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点儿,”李泰沉声说道:“有才学,有胆量,而且还有着异乎于常人的亲和或是拉拢人心的手段,这样的人若是厮混官场,确实会是一大助力或一大阻力。”
“如果能将他收入本王的魏王府就好了!”李泰故意出声这般感叹道。
“可惜,”李恪轻声出言打击道:“杜荷自幼就与咱们的太子哥哥交好,而且城阳那丫头对太子也是颇为亲近,日后杜荷成了驸马,也只会与太子走得更近,咱们兄弟两个,没机会了。”
“三哥说得在理。”李泰点头应声,抬眼看着李恪轻声挑拨道:“不过,难道三哥就甘心这么看着,看着这个杜荷一日强过一日,与老大的关系也一天好过一天?”
“不然的话,还能怎样?”不上李泰的当,李恪一脸无奈地摇头轻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能拦得住?本王最多也就是日后多些提防而已。”
“是吗?”李泰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三哥,轻声调侃道:“逆来顺受,被动挨打,这可不像是三哥的性子哦?”
“而且,”不待李恪答言,李泰接声说道:“方才在出杜府之前,小弟可有看到三哥的那些属下,可是都奔了城东砚河之地,想来现在,杜氏想要找的那个老人,已经提前被三哥给找到了吧?”
“呵,”李恪闻言,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地轻笑了一下,看着李泰道:“我说你个老四今天怎么会特意跟我凑在一起,合着是你早就已经得了消息,过来看三哥的笑话来了不是?”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过来这辆马车之前去做了什么,”既然老四已经将话挑明,李恪自然也就不再客气,直声说道:“你的人不也是刚从砚河那边回来,你的安的什么心思,难道本王还看不出来?”
“英雄所见略同,小弟这不也是跟三哥学的么?”本就没指望能够瞒住,所以见老三这般说项,李泰厚着脸皮轻笑了笑。
人才这种东西,就好像是一把绝世神兵,自己得不到的话,那也决不能让自己的对手得到,不然的话,自己岂不就是更没了获胜的希望?
所以,对于杜荷这个有些潜力,将来有可能会成为朝中重臣的年青学子,李恪与李泰的想法那是相当地一致,那就是如果他们没有希望得到的话,那也决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让其归顺到了太子的手里。
“如果非得再添一把火的话,”李泰再次掀起窗帘儿,看着衙门前太子与韦隘他们一起聊天的热呼劲儿,轻声说道:“我觉得现在,正是时候!”
“四弟终归是着急了些,”李恪不紧不慢地轻摇了摇头,道:“李清还有那个县丞不是还没有回来么?等他们将杜荷带出来之后,再点火也是不迟,而且效果也会更好一些。”
“三哥就是三哥,做起事来还是那般地狠辣,小弟佩服!”小拍了老三一记马屁,李泰不可察觉地轻撇了撇嘴,坐在一边静等着李恪的表现。
出头鸟这种东西,能不做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去做,李泰抬头悄然打量了他的三皇兄一眼,如果能找到人在前面打头阵,那自是再好不过。
在两边满是林木的砚河边上找一个人,你以为真是那般容易?如果不是本王率先找到,并故意将之留老三的人,三哥怕是直到现在都不会得到任何讯息。
“来了!”在李泰心中暗自思量偷笑的空当,李恪忽然直身轻叫了一声:“怎么还是他们两人,杜荷呢?”
“这小子,不会是在大牢里摆谱耍横,不愿出来吧?”李泰很快就想到了其中一个可能。
“十有,”李恪点头道:“受了这般大的委屈,一句话不说就想让人出来,便是本王也不会愿意,更何况是杜荷那个耍惯了横的主儿呢?”
“不过,既然他不愿出来,”李恪阴声笑道:“那就让本王再帮着他再多坐几天的大狱好了!”
说罢,李恪轻声向马车前的侍卫吩咐道:“李详,让他们放人。”
“是,殿下!”李详在外面轻应了一声,之后就听到一阵脚步远去的声音。
很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在李承乾张继初高声向韦隘他们解释杜荷没有出来的原因的时候,县衙前不远的一处过道上,一个柱着枯树枝,身着破麻衣的老乞,一步一颤地向人群这里走来。
“我苦命的孙儿啊!”
