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聚精会神看着经义的二少说道:“明日还要早起练功,而且辰时前还要去甲子学堂参加院主与高仁夫子的考验,要不今天,咱就别再熬夜了?”
“嗯,”杜荷微闭上眼,默默地回想了一下方才所看过的内容,待感觉到已经将它们全都记在了脑子里面之后,这才睁开双眼,伸民双臂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轻点着头向杜荒说道:“确是有些累了,反正还有的是时间,倒也不急于一时,今夜就到这儿吧。”
“嗯,少爷说得是!”杜荒慌忙点头,内流满面,熬了大半夜的时间,终于可以好好地去睡一觉了。
以前一直觉得他们家少爷懒散,而且还不上一次地在心里暗中报怨过少爷没有出息,没有毅力,读书习字总是三两打渔两天晒网,将来怕是难成大器。
但是现在,在陪着他们家少爷连着熬了近半个月的通宵之后,杜荒又开始觉得原来太过勤奋竟也是一种罪过,小家伙又不禁开始怀念起他们家少爷懒散时的美好时光来。
“行了,去睡吧!”见杜荒便是说话时也是上下眼皮紧紧粘连,懒得睁开,知道这孩子真是困了累了,所以也就不再多留,直接挥手将其打发了下去。
而后,回到卧房床榻,杜荷轻将外衣除去,整个人盘膝坐在榻中,运行着《抱朴子》中的呼吸法门,一点点儿地将自己的心神沉寂其中,很快,他整个人就都陷入了一种空灵宁静之态。
自发现这种方式有利于深度睡眠的奇效之后,这半个月来杜荷便一直都是如此入睡,既可以让自己的身体熟识并习惯这种养气方式,又能帮助自己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足够多的精力,可谓是一举两得。
“这是上天见你可怜,算是对你这个修行白痴的一种额外补偿吧。”这是陶俨那胖老头儿在听杜荷说起这件事后所给出的一个有点儿扯淡的论断,杜荷听得出,这老头儿,那是在嫉妒。
因为除了杜荷自己,陶俨与杜荒两人都不能这般以修练代替睡眠,所以当这两个正常修练内气时堪称天才的一老一少,在见到杜荷这个正常修练速度缓慢如龟的废材竟会有这种类似于作弊的逆天天赋之后,无不眼红不已。
别人修练的时候,他在修练,别人睡觉的时候,他还在修练,所谓勤能补拙,哪怕是杜荷的修练速度再为缓慢,可是那也架不住人可以无时无刻地养气练气啊?
所以,对于杜荷的这个特殊天赋,陶俨这个身为人师的心里,可谓是羡慕嫉妒恨,样样俱全,同时也不难想象,只要杜荷能够坚持下去,日后的成就当是并不会比他这个自喻天才的老朽差上许多。
一夜的时间并不太长,在杜荷几个呼吸的空当,就这样一点点地流逝过去。
等到外面的天光微亮,时近拂晓之时,隐隐听到极远处好似有公鸡啼鸣的杜荷缓缓睁开双眼,卯时,到了。
活动了下因坐得长久而有些麻木的腿脚,杜荷的精神一如往常地好,当他自己穿戴整齐,并洗好手脸后,杜荒那小子才小心翼翼地过来敲门叫起。
此时,寒山书院院后,砚河河边的小亭之中,与杜荷约好的上官云鹰已经带着上官弘提前赶至。
久候不见人来,上官云鹰主仆便开始自主地在河边一处平坦开阔处,趁着天边刚起的一点儿亮色,活动起身子,耍起他们常练的套路来。
耍了片刻,待身上起热,不再觉着天寒,这才停住身形,再回石亭。
“谁?”及到凉亭边缘处,两人猛然停住身子,齐齐抬头望向不知何时坐入亭中的一个肥大身影,一脸地戒备。
这人是什么时候进入亭子的?怎么方才都没有一点察觉?
习武经年,自谕耳力眼力过人,虽说不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是却怎么也不至于有人靠近自己身边却仍毫无知觉。
但是现在,本来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确已切实发生在自己眼前,这让上官云鹰二人不得不心生警兆,小心不已。
“怎么,你们两个小子连老夫都不识得了?”亭中的身影笑呵地转过身来,抬头扫了上官云鹰主仆一眼,温声说道:“还是说,杜荷那臭小子根本就没在你们面前提过老夫?”
