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华夏帝国征服史 > 华夏帝国征服史第16部分阅读

华夏帝国征服史第16部分阅读

    的东西。

    文明在于内涵而不在于形式,刘健从不认为燧发枪代替了唐刀长矛这就不是华夏了,也不认为艳丽的军服代替了明光铠就是被西夷同化,更不会认为出现了科学院就是华夏文明的消亡……

    之所以会这么想,无非还是因为被西方的意识形态洗脑,潜意识里认为华夏的一切都该是落后的,科学这个词就不该出现在华夏,燧发枪与掷弹兵就是洋奴才会想到的东西,科学院就是西化的象征……

    华夏华夏,不单单是后世腐儒和愚民教育下的华夏,更是奋发图强血性争心的华夏,也是百家争鸣思想繁盛的华夏。

    难不成一个奋发图强积极进取的华夏在17世纪还会穿着明光铠用着唐陌刀然后鄙夷地称所有的科学都是奇技滛巧嘛?难不成科学这个东西就一定要在西方出现才能证明这是华夏吗?难道主义和思想就全都是舶来品而华夏只有愚民教育嘛?

    这才是真正的悲哀,一个文明被异族文明侵略后的悲哀,谈到科学与主义就会想到西方,潜意识里认为华夏就不可能在大航海时代走出一条百家争鸣文艺复兴的道路,潜意识里认为华夏就是满清的愚民政策和君君臣臣的条框……

    “什么是华夏?”刘健停下笔,看着窗外潺潺的秋雨,轻轻自问,却没有人能回答他,而实际上这也正是这个如梦如幻的大时代的绚烂之处。

    儒家信徒理想中的华夏就是克己复礼,以人的道德修养来建立一个帝制王朝,君皆圣君,臣皆贤臣,行必合礼,言必称古,礼仪之大,世皆华土。

    法家信徒理想中的华夏就是依法治国,以法律压制人内心的险恶和阴暗,无论是帝制还是共和,法律大于一切,包括国王。

    墨家信徒理想中的华夏就是人人平等,相信兼爱非攻,任人尚贤,天下归公,杀人者死伤人者刑,每个人都以苦行僧式的生活来约束自己的欲望。

    杨朱信徒理想中的华夏就是人本神圣,个人财产不可侵犯,我的人生我的生命我的财产由我做主,即便再简陋的茅屋也是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

    而狭义的华夏,就是一个不屈向上的民族,一个从黄河沿岸三尺之地走到了扶桑走到了里海的民族。

    作为一个穿越者,本质上讲刘健就是一个不算极端的民族主义者,眼下的一切他认为都是美好而又向上的,他想看一看这个世界,轻施推手让这个世界的华夏更加强大,至于最后是百家中的哪一家成为社会的主流思想他并不在意,只要看到华人的脚步走遍整个世界就够了——毕竟对外的征服可以压制住国内的矛盾,他要做的只是不断向前走,走到可以影响世界的舞台之后,轻轻拨正华夏该走的道路——统一与征服。

    至于资本积累是一定会出现的种种丑恶,残酷的底层生活和剥削会随着华夏的工业革命而出现,但却不能因噎废食,那些制度的完善和底层权益的斗争,交给墨家的信徒在后世去完成吧,或许他死之后,后世的一天,有一个叫马恪驷的墨家信徒喊出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也不一定啊。

    “看着华夏向前走就够了,你又怎么知道你走的路就是对的呢?”

    刘健叹了口气,站起身关上窗子,轻轻晃动着鹅毛笔,继续埋下头书写着还没有写完的《论血型》,秋雨更盛,枯叶更凄,一切的一切都是按照自然的规律在进行。

    刘健不喜欢这秋雨和枯叶,并非是如李易安一样凄凄惨惨戚戚,而是这树叶太有规律,春绿夏长秋黄冬落,这样平淡而规律的人生太过无聊。他没有野心,也不醉心于权利,却不希望生活如树叶一样有规律,他想经历这个时代的一切——风帆舰的炮战、列线阵的排枪、科学的曙光、工厂的黑烟……走一条阴暗的图谋私利的路有什么意思呢?亲身参与进去,等到临死的那天可以回忆经历的一切精彩,而不是平平淡淡阴霾肮脏,身上有燧发枪的铅弹,有风帆舰上的木屑,有科学院的塑像,有妻子,有儿女,拉着妻子满是皱纹的手,抚摸着那熟悉的已经花白的长发,然后亲眼看到华夏君临天下就够了,不是吗?