“我苦命的孙儿,你死得冤啊!”
“大人,你可要为草民作主,我孙儿死得冤啊!”拥挤到人群跟前,见到身着官服的张继初,老乞一下跪倒在地,一把鼻泣一把泪地哭声诉道:“可怜我那小乖孙女儿,今年才不到五岁,就这样被人给害命于当街,大人,您可要为草民做主,为我那苦命的孙儿申冤啊大人!”
“呃?”原本有些乱轰轰的场面,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声高嚎而变得寂静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向跪在地上的这个老汉看来,不知这个老汉为何会哭得这般凄惨?
“老人家且先起来说话,”向太子还有韦隘告罪一声,难得有这般当众表现的机会,张继初扭身面对老汉,正色说道:“有什么冤屈,老人家只管明言就是,本官定会为你做主!”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老乞闻言,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一般,不禁老泪横流,坚持着跪在地上没有起来,泣声向张继初说道:“小老儿要状告杜荷!告他当街行凶,谋害我孙儿小冉性命!请大人为小老儿做主!”
“唔?”张继初闻言,心中不禁就是一阵抽搐,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有苦主儿寻上门来?这也太巧了些吧?
第二卷 名显京兆 第88章 状告
第88章 状告
杜陵县内,杜氏老宅之中。
杜荒匆匆从外间跑回,及到厅中他们家老爷所在的位置,躬身禀道:“禀老爷,人还尚未找到,大管家怕老爷在家中等得着急,故先着小人回来通报一声。”
“不用再找了,”杜如晦轻摆了摆手,道:“人现在已经到了杜陵县衙,用不着再费那个功夫了,去让杜川他们回来吧。”
“是,老爷。”压下心中的不解,杜荒规矩应是,之后转身就要出门。
“等等,”杜如晦开口将杜荒叫住,继而再次出声吩咐道:“回来后,记得让杜川顺道去一趟县狱,看看荷儿有没有什么要交待的事情。”
“知道了,老爷!”又应了一声,见他们家老爷再无吩咐,杜荒这才转身急去。
“到底会是谁呢?”待杜荒离去,杜如晦一人静坐在厅中,手捧着茶碗儿凝眉静思,喃声自语。
拙劣的陷害手法,粗浅的连环计策,还有那道生硬直白没有一点遮掩的吏部公文,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这绝不是那些老狐狸会想和会用的计策,太过儿戏,而且也有着太多的把柄与漏洞,很幼稚。
只是除了他们,还有谁会如此针对荷儿?莫不是荷儿在外面又得罪了哪个莽夫?
杜如晦轻摇了摇头,不再去多想,整件事情在他看来,都只不过是一场儿戏而已,根本就无须太过在意,就当作是对荷儿处事能力的一种考验吧,如果连这么点困难都不能克服的话,那他日后又如何能够挑得起振兴整个杜氏的重担?
杜陵县衙,公堂之上。
张继初正在主审老乞,太子李承乾在旁边安坐听审,韦隘、高仁,还有宋青山、上官云鹰、姚怀远、许佑山几人亦在旁陪同。
因为太子殿下的劝说,县令张继初的承诺,也因为老乞陈孝之的痛哭状告,杜荷杜二少的不肯出牢,之前守在衙门外的数百学子,都已被韦隘高仁几位夫子劝说回去,毕竟这里是县衙,是属朝廷的官政机构,一直围在这里,影响不好,而且,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也要懂得见好就收,给彼此都留有一些余地。
“本少爷怎么越来越觉着这像是一个套儿呢?”看着跪倒在堂前的陈孝之,许佑山低声发言:“这个老头儿,不会也是别人雇来的吧?不然哪能那么巧,人死的时候他不过来哭丧,怎么偏偏等到县老爷要放人了,他才巧碰巧儿地过来告状?”
