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除了被他们牵着往下走,还能再有什么办法?”杜楚客轻叹了口气,道:“这几日三家越逼越紧,而且县衙也已开始介入,若是再过三日,杜府还不能将银钱还上的话,官差就会强行将那些店铺还有杜氏的所有产业管制收回,尽数抵给王、赵、钱三家,到时我杜氏还不是一样不能在杜陵立足?”
这几日,杜楚客被逼得几乎都快疯掉,就连府里的下人也都偷偷摸摸地跑了大半。
“行了,老夫有些累了,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多费心神,”杜如晦微眯着眼睛,抬头看了下首的小儿子一眼,轻声说道:“既然方才在街上已经与他们有了交道,这件事情就还交由荷儿去处理吧,完事之后,着人过来跟老夫说一声也就是了。”
说完,杜如晦轻站起身来,在夫人还有义女的搀扶下,缓缓移步去了后院儿歇息,只留下厅中的杜楚客几人站在那里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老爷子竟会局外人一样的半途退走,直接将事情交给了毛都还没长齐的幼子去处理。
第二卷 名显京兆 第07章 大便宜
第07章 大便宜
对于老爹的决定,杜荷自己也是十分意外,不知道老爹这么做是因为看重自己,所以才特意用这件事情作为考验,还是,老爹真个想要利用这个小儿子之前在长安蛮不讲理的胡闹纨绔本性来以毒攻毒,给那些想要欺负他们杜氏族人的世家一些教训?
不过,这对杜荷来说倒算不得是什么难事,而且原本的他就不想让老爹在这种事情上过于操劳,不就是一桩简单的而且还做得不甚彻底的商业诈骗么?跟后世那些空手套白狼,不花费一分本钱就骗得你家财两空的骗术相比起来,这些也都只是业余而已,根本就上不得台面。
至于二叔为何会这般容易地就着了别人的套儿,除了是因为对于其余三家太过信任而且还有一点小贪财外,更重要还是因为没做过生意,对商场上的一些规则并不熟悉,不然的话,一张简单的委托文书或是资财说明,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的麻烦事儿了。
不过这倒也不能怪谁,有心算无心之下,寻常人也不会想上太多,就是杜荷自己,在前世时不也是在上当了数次之后,这才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这才逐渐地在商场上站稳了脚跟么?
经验、教训,才是正儿八经让人变得稳重和成熟的最强催化剂,只不过杜楚客这次的教训来得太过惨重了点,差一点就已万劫不复。
想想杜荷都觉着有些后怕,若是他们再从长安晚回来两天,二叔怕是早就已将手中的什么店契、田契低价处理了出去,若是那样的话,那他们怕就是真的再无力回天,只能哑巴吃黄莲,将所有的苦楚全都吞到自己的肚子里了。
不过现在嘛,看着二叔拿出来的那二十二张店铺的房契,杜荷的嘴角儿勾起一丝笑意,全城所有的餐饮场所,平均每处甚至还不到一百贯的价钱,简直就是便宜得不能再便宜的大便宜。
一百贯是多少?放在后世,充其量也就才不过十万人民币而已,拿十万块,就能买到类似于北京郊区的一处商铺,怕是多少人连做梦都梦不来的美事儿。
更重要的是,这还是一次性一个行业的垄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商铺会这般地便宜,且所有商铺的主人又为何会愿意脱手卖出,但是杜荷倒是很赞同那个什么王家家主王政一的观点,紧挨着长安城,且这里的地理与人文环境又都是不错,迟早有一天,那是要大火起来的!
看着眼前的这二十二张房契,杜荷就像是看到了一整座金山堆在那里,二叔这次虽然上了别人的圈套,且险些被人弄得家业离散再不能立足于杜陵城内,但是只要能将这些房契尽数留在自家人的手里,那就是又给他们杜氏一门找了数只可以下金蛋的金鸡,也算是一桩不小的功劳。
“荷儿,你别不说话呀,再晚一会儿,那些人怕是又要过来催债了,”看着杜荷自顾自地坐在椅上看着桌面上的二十几张房契一个劲儿的傻笑,杜楚客越发觉得这个贤侄儿有些不太靠谱,很是不放心地轻声在一边说道:“不行的话,你再去里面问问你爹,怎么也得讨个章程度过这段儿啊?”