    第一卷(完)

    ps:不知不觉写了近20万字,这是我至今为止写的最沉重的20万字,承受着崇洋和分裂分子的谩骂,虽然第一行字就把屁股露了出来——统一,但还是压力很大,甚至有人说我写这些就是为了满足自己想看到中国人自相残杀的愿望。

    还是那句话,燧发枪不代表洋奴,难不成我华夏就必须要用明光铠和唐刀?科学院也绝非崇洋,难不成我们就只能说那是奇技滛巧?

    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静下心来,好好写故事才是正途,前一阵因为心急和急于露屁股,写的很不好,文笔下降的厉害,很多仓促和矛盾之处,我会加油的,会改的。

    感谢各位的支持和指正,很多方面没有你们的指正,写出来会贻笑大方,构架一个不存在的世界,需要的是一个百科全书式的脑袋,我自然不成,若有遗漏之处,还请大家不吝赐教。

    另:上一章关于葵未的那个事,感谢书友,我就是懒得在前面改,就附会了齐王的生辰和避讳,至于华夏礼仪的事,是我疏忽,很多小细节没注意到,以后会注意的。

    感谢各位,不需要一一点名了,你懂我在感谢你就够了。静下心来,恢复水平和笔力~嗯。

    第二卷 :硝烟 一

    燕京城的第一场雪如期而至。

    “就像雪一样啊,不屑于让人们注意到如花一般绚烂的模样,从不会说寂寞或是孤单,只是冷傲地将一切生机都湮没来证明它来到了这个世界。”

    囡囡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逗弄着一片雪花,看着它慢慢在温热的指尖上融化,喃喃自语。

    “在和谁说话呢?”

    另一个女孩抖了抖狐裘上的雪花,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哝,在和它们说话呢。”囡囡微笑着蹲下身捧起了一大捧雪,用白润的手捏成雪球,朝着远处树上的一只麻雀扔去。

    “快走吧,今天有刘健的课,咱们早点去,他可是好久才能来一次的。”旁边的女孩搓了搓有些寒冷的手,惊讶地看着囡囡一点都不惧怕寒冷将雪揉成雪球。

    “走吧。不知道他今天又会讲什么?”

    说完之后,两个女孩沿着被无数脚印踩出的路慢慢地朝着学堂而去,身上昂贵的白色狐裘和整个雪地融为一体。

    囡囡自然是她的昵名,她的名字和这些将大地覆盖的小精灵一样,叫白雪,但也如这漫天飞舞的雪花一样,注定了她的寂寞和冷傲。

    上天似乎很眷顾这个女孩子,美丽、智慧、气质还有让人艳羡的家世。祖父是燕国的左相邦,父亲在虾夷,掌管着虾夷的民事。

    这种身份根本无法隐瞒,她也不需要隐瞒什么,只是倔强的用她的头脑证明自己的优秀。

    没有如一些勋贵家族的女孩一样凄凄艾艾地无病呻吟,说着自己的寂寞和孤单,曾经有传言因为她的家世所以才能进入科学院学习,但她连反驳都没有反驳,在考试之后拿着另别人羡慕的成绩淡淡一笑。

    “我不需要向天生就用贵贱之别来看待别人的人去解释。懂我的自然会懂,不懂我的我又何必向你们解释我的骄傲和自尊?”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况且这个时代本身就是贵贱有别,勋贵们有更好的条件,更便利的进入学校学习的机会,在科学院学习的时候,她永远无法融入那些贫寒子弟的圈子。

    既然上天注定了她有更高的更大的舞台,她欣然接受了一切,她也不认同一些贫寒子弟的看法,在她看来墨家的那一套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虽然她有着恻隐之心,看到街上的流浪汉会扔出几个银币,但却从没有想过深入到那些底层的人之中,更不会如同几年前科学院最优秀的那个女学生羊曦一样放弃了一切美好的前程,转而走到了最底层之中希望寻找一个理想的国度。