“人应该不假,”上官云鹰红着眼睛看着堂上正在哭诉的老爷子,叹声说道:“眼泪什么的或是可以骗人,但是真情这种东西,却是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的,死的那个小姑娘应该就是这位老丈的孙女儿,但是这位老丈,却是明显地被人给利用了。”
“真情?那是什么玩艺儿?”姚怀远轻嗤了一声,道:“本少爷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就是,”许佑山也是一脸不服地驳声回道:“不就是痛哭流涕么,随便找个戏子过来,绝对比这老爷子哭得还真,前后无外乎也就是几百文而已,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哼!不可理喻!”上官云鹰将头别过一边,对于这两个处处针对自己的无赖不再理会。
“行了,都给老子闭嘴!”见姚、许二人还待再言,宋青山不由轻声斥止,瞪着眼前这不甚安份的三个人,低声喝道:“不想听了就都给老子滚回去,留你们在这儿,不是让你们争论斗嘴的!”
“嗯?”听到后面的动静,高仁夫子不由冷着一张老脸回过身来,目光在几人的脸上扫视了一遍,待他们全都安静下来之后,这才又回转过身,复将目光投向县衙正堂。
“陈孝之!”张继初坐直身子,冷视着堂下的老者,高声问道:“你说是杜荷杀了你的孙女儿小冉,可是你亲眼得见?”
“回大人话,”陈孝之泣声说道:“小冉遇难之时,小老儿正正患胸疾,嘘喘无力,不能行走,无奈之下只得先在城东的河边躺倒歇息一阵,如果不是小老儿年迈不支,小冉也不会自己进城乞讨吃食,说到底,都愿小老儿无用,都是小老儿的过错……”
说着,耳边好像又听到了小冉清脆的叫声与笑声,陈孝之忍不住又一次地泣不成声。
如果自己没有病倒,如果不是自己说想要吃点东西,如果自己当时能够拉住小冉,如果……如果……
陈孝之趴倒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后悔自责。
“既然你没有亲眼看见!”张继初轻拍了一下桌案,引回陈孝之的心神,再高声向其问道:“那你又如何肯定你孙小冉是被杜荷所害?陈孝之,这可是人命关天的案子,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可是莫要胡言。”
“小老儿没有看见,可是当时街上那么多人,他们可是全都看见了!”陈孝之并没有被张继初的话语吓住,听到张继初的质问,老头儿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亦是高声回言:“来之前小老儿就已在沿街的商铺全都打听了一遍,他们中的很多人全都看到我孙儿小冉确是死在杜荷的怀中。”
“小老儿知道,杜荷出身名门大家,是为前尚书右仆射,蔡国公杜大人的二公子,小老儿惹不起,”陈孝之高声泣道:“可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就是皇子皇孙他也不能随便杀人啊?”
“知道县令老爷在案发的当时,就已着人将杜荷给收押进了大牢,小老儿知道县令老爷必是一个不畏强权,真正为民作主的好官,”张继初戴了一顶高帽,陈孝之接声说道:“所以小老儿才有胆子过来容请大人作主申冤!”
“老丈放心,”听到陈孝之的褒奖之言,张继初的面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定声向堂下的老爷子说道:“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如果那个杜荷真的是杀你孙儿的凶手,本官必会为你主持公道!”
“能够说出这番话来反将张县令,”看着堂上陈孝之的连番表现,韦隘忍不住轻声向旁边的高仁说道:“看得出,这个陈孝之亦是不是寻常之人,只是不知道这番话是他自己所想,还是在来县衙之前由旁人所授?”
“院主说得是,这个陈孝之确是多有可疑之处。”高仁随声附言,道:“不过,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杜荷没有杀人,任他们耍什么阴谋诡计,也是无用!”
“嗯,但愿吧。”韦隘轻点了点头,之后便闭上嘴巴不再多言。
杜陵县牢,重刑牢房。
方从东城赶回的杜川与杜荒直接就奔向了这里,因为之前县令已经取消了不得探视的严令,所以在稍微地支出了几十文钱之后,两人便顺利地走了进来。
“少爷,您没事儿吧?!”一入牢狱,看到他们家少爷正坐在干草堆上无所事是,杜荒便小跑着过来,着急忙慌地轻声问候。
“川叔?杜荒?”见是他们二人过来,杜荷手撑地面站起身来,看两人都很是紧张地看着自己,杜荷不禁轻声一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儿?坐牢而已,以前在长安的时候,不也是常有之事么?”