“二叔不必着急,”见杜楚客一脸忧虑焦灼的样子,杜荷回神轻笑,指着桌上的房契淡声说道:“有这么一堆金山银山在咱们手里攥着,该着急的应该是他们才是!”
“这,”杜楚客一愣,道:“贤侄这是何意?”
“这些房契买回来之后,二叔一直都没去店里清算盘点,将店里原先的店主全都赶出店铺吧?”想起来前街上一些酒楼里的热闹景象,杜荷嘴角露着笑意,轻声向杜楚客询问。
“收齐店面的当天,王政一他们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一个劲地逼着为叔还他们银钱,”杜楚客道:“为叔这几日头疼都还不及,又哪有闲功夫去管那些店面的事情?”
“那,二叔当初在收取这些店铺的时候,可有遇到过什么阻碍,”杜荷面上的笑意更甚,接声向杜楚客问道:“比如有人想要加价,有人却压根就不想卖什么的?这全城二十二家酒楼客栈,总不至于全都想要脱手卖掉吧?”
“呃?这个好像还真没有,”被侄子问起这些,杜楚客的老脸不由一红,道:“当初净想着怎么才能尽快收齐所有的店铺,还真没留意到这些个反常,为叔当时,只用了不到五天的时间,就将全部的店铺全都给买了下来,其中的过程,可谓是顺当无比,有些店家甚至连价都没还,直接就将房契拿了出来。现在想想,还真是……”
“二叔莫要自责,这倒并非全是坏事,”杜荷轻声劝慰了一句,道:“若是小侄猜得不错,二叔当初之所以会收得这般顺当,不外乎两个原因。”
“一是这二十二家店铺的东家与王政一他们事前就有勾结,目的就是为了诱使二叔上套,尽快地将那些钱财用出。”杜荷道:“而另一个,则就是这些店铺怕早就已经记在了王政一他们三家的名下,这一次,只不过是用他们自己的钱,买他们自己的店铺而已,二叔买店用去的那些钱财,怕是早就已经又回到了他们的口袋。”
“这怎么可能,”杜楚客讶声道:“难道他们就不怕我用这些房契去封了他们的店铺,坏了他们的生意,断了他们的财路吗?”
“怕,怎么可能会不怕,”杜荷接声说道:“但是问题是,他们怎么可能会给二叔那个机会?这几日他们紧逼不舍,甚至连堂兄出门都会有人在半道阻截,所为的,不就是想要扰乱二叔你们的心思,让你们没有闲暇去理会店铺的事情么?”
“这……”杜楚客面色微变,默然不语,显是已经认同了杜荷的言辞。
“至于这些房契,”杜荷道:“只要二叔没有功夫或是没有心思去实打实地开门经营,驱赶原来的那些店主,很快就会有人上门来低价收购,最终还是会再回到他们的手里。这一来一回之间,虽然看着有些麻烦,但是所带来的好处却是不言而喻,最起码,咱们杜府数代的积累,就会被他们一举给握在手里。”
“这其中,唯一让小侄觉得万分庆幸的就是,”说着,杜荷抬头看了杜楚客一眼,轻拍了拍桌面上的房契,道:“可能是为了怕二叔起疑,这些房契他们并没有作假,不然的话,咱们杜府这次,可就是真的要万劫不复了。”
第二卷 名显京兆 第08章 煸动
第08章 煸动
“贤侄说得不错,只是,手中没有足够的银钱,这些房契早晚还是会落到他们的手里,为叔实在看不出这里面还有什么值得庆幸之处。”
听了杜荷的一翻分析言语之后,杜楚客心中对这个小侄子已是再没半点轻视之意,说话的语气也相对地显得客气了许多,毕竟,能够一眼瞧出王政一他们计策中的破绽之处,就已经比他这个二叔强了太多。
虽然杜荷所说的一切,都是在知道了王政一他们阴谋之后所做出的猜测,但仅就这些就已能显出这个小侄子的不凡之处了,至少,他杜楚客还有长子杜伤,在上当受骗了近半个月之后,却还是没有真个弄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一个劲地报怨王、赵、钱三家背信弃义,不守诺言而已,何曾想过,就连城中的这二十二家商铺,竟也是他们设计陷害自己的一个部分?