“陶俨夫子?”认出来人,上官云鹰忙着收起防备的姿态,躬身上前见礼,道:“学生上官云鹰,见过陶先生,先前不知陶先生驾前,失礼这处,还望陶先生莫要怪罪。”
“行了行了,这里不是书院,用不着这般客套,进来坐吧。”有些受不了这种太过正经的礼节,陶俨轻摆了摆手,直接将两人叫进亭中,轻声问道:“方才你们两个耍得不错,难不成这就是杜荷那小子所说的技击武艺?”
“花拳绣腿,让陶先生见笑了!”上官云鹰的小脸儿有些微红,感觉在陶俨这种深藏不露的高人跟前,自己方才所耍的那些,简直与班门弄斧无疑,直觉得以为陶俨这般询问,八九是在笑话他们。
“花拳绣腿?”陶俨神色一愣,正色道:“没有啊?有板有眼,干脆利落,老夫看着还不错啊?”
“呜?”上官弘的小脸一黑,心说这老夫子不是故意在笑话他们吧?能够无声无息地接近他们而不被察觉,这样的高手居然也会看得上他们随意耍出的一个热身套路?谁信啊?
“夫子说笑了,”上官云鹰的面色不变,接声说道:“跟夫人这样的隐世高人相比,学生所耍的那些,怕是连花拳绣腿都算不上。”
“若是学生猜得不错,”上官云鹰拱手轻声向陶俨探问道:“陶先生当就是传给杜荷公子《抱朴子》的那位前辈高人吧?”
“嗯,高人谈不上,”被上官云鹰这个‘前辈高人’一叫,陶俨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昂着脑袋,捋着胡须,一脸得意地谦虚说道:“不过杜荷与杜荒那两个臭小子所学的那本《抱朴子》,确是老夫所授。”
“既然如此,”听到陶俨承认,上官云鹰不免有一种被人捉弄的感觉,面色不由变得有些不喜,轻声说道:“既然杜荷公子已经有了授业师傅,却为何还要再将我约来此处,难道是觉得我上官云鹰柔弱可欺不成?”
好心好意过来教授杜荷武艺,可是到头来却发现人早就已有师承,而且师傅还是一位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厉害上数倍的前辈高人,杜荷这是什么意思?在逗本少爷玩乐吗?
“呃?”感觉到上官云鹰胸中的怒意,陶俨不由收起方才那种飘然的感觉,出声向杜荷辩解道:“你这小娃却是误会杜荷了,老夫说到底也只是一个练了些许养气功夫的教书先生而已,教他们引气练气或还可以,但若说什么技击搏击之术,却远非老夫所能及。”
“前阵子就曾听杜荷提过,”陶俨道:“说是你这小娃身上有些功夫,且人品亦是不错,是个可交可信之人,所以就从老夫这里讨了《抱朴子》过去与你交换,断是没有想要捉弄你的意思。”
“人品不错,是可交可信之人?”听到这句话,上官云鹰神色一怔,不由出声向陶俨问道:“他真是这么说的?”
“这个,老夫应是没有听错。”原以为人会如杜荷那小子样,诧异于自己内气高明却不懂任何武技的陶俨听到上官云鹰的问话,心中不免觉着一阵怪异。
重点,重点是老夫练了一身不俗的内气却不通武技好不好?老夫才是主角儿,你这娃儿怎么可以在听了杜小子的一句评价之后就走神儿跑题了呢?杜荷那臭小子的一句评价真的就有那么重要么?有么?
第二卷 名显京兆 第63章 旧怨
第63章 旧怨
天近拂晓,细雾蒙蒙。
寒山书院后面不远的砚河河畔,隐见几道人影在不停舞动,时而还会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哼哈打骂之声。
“脚抬高一点儿,再高一点儿,再再高一点儿!还有你那胳膊是做什么用的?平举,平举知道吗?”
一个稚嫩清脆的童声一口老气横秋地对着一个同样个头不大的小子指指点点,一个看不过眼,就一棍子下去,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喝道:“你个瓜娃子,你是傻儿吗?这点儿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好?再做一遍!”