“那不一样,”杜荒急声说道:“以前都是小打小闹,关上一两天也就放出来了,可是这一次是人命官司,老爷还有夫人他们都很担心。”
“老爷吩咐,让我们都过来看看,”杜川稳声开言,道:“看看少爷有什么吩咐,老爷说,这一次他不会出手,少爷想要出去,得看少爷自己的表现。”
“我就说嘛,”杜荷恍然点头,没有一点失落地轻声说道:“就这么点小打小闹,哪轮到老爷子出来操心张罗?回去跟我爹说,让他放心。”
有太子李承乾的捧场,有县令张继初的投靠偏向,再加上自己又确是清白之身,如果这么着还能让那些人得手,还需要他们家老爷子出来庇佑的话,那自己还不如直接找一块豆腐撞死的好,省得活在这个世上丢人现眼。
“是,少爷。”没有多说什么,杜川低声应是。
“让你们去找的那个老人家,可是已经找到?”杜荷将头扭向杜荒这边,轻声向其询问。
“回少爷话,”听少爷问起此事,杜荒的脑袋一低,怯声回道:“找是找到了,不过在咱们找到之前,那老爷子不知被谁鼓动得去了县衙,现正在衙前状告少爷您呢。”
“告我?”杜荷一愣,不过很快便释然开来,抛开是不是被人指使不说,但就是家中死了亲人,老爷子过来县衙讨个公道也是理所应当。
“别管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没有多作思量,杜荷轻声向杜荒吩咐道:“如果他真是小冉的爷爷,就派人去好生照顾一番,莫要让他受了什么委屈。”
“是,少爷。”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不过杜荒还是乖乖地轻应了一声。
“还有,”杜荷道:“听说今日有不少书院学子过来为我请命,仅是甲、乙两院就足有四五百众,几乎所有的学子全都跟了过来。你一会儿就去一趟书院,想办法将那些没有来的,全都统计一遍,整理一份名单给我。”
“哦,是,少爷!”杜荒颇有些意外地应声称是,不知道他们家少爷这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
第二卷 名显京兆 第89章 各怀心思
第89章 各怀心思
杜陵县衙外,李恪与李泰兄弟两人在不远处的一家酒楼,有一筷没一筷地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有一句没一句地无聊闲唠,相互试探,时不时地还会有一两个护卫跑来跑去地向他们汇报县衙大堂的案审情况。
“三哥,咱们在这儿看了这么久的戏,是不是也该上去凑凑热闹了?”
挑了一块涮得通透的羊肉放到自己的碗儿里,拌上酒楼特制的蒜泥紫酱,一下全填到自己的嘴巴里面,李泰边是极为惬意地细嚼着口中的美味,边是轻声向他们家三皇兄询问。
“这里的暖锅儿不错,简单,干净,更难得的是味道还算上等,吃法也很是新颖,比起在长安王府中所吃到的那些,不知强了凡几,”李恪夹了一筷青菜放到嘴里,抬头瞥看了对面的李泰一眼,不紧不慢地轻声说道:“有这般美味摆在眼前,为兄可是舍不得这么快出去。”
“当然,”说完,李恪又将目光投向翻滚不已的鸳鸯锅中,淡声向李泰说道:“若是皇弟心急的话,倒是不妨先行一步。”
“呵呵,三哥说笑了,”李泰不以为意地讪笑了下,站起身来,拿起锅中的漏勺儿一气捞走大半青菜肉片,做出一副想要大快朵颐的架式,道:“看热闹在哪不是看?现在美食当前,小弟又怎会舍得离去?”