    雪仍在下着,这是燕京城的第一场雪,在树叶落光之后不多久就如期而至,白雪看着旁边的一棵被劈断的小树有点愣神,旁边的女孩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道:“当年咱们还没来科学院学习呢,据说当年那些穷人子弟和咱们的人在这打了一架,那个叫羊曦的家伙砍断了这棵树,用来吓唬咱们的人……真是野蛮,一个女孩子,据说她的父亲死前还是贵族,居然每天穿成男孩子的样子,而且有野蛮的力气……”

    白雪笑了笑说道:“他们没错,咱们也没错,他们的地位的确和咱们不平等,他们追求和我们一样的权利和地位是没错的。

    可是就像埃及的金字塔一样,塔尖之上的石块只有那么多,他们想把金字塔倒过来,让最底层的人在上面,可这样的塔又怎么能稳固?

    人或许从某种意义上讲是平等的,可是有的人每天学到很晚也考不进科学院,有的人似乎并不需要多么努力就能考进来,就像刘健老师一样,似乎他是遥远黑龙江的自由民,很难想象他怎么会懂那么多的东西?这么看的话,人似乎又不是平等的……”

    两个人一边说着走过了那棵已经被栅栏围起来的断树,那次打架之后科学院的人将这棵树保护起来,给那些后来的学生做一个警示——对勋贵子弟而言,不要再去欺凌那些看起来弱小的贫寒子弟;而对另一半则是告诉他们人就像树一样,砍断了就不会再长出来了,就算愤怒也要像羊曦一样,砍断树木就足以威慑到别人。

    然而最终走上羊曦那样道路的人少之又少,他们从科学院毕业之后,也就脱离了原本的贫寒的人生,地位、金钱、名誉……他们最终走上了一条让子女继续嘲笑那个贫寒子弟的路,毕竟有些人的路有太多荆棘,理想主义者总是少数。

    两个女孩走进了学堂,在门口抖落了来自遥远的鲜卑利亚的白狐裘上的雪花,坐到了右边的座位上。

    虽然科学院已经招收女学生,但女右男左,中间是宽阔的通道,据说最开始的时候中间有一道帷幕,后来被女王下令取消。

    刘健站在前面,钟声还没有响起,他正在和旁边的几个男孩子讲着笑话,因为年龄都差不多,相处起来很简单,学生们折服于他的知识。

    他每隔几天就会来科学院讲课,这个时代的低级军官学校并没有太多需要学习的东西,炮兵和要塞学还需要学习数学之类的东西,但步兵的尉官只需要学习如何整队,如何训练,如何教授新兵就够了,时间很闲。

    他书写的两本小册子已经经过了女王的允许,在科学院开设了新的学科,招收了大量的女学生来学习如何止血和包扎护理。

    这时华夏的解剖学已经有了一定的发展,几百年前的宋慈已经开创了华夏各国解剖学的先河,加上古老的麻沸散以及各种中草药,医学的发展也还算不错。

    科学院的测绘学科的学生在秋天的时候就已经在大量斥候的带领下前往了鲜卑利亚和大阪,现在应该正在冰天雪地的鲜卑利亚中画着那里的山川走势,至于大阪附近,更加简单,华人在倭国可谓是来去自由,只是倭国现在并不稳定,十几个大名打出了“大政奉还”的口号,公开地反对丰臣家,虽然京都就在丰臣家的势力范围之类,但却不敢动那个在背后策划了一切的倭王政仁,大名们希冀在华人干涉之前彻底击溃丰臣家,同时丰臣家声明平户的事完全是一个阴谋,但倒幕派则声明平户事件是丰臣家一手策划的,双方都不想让华夏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齐吴两国很谨慎地将战争控制在松江附近,决定性的琉球海战还没在酝酿之中,但这并不是争霸和灭国之战,双方都不想为了大伤元气,虽然现在各邦仍在观望并声明中立,但一旦打成一场将两国的力气都耗光的大战,两国将不可避免地衰弱。

    “也不知道现在李水心怎么样了。”