上官弘不知从哪里学来了一口韵味十足的四川话,骂起人来,听着都是那般地舒坦,最起码杜荷在一边看着,就是有些心旷神怡之感,杜荒这小子,早就该有人这么管教管教了。
杜荷在一边看着舒心,听着悦耳,不过正在被上官弘调教着的杜荒可就没那般好的心境了,这才半个时辰的功夫,全身上下却都已挨了不下百次的敲打,没有一处不痛,没有一处能让上官弘这厮满意。
公报私仇,绝对的公报私仇!杜荒敢怒不敢言地在心中咆哮,不就是前几日说了一句娈童之类的话语么,至于一直这么揪着不放,处处为难于我么?
更可气的是,负责教授少爷的那位上官云鹰,一直都是风平浪静,和声细语,半个时辰以来,竟没见他罚过他们家少爷一下,这让杜荒的心里极度地不甚平衡,好歹您也打上一下骂上一句呀,有难同当的话,心里或是还能好受一些。
这是为什么?连着数十天皆是如此的待遇之后,终于在不久后的一天,终于忍受不住被这般迫害的杜荒在学堂的隔间里拽着上官弘的衣袖可怜巴巴地屈声向上官弘质问,结果,人上官弘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让杜荒偃旗息鼓,逆来顺受,此后再没半点儿怨言。
因为他是少爷,因为你是随从。
少爷们练武可以只是为了好玩可以是为了强健自身,但是身为随从,身为少爷们的心腹之人,习练武艺那只能是为了保护少爷的安危,为了在危险来临之时可以挡在少爷的前面,可以有着一拼之力。
练武的目的不同,受到的对待自然也就会有所差异。
虽然知道这是上官弘那个小娈童的借口要多一些,但是杜荒却是认了,为了他们家少爷,一些苦楚而已,值。
虽然平素跟他们家少爷之间打闹嬉骂没有一个正形,但是在心底里,杜荒的忠心却是一直都没变过。
早上七点钟左右,也就是古时被称为辰时初的时候,天已大亮,前面书院之中已有些许嘈杂人声传来,直到这时,几人这才停住身形,结束了这第一天的晨练。
“君子六艺之中,虽有骑射一道,但是对于一个读书人而言,武技这东西,用来健身即可,不必过于专修,当知道,文采学识,科举及第才是正道!”在回书院的路上,陶俨摆出一副师长的面容,慎声向杜荷几人交待,惟恐四个小家伙会本末倒置,因武而误了读书,废了前程。
“陶伯父且放安心,”杜荷郑声回道:“一日也就清晨这一个时辰而已,轻重缓急,小侄倒是还能把握得住,绝对不会因武废文,误了正事。”
“嗯,你们知道就好。”陶俨轻点了点头,道:“现在你们的内气修练已算是摸到了门径,老夫也该功成身退,日后就不再去河边打扰你们了,你们好自为之,若是再有什么不懂不通之处,可再来寻老夫解惑。”
“多谢伯父!”知道陶俨说的仍是实情,对于已经内气入门的他们来说,陶俨在于不在,已经没有什么不同,再说就是真有遇到什么问题,也大可以再去求教,反正都在一个书院,又不是此后再无往来。
所以在听到陶俨的决定之后,杜荷亦是没有多作挽留,毕竟因为他们主仆的练功事宜,已经累得这个性子一向懒惫的陶俨夫子连着牺牲了十数天的清晨好梦,杜荷心中亦是有些过意不去,现在既然一切都踏上了正规,又何必非要再拖着人家?
“行了,知道你小子一会儿还要去参加书院内的最高院试,老夫就不耽误你们了,这就去吧。”轻冲着几人摆了摆手,陶俨温笑着转身离去。
“在书院读书两载,虽然时常都能与陶夫子相遇,”看着陶俨远去的背影,上官云鹰轻声感叹道:“可是却从来都不曾想过,原来陶夫子竟还是一内气高手,他真的是不会一点武技么?”
