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等待着枪声的降临。
“轰!”
一阵巨响将刘健震醒,睁开眼镜后就看到不远处的房屋倒塌下去,随着第一声炮响,仿佛雨水般密集的炮弹从码头那里飞来,一枚弹丸直接飞入了倭人的队列中,直接在队列中撕开了一个口子,密集的队形让近二十个倭人肢体不全地躺在了地上。
“是咱们的炮!”
几乎是伴随着炮声的停歇,身后传来了一阵令人振奋的鼓点声,一支穿着灰色右衽军服的军队出现在他们的身后,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旗手,一个人打着他们的团旗,上面画的很简单。
一张白色的棉布上画着两颗鲜红的桃子……
而另一个旗手手中迎风摇曳的旗帜是一条蜿蜒的九爪金龙,手下把玩着一个蓝色的圆球……
“是技击士团!是技击士团!”
看到那面旗子,刘健身边的人都欢呼起来,那面简单的旗子却是最精锐的象征,无论是曾经的对手还是齐国人,都对这面旗子太熟悉了……
晏婴的两桃三士,那三个先后自杀的技击士一直被齐国人传诵着,那种死生契阔的情谊正是军队所需要的,最简单的旗帜却又最震撼的力量。
倭人那里也发出了一阵混乱,他们当然也认识这面旗子,走在最前面的居官冲着刘健喊道:“这里交给我们了,兄弟。”
说完之后,拔出了指挥刀冲着前面一挥,喊道:“跑步前进!街垒处停下。”
刘健他们很快让出了街道,能够在战斗中跑步前进的就是精锐中的精锐,这个时代的军鼓和笛子就是为了约束部队的步伐来保持队列的整齐。
随着指挥官的指令,齐国的技击士们几乎是保持着一条直线跑到了街垒的前面,立定之后一地拍迅速下蹲。
“齐射!”
两边的指挥官几乎是同时发出了口令,然而作为华夏各国射速的标杆和个人射击技术的模板,双方对射的效果很快显示出了不同。对面的倭人倒下了六十多个,但这边只倒下了三十多人。
齐射之后,白色的硝烟仍在队列中弥漫,技击士团的士兵们迅速从口袋中拿出纸壳子弹,咬破外面的纸包,快速地装填着,身边受伤战友的呻吟没有打扰到他们丝毫,只是快速而镇定地用通条捣弄着。
对面的倭人还没有将通条抽出的时候,技击士团的士兵们已经完成了装填。
“齐射!”
再一次的齐射,对面的倭人已经完全被这恐怖的射速压制了,两次齐射造成了对面一百多人的伤亡,而技击士团的士兵在射击完之后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从身上摸出子弹,咬开纸包,继续装填……
刘健看着这恐怖的装填速度,长叹了一声,对身边幸存的人说道:“结束了!”
第一卷 :燕国雪 十四:举杯自问何谓夏
战争的结束意味着政治交易的开始,但以刘健的身份,根本无法参与到其中,这次暴乱从一开始就决定了失败的必然性,无论是松浦家的哗变军队还是那些被蛊惑的暴民,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作为随时可以被丢弃的棋子。
这里的每个人都不知道这次倭人的暴乱不过只是为了将吴国被动地绑在倭人的阴谋中,吴国和松浦家的军舰一起袭击齐国的运兵船,平户的暴乱等等都是为了一条退路,一旦失败,整个平户可以作为华人怒火的宣泄之地,松浦镇信也会被自杀作为谢罪,而不会把怒火和罪责引到京都城中;不知道此时西班牙人荷兰人放弃了在欧洲的分歧,一同走入了京都,希望扶植起一个能在东北太平洋牵制住华人扩张步伐的日本;不知道那些大名希望大乱丰臣家一家独大的局面和倭王希望大政奉还的野心;不知道此时西班牙和荷兰的使者已经走入了吴王的宫殿,以帮助吴国夺取东宁岛作为交易来换取吴国对倭人的支持以及引发吴越战争的阴谋;更不知道倭王的使者甚至不惜割取种子岛作为联合吴国的代价,这样的诱惑在倭人看来是巨大的,可以让吴国突破琉球岛链的封锁,作为中转站而和爪哇殖民地联系在一起,同时可以扼住齐国琉球的咽喉……
此时刘健跪坐在宽大的房间内,这是学堂的客厅,屋子中点燃着粗大的蜡烛,在华夏正式场合的宴会中还是采用跪坐礼和分餐制,虽然这样并没有坐在椅子上舒服。
坐在左首的是田源,他是齐国的王子,同时又是子爵,首位非他莫属,紧挨着他的是李水心。
外面还不时传来枪声,但屋子里的人都很镇静,齐国的三支团队下船之后,就已经决定了结果,外面偶尔响过的炮声是齐国人在用在朝鲜对付极端民族主义暴民的方法来处决那些军官和武士。
白天的公开处刑给了那些倭人很大的震撼,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在大炮的前面只剩下四肢和头颅,毕竟是太过震撼。
白玉柱坐在刘健的右侧,忧心忡忡地听着外面的炮声,他白天亲眼看到了那血腥的一幕,心中有些不忍,终于忍不住问到:“子爵,这样的刑罚是否过于严苛?