杜楚客为人耿直,便却从来都不是什么笨人,之前只是身在局中一时没有看破,现在经由杜荷这么稍一点拨,自是能够判断得出小侄子所言缘由的可能与否,这本就是一个专门针对他们杜氏一族的连环之计,可笑的是自己却直到现在,才看透了其中所有的关节。
只是,现在看破了又能如何?县衙留给他们杜府的时间总共也就剩下不过三日而已,三日之后,若是不能凑齐欠下王政一他们三家的那一千八百余贯银钱,那些房契,还有家中的祖宅田产,还不是一样会落到那些小人的手中?
对于府中所有积蓄还不足两百贯的杜府来说,一千八百余贯,简直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只用三天的时间,怎么可能能够凑得出来?
所以,在杜楚客看来,他们杜氏现在所面临的,几乎就已经是一个破无可破的必死之局,他想不通,为何不但大哥不为此着急,就连他的小侄子杜荷也都是一直在淡然而处,甚至还时不时地会面现一丝笑意?
杜楚客不是没有想过大哥一家从长安带回钱财的可能,但是大哥的性子他一直都最为了解,不可能做出那种贪墨之事,至于朝中的俸禄,有时甚至连家中的下人都不能养活,四年前大哥去长安为官的时候,甚至还要从家中带上数十贯的银钱才能勉强维持。
这两年,朝廷一直都在同突厥打仗,光是在杜陵就已是强征了三次粮草,足以见得朝廷的日子也并不好过,杜楚客不认为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兄长手中还能积攒得下多少钱财,所以,自然也就不再作此念想。
“一千八百贯钱而已,”杜荷不以为意地轻声说道:“若是真的要凑,却也未必不能凑得出来,只是这些人本来就没安了什么好心,便是有钱,也不能就这么痛快地还上,依小侄的意思,还是让他们先等个一年半载的再还也是不迟。”
虱多不痒,债多不愁,欠钱的从来都是大爷,何曾会被债主这般欺辱过?
至于县衙的态度,杜荷更是不会担心,虽然老爹已经失了权势,但是自己却被皇上给实打实地封了一个什么尚乘奉御,虽然是个闲职,但再怎么也是一个官儿,虽然这个官职在长安城并不显眼,甚至连垫底儿都够不上级别,但是到了地方,却也是一个能与当地县令、县丞平级的职位,那个杜陵县令怕是还管不着自己。
“欠债不还,说出去名声总是有亏,而且,便是那个县令张继初也不会放过咱们,”一听到杜荷似有办法筹到银钱,杜楚客顿时来了精神,轻声在一旁劝道:“所以说,若是贤侄真能将银钱凑齐的话,不如……”
“二叔,”杜荷收敛了面上的笑意,郑声向杜楚客说道:“有些事情既然做了,那就必须要付出足够多的代价,若是这次那个三家是真心实意地借钱与咱们府里,欠债还钱,那是天经地义,就是砸锅卖钱,咱们杜家也不会少了他们一文钱。”
“但是,他们那是借吗?居心叵测,整个就是一专门针对咱们杜府的精心骗局,对待这样的人,还有必要再跟他们讲什么君子德义吗?”杜荷接声说道:“与人为善,不存恶意,说得不错,但是那也要有一个事前不被人欺的前提才是,知道方才在大街上,当着几乎满街人的面儿,他们是怎么对待杜伤堂兄的么?”
“他们竟然要强按着堂兄,让堂兄从他的胯下钻过!”杜荷面现怒容,高声喝道:“胯下之辱,江河难祛!别跟我提什么韩信,钻人家的裤裆都钻到史书上去了,难道真的会有那般光彩吗?”
