想要陷害自己的幕后黑手,根本就是浮云。
“呃?”杜荷的此番态度,让李清与姚顺皆是一愣,这位爷这又是唱得哪出儿?合着你坐牢还坐得上了瘾了不成?就是要拿捏架子,也得分在什么地方不是?在这又潮又马蚤的大牢之中,用得着这般显摆么?
“杜公子,杜少爷,”李清当即就开始有些着急:“太子殿下可是还在外面候着您哪,如果小人不能将您带出去,稍后免不了又是一顿喝斥责罚,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在以前小人给您把过风的份上,咱出去吧!”
“是啊,贤侄,”姚顺也在一边打着感情牌,轻声在一边劝说道:“既然现在这件案子跟贤侄已经没了太大关联,贤侄这又是何苦呢,外面有太子殿下,有县令大人,还有特意集聚在县衙前为贤侄请命的韦隘院主与众多学子,贤侄可是不能让他们在外面寒心干等啊。”
“院主他们也来了?”杜荷的眉头一挑,心中涌出一片暖意。
“来了,韦隘先生,高仁夫子还有甲、乙两院的学生足四五百众,现全都集聚在县衙衙前,”姚顺接声说道:“他们都在为贤侄请命,都在为贤侄担心,依为叔的意思,贤侄还是出去同他们见一见,也好让他们安心。”
“不必了!”杜荷一口回绝,之后低声向姚顺说道:“一会儿劳烦叔父出去替小侄知会他们一声,就说他们的心意小侄心领了,不过在这件案子彻底了结之前,我杜荷绝不会出去,谢谢他们的好意!”
“还有,”杜荷最后又追加了一句:“告诉他们,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唔?可是……”姚顺轻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出什么话来。
知道杜荷这般举动安的是什么心思,难为敲打张继初倒是其次,想要把这件事情闹大,想要借太子殿下,借朝廷的手为他揪出隐藏的威胁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杜荷不是傻瓜,这么明显的栽赃之计他没有理由会看不出来,所以,在占了绝对优势确保了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杜荷会有此举动,姚顺并不奇怪,只是,这么做,真的就会有效果吗?
不惧他们杜氏一族在朝堂上的能量,在皇上心中的位置,有胆子当街杀人并栽赃给杜荷这个未来的大唐驸马,且又能够随意地去指使吏部,这样的人或是势力,怕就是太子在侧,也不定能够真正揪出真凶吧?
“至于太子殿下那边,”杜荷扭过头来看了李清一眼,道:“你就将本少爷方才的话语如数跟太子殿下说讲一遍也就是了,太子殿下心怀宽广,必然不会怪罪,如果有什么问题,事后我再当面让太子殿下赔罪!”
李承乾不是傻瓜,既然到了县衙,自然也能看出其中的猫腻,自然也就能够明白自己不出牢房的用意,所以,对于李承乾这位太子殿下的心思,杜荷并不怎么担心。
而且,对于李承乾此来杜陵的目的,杜荷也早已是心知肚明,一个多月以来的辛苦努力,终是引起了他们这些太子皇子的注意,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任谁都想咬上一口的香窝窝儿,所以,杜荷并不担心自己的这个大舅哥会不尽心帮助自己。
至于李恪与李泰他们两个,因为之前都曾与过去的‘杜荷’有过一些这样或是那样的过节,所以,对他们,杜荷并不怎么指望,只要他们不落井下石,躲在一边看笑话,杜荷就阿弥陀佛了。
“是,小人记下了。”知道杜二少的脾气,李清这时候反而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应了一声之后,便不再多言。
“行了,地方狭小,且又有些脏乱,本少爷就不留你们吃酒了,”杜荷轻松自地提壶自斟,轻声下着逐客令,道:“把牢门锁好,就都回去吧。”
“既然如此,”姚顺与李清对视一眼,率先躬身拱手,道:“那我等就不打扰贤侄清静了,改日得闲,为叔再来探视贤侄!”
“叔父慢走,小侄就不远送了!”杜荷安坐在酒桌旁边,高举着酒杯目送着几人出了牢房。
第二卷 名显京兆 第87章 添把火
第87章 添把火
“三哥,难道咱们就眼睁睁地在这看着?看着老大收拢人心,看着老大授恩于杜荷,让其凭添恁多助力?”
杜陵县衙不远,一个不显眼的马车之上,两个十二三岁的小青年掀着车厢的窗帘儿,小心地打量着县衙前与在同韦隘及寒山书院学子说话套近乎的太子李承乾,其中一个较小一些的颇不甘心地轻声向另外一个询问。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李恪将目光从衙门前收回,轻撇着嘴道:“像老大一样也竟直去寻杜陵县?”
“你觉得,如果咱们三兄弟同时出现在杜陵县的跟前,”李恪淡声问道:“你说那个杜陵县令是会听太子殿下的多一些,还是会听蜀王或是魏王殿下的多一些?”
稍顿了一下,李恪接声又问了一句:“还有,待事成之后,杜荷从大狱出来,你觉得杜荷会感激太子殿下多一些,还是会感激蜀王或是魏王殿下多一些?”
“唔?”听到老三的问话,李泰也不由放下窗帘儿,将目光从外面收回。
老三说得不错,从小到大,不管到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只要有老大在场,他们这些皇子压根儿就是一个陪衬,有他那个太子殿下在侧,还有谁会去在乎他们这些小皇子的想法?
如果这次他们同老大一起过去,不管他们在其多少力,费多少心思,最后的功劳与人情多半还是会落到老大这个太子的头上,他与老三所有的努力,也只是徒为老大做嫁衣而已。
“可是,”李泰心下多少有些不甘地轻声说道:“如果咱们不做点什么的话,便宜全都被老大占去,这一趟杜陵之行,不就是白来了么?”
“这一次就算是咱们的太子哥哥不来,”李恪倒是没有太多的失落之意,不以为意地轻声向李泰说道:“你觉得你会有多大的把握能够得到杜荷的好感或是忠心?若是本王没有记错的话,四弟之前与杜荷好似并没有过什么来往。”
“这个嘛……”沉吟了半天,李泰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干脆反问了李恪一句:“三哥你呢,有多大把握?若是小弟没有记错,三哥之前与杜荷好似不仅没有什么来往,而且还曾起过不少的争端。”
“所以,小弟也很想知道,”李泰轻声向李恪挤兑道:“若是大哥不来,三哥又有多大的把握能将杜荷收至麾下?”
“四弟多想了,本王可是从来都没有起过那种心思,”李恪直声说道:“这次过来,我只是想要确定,这个当年的‘长安四害’之一,现在到底成长到了哪个地步,以后对本王的威胁会有多少而已。”
“结果呢?”虽然心中并不怎么相信,但是李泰还是开声轻问了一句:“杜荷的表现,可还能入得三哥的法眼?可能让三哥满意?”
“结果?”李恪的眉头轻挑,抬手指了指窗外那些聚集在衙门前为杜荷请命的师生说道:“这些寒山书院的夫子与学子,就是结果!”
“抛开最近在整个京兆都疯传不已的那三诗一赋不说,”李恪身子稍向后靠,半眯着眼睛,接声说道:“但就说眼前,回到杜陵不足两月的时间,他就有能让整个寒山书院足有四五百众的学子心甘情愿地冒险过来为他请命求情,其中甚至还包含一些夫子与当地名士,这样的人,四弟难道不觉着人点可怕吗?”
“是有那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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