    钟声响起的时候,刘健看着外面的雪花,想到了不知命运如何的李水心,长叹一声,转过身去,用石膏笔在墨色的石板上写下了几个公式。

    下面的学生们急忙将这些还不太理解的公式抄录下来,在他们看来这是很难得的机会,刘健并不常来,但每次都会将他们带入一个从未涉及到的领域,那些匪夷所谓的推论的定理让学生们如痴如狂。

    一切都已经走上了正轨,白玉柱已经前往沧海卫,在码头附近寻找更大的房屋,来年春天的时候就要扩大生产,经过刘健的推销,这个冬天的罐头已经成为勋贵之间互送的礼物,并不多的罐头早已经全部卖了出去。

    而他闲暇的时候买了大量的棉布和纸张,找裁缝制作了一个巨大的热气球,人工的鼓风机也很容易弄到,虽然很费力,但也可以将这个几百斤重的巨大口袋充满。

    他在为将来的战争做准备,这个时代的指挥官只能靠肉眼来判断形势,但如果有了热气球,就可以居高临下,上面的人用望远镜观察,用旗语和下面的人联系,作为线列战争的侦查手段还是很有效的。

    冬天是漫长而又无聊的,闲暇的时间除了喝酒,就是闷头写东西,他倒不想靠抄书来出名,所以选了一本很符合这个时代的书。

    不久之后,燕京城的人在酒馆茶肆消磨冬日时光的时候,茶馆中的说书人开始讲述一本叫《张三漂流记》的故事,一个人在荒岛之上用科学来成为那个海岛的王的故事,最终的结局是张三带着数量巨大的狗头金和抓获的土著仆人回到了华夏而一夜暴富。

    那种对自然的征服和海岛上无数的狗头金成为许多燕京人的梦想,而书本随着游走各地的商人将这些书本带到了南方,更多的人走向了甲板,或是卖掉了家产买了商船开始航海,希望能够如张三一样一夜暴富。

    对财富的追求本来就是大航海的源动力,这个世界还有许多的未被人发现的海岛,发现海岛后的巨大名声更让无数年轻人疯狂。

    只是没有人知道刘健就是那本书的作者,包括现在正在用笔记着刘健书写的那些公式的学生也并不知道他们的老师还写过这样的东西,他们很喜欢那本书,在书中他们看到了人定胜天的坚韧,看到科学所带来的一切便利,也看到了人与社会的关系。

    白雪将公式抄完之后,微笑着偷看着刘健,悄悄用木炭笔画着他的画像,画了几笔之后托着香腮,暗暗地想:“为什么他什么都懂呢?生活真是无趣啊,一切都在重复,他就不同了,和俄国人打过仗,经历过平户的事,在尉官学校学习又在教我们算术……这才叫人生啊,我不要生活这么平淡……”

    第二卷 :硝烟 二

    生活平淡的人总会幻想颠沛流离的浪漫,而奔波不止的人却会幻想平淡无奇,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得不到的就是好的。

    “还是太平盛世啊,如果不是这样一个慢一步就会被人超越的时代,总会过的好些吧。如果是一个平静的时代,大可以春诱萝莉,夏征御姐,秋引熟女,冬慕人凄……”

    每天穿梭在燕京城的刘健有时候也会微微感慨,但旋即又开始了奔波,他是一个闲不住的人,虽然知道在这个时代凭借自己的那点知识应该可以做个资产阶级新贵族,但他并不喜欢这种千篇一律的生活。

    转眼已是正月,秦皇统一之后改正为端月,避其赵政之正音,但那已经是千余年前的往事,最终还是改了回来。

    虽然太阳历已经流行起来,但月亮历的除夕还是华夏最传统最原始的节日。爆竹声声,旧岁远去。

    白玉柱已经从沧海卫赶回来,已经选好了地方,明年开春之后就去整理,三个人都是背井离乡,不可避免地又是一醉。

    这几日科学院也放假了,一直持续到二月,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让这些学生回家,毕竟各国还是把孝放在首位,团圆之时不能与父母团聚是不允许的。