“行了,贤弟,别说了!”见堂弟在此这般为自己讲话,杜伤坐在那里,身子一个劲儿地抖动不已,眼泪好悬没有滴落下来。
胯下之辱,有谁会真个毫不在意?今日若不是杜荷堂弟及时赶到,杜伤真不知道自己之后还会不会再有颜面在杜陵城内呆立下去。
韩信,毕竟只有一个,再说,若不是没实在没有办法,难道他韩信,就真的那么愿意去钻别人的裤裆?
“伤儿,”杜楚客面带惊愕,有些不敢置信地扭头向长子看来,轻声问道:“荷儿所言,可是真的?”
“爹,事情都已过去,况且也没出什么大事,您就别再问了。”好不易将自己的情绪控制下来,杜伤轻声向老爹回道。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看到儿子这般委屈的样子,杜楚客多少已经猜到一些,实没想到那些人竟能做出这等过份之事,若是真的让他们得逞,日后他们杜氏哪还有颜面在杜陵立足,他们家伤儿的所有前程,也必会因此而尽数断送。
“噬心之举!”老爷子气得手臂不停地拍打着桌子,面色潮红,双目怒睁,一副想要择人而噬的样子,看得出,在得知了儿子在外面所受到的诸般委屈之后,杜楚客是真的怒了。
“二叔放心,”见老爷子也有了点热血的样子,杜荷颇为满意地轻点了点头,道:“他们之前所施加在咱们杜氏身上羞辱,小侄都会十倍百倍地返还给他们,绝对能让二叔,能让堂兄出了胸中的这口恶气!”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若是不事先将杜楚客与杜伤他们这一对为人耿直,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的正人君子给煽动起来,那之后若是自己用了一些不太正当或者说是不太光明的手段,去对付王、钱、赵三家甚至还有那个什么张继初的县令时,他们又怎么会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这边?
第二卷 名显京兆 第09章 乱
第09章 乱
当杜荷叔侄几人在厅中闲唠,打定主意要欠钱不还当大爷的时候,杜陵县的衙门口儿已经开始变得热闹了起来。
首先,被杜荒他们几人给打得鼻青脸肿已经不成|人形的王晟几人被扔到了衙门前,且被杜荒一口咬定拦路抢劫,要求县令大人依法严办。
而后,王家家主王政一闻讯而来,看到儿子被人揍成了这般惨样,好悬没有心疼得直接晕厥过去,直言要告对面几个年轻人故意伤人,栽赃陷害,看着杜荒还有杜荒身后的三两个杜府下人,恨不得上去咬上两口。
而县令张继祖则坐在堂前,看着眼前这两波各说各话,各讲各理,恨不得当堂就想打起来的老老少少,一个头变得两个大。
本来,这件案子并不复杂,派人随便去调查一下,询问两句,自然也就能判个清明,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涉及到杜、王两家的恩怨,这已经不再是一桩简单的抢劫或是伤人的案子了。
王家,根在太原,势在长安,朝中亦是有着不少的宗族官员当职,远非是他这个小县令所能得罪。
而杜家,原本,并不需要太过在意,真正能够摆得上台面儿的杜氏两兄弟,一个赋闲在家,一个已经重病辞去了一身官职,按理来说,对他张继初当是已经再构不成什么威胁,自然也不需要过于顾忌。
事实上,早在几日前,张继初就已经因此落过了杜氏家主的面子,因为一些钱财上的纷争,不但没为杜府主持公道,甚至还帮着王政一他们落井下石了一把,眼见着再有几日,杜楚客就会被逼上绝路,离开杜陵。
不想,在这种最为关键的时候,一直在长安休养的前右仆射杜如晦,竟然突然回来了。
不但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让人当街狠揍了王家的少主一顿,最后还让人给特意送到府衙来了。他这是什么意思?在杜陵当了十几年县令的张继初自然是能够看得明白,人这是在借机敲打自己,在怪自己之前做的事情有些过了。
虽然不知道杜如晦现在还有什么依仗,但是张继初知道,能够做官做到仆射的人,没有一个会是省油的灯,他既然敢这么做,那他就一定会有能担得下责任安然度过此事的办法,所以张继初现在并不敢妄下评判,甚至这位县令爷已经开始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会头脑一热的就对杜府做了那样的事情?