之前是他们如此暴虐,以至于我们不得不反击,身在其中我自然是站在咱们一边,别无选择。
但是惩戒之后还是以教化为主,若能让他们接受我们的文化,他们必然不再有反叛之心,反之如果只是用重刑去镇压,恐怕……
夷狄野蛮,但当年楚子自称蛮夷,现在不也是我华夏一邦?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将我华夏文化从中原腹地南扩到达贡,何为蛮夷?何为华夏?
昨日在学堂看到一个西夷人,在白果树下摇头晃脑地读着《道德经》,听说那西夷人不断会读,而且平日以华夏礼仪自持,衣必右衽,食必分餐……若干年后,这种人到底是蛮夷还是我华夏子民?
我倒不否认这次是倭人先行暴乱,但略施惩戒后就应该加强教化,严刑能镇得住一时,镇不住一世啊!”
田源笑着举起了酒杯,侧耳听着外面的枪声,看了眼白玉柱,淡淡微笑,一饮而尽。
“这位是……啊,对了,白兄是吧。儒家子弟?我从小师从法家,向来认为只有重刑才能压制住人性的险恶与贪婪。以重刑来压制他们反抗的心,从本质上来讲是一种善良,如果没有他们的暴乱自然也就没有杀害。
况且我也从不认为能将外族全部杀掉,那样完全不可能,更是蛮族的行为。教化是必须的,但在暴乱之后需要先用重刑来震慑他们,教化是漫长的过程,在漫长的教化过程中必须要用武力和刑罚作为保障。”
白玉柱还是有些疑惑,刘健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小子在此说几句,若有荒谬之处,还请诸位指正。
何谓华夏?狭义上讲就是咱们炎黄子孙,但从广义上讲,其实就是一种文化,一种文明,一种体系。
让外族用我们的礼仪,将九州大地作为一种精神的信仰,就像西夷人看待他们的耶路撒冷一样,以九州诸国作为这个体系的顶点和他们的宗主,形成一个至少在信仰和语言上以我们为尊的文化圈,这就是广义的华夏。
管子曾言: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昵,不可弃也。在受到外族和蛮夷侵袭之时,我们自然要以血缘划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嘛。就如今天,各位抛弃各自的分歧聚集在一起,不也都是因为体内炎黄血脉的召唤嘛?