    新年刚过,陆陆续续有学生来刘健这里拜年,或是尉官学校的同学。虽然他的年纪还小,但他毕竟是老师。

    正月的第十天,三个人在酒桌上做出了一个决定,反正现在并不忙,由官静去一趟吴国明州,看看现在李水心是什么状况。

    “报纸上没有他的消息啊,如果是判刑的话吴国应该会刊登在报纸上,毕竟他在吴国也是个大人物,这种英雄啊……哎,要是他一直在爪哇就好了,或许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官静吞下一杯酒,夹了一筷子苹果罐头,有些感慨地说着。

    “如果当时不是他,谁知道会怎么样?如果吴国冷眼旁观,齐国会把这笔账算到吴国头上的,或许现在松江就不是这样了,两国可能都会不顾一切,或许倭国趁机将吴国和他们绑在一起也不一定啊。”

    “哎,谁说不是呢,如果换了我是李水心,当时也会那么做吧。哎,三弟,你一直在尉官学校,有没有听说什么消息?比如对倭战争之类的,我看这一阵的报纸上都是在讨论倭国的事,有人附会说倭国的天皇……呃,现在是倭王了,就是徐福的后裔?当年徐福东渡,随随便便就统治了倭人,被奉为神武天皇?”

    官静听到这里笑道:“得了吧,大哥,这种话也能信?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要是那什么神武倭王真是徐福,你就得信三弟那天编的那个故事,什么耶稣是老子点化的。对了,三弟就没得到什么消息?”

    刘健点点头说道:“消息倒是没听过,你也知道我现在不过是因为女王想挑动对倭和对俄战争的情绪,才在报纸上宣传平户和我们村子附近的事。

    怎么说呢,我估计快打了吧,去当军官的话应该能让我指挥一个连队或是一个营吧?现在学的也差不多了,我比他们强点就是因为从小就学骑马和砍杀,自由民嘛,天生就注定是当兵的命,学过那些东西后在尉官学校也简单多了,只不过现在打仗,说不定什么时候子弹就飞到身上了,听天由命吧。”

    三个人哈哈一笑,这种生死之事本就看的淡然,又说了一阵,商定下明天官静就南下。

    第二天天刚亮,刘健就接到了通知,让他下个月初一去沧海卫报道,具体做什么没说,但刘健猜到应该是去熟悉部队,看来各国已经商定好出兵的事。

    又混了几天,已是上元节。燕京地处北方,此时正是天寒地冻,但也不妨赏花灯放烟火之类的事,天还没亮就有孩子们在燃放爆竹。

    吃过午饭后刘健出去走一走,回来的时候发现一辆马车就停在门口,以为又是哪个学生来了,抬脚进了屋子,然后就如僵住一般。

    一身狐裘的羊曦正笑吟吟地看着他,然后笑着扑到了他的怀里,刘健拥住她,用力地抱了起来。

    “你……你瘦了。”

    感受到轻柔的身体,刘健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才发现这是真的,心里有无数的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伸出手抚摸着她消瘦的脸庞,有些心疼。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大冷天的,你病才好,真是……”

    “想你了呗,我还没吃饭呢,白大哥去弄吃的了,哎呀,怎么弄了一个这样的头发,丑死了……”

    羊曦手勾住刘健的脖子,叽叽咯咯地笑着,刘健把她的手塞到了自己的怀里,温暖着消瘦而冰凉的双手。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很好找啊,我这一路看了很多报纸啊,上面好几次看到你的名字,到了燕京略一打听就知道你在这里。

    看到平户的事,都要吓死了,虽然知道你没事,可是那些写报纸的写的那么惊心动魄,还是吓得我心咚咚直跳。”

    刘健笑着做到炕上,让消瘦的女孩侧坐在他的腿上,用手搓弄着她冻得有些发红的耳朵,轻轻刮了一下她俊俏的鼻子。

    “那些写报纸的,你也知道,什么事都要夸大,上面还说我身中数弹仍然高呼‘只闻战死之炎黄后裔,未闻苟生之华夏子孙’……其实哪有那么玄,子虚乌有的事,我现在好好的。你呀,一点都不听话,让你养好了再来的。”

    “你走了不到一个月,女王的特使就来了,调你和肖衍去尉官学校学习啊,还颁发给你一枚青松奖章,上面还提到让我来燕京科学院,估计他们还不知道是我,也不知道那些人看到我又回到燕京科学院会怎么看,离开了三年多了,现在又要回去。