在长安城当了几年仆射的人,就是人品再不济,最起码也会有一个两个交好的朋友与同僚吧?而能跟当朝右仆射平起平坐,相交莫逆的朋友,又有哪一个会是身份平平之辈?若是自己在杜陵把人给得罪得狠了,说不得人家一封信笺,自己就会前途茫茫,甚至连现在的这个小县令都要易位。
换句话说就是,张继初现在已是心中生了怯意,在没有弄明白杜如晦的虚实与用意之前,他断是不会轻易地就将案子了结。别看两边的人吵得那般厉害,恨不得都上去掐死对方,但是只要他这个县太爷打定主意要拖,他们谁也没有办法。
“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钱府之中,管家钱方神色慌忙地跟来向他们家老爷禀报,道:“杜家的人拿着房契,开始在城里一家一家的撵人封店,现在咱们府里的那五处店铺,已经全都被他们给封起来了!”
“什么?”钱万忠猛地站起身来,怒声喝道:“都是真的?”
“没想到还是被杜楚客发现了,”钱万忠的对面,正在钱府做客准备同钱万忠一起去杜府催债的赵三阳不以为意地轻笑着说道:“不过发现了又能如何?咱们损失的也不过就是三天的店钱而已,与他们老杜府的祖业与田产相比,又算得了什么?所以,钱兄,稍安勿燥,莫要心急!”
“赵兄所言极是,”经赵三阳这般一提,钱万忠再次缓缓坐定,道:“三天时间,一千八余贯银钱,谅他们也筹不出来,就且让他们闹去!”
“也不能就让他们这么痛快了,”赵三阳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的茶碗放下,轻站起身来,淡声说道:“咱们这就去找王政一,再去杜府给杜楚客添点堵,也好让他好好的清醒清醒,这人啊,该认命的时候他就得认命!”
“嗯,赵兄说得不错,确实得好好的敲打敲打,”钱万忠也随之起身,高声道:“别以为抓到了一点小把柄就能再翻过天来,没有钱,没有时间,一切都是妄谈!”
“老爷,”一旁的管家钱方见他们家老爷似要去往王府,遂轻声在一边小声提醒道:“王老爷现在当是不在府中,方才听下人回报,说是王晟少爷在当街被人打了,现在已被人抬着去了县衙,想来王老爷当是也跟了过去。”
“王晟?”钱万忠与赵三阳同时一愣,在杜陵城里,还有人敢揍这个王家大少?
“知道是谁做的吗?”连想到方才杜府对城内店铺的一些举动,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的赵三阳,首先有些迫不及待地急声向钱方询问。
“这个倒不太清楚,”钱方回道:“说是从长安那边过来的,好像还挺有些身份,至于具体是谁,小人方才已经派人前去打听,这当口,当也快该回来了。”
钱方的话音方落,还不及一息的时间,就有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小跑进来禀报。
“老,老爷,不好了,是杜府的大老爷从长安回来了!”小厮高声禀道:“让人打了王家少爷的,就是杜如晦的小儿子,现在他们都已回到了杜府里!”
“什么?”这一次,就是连一向镇定的赵三阳也开始变得有些迟疑不定起来,看了来报的小厮一眼,道:“那,王政一呢?他现在什么地方?”
“王老爷去了县衙,”小厮回道:“听说王家少爷被打得已经不成|人形,而且还被人污告成了抢劫恶徒,王老爷正在县令老爷跟前同杜府的那些打人的下人理论呢!”
“这,”一旁的钱万忠顿时便没了主意,不由扭头向赵三阳看来,道:“三阳兄,平素你的主意最多,依你之见,咱们眼下可该如何是好?”
“多说无益,”赵三阳收拾心绪,沉声道:“咱们且去县衙与王政一会面再说!”
第二卷 名显京兆 第10章 等
第10章 等
“少爷!”从衙门口儿回来,杜荒竟直回到府里向他们家少爷见礼。
“嗯,回来了?”杜荷抬头看了一眼,轻声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那个杜陵县令可有难为你们?”