“再说,”快速将嘴巴填满,李泰含糊着嘴巴轻声向李恪说道:“难得有机会能与三哥同餐共进,咱们哥俩儿也正好能趁此机会多多亲近。”
“为兄也正有此意!”李恪端起酒杯与李泰轻碰,双双一饮而尽。
“听说这杜陵县的所有酒楼,现都已成了杜氏的产业。”将酒杯放下,李泰提壶再度斟满,拿起竹筷在锅中轻搅,看着眼前这个不已的暖锅儿轻声说道:“而咱们现在所吃的这种暖锅儿,亦是杜氏首创,听闻还是出自于杜荷那厮的手笔,也不知是真是假……”
“杜荷?或许吧……”李恪明显有点心不在焉。
“咦?这么快就又回来了?”
正说话间,透过二楼单间的窗户住,就见着店门处又有侍卫过来禀报,李恪与李泰不由齐齐闭上嘴巴,静候着那位听审的侍卫到来。
“禀蜀王殿下、魏王殿下知晓,”片刻之间,侍卫上楼进屋,躬身与两位小殿下见礼,之后不待两人问话,侍卫便主动禀道:“杜陵县令方才已经宣告退堂,准备明日继续再审,陈孝之亦被张继初给留在县衙官坻,没有出来。”
“哦……”李恪无言地轻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西边的太阳正浓,时间尚未过得申时,距离天黑尚早,看来,张继初确是已经倒向太子一边,这是要故意拖延时间,不准备立即定案并向刑部报备了。
“太子殿下呢?”见李恪坐在那里沉思,没有接着询问,一边的李泰忍不住出声相询:“可是又回了杜府?”
“回魏王殿下,”小侍卫躬身回道:“太子殿下在退堂之后并未立即返回杜府,现在仍在县衙与韦隘叙话。倒是东宫的侍卫统领赵宽,方才不知为何骑快马出了县城,看样子像是回了长安。”
“赵宽走了?”李恪猛然回过神儿来,不过随即便又放松下来,坐在那里轻声叹道:“这一次,吏部的那些官员,怕是要倒霉了。”
“倒霉也是活该,平素里仗着吏部有几分职权,一个个地拽得全都像是大爷一般,正好让太子哥哥借此机会好好地敲打教训他们一下,也好让他们不要忘了,这大唐到底是哪家的天下!”李泰在一边幸灾乐祸,说得心中痛快无比。
反正吏部的人与他魏王府一直都是不甚对付,有几次李泰想要为府中的几个幕僚讨得几个官职都被吏部给直接驳回,没有分毫可以商量的余地,搞得李泰一直都是耿耿于怀,现在能够看得吏部的官员倒霉,李泰自是乐在其中。
“是啊,吏部的官员确实有些狂傲,不过他们手中所执掌着的权利却也是很让人眼红,”明白李泰幸灾乐祸的心思,李恪轻声感叹道:“这一次倒是让咱们的太子皇兄捡了个现成的便宜,借机搞掉一批吏部的官员,再顺势安插几个心腹之人进去,以后这吏部,还不就成了他东宫的附属之物?”
“三哥有些多虑了吧?”李泰的心中一提,眼圈直转,言语之间仍是一副不以为意之态:“纵使大哥有那个心思,怕是父皇他老人家也不会给他那个机会吧?”