    对了,肖衍也来了,这一路我们一起来的,他先去军部报道了,估计晚上会过来吧,当时我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天天想你,赵大娘倒是劝我等到开春后乘船去,我可等不了啦,就过来了……”

    刘健叹了口气道:“不过我过一阵就要去沧海卫了,前天接到的通知,让我下月初一就到沧海卫报道,就能陪你几天了。”

    “我知道,刚才听白大哥说了,去就去吧,难不成我还能把你拴住啊。

    你知道这次为什么也让我来燕京吗?因为我在北宁救治伤兵的事,你不是写了个《伤兵护理条例》嘛,而且燕京科学院正在招收一些女孩子学止血和包扎,我也可以去啊,反正科学院那些人我都认识,你去拜见的陈老就是我的老师,你知道我曾在科学院上过学吧?那棵被我劈断的树现在应该还留着吧?一转眼就几年了,哎……”

    “看来白大哥跟你说了不少事啊?这些你都知道了?”

    “嗯,说了不少,调你去沧海卫,应该是为了和倭人开战吧?那样的话,正好我也可以去护理伤兵啊。”

    刘健笑了笑,叹了口气,他觉得有些事想要和羊曦谈谈,在科学院听闻了很多她以前做的事,大概猜到了她跑到了遥远的自由民居住地想干什么。

    “你叹什么气?”

    刘健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说道:“走吧,不在家里吃了,咱俩出去走走,晚上看上元节的灯火。”

    “嗯,去哪都行,听你的。”

    羊曦顺从地站起来,手紧紧地拉住刘健,刘健又一次抱了抱她,然后走到后面和白玉柱悄悄说了两句话。

    第二卷 :硝烟 三

    灯笼和焰火将整个燕京城都染成了红色,孩子们的笑声即便劈啪作响的爆炸声都掩盖不住。

    圆月无风,辛劳的一年的人享受着正月的闲散和欢乐。家族聚在一起,祭奠完他们的先祖,互相念叨着这一年的辛劳和对新一年的期盼。

    人们喜欢春天,因为春天是播种的季节,所有的寒风暴雨和冰霜旱涝都还没有出现,人们可以尽情幻想这是一个丰收年,这正是盛世的思维,倘若遇到吃糠喝稀的某些年代,人们看到春天的雨不会想到贵如油和润万物,而总是想到夏日的暴雨和初秋的冰雹。

    对新的一年充满幻想的的人群裹夹着那对许久未见的情侣,买了几支鲜红的糖葫芦,羊曦有些慵懒地倚在刘健的身边,洁白的牙齿轻轻嗜咬着酸酸的果子,羊绒织成的手套用一根红色的绒线连在一起,挂在她细腻的脖颈上。

    街上熙攘的人群不仅有欣赏那些花灯和焰火的华人,还有成群结队的西夷人或是倭人,艳羡着华夏的繁盛,感叹着肮脏的伦敦或是巴黎,不时对天空中闪过的绚烂花火啧啧惊奇。

    “走吧,回去吧。”刘健估计时间应该差不多了,站在羊曦的身后捂住了她的耳朵,慢慢暖和着。

    “不嘛,好些年没有过上元节了,看看这些花灯,然后再去燕丹宫前的广场,那里会很热闹,王室应该会出钱放焰火吧,以前在这上学的时候总会去看的。”

    “给你看更美的东西。累了吧,我背着你回去。”

    “别,这么多人呢。”羊曦有些害羞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几个路过的行人显然听到了这一对儿的对话,笑着走开,毕竟他们也曾年轻过。

    “管他们呢,不过你要闭上眼睛,我让你睁开你再睁开,好不好?”