问完这些话,想想之前让杜荒所做的事情,杜荷忽然觉得自己还真是有一点纨绔子弟的潜质,欺软怕硬,避大欺小。
若是在长安城里,遇到像是今日这种事情,把人给揍一顿也就算了,杜荷却是没有胆子再将人给直接送到衙门里,毕竟长安城的水太深,并不是他一个已经过了气的纨绔子弟就能轻易玩得转的,一个弄不好,反而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但是这里是什么地方?长安外围的一个小县城而已,在这里看着堂兄被人欺负,看着他们杜氏被人看轻,杜荷就是要有意地去恶心那些人一下,这一次之所以会将人给送去县衙,除了是想要警告一下那个什么王氏家族之外,更重要的,还是为了试探一下杜陵县令对这件事的态度。
所谓县官不如现管,而现在的这个张继初,即是县官又是现管,杜陵县内的所有状况,几乎都与他的态度有着不小的关联,如果没有太大冲突的话,杜荷也不想太过得罪于他。
所以,对于打人这件事情,张继初不管不问的和稀泥那是最好,若是他真个有所偏向,杜荷却不介意用他这个小京官儿的身份去压一压,反正自己现在还是小孩子一个,就是真个不讲理的耍起了无赖,谅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回少爷话,”杜荒躬身回道:“在衙门前闲扯了半天,到最后也是没有一个结果,县令老爷只是命人将王晟几人暂且看押,说是要等集齐了证据之后再作判决。”
“哦?”杜荷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没想到这个张继初还真是一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先前见他们杜氏失势,甚至不惜以官势来逼迫二叔还钱,不讲一点情面;现在,见老爹回来,见他们杜氏一开始的态度就这般强硬,这厮又开始心有所忌,选择两不相帮地观望起来。
“那王政一呢?”杜荷道:“他是什么态度?”
“回少爷,”杜荒回道:“王家家主见县令老爷既不放人,又不宣判,所以在县衙里与小人争论了片刻之后,便同后来赶至县衙的钱、赵两家的家主一起,出了府衙,看样子似乎是想要再来咱们府上找寻麻烦。”
“找麻烦?”杜荷不屑地轻笑了一声,道:“就怕他们不来!”
“行了,”说完,杜荷轻冲着杜荒摆了摆手,道:“忙了一个上午,这就下去歇息吧,后灶给你们留有餐食,吃饱喝足养好精神,下午还有事情交由你们去做。”
“是,少爷!”应了一声,杜荒躬身退出。
“爹,这就是最后一家了!”杜陵城内,杜伤正一脸兴奋地同老爹一起封着城中所有的酒楼客栈,不管是营业还是没有营业的,一律都是一个封字,没有半点情面好讲。对于这些极有可能就是王、钱、赵三家店面的商铺,杜伤与杜楚客已是再没有半点好看的脸色。
“嗯,”杜楚客也有一种胸中怨气顿出的感觉,站在最后一家店面之中,轻声说道:“日后,这些就都是咱们杜家的产业了!”
“爹,你说杜荷堂弟的计策到底能不能行得通?”站在老爹的身边,杜伤轻声向杜楚客询问:“赖帐不还,孩儿总是觉着有些不太妥贴,虽然像是王、赵他们三家确实不用跟他们讲什么道理,但是白纸黑字的,咱们总是占不住理字,而且还有张继初那个势利小人的逼迫,孩儿怕堂弟到时会撑不住场面。”
“撑不住场面?”杜楚客摇头轻笑,道:“若是一般的孩子,或是真会如此,但是从他初到杜陵时的表现来看,你这位堂弟的心机,已远非常人所能及,应付这样的场面,他当是比咱们父子二人都有经验。”
虽然已有四年没有互为来往,但是自己这个小侄子在长安时的所有作为,杜楚客在杜陵却还是会偶有所闻,打架斗殴,欺男霸女,什么样的恶事他没做过?别说只是赖帐不还,就是他真个死不承认,硬是说从没见过什么银钱,也不是什么怪事。
以前,只以为杜荷只不过是一个被兄长还有嫂嫂宠惯坏了的纨绔,除了脸皮够厚,除了惹是生非之外,当是再没其他作为,所以,在听到大哥要将事情的处置之权交由杜荷打理的时候,杜楚客才会觉着很是意外,心中甚至还生出了一丝的不满。
不过,再通过了中午的那一番交谈,还有听过儿子所讲当街所发生的事情之后,杜楚客心中的疙瘩与意外已是尽数除去,他知道,这种时候,他们杜氏,确是需要这么一位能够耍得起无赖且又心机深沉的厚脸皮之人出来镇下场面。
恶人需用恶人磨,这估计也就是大哥选用杜荷的主要原因之一吧。
“是不是还想不明白,为何荷儿不担将人打了,而且还坚持着要着人将王晟他们给送到县衙里面?这样不是在自投罗网,授人以柄么?”见儿子仍是不太明白,杜楚客反声向杜伤问道:“你觉得,荷儿那样做,真的只是因为一时气愤而作出的鲁莽之举?”