“会与不会这很重要么?”杜荷轻摇着脑袋,转身直接走向甲子学堂所在的方向,淡声说道:“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甘于平淡的书院夫子而已,希望咱们的出现,不会给他平静的生活带来什么麻烦。”
“杜兄放心,”知道杜荷这是才提醒自己,怕自己嘴巴不劳,泄露了陶俨夫子的秘密,上官云鹰毫不着恼地轻声回道:“小弟虽不是什么君子,但是成|人之美与守口如瓶这种事情,却还是做得到的。”
“呵,云鹰贤弟多心了,小弟可是没有不信贤弟的意思。”听到上官云鹰这般保证,杜荷忽然又换成了一张笑脸儿,轻拍了下上官云鹰的肩膀,颇为熟络地笑声说道:“若是不信贤弟的话,今日也就不会将贤弟引荐给陶夫子认识了不是?”
“哼,恬不知耻!”听到前面杜荷跟他们家小姐的对话,而且其间还有动手动脚之嫌,一直随在后面的上官弘颇为不满地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嗯,确是如此!”杜荒亦在一边深以为然地轻声应和,好似在报复他们家少爷之前在砚河边看他笑话时的怨气。
“卖主求荣,更是没脸没皮,哼!”白看了杜荒这个小马屁精一眼,上官弘冷哼一声,似极为不齿与杜荒这样的败类同行,遂快走两步跟上他们家公子。
“呃?”有些受不了上官弘这样如抽风一样的脾气,杜荒也在后面翻着白眼儿,嘴里小声地嘟囔着:“你谁呀你,管得着么?”
“马上就要参加最高院试,杜兄好似一点儿都不紧张?”不着痕迹地避开杜荷拍来的手掌,不想在信与不信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缠的上官云鹰轻声将话题转向一边,淡声向杜荷问道:“莫不是杜兄已有了必过的把握?”
“诗赋而已,”眼见已到甲院拱门,杜荷昂首阔步,竟直跨步进入,淡声向上官云鹰道:“对为兄来说,手到即可拈来,亦算不得什么大事。”
“是吗?”杜荷的话音刚落,一边就有一声冷哼传来,一个身形削瘦的青年从一旁穿出,一脸不屑地看着杜荷,道:“那柳某人倒要好好见识见识,看看当年那个在长安城内叱咤风云的四害之一,到底有没有那个能耐?”
“三吾兄!”见到来人,上官云鹰正神躬身见礼,显是对眼前这人并不陌生。
“云鹰贤弟,这谁啊,这么嚣张?”不满地扫视了来人一眼,杜荷淡声向上官云鹰询问。
“柳三吾,”不待上官云鹰答话,柳三吾再次上前一步,站在上官云鹰侧旁,直视着杜荷冷声说道:“长安柳三吾,咱们之前见过,杜二少不会是已经忘记了吧?”
“有吗?”杜荷上下打量了这个好像跟自己有过多大仇怨,一见到自己就一脸仇大苦深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柳三吾一眼,杜荷轻向杜荒招了招手,待杜荒走近,遂淡声向杜荒问道:“杜荒,咱们在长安时,可曾见过此人?”
“回少爷话,”没有多作考虑,杜荒就直接开声向他们家少爷回道:“柳公子是左司员外郎柳辅成柳大人第三子,与少爷确称得上是旧识。”
“以前在长安官学的时候,”杜荒语声稍顿,微弯着身子小声在他们家少爷耳边轻声说道:“少爷与程二少一起曾揍过此人,而且直接把他给逼出了长安官学,没想到竟能在此地碰到,现下是仇人见面,少爷您可得小心着些。”
“原来是三吾兄,”听了杜荒的小声介绍,杜荷面上表情不显地拱手与柳三吾见礼,而后淡声向柳三吾问道:“不知三吾兄在此拦下小弟,可是有何见教?”
“别兄兄弟弟地叫得那般亲热,柳某当不起。”没给杜荷什么好脸色,柳三吾冷声说道:“柳某之所以在此,只是看不惯有些人口出狂言,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在甲院有辱视听,所以才特来阻止一二,不知这个理由,杜二少可还满意?”
“三吾兄还请慎言!”见柳三吾明显就是在针对杜荷,一边的上官云鹰面色不由也变得有些不善,在杜荷开口反击之前,淡声向柳三吾道:“杜兄方才所言虽有夸大,但他确是老师还有高仁夫子所邀,过来甲院参加院试,希望柳兄言语之间能够注意一些,莫要失了和气。”
“就他?”柳三吾一改往日温文之气,抬手指着杜荷的鼻子,道:“真是个天大的笑话!定是老师还有高仁夫子受了蒙蔽,不然,若是连他这样的草包纨绔都能通过最高院试,那我柳三吾也就没有必要再苟活于世了!”