    “嗯。”女孩笑着点点头,跳到了刘健的背上,将半支糖葫芦赛到刘健的嘴边,然后轻轻地将头依在他宽阔的背上,长长的睫毛和在一起,闭上了眼睛。

    身上厚重的皮裘让她很暖和,更何况就在爱人的身边,感受着对方的温度和气息,又怎么会觉得冷呢。

    “不许睡觉啊,不然会着凉的。”

    刘健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身体,朝着住处慢慢走着,很远就看到了已经膨胀起来的热气球,而白玉柱正在和几个人往吊篮里放着木炭和松脂。

    刘健走到白玉柱的身边说道:“谢谢哥哥。让你忙了一下午。”

    “自家兄弟,何必说这些。你倒是物尽其用,本来准备……”

    说到这里,刘健微微一笑,嘘了一声,羊曦就在他的背上,听着这两句话,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既然答应了不睁开眼,仍旧闭着眼睛。

    有宽阔的胸膛替她挡着寒风,细细腻腻地心思有些微甜,总盼望这就是一辈子,可她知道这并不可能,无论是她自己还是刘健,都不是那种守着家业过一辈子的人。

    “好啦,可以睁开眼睛了。”

    总算盼到了这句话,羊曦急忙睁开眼睛,朝着四处看了看,惊讶地捂住了嘴。

    “我们飞起来了?”

    “是啊,我们在空中。就像你曾经在村子河边羡慕的野雁一样,在空中翱翔呢!”

    此时燃烧的松脂冒出的浓烟将巨大的棉布和纸张缝制的气球加热,用了一个下午用冶铁的风箱吹起的这几百斤重的巨大气球正在冉冉上升。

    “我们在飞!”

    羊曦从刘健的身上跳下来,扶住了柳条编制的吊篮,看着下面的一切,激动地叫着,而心中更是感动刘健仍记着她在河边无意中说的那句话。

    “是啊,在飞。看看这红光闪烁的燕京城,是不是比去看燕丹宫前的焰火更美。”

    刘健拉着女孩的手,将她揽在怀里笑道:“小心,别掉下去。也别乱动,这上面可不稳。”

    可是女孩怎么也抑制不住兴奋,用手攀着齐腰高的吊篮,向下张望着,燕京城就在她的脚下,万家灯火显得闪烁而又明亮。

    刘健脱下身上的棉袍披在她的身上,高处的风总是很冷。

    女孩回过身来,揽着刘健,看了看头顶的月亮喊道:“喂!嫦娥,你能听到吗?我们要去找你啦,我们也会飞呢!”

    虽然知道月亮上只有凹凸的山岩,但女孩还是将手扩在嘴边呼喊着,远处的燕丹宫此时正在放着焰火,远远望去如海中的巨浪翻滚着。

    刘健从吊篮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铁炉,朝里面加了一些木炭,借着松脂的火焰点燃,从陶罐中倒出些水,拿出了一纸包汤圆。

    看着兴奋不止的女孩,笑着递过去一支远望镜,这些都是他偷偷让白玉柱准备的,女孩拿着望远镜看着远处的灯火,看了一阵,终于软软地躺在刘健的怀中,枕着他的腿,握住了他有些冰凉的手。

    就那么静静地躺着,任凭吊篮在微微地摇晃,铁炉中的水已经滚沸,刘健将汤圆倒进里面,煮熟之后夹起一个,吹冷了之后送进了女孩的嘴里。

    很简单的汤圆,但羊曦觉得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汤圆,像只慵懒的小猫一样一动不动。

    气球并没有绳子和地面固定起来,这时已经不知飞去了哪里,刘健调节这松脂的火焰,防止飞的太高,反正有上面巨大的棉布作为缓冲,即便松脂燃没了也不会摔伤。

    “曦曦,刚才你看到的万家灯火,在这么高的地方,你能分清下面的那些灯火哪些是勋贵的,哪些是贫民的吗?”

    女孩摇摇头,狡黠地一笑说道:“分不出哪些是勋贵,哪些是贫民,但可以知道哪些是喜庆的灯笼,哪些是恐怖的火灾。”

    女孩坐了起来,知道刘健在说什么,但她只是微笑,在三河村她已经解开了心结,她相信刘健的善良和睿智。

    “健,爱情中的两个人未必要走同样的路,其实我们的目标都是一样,只是选择的路不同罢了,而并非你要朝北我却向南。”

    刘健点点头,又夹起一颗汤圆送过去,女孩张开小嘴,轻轻地咬住。

    “你知道吗,上个月燕京的几家织布厂出了些乱子,那些做工的人砸毁了纺织机,因为他们觉得他们的苦难和疲惫都源于这些机器。

    你也知道,他们都是一些没有田产的人,穷的只剩下了自己的力气,但每天要工作将近八个时辰才能维持生活。”