但当我们强大时,自然也需要白兄所说的教化,形成以我们为尊的文化体系,让整个世界围绕着我们,无论是礼仪、文化、语言、文字……让九州大地作为他们朝圣之所,这才是长久之策。”
刘健款款说完之后,田源带头叫了声好,说道:“刘兄弟说得有理,现在来看,我们的对手只有西夷,只有他们有可以和我们抗衡的一切,不单单是武器,还有他们的文化、语言和宗教信仰……在血与火之后,那些文化上的东西才是最致命最可怕的。
至于那群不吃猪肉的蛮子,成不了气候的,从前他们可以作为我们与西夷交易的中转站,丝绸之路向西而行,必须要经过他们的地盘,他们的位置可以让他们垄断我们与西夷的交易,从而获取大量的金钱。
但是现在不同了,这是海洋的时代,我们的商船可以绕过昆仑洲直接到达西夷,而不需要经过那群土耳其蛮子的地盘,他们的衰落已经不可避免,还有他们那可笑极端的宗教,注定他们只能成为这个时代的配角。
为什么我们沿海四国将目标放在了遥远的扶桑和吕宋爪哇?而没有先去征服倭人?因为我们看的深远,倭人不过是囊中之物,从釜山到倭人的领土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我们随时可以把他们吞下,但吞下后可能要消化上百年,这会拖住我们在扶桑和昆仑洲的征服,时间和空间站在西夷的那一边,太平洋太过广阔,但西夷无论是去昆仑洲还是扶桑都很近,我们必须抢在他们的前面。
至于倭人……一旦我们在昆仑洲和扶桑站稳了脚跟,回过头来慢慢品尝,鲸吞不能变改蚕食,他不会变成蝴蝶飞走,始终都在我们的嘴边!
来,为我华夏之祖干一杯,若非他们为我们留下了这样强大的国度和文化,今天在这里庆祝的就该是倭人而不是我们!”
在座的一行人都站了起来,举起酒杯遥对西方,那里是黄帝之陵,那里是他们的根,也是华夏的起源之地。
喝完之后,众人等着田源坐下之后才纷纷坐下,没有丝竹悦耳,亦没有软玉腰柔,席间的饭菜也很普通,但每个人都透着一种异样的情绪,向上奋发与不屈进取,为了自己,也为了身后的那个国度。
“这次倭人的暴乱怎么看都透着古怪,松浦镇信不可能反叛我们,这对他而言有什么好处?龙造寺家巴不得他离开我们的羽翼,而且他历经多年积攒的海军也全部都扔了出去,就算齐国元气大伤,收拾一个平户还是轻而易举的吧?”
坐在左面第三位的是东方恪,他虽然是各国的通缉犯,但这里是平户,并不在各国的直接管辖之内,这次倭人暴乱他在码头维持住了众人的情绪,况且他毕竟是个贵族,毕竟见多识广,历经了朝堂的险恶和江湖的深远,对于这个问题看得恨透彻。
“看来松浦镇信只是个替死鬼,至今还没找到他,想必已经被人控制起来,要想办法找到他,不然到时候倭人只需要将他的尸体交给我们,一切问题都不好说了。”
东方恪嗅到了其中的阴谋味道,想到了这个问题的关键,只要松浦镇信还活着,那么就有借口指责倭人的阴谋,如果他死了,倭人只需要把所有问题往他身上一推,只说是松浦镇信自发的叛乱,虽然明知道是假的,却也无法反驳。
“不需要!不管到底为什么,在力量的面前他们只有屈服,没有别的选择,只是具体的问题不是我们要讨论的,需要九位选帝侯们共同商量。
不管怎么说,这次你们都是华夏之英杰,做了你们该做的事,这杯酒,我敬你们。”
说完之后,田源举起酒杯,向着众人遥遥一晃,自己先喝了下去,其余的人也急忙举杯。
“在座的诸位,从今以后我就不再是齐国的王子了,今天做下这样一番事,回去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家严,明天我会把部队交给别人运回釜山,我自己呢,决定去扶桑洲,跟着王启年公爵在那做一番事业。
我做了该做的事,但之后的事我不知道到底会如何,反正我只是第三子,母亲又是琉球人,从我懂事开始,我就很清楚自己的地位。
大哥比我更强,也更沉稳,我呢,从小就没有想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只适合当个团长,却不适合当个王子。
或许今日就是最后一面,日后若能相见,我就是田源,不再是齐国王子。
其实我也有野心,也有梦想,大丈夫活于世,哪个不想建功立业?然而世界这么大,我又何必把眼光放在九州之内?或许有一天你们再见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成为扶桑某地的王,成为华夏的伯爵甚至是公爵。”
说完之后,又饮了一杯,看着身边的李水心淡淡一笑,说道:“李将军,回去之后虽然吴王不会处罚你,可能还会将你的军衔提一提,但恐怕你以后不再是舰长了,他不会放心把舰队交给你,我没猜错的话,你会成为你们吴国明州海军学院的新一任院长。
我知道一个舰长离开了万顷波涛会是多么痛苦,就像鱼无法离开水,一个舰长离开了他熟悉的甲板,该怎么活下去?