“你应该感到庆幸,”杜荷活动了下手腕儿,冷眼抬头看了柳三吾一眼,上前逼近一步,冷声向柳三吾说道:“庆幸本少爷最近已经养成了以德服人的好习惯,不然,你今天一定会变成猪头,我保证!”
第二卷 名显京兆 第64章 助人为快乐之本
第64章 助人为快乐之本
“以德服人?哈……”柳三吾闻言,就好似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眼泪好悬没有被笑出来。
“借口谁不会找?柳某倒是希望你杜二少还能像上次在官学中一样,将本少爷打成猪头,但是,你还敢么?”笑声过后,柳三吾低头逼视着杜荷,道:“失去了你爹的庇佑,仅靠着你一个准驸马以及尚乘奉御这个虚职名头,你杜荷杜二少,还有那个胆子么?”
“少爷,让小人来!”有点看不过去的杜荒冲上前来,想要给柳三吾一个教训,不过却被杜荷给一把拉住拦了下来。
“你想激怒我?”轻拍了拍杜荒的肩膀,示意其稍安勿躁,杜荷冷静地看着柳三吾,淡声向其说道:“你想让本少爷揍你一顿,然后再借助书院的院规,将本少爷驱逐出寒山书院,以报当年本少爷将你赶出官学让你丢尽颜面的仇怨,对不对?”
“是又如何?有胆子你就打啊?”没想到这个一向以鲁莽冲动闻名于整个长安城的长安四害之一,不仅没有冲动起来,而且还一本正经慢条斯理地在这里同自己分析什么动机心理,柳三吾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地高声叫嚣道:“本少爷绝对不会还手,你打啊?窝囊废!看你还敢再伤本少爷一要寒毛?”
“够了!”没等杜荷有什么反应,反倒是一边的上官云鹰最先看不过眼,高声打断柳三吾的叫骂,沉声向柳三吾说道:“柳兄请自重,这里毕竟是书院,而你毕竟是老师的首席弟子,莫要让小弟看轻了你,也莫要丢了老师的颜面!”
上官云鹰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向敬重的柳大哥今日竟会这般地失态反常,对待杜荷竟会如此地仇视。
但是无论如何,这里毕竟是寒山书院,杜荷毕竟是自己还有他们上官家的恩人,上官云鹰绝不许有人在自己的跟前污辱或是挑拨自己的恩人,哪怕是自己一向敬重的师兄也不行。
“是啊,三吾兄,上官兄弟说得不错,”一边与柳三吾一起过来的另外两个学生也忙在一旁插言,道:“现在已至辰时,老师很快便会过来,三吾兄如此,若是让老师见到,怕是也会多有微词,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先将此事揭过如何?”
“你们谁也不用劝我!”柳三吾毫不退让,似铁了心地想要找寻杜荷的麻烦,一把甩开几人的拉扯劝说,死瞪着还在那里笑吟吟看着自己的杜荷,喝声说道:“老师若是到了更好,正好让老师也看看,看看这位杜二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嘴脸!”
“少爷,要不还是小人上吧?”见他们家少爷一直都面带着微笑,不过眼神之中却已露出了几分冰冷的寒意,知道少爷怕是已有点按耐不住,杜荒忙着上前轻声向他们家少爷说道:“这里毕竟是书院,少爷若是真个将他揍了,岂不正中他的下怀?”
“还是让小人去吧?”杜荒冷色看了柳三吾一眼,低声道:“若是小人上去,最多也就是被赶出书院,不能再陪少爷一起进来而已,小人承担得起。”
“一边玩儿去!”一把将杜荒的小身板儿给扒拉到一边,杜荷笑吟吟地轻声说道:“今天的事情,你只在一边看着也就是了,不许插手,否则便是出了书院,你也别再跟着本少爷了。”
“可是,少爷!”杜荒张嘴还待再说,不过看到他们家少爷不满地扫来一眼,只得泄气地低下脑袋,轻声应道:“知道了,少爷!”