吏部是属六部之首,掌管着全国官吏的任免、考核、升降、调动等等诸多实务,吏部的所有官员都直接归属父皇一人管辖,一直都是他们这些皇子最最不能碰触到的禁区之官衙,李泰不信李承乾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公然在吏部安插人手。
“是么?”放下筷子,再没了想要品尝美食的心思,李恪看着李泰淡然说道:“不要忘了,太子执掌东宫,是一国之储君,必要的时候亦有监国之权利,有些事情,咱们不能或是不便去做,但是他却可以,一般而言,只要不太过份,怕是连父皇也不会公然责罚。”
不怕你不做,就怕你不敢,李恪从小就知道,在父皇的心中,他并不怕自己的臣子犯错,他害怕的是,他的臣子因怕犯错而不敢有所作为。
太子这两年为何会一直不得父皇欢心?不是他不听话,不是他无仁孝心,事实上就是因为他太听话,太有孝心,所以才会让父皇对他起了废立之心,才让他们这些皇子稍稍地看到了一些希望。
太听话而没有主见,太仁孝而没有狠厉之心,性格柔弱,少有进取激奋之心,这样的人,当一个乖儿子当一个孝子或是不错,但是若是让他执掌一国,注定会是一个败国之君。
所以,李恪知道,父皇这些年来,其实一直都在等着太子去露出属于他自己的獠牙,哪怕会因此而犯下过错,父皇也只会欣喜指正,而不会去过多怪罪。
父皇的包容与培养,这是李承乾这个东宫太子所拥有的、得天独厚的巨大优势,只是李承乾自己一直都没有发现,也一直都没有去加以利用而已。
但是现在,想想方才出去的那个赵宽,李恪的心中忽然闪现出一丝不安。
如果是有一些什么人,比如杜如晦,比如那个还在与太子详谈的名士韦隘,如果他们也看出了此中的关节并在暗中授受,让太子兴起了那么一丁点儿的野心,那可就有点儿不妙了。
“会么?”想想之前他们悄然安排在吏部的那些小官员的下场,李泰惑然反问。
在李泰的心中,除了军队的指挥大权之外,也就只有吏部的官吏任免,是最让父皇上心与严防的事情了,除了父皇自己,谁也别想肆意插手,哪所是太子,也不会例外。
所以,对于老三李恪的判断,李泰直觉着是危言耸听,并不足信。
至于回返长安的赵宽,在李泰看来,最多也就是授命向皇上禀报,力争为杜荷开脱,要说是老大想要将手伸向吏部,他怕是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与魄力。
“不会么?”李恪面色阴沉着摇头起身,不说一句话,竟直出了酒楼。
“会么?”看着李恪下楼上了马车,渐向城东杜府所在的方向赶去,李泰轻撇着嘴又重复了一句。
“小六儿!”
过了好一会儿,又提筷吃了几口热菜之后,李泰放下筷子,掏出丝巾轻拭着嘴上的油腻,高声向门外的侍卫叫了一声。
“殿下,小人在!”赵六儿躬身推门而入,规矩地立在那里,静候着他们家殿下的吩咐。
“一会儿你也亲自回去一趟长安,”李泰淡声吩咐道:“将这里的所发生的种种事端,择优拟上一个折子,连夜递进宫里。”
“还有,”说完,李泰又接声说道:“以本王的名义分别给刑部、吏部还有眼前的这个杜陵县投送一个讯息,就说本王也认为杜荷不可能会是真凶,强烈要求他们秉公执法,还杜荷一个清白公道!”
不管心中是如何去着想,但是在明面儿上,却是还要有着一个态度,至少,杜如晦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是,殿下!”应了一声,见李泰再无其他吩咐,赵六儿很是干脆地转身离去。
待赵六离去,李泰的面色又恢复往常的淡然自得之色,看着满桌的残茶剩饭,不由自声调侃道:“难得能与老三同吃一席,不想最后还得自掏腰包,这个老三,还真不是一般地小气!”
说着,李泰起身拉门出来,守在门外的几人躬身而立,其中侍卫头领李冲轻上前来请示:“殿下,不知咱们现在要去哪里?”
“吃饱喝足,自然是回去睡觉了。”没有多作思量,李泰率先抬步下楼,淡声说道:“今夜,咱们就且暂住杜府。”
“是,殿下。”李冲几个护卫随后跟上。
第二卷 名显京兆 第90章 拿下吏部
第90章 拿下吏部
“这里就是杜荷关押之所?”入夜之后,李承乾在张继初的带领下亲自过来县狱探视,待来到重刑监牢的牢房之外,李承乾不禁轻皱起了眉头,破落、阴暗,而且大老远的就闻到了一股马蚤臭之气。
“回殿下话,”张继初小心地在一边轻声回道:“这是鄙县关押重刑犯的大狱,始建于前隋,距今已有五六十年的光景,虽然看着破旧了一些,但是胜在结构牢固,少有人能够越狱而出,而且里面的条件在整个县狱之中已经算是最好,所以……”
监狱,那就是关押犯人的地方,只要能确保犯人不跑,平常的时候,有谁会去在意里面的环境如何?犯了过错,还想进来监狱享受,有那个可能么?