不如和我一起去扶桑吧,王启年那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才,那里不必考虑会沾上兄弟之间的血,那里的土地等着我们去征服。”
李水心摇摇头,长叹一声。在热血过后的冷静让他感到了有些空虚,虽然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无可厚非的,但终究是不被王室允许的行为。
“离开甲板的确是件痛苦的事,但既然吾王将我从一个下级军官一步步提升为将军,将明州号交给我指挥,单是这份知遇之恩我就无法报答。
这件事我从不后悔,但总要付出代价,如果真的能像子爵所说,我能免于死刑并且能够成为明州海军学院的院长,那也算是件幸事,我虽然不能再站在甲板上,但却可以看着那些梦想着站在甲板上的孩子们成长起来,看着他们从弱小的鸟雏成为驰骋在万顷碧波中的白鹰……就算是让我的梦想在他们身上延续吧!”
说完之后,难掩寂寞,长叹一声,四座惘然无语,只有蜡烛燃烧的荜拨声。
第一卷 :燕国雪 十五:条约构想与家信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盛宴之后泪流满面。
忙碌而远大的雄心也会停下下细细品味花朵的微香,盛宴之下,人们坐在一起用激昂的话讨论着民族语国家的未来,没有家长里短儿女情长,但在盛宴之后,又有多少人会始终被热血和激|情所充斥?
田源做出了一个决定,因为他的心没有局限在对王位那个椅子的争夺之上,而是把目光放到了万里之外的扶桑。
此时夜已经深了,宴会早已结束,他持着毛笔,在洁白的宣纸上书写着家信,在这一刻他没有幻想那个成为一方之王的雄心,而是恬淡地给自己的父亲诉说自己的决定,没有政治的夹杂,干净的和街边豆腐摊上的父子一样。
轻轻的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手腕微抖,一滴墨迹在纸张上绽放出一躲梅花,微微一愣,细细地写完最后一个字,示意侍卫去把门打开。
门外站着刘健,田源将他让了进来,这么晚出现在这里必然有什么话要说,于是让侍卫们都出去。
“刘兄弟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吗?”
田源指了指前面的椅子,示意不必拘束,刘健微微一笑坐在了椅子上,看了一眼桌上纸张上细致整齐的字迹,心道:“写的可比羊曦好看多啦,她的字可是真潦草……”
摇摇头清除了脑袋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说道:“子爵已经决意去扶桑,在下对倭人的问题上有些想法,不知道可行与否,如果能入得您法眼,希望你能修书一封转告齐王,以你的名义,毕竟我人小言微。”
田源笑着递过来一杯淡淡的清茶,笑道:“刘兄弟,今日在宴会上你的话我很同意,想必你的想法定然是好的,不妨说出来听听。我写在信中,转交父王,至于他同意与否,那就不是我能决定的,况且父王自己也决定不了,总得和其余各王商议后再做决定。
倭人的事,怎么说呢,牵一发而动全身啊,毕竟其余各国不想这么大的市场落入一个邦国的手中。”
刘健点点头,脑袋里琢磨着后世那些殖民者是如何做的,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应该这样,平户的事已经过去,但怎么才能争取到最大的利益呢?