“窝囊!懦夫!在长安时你不是挺嚣张么?不是谁都敢打么?怎么,现在没人再给你撑腰,就怂了不是?”
见杜荷站在那里与身边的小厮扯皮,却没有半点儿想要上来的意思,柳三吾便认定杜荷定是心中有怯,不敢真个将自己如何如何,所以叫嚣的声音也就更大了一些:“来啊!有本不你就再揍我啊!揍啊!”
“啊!”
前半秒儿还在那里叫嚣着让人打他的柳三吾,后半秒就高声惊叫着整个人都飞了出去,而后一直站在那里显得人畜无害和里和气的杜二少则紧跟着就贴了上去,一屁股蹲坐在柳三吾的脖子上,挥拳便打。
“让你嚣张!”
“让你怂!”
“让你找揍!”
“……”
杜荷就这样坐在柳三吾的身上,一拳拳地打着,一句句地说着,直到真个将柳三吾的脑袋打得变成了猪头也都没有停下。
至于围在旁边的上官云鹰几人,全都看傻了眼,他们没有想到,在明知道是个陷阱的情况下,这位杜二少竟还有胆子在书院揍人,而且揍得还是院主韦隘的首席弟子,这个人是傻儿吗?还是说他真的不想再在寒山书院呆下去了?
“打得好!”上官弘在后面幸灾乐祸,想想柳三吾方才找揍的那个嘴脸,小家伙恨不得自己上去将那厮狠揍一顿,让他及早闭嘴。所以,见得杜二少这般爷们儿地将事儿办了,小家伙不免显得有些激动与快意。
“杜荒,”息后,待见到柳三吾竟真的没有反抗,可是说压根儿就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只能躺在那里挨打的状况之后,上官弘轻捅了捅杜荒的胳膊,道:“话说,你小子怎么也不上去拉一下你们家少爷啊?难道你真想院主将他给赶出书院去?”
“拉?”杜荒飞速地摇着脑袋,道:“我可不想找揍,反正打一上是违反院规,打两下亦是一样,若是我现在上去拦住少爷,你猜事过之后,明显没有揍痛快的少爷会怎么对付我?”
“嗯,还不算笨。”上官弘轻点了点头,之后又饶有兴趣地在一边观看起来。
“你说,”见他们家少爷明显占了上锋,根本不必自己上前帮忙,闲下来的杜荒也抬手轻捅了捅了上官弘的胳膊,轻指了指站在最前面的上官云鹰与另外两个甲院学子,低声道:“我不上去阻拦是怕我们家少爷秋后算帐,也算是情有可原,可是为什么你们家公子还有其他人也都不上前劝阻?他们同那个柳小三儿不是同窗好友么?”
若是不认识,比如路过的其他一些甲院学生会选择在一边看热闹倒还好了解,可是为什么上官云鹰他们三个明明全都认识柳三吾,而且看上去关系还都不错,可是为什么就是他们也都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窗朋友被揍而不上前帮忙劝说?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上官弘轻翻了翻白眼儿,道:“我们家公子那是不便出手,而另外那两位张、李公子是不敢也不想出手。”
“想想方才他们上前劝说时柳三吾是怎么对他们的?”上官弘道:“说到底,还是柳三吾自做自受,找打而已。”
“杜兄,凡事都当适可而止,再打下去,怕就是要出人命了。”过了好一会儿,见柳三吾终是再没了叫嚷叫骂的力气与胆量,直接躺在那里装死挺尸,上官云鹰这才适时上前劝说,道:“而且,韦院主与高老夫子已经过来,杜兄还是快些收手为好。”
“既然云鹰贤弟开言,那为兄就给贤弟一个面子。”又在柳三吾猪头一样的脸上‘轻拂’了一下之后,杜荷这才不情不愿地从柳三吾的身上起来,叹声说道:“好久没有人这般要求让我揍他了,没想到杜某人的心肠还是那么软,还是忍不住会助人为乐一番。”
“助人为快乐之本,古人诚不欺我!”
今天的这种情形,不由让杜荷想起了周星星那部‘白面包青天’里的讼师方塘镜,柳三吾方才找揍找打的样子,跟那个方塘镜是何其地相像?