“嗯,”轻嗯了一声,李承乾屏住呼吸,抬手在鼻前轻扫了一下,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见太子殿下没了异议,张继初这也放下心来,抬手示意守牢的差衙将外间的牢门打开,之后张继初拱手向李承乾请道:“太子殿下请!”
“里面就只有杜荷一人么?”没有急着进去,强压着心中的恶心忍受着从大牢里迎面吹来的污浊气息,李承乾轻声向张继初询问。
“因为杜荷公子的情况有些特殊,所以下官当时就直接将他独自一人关进了里面,”张继初道:“殿下放心,之前小人已经着人送来了衣被酒菜,杜荷公子里面,并没有受得什么委屈。”
“嗯,一个人就好,”好似没有听到张继初后面请功似的话语,李承乾轻点了点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地淡声张继初下起了逐客令:“孤有一点私事想要与杜荷单独叙谈,就不劳张大人相陪了,张大人若是无事,就且先回去歇息吧。”
“是,殿下!”早就料到会是这种情况,所以张继初并不觉着意外,规矩地应了一声之后,便拱手告辞,转身离了县狱。
“你们几个也在外面候着,没有孤的允许,不许任何人进来!”
待张继初走远,李承乾随即便抬步进门,在进入重刑牢房之前,亦是不忘向守在外面的李清及其他几个侍卫吩咐一句。
空气污浊,气味儿刺鼻,进来之后李承乾一直都是捂着口鼻向里走动,实在是很难想像,在这么恶劣得令人作呕的环境之中,杜荷那个从来都没有吃过什么苦头的顽劣小子,是如何熬耐下来的。
“杜荷?”趁着监牢墙角处的几只油灯所发散出来的微弱光亮,李承乾隐约见到有一个人影在大牢里面的小牢里盘膝而坐,不由试探地轻声叫问了一句。
“太子殿下!”听到外间声响,杜荷缓缓睁开双眼,看到正一步步向自己这里走来的李承乾,不由出声回应了一句。
“你这小子,在这牢中坐得倒是安稳!”等自己的眼睛已经习惯了牢房里的微弱灯光后,李承乾也渐渐看清了杜荷现在的状态。
厚厚的干草堆上面,一团新被铺起,杜荷方才就安稳地坐在那里,不骄不躁,气定神闲,显得很是沉稳。
“有劳殿下亲自过来一趟,荷心着实惶恐,”杜荷起身向牢门处走动,待李承乾走近身前时,躬身俯首,诚心说道:“有什么话殿下着派李清过来吩咐一声也就是了,又何必非要身涉此等污秽之地?”
“差不多就行了,别在这里给孤扯东扯西地不着四六儿!”没吃杜荷这一套,李承乾捏着鼻子一点也不客气地随声向杜荷说道:“你以为孤愿意来这破地方啊?要不是你让杜荒那小子传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语过去,你这厮就是在这县狱里呆上百年,孤也不会过来瞧看一眼!”
“呵呵,殿下言重了,”杜荷面上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直起身子,一扫之前对李承乾这位太子爷的恭敬恭顺之态,颇为随意地轻声回道:“既然是为兄弟,那自然就要有难同当,没有道理我这个做弟弟的在大牢里面忍饥受冻,而你这个做兄长的却在外面逍遥自在,温饱无忧吧?”
早就从杜荒还有李清的嘴里听出了一丝味道,知道以前的那个‘杜荷’怎么也是同李承乾一起长大的发小,是一起打过架,一起喝过酒,一起偷看过城东张寡妇洗澡的玩伴兄弟,所以,听到李承乾毫不见外毫不客气地出声向自己数落报怨的时候,杜荷并没有觉着意外,反而也很是随意地玩笑应对。
套近乎么,对杜荷来说本就不是什么难事,直接将眼前的这位太子爷当作李松松那小子来看待也就是了,对于李松松那厮,杜荷可是从来都没客气过。
“行了,言归正传,”将捏着鼻子的右手放下,李承乾必得常态,轻声向杜荷问道:“你让杜荒带过去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该不会就是想要让孤过来陪你共赏这狱中景色吧?”