这不应该是结束,现在倭人最有实力的大名是丰臣家,幕府在大阪,而大阪之后就是京都,我们应该趁此机会从倭人那里得到最大的利益。
可以由各国出动军队,每个邦国只需要出动一两个团就足够,海军炮击大阪城,同时在大阪附近登陆,兴师问罪,反正师出有名。
倭人的王一直被架空,他乐于看到丰臣家被削弱,那么我们的理由一则是平户血案,二则是指责丰臣家混乱纲常,以臣子架空倭王,上行下效,以至于倭人道德不修,致有此乱。
以十国联军之势,倭人必败,则可定下城下之盟。其余诸国或许并不上心,但毕竟大义所在,其实主角还是齐国和吴国。怎样的合约才是对我们最有利的?在下不才,想到了几条。
首先割让我们族人聚居的平户和长崎作为华夏之租界,我们可以驻军,同时拥有司法独立权。
平户与釜山隔海相望,长崎遥对长江口,如此一来齐吴两国必然都很满意,况且这样一来我们的商品可以通过这两个港口大量销往倭国。
其次,华夏各邦与倭人交易,双方均不得设置关税。但倭人除了硫磺之类的矿产,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名义上是双方均无关税,但实际上对我们没有任何影响,又显得不是那么过分,亦可以平息那些倭人的不满。
如果殿下真的不愿意看到兄弟相争,可以让倭人割让种子岛给吴国,那么吴国就可以通过种子岛来讲爪哇和本土联系在一起。”
才说了三条,田源已经低头深思起来,虽然从未听过租界的名称,但也大约猜出了是什么意思。
“刘兄弟倒是好胆魄,你的意思是华夏诸国直接攻击丰臣家的大阪城来迫使他们屈服?这我倒是没有想过,我想的就是占据平户……”
刘健笑了笑,这个时代的殖民与征服还没有发展到后世那般丰富多彩,在一些人眼中还是将日本当成了一个国家而不是一个可以无限制取款的at,租界与炮击首都来迫使对手屈服的手段还没有人使用过……
“这才能让我们得到最大的利益,而且并不用担心他们的反弹,这种蚕食他们暂时感觉不到痛苦,等到他们感觉到的时候,已经体无完肤了。”
田源点头称是,又问道:“刘兄弟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我们可以割取他们的石见银山,或是让倭人赔款……”
刘健摆摆手,笑道:“这倒不必,不说倭人不会答应,就是赔款也不必索要太多。我们的瓷器、火枪、玻璃、棉布……这一切的东西都可以把倭人的白银榨干,而且如果按我所说,不设关税的话,我们的产品可以大量倾销到倭国,这样倭国也没有能力发展起来这些工业,最终白银还是落到了我们手里,同时又削弱了他们自己的工业,何乐而不为?
若是索求大量的赔款,倭人穷困,我们的产品也必然滞销,久而久之对我们不利,竭泽而渔,不是什么好办法。
至于银山,现在是倭人在开采,我们不费一人一力,用棉布和玻璃瓷器等就可以赚回来,同时又可以让本国的商业发展……”
刘健说完,田源拍手叫好,问道:“刘兄弟是燕国人,学的是管子之学?当真学到了夷吾之学的精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刘健知道他说的管子就是管仲,学说应该就是后世所谓的重商主义,不过他的这一些都是从后世学来的,经历了资本原始积累之后的世界对倾销和剥削之类的经济问题研究的更加透彻。
“在下学的不是管子之学,这是准备去燕京考取燕京科学院的,在下学的是墨家外学,数学、物理之类。”
田源点点头说道:“不知道刘兄弟可否愿意去我临淄的科学院?无需考试,我自然会向科学院举荐……”
说完之后,便觉得这话有些唐突,似乎刘健考不上一样,急忙道歉。
刘健不以为意,淡淡说道:“我与佳人有约,相见于燕京,恐怕不能去临淄。”
又谈了一会,夜已深了,刘健告辞离开,田源则从新拿起毛笔,用墨汁浸润了柔软之后,死掉了刚才那张滴上墨点的纸张,重新抽出一张纸,写着他前往扶桑前的最后一封书信……
男源跪禀:
父亲大人万安。自七月十三日,于临淄拜别父亲,已荏两月。既回釜山,则闻松江之事,八月得父之谕,于昨日登船返齐,然个中变故非一言可叙。