    女孩点点头回到:“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其实机器没有任何罪恶,罪恶的还是人,如果一匹布能卖十文钱,而原料也就值一文钱,那么剩下的九文去了哪里?抛去半文钱的工资,那些人什么都不用干就得到了将近九文钱。”

    “是啊,这个道理我自然懂,我说的意思是,那些人现在并不懂到底是什么导致了他们的苦难,他们不缺力气和砸碎整个世界的勇气,但现在他们显然还不懂很多事。

    我知道你的梦想,虽然你没说过,但我也能猜的到,我不反对这些事,真的,只是我觉得要慢慢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女孩忽然笑了,将手揽在他的脖子上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说道:“我可没这么急,松江的事可和我们无关,如你所说,椅子上的国王没有了,但心中的国王还在,那种可笑的革命可不是我们要做的,王族勋贵和那些趾高气昂用财富控制一切的新贵有什么区别?

    换一个名称,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的,就像现在一些西夷的革命一样,他们赶走了国王,可是却出现了终身执政,把国王换一个名字,或许能蒙蔽一些人,却蒙不住我的眼。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知道你看没看六月份的一张报纸?赵院长是怎么说的?在想好怎么去建设一个新的世界之前,不要去打碎原本的世界。就像科学院用我们和那些勋贵子弟打架的那件事对那些新生的校训一样——人和树是一样的,砍断了可就长不回来了。

    哎,这条路很难走,我们的人曾经筹钱在松江开了一个很大的工厂,里面什么都有,所有的人都是工厂的一份子,里面有医生、有科学院的毕业生、也有劳苦无依的人,一开始什么都欣欣向荣,但最终还是出现了太多的问题,现在那里只剩下一片废墟。

    我们想过很多的路,而且一条又一条地走着,前些年五百多个人乘船去了扶桑,希望在那里建立一个理想国,可最终还是失败了,人总是有欲望,不仅仅是吃饱了穿暖了,当这一切都达到之后,权利就像罪恶的蛇一样在他们的心中挣扎,那个所谓的理想国最终还是出现了国王……

    我们能想到的路似乎都走不通,所以我们很谨慎,在没有找到一个完美的理想之国的建设方法,我们不会拿起火枪和刺刀。”

    女孩叹了口气,有些苦闷地想着那些已经失败的路,有些迷茫,但随即还是笑着依偎在刘健的身上,喃喃道:“你会不会告诉我一个答案?我们该怎么走?

    几年前,我们的人讨论了将近一个月,但最终曾经并肩站在一起发誓要建立一个人人平等兼爱非攻的理想之国的人,走了不同的路。

    一部分人觉得现在一切都是黎明前的黑暗,只要咱们华夏占领了扶桑,打败了西夷,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如此之多的土地又有什么争端呢?每个人可以分上足以供养几十个人的田地,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那次之后,那些人走进了军营或是重新获得了勋贵的身份,走他们的路,和我们再无联系,曾经亲密的朋友在理念的碰撞中成为了不相往来的路人。

    而我们,则认为现在根本无法建立一个理想国,在一个大多数人还没有认同人与人是生而平等的时代,不会出现理想国。

    所以我们选择了等待,在等待中慢慢地宣扬我们所期待的一切——人与人生而平等,兼爱他人,他人自然会兼爱于你。

    或许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但追求理想的路本身就是无趣而充满了荆棘的,或许我们死前都看不到一个理想之国,但这些思想总会流传下去,慢慢生根发芽,直到有一天一点阳光一点雨露,这些幼小的嫩芽就会长成参天的大树,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其实我们走的路原本就是幻想出来的,我们很多人原本就是些贵族,走上这条路只是出于心中的怜悯,或许有时候我们追求的并不是人们真正想要的。

    就像你我一样,在空中飞翔,俯视着大地,又怎么知道哪些是灯笼,哪些是窗棂中透出的烛光?

    所以我们放弃了那自认为高人一等的怜悯和俯视,走遍了世界,去了解那些人到底想要什么。

    我去过马德里,去过

    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