“他那是在敲山震虎!”不待杜伤回答,杜楚客直声说道:“在警告王政一他们三家的同时,亦是在试探张继初并向其传递一个讯息,一个咱们杜氏仍有依仗,不是任谁都能随意欺凌的讯息!”
“呃?有吗?”杜伤弱弱地问了一句,想想当时堂弟嚣张霸道蛮不讲理的样子,并不是作伪,倒是像极了本性流露,还真瞧看不出那其中竟还隐藏着那般多的想法与心机,老爹这般说讲,是不是把杜荷堂弟给拔得太高了些?
“而且,”好似没有听到儿子的疑问,杜楚客自顾自地接声说道:“他现在是为官身,且又是未来城阳公主殿下的驸马,谅张继初他一个小小的杜陵县也不敢对荷儿如何。”
“嗯,爹所言极是!”杜伤轻点头附和,感觉老爹说了这么一大堆,也就只有这句话,才算得上是最为靠谱。
第二卷 名显京兆 第11章 上门
第11章 上门
离开衙门之后,王政一、钱万忠与赵三阳三人并没有直接赶往杜府催债,而是等杜家的那些下人也都离了县衙之后,又重新折返回了衙门,私下里与县令张继初会面拜访,拿着当初杜楚客亲笔写下的那三份收据,想要求着张继初同他们一起再到老杜家说道说道,杜如晦回来了又能怎样?难道之前欠下的银钱就可以不还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在王政一他们三人看来,只有这三张收据在手,便是从长安归来的杜如晦,也必定玩不出什么花花儿来。
而张继初呢,因为今日杜荒在衙门前闹的这一出打人抢劫事故,心上一直犹疑不定,也正想着找个机会过去杜府探听一下虚实,所以自然也就不会拒绝王政一他们三人的提议,如果杜如晦连眼前的这桩小事都不能摆平,那他也就没有必要让自己这般顾忌了。
所以,各怀心思的四个人一拍即合,全齐齐起身,乘车向杜府老宅赶去。
出乎张继初意料的是,等他们到了杜府之后,接待他们的不是杜楚客,不是杜如晦,甚至连老杜家的长子杜伤都不是,只见得一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屁孩儿正大刀阔马地坐在大厅里看着他们一步步地进了厅中。
“这位想必就是张继初,张县令了,幸会!”听到杜荒在身后的一番讲解介绍,杜荷客厅正中的位置站起身来,拱手与张继初见礼,自我介绍道:“鄙人杜荷,家父杜如晦!”
“原来是杜二公子,幸会幸会!”张继初客气了地拱手还礼,而后抬眼向着厅后看了一眼,道:“不知杜大人现在可在府中?张某对杜仆射可是一直都仰慕得紧,不知可有那个荣幸能与杜仆射一见?”
“张县令言重了,家父早在三日前就已辞去一身官职,现在也不过就是一个白身而已,当不得张县令如此。”杜荷随声客气道:“况且,家父身染重恙,今日又赶了一天的行程,心神有些不支,已经在后院歇下,实是不便见客,还望张大人见谅!”
“那杜楚客呢?”从始至终,连看都没被人看上一眼的王政一这时颇为愤慨地在旁插言质问,道:“杜如晦闭门不见,总不至于连杜楚客也不能出来吧?让一个小孩子出来接人待物,挡拦事端,总是有些说不过去吧?”