“人你派出去了?”说起正事,杜荷轻敛起面上的笑意,正色向李承乾问道。
“派是派了出去,不过只限于将这件事情禀明父皇知晓,”李承乾道:“毕竟吏部里面出了害群之马,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而且,就算是孤不去说,老三老四他们也会直接向父皇禀明。与其到时候让父皇心有猜疑,倒不如现在就有所动作。”
“禀明皇上知晓,那是理所应当。”杜荷点头附和,之后又轻声回问了一句:“不过除了这些,难道殿下就再没有一点儿其他的想法?”
“其他的想法?”李承乾轻声笑道:“自然是快点揪出幕后黑手,好将你小子早点儿捞出这臭轰轰的县牢了。”
“本少爷的事情,用得着你来多管闲事吗?”杜荷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儿,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轻声说道:“本少爷的意思是,难道对吏部这一块儿,太子爷就没有哪怕一丁点儿的想法吗?”
“什么意思?”李承乾神色一变,直身正色向杜荷问道。
“还能有什么意思?”感觉这厮不是太笨就是在故意跟自己装着糊涂,杜荷直接将话挑明,道:“自然是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借此机会一举将吏部或是一部分吏部拿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了!不然还能有什么意思?”
“拿下吏部?”李承乾睁大双眼,看白痴一样地看着杜荷,道:“莫要跟孤说笑,吏部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那是父皇辖下的一大禁区,平素除了父皇之外,还有谁敢去轻易碰触?拿下吏部?你这是嫌孤活得不耐烦了不是?”
“这里只有咱们二人,”没有理会李承乾的话语,杜荷直声说道:“说出来的话,出得你口,入得我耳,断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如果你拿我当兄弟的话,那就实话告诉我,你想不想当皇帝?”
“唔?”李承乾颇为意外地看了杜荷一眼,道:“贤弟为何会有如此一问?孤现在是为储君,说句大不敬的话,待父皇百年之后,孤自是会成为皇帝,哪还用想或不想?”
“话是不错,”杜荷轻摇了摇头,想起历史上这个太子爷最后的命运,不由轻声说道:“不过你现在终只是太子而已,在你没有真正登上皇位之前,你始终都只是一个太子。”
“要知道,”杜荷沉声道:“是太子,那就有被废的可能,想想皇上当初是如何上位的?想想你大伯最后的下场又是什么?”
“荷弟慎言!”李承乾的面色一凛,断然出声将杜荷这些有点大逆不道的话语打断。
这种事情,也是可以随意评说的么?要知道,父皇对这件事情,可是一直都讳莫如深,朝中诸臣,有何人敢再提起?
“这种话语,以后莫要再提,”李承乾轻声交待道:“若是让外人听到,少不了又是一阵麻烦。”
“好,既然殿下不愿听这些话语,那咱们就说点别的,”不以为意地轻摆了摆手,见李承乾对此似真有顾忌,杜荷转声再次说道:“远的不说,就是这次与殿下一同过来的蜀王与魏王他们两个。”
“他们为什么会来?”杜荷直声问道:“还有殿下你又为什么会来?”
“自然都是为了你这个少年天才而来,”说起这个,李承乾抬头深看了杜荷一眼,道:“知道不知道因为你前阵子所作的那三诗一赋,在长安城引起了多大的轰动?连父皇他老人家都有好一段时间对你赞不绝口,说你有乃父之风,将来必成大器!”
“不过话又说了回来,”李承乾上下打量了杜荷一番,巴咂着嘴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出众了?以前净见你在长安城惹事生非欺行霸市了,怎么不知道你小子竟还有着一手行诗作赋的本事?”
“本少爷的本事,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作纠缠,杜荷定声问道:“这么说,你们这次过来,都是为了跟本少爷套近乎拉关系了?”
“你非要这么说的话,倒也没错。”李承乾默然点头。
第二卷 名显京兆 第91章 淳淳善诱
第91章 淳淳善诱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听到李承乾的回答?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