“人杜兄是打痛快了,”朝着已经快到近前的韦隘与高仁看了一眼,上官云鹰多少有些担忧地轻声向杜荷说道:“但是下面的事情,却不知杜荷该如何应对?”
原以为他从长安回来,已经有了不少的长进,精计算,通诗文,而且又善于学习记忆,不想,他的脾气竟还是一如常往地那般冲动鲁莽,做事不计后果。上官云鹰颇有些失落地看了杜荷一眼,明知柳三吾是在激将于你,又何必非要如此呢?
“怎么回事?你们全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成何体统?”人还未到,高老夫子严厉高昂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惊得方才还在这里瞧看热闹的学了全都作鸟兽散,片刻间就不见了踪影。
“老师,老师,高夫子,救命啊!”一直躺在那里挺尸的柳三吾一听到高仁夫子的声音,知道是救星到了,乍然间又有了精神,挺着他的猪头脑袋,手脚并用一点点儿地向前爬动,同时声音极为凄惨地高声向韦隘两人呼救。
“你是,柳三吾?”初见到柳三吾的模样两个老头儿着实是被吓了一跳,好不易才从地上这个类人生物的眉角之间认出了柳三吾的身份,韦隘的老脸一沉,厉声问道:“这是谁干的好事?竟敢在书院,殴打老夫的学生?”
说着,韦隘院主目光冷冽地扭头向在场未走的六人看来,杜荒与上官弘这两个小厮直接被他略过,上官云鹰与另外两个学子同柳三吾一样亦都是他甲子学堂的学生,同时与柳三吾的关系亦是不错,也被他同样略过。
最后,这个有些面生,但脸上却一直都带着笑意显得人畜无害的杜荷,被他给看在了眼里。
“杜荷!是杜荷枉顾院规,一言不合就对学生拳脚相向,差点儿就要了学生的性命!”好不易爬到韦隘二人的身边,柳三吾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高声呼道:“还望老师给学生做主,还学生一个公道!”
第二卷 名显京兆 第65章 受罚
第65章 受罚
“你就是杜荷?”目光落在眼前这个神情淡定好像没事儿人一样的青年人身上,韦隘喝声询问。
“学生杜荷,见过韦院主!”听到韦隘院主问起,杜荷规矩地弯身上前见礼,这是杜荷在进入寒山书院之后,第一次正式与这位神秘院主会面,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现下这般情形。
一个脑袋肿成了猪头且趴在地上死活不肯起来的首席弟子,一个打了人却还神情自在悠然自得没有一点悔过表现的问题学生,韦隘一时之间感觉有些头疼,所以在见到杜荷上前来规矩见礼时,并没有给出什么好看的脸色,低头撇看了杜荷一眼,厉声质问道:“眼前的这种局面,你当作何解释?”
“学生知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杜荷并没有哪怕一丁点儿的狡辩,装成了一副老实得不能再老实的朴素模样,低头躬身向韦隘院主认错道:“虽然是三吾兄挑衅求打在先,但是无论如何,打人就是不对,全都是学生的过错,请院主责罚!”
“呃?”这么简单就认错了?韦隘不由扭头看了眼身侧的高仁夫子,不是说这小子是那种嚣张霸道无理搅三分的角色么,怎么现在看上去,完全不像嘛?
“老师明鉴!”这时候,上官云鹰适时站出,躬身向韦隘一礼之后,轻声拱手向韦隘禀道:“学生可以为杜荷公子做证,今日之事,确是柳三吾挑衅在先,是杜荷公子不耐柳三吾无礼叫骂,所以才出手伤人。”
“打人虽然有错,”上官云鹰正声说道:“但是事出有因,亦算是情有可原,望老师,望高夫子明鉴!”
“上官云鹰!”听到上官云鹰的话语,一边的柳三吾强忍着脑袋上的疼痛,愤声喝道:“同窗两载,柳某自认平素对你不薄,你为何要在此处,不顾往日同窗之谊,当着老师还有高老夫子的当面污蔑于我?”
“老师明鉴,上官云鹰方才全都是在为杜荷推脱,冤枉学生,简直是一派胡言!”柳三吾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肿着一张脸躬身向韦隘禀道:“方才被杜荷无情殴打之时,学生谨记老师教诲,谨记书院院规,方才被殴之时,虽有余力,却一直都未曾还手,不然的话,学生年长体高,又何至于会被一个稚童给伤成如此模样?老师明鉴!”