“就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被晾了半天的钱、赵二人也在一旁搭腔:“杜氏在杜陵立门百年,总不至于会赖账不还,做那小人行径吧?”
“张大人,”没有理会王政一他们三的话语,杜荷只是面带不悦之色,略为不满地向张继初问道:“张大人的手下,端是有些不懂规矩,主子说话,哪有下人插嘴多言的地方?带这样的下属出来,怕是会有损张大人的官威吧?”
“唔?”张继初的面色乍然间得有些怪异,眼前的这位小少爷,应该是故意的吧?但就看王政一他们三人那一身的绫罗绸缎,甚至比他这个县令的官服还要好上太多,怎么可能会是他的下属?
太坏了,这是张继初对杜荷的处一印象,就是恶心人也没有这般恶心的,光是看看王政一三人已经变得猪肝一样的脸色,张继初就知道,眼前的这位杜二公子,已经成功地挑起了王、钱、赵三氏家族的怒火。
“杜公子误会了,”在三位家主没有发火叫嚣之前,张继初一本正经地向杜荷介绍道:“这三位乃是本地乡申,今日过来府上另有其事,并非衙门中人,更不是本官的什么下属。”
“少爷,”这时,杜荒也小声在杜荷的背后适时提醒道:“今日咱们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地痞无赖,好像就是眼前这个王老爷的犬子,方才在衙堂前还曾与小人当面对峙过呢。”
“哦?”杜荷颇为诧异地扭头向王政一看来,道:“就是那个想要抢劫堂兄钱财,不遂之后竟还想要打人的那个无赖?可有按我的吩咐好好的修理一番?”
“遵着少爷的吩咐,”明白他们家少爷的意思,杜荒稍提了一些声音回道:“一视同人,那几个地痞全都是被下人们给抬着送至府衙前的。”
“好!”杜荷轻拍了一下手掌,高声喝道:“本少爷平素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要想不劳而获、时刻惦记着他人囊中钱财的无耻之徒,若不是慑于我大唐律法,像是这种人,依我看就是打死也不足虑!”
“张大人以为如何?”说完,杜荷还不忘向张继初询问一句。
“这?”张继初的额前不由冒起一丝冷汗,没想到这位杜二公子说起话来竟是如此地不讲情面,非担当着人家的面骂人子嗣,甚至还要含沙射影的将他们这些人全都给痛骂了一遍。
“哼!”一边早已是怒火中烧的王政一冷哼一声,道:“犬子是否抢劫尚无定论,不劳杜公子费心,现在我等有事来寻杜家主事,让杜楚客出来说话!”
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跟杜荷计较,等逼得杜氏没了祖业与田产之后,到时想怎么收拾还不只是一句话的事情?想想长子被人打得那副惨样,甚至连起身都有些困难,王政一心中不禁就是一阵发狠,心想着待事成之后,定要将眼前这个可恶的小子十倍百倍地偿还回来!
“想见我二叔?”杜荷蛮不在乎地轻摇了摇头,道:“还真是不巧,前几日府里刚收了几家店铺,二叔还有堂兄全都出去打理张罗去了,这一时半会儿的,怕是都难以回来。”
“不过这话又说了回来,”杜荷面上笑眯眯地向张继初几人拱手道:“过几日待将那些店面收拾齐整,我杜氏的酒楼还有客栈开张之时,还望张大人还有诸位能去捧个场,到时小子做东,保管让几位吃得痛快!”
见杜荷说得这般冠冕堂皇,眨巴眼的功夫就已经将自家的店铺看成了他们杜府的东西,钱万忠三人的眼角儿不由就是一阵抽搐。
“你们杜府的酒楼客栈什么时候开张,我等没有兴趣,”赵三阳出声说道:“我等所关心的是,你杜府欠下的那一千八百六十五贯银钱,什么时候能够还上?”
“什么什么,一千八百六十五贯?我没听错吧?”杜荷伸出小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回头向杜荒问道:“杜荒,咱们家有向外人借过银钱吗?”
“没有吧?”杜荒躬身回道:“小人可是从来都没听人说起过,咱们杜?br />免费小说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