“嗯。”韦隘轻点了点头,对于柳三吾的言语很是赞同,不过在心底里却也不免闪现出一丝不屑与鄙夷,身有余力,却还任人百般欺凌,没有骨气,没有傲骨,日后又如何能够成事?
还有,今日种种,上官云鹰所言当是并无虚假,这一切都应当是柳三吾故意为之,只是,韦隘在心中轻叹,自己的这个弟子着实是太嫩了些,这般明显的栽赃陷害,甚至是不惜牺牲自己的脸面,宁愿被人胖揍所形成的局势,人家怕是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被人看穿的苦肉计,还是苦肉计吗?看着眼前这个猪头三儿一样的首席弟子,韦隘不由摇头轻叹,似他现在这般样子,苦肉倒是十足,但是这计,却是十有八九都会落空,平白地让人给胖揍了一顿。
“无论是非对错,”见院主向自己眼色,高仁在一边适时插言,冷着一张老脸,厉声说道:“在书院内打闹生事,就是有违院规,就当以院规严惩!”
“据院规第二章第二十一小节,凡在书院内打架兹事者,无论情节严重与否,一经发现,一律赶出书院,永不再录!”说完,高仁郑声向杜荷问道:“杜荷,对此决议,你可有何话讲?”
“一个巴掌拍不响,一棵树木不成林,”扭头看了柳三吾一眼,杜荷朗声说道:“打架兹事,本就是学生与柳三吾两人之事,所以,学生肯求,夫子能够一视同仁,在将学生赶出书院的同时,也莫要再留柳三吾,不然,学生不服!”
“这个……”没想到杜荷会有此一说,高仁不由扭头向韦隘看来,怎么说柳三吾也是院主的首席弟子,高仁也不好轻作决断。
“老师明鉴!学生并未还手啊!”没想到杜荷竟会在这种时候反咬一口,原本还在一旁乐呵地看着杜荷笑话的柳三吾心中一紧,连忙出声向韦隘说道。
“一个巴掌拍不响,一棵树木不成林。”没有理会柳三吾的话语,韦隘深看了杜荷一眼,轻声说道:“这句话说得亦是不错,打架生事,本就非一人所能为,如果本院重罚你而宽恕他,怕是其他学子也会心有异议,怪本院不公。”
“所以,”在下结论之前,韦隘故意拖延了数秒,分别将目光投向柳三吾与杜荷二人。
柳三吾原本红肿的面容顿时变得苍白,浑身紧颤,好似随时都会软身跌倒一般。而杜荷,神情如故,仍是一副淡然无畏之态,就那样稳稳地站在那里,眼中带笑地静看着自己,等着自己这个院主最终的判决。
瞬息之间,优劣高低自现,韦隘不禁轻摇了摇头,心中对自己这个首席弟子的表现,亦是万分失望。无傲气,无傲骨,甚至连最基本的胆识都是欠缺,这样的人,便是文采再过出众,又有何用?
“所以,”韦隘最终下定决心,淡声向两人说道:“本院决定给你们两个一个等同的,可以留在书院内的机会。”
“正好,杜荷今日过来甲院,就是为了参加最高院试,所以,也就不必再去刻意准备,本院与高仁夫子都已备好了院试的考题,”说着,韦隘扭头看了柳三吾一眼,道:“三吾只是头部受了些许打击,手眼皆是无事,也就一齐参加吧。”
“依据书院院规,只要你们能够通过最高院试,可就免去你们在书院内的所有过错,继续留在书院读书,”说完,韦隘再次低头向柳三吾看来,道:“三吾,希望你不要让为师失望,不然的话,便是为师,也留不下你。”
“是,老师。”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柳三吾耷拉着脑袋,虚声应道:“学生定当竭尽全力……”
“嗯,既如此,”看到弟子这般有气无力毫无斗志的样子,轻叹一声,已经彻底死心的韦隘转身向甲子学堂去,同时,淡声向身后的杜荷、柳三吾、上官云鹰等人说道:“那你们就随老夫来吧,时间只有半个时辰,一会儿老夫还有课业要课。”
“是,院主!”众人齐应一声,之后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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