迩际男身体如常,每日早眠,太白尚悬便自早起,每日读《韩非》、《管子》,亦自如常,父勿挂牵。
男昨日登船,将离釜山,有倭人作乱,以船十二围之,冲突不出,男以必死,悠然见吴船廿四,以金龙旗自悬,旗称“兄弟阋墙外御其辱。”
男亦降齐而升华夏,须臾倭败,男自登吴船以晤,以华夷之大义激李水心,遂合力安平户之乱。
管子云:夷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昵,不可弃也。
古之大贤诚不我欺,夷狄之残,更甚中山之狼,绥靖之策如宴而饮鸩,不可怀也。故男自作主张,以兵五千洗平户,以护诸夏之民。
平户一日,男观各营颜色,均喜,非有当日反齐伐吴之怨也。私以为诸夏之争,兄弟之争也,非兵卒之愿,日久必有变,望父细察。
诸夏之争,男不愿再见,故御孤帆往扶桑,求庇于王公启年翼下,恐难再聆严父之诲,男不孝,叩首。
鸦知反哺,羔且跪||乳|,物犹如此,人何以堪?不孝男再叩。
临淄聆诲,见父发渐白,力渐衰,此去扶桑,父虽有近侍扇枕温席,男亦不安,每思及此,泣涕如雨,然男意已决,诚大不孝也,不孝男三叩。
另:男于平户,识一俊杰,通管、墨之学,年未弱冠,虽不及甘罗,尤璞玉也,精琢必可成器。
谈及日后安倭,以十三条对之,字字珠玑,实大才也,不日将返燕京,若燕王不察,父可效公子絷百里奚之故事。
不孝男源谨禀。
葵未年九月十九日。
第一卷 :燕国雪 十六:去燕京
受人侮辱的时候,小小的平户聚集了太多的英杰,他们没有权利签订任何条约,况且这些事的幕后主使还远在京都,他们只是做了他们该做的,暴乱平息后,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田源带着几个亲近的侍卫,东方恪恰好也要向东,他在一个道士的帮助下从楚国逃亡出来后,聚集了近千人的新贵族和变革的支持者。
那些人虽然没有被判处绞刑,但也遭到了迫害,逃到了吉大港后东方恪将他们组织到了一起,在海上贸易时无意间在华夏与扶桑之间找到了一个盛产香檀木的大岛,他称之为檀香山。
镇压了当地的土人之后,东方恪自称为檀香山伯爵,这个爵位肯定不会得到华夏诸国的承认,但是在对外贸易的时候,西夷人还是以檀香山伯爵称呼他。至于为什么是伯爵,因为蛮夷入夏为子,当年楚乃蛮夷,封为子,显然东方恪绝不以蛮夷自居,而是以当年积极开拓的秦伯自比,因此自称伯。
这次前往平户,是为了让一个学诡辩之术的故交前往华夏游说诸王,为自己争取一个华夏承认的伯爵称号,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他不想做无根的浮萍,他的根还在华夏,而不是想做一个可笑的蛮夷之主,更何况没有华夏承认的身份,对檀香山的贸易有很重的影响。
田源留下了一个团队的兵力驻扎在了平户,松浦镇信已经找到,所幸的是软禁他的人还没来得及杀掉他。
墨家的市井游侠们几乎遍布着整个平户的赌场妓院、酒馆客栈、地下场所和码头工人中,这些社会底层的消息逐渐反馈上来,很快就找到了松浦镇信被软禁在何处。
对于平户发生的这些事,松浦镇信表示自己是无辜的,盛赞了华人平定暴乱的行动,并表示愿意赔偿所有华人的损失,向每个被杀害的华人支付二百枚番禺银行标准银币作为补偿——最先发型定量银币和纸币的越国番禺银行是作为华夏各国的标准本位货币的。
松浦镇信想的很清楚,自己现在的一切不是缘于那远在京都有名无权的天皇,也不是来自大阪幕府中的丰臣家族,而是缘于华夏的支持和贸易。
赔偿了齐国人一百万番禺银币作为镇压暴乱的军费,同时愿意赔偿齐国损坏的三艘战舰,也赔偿了吴国人一百万银币,并且写了一封措辞谦卑的请罪书递交给齐王和吴王。
这次平户事件只是开始,还远没有结束,当消息传到中原后,一定会有血腥残暴的报复等着倭人,松浦镇信相信自己这次没有站错队,他可是知道华夏各国对于蛮夷的劫掠是什么态度,十倍奉还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作为这次平户事件的表象起因,刘健三人得到了一万枚银币作为补偿,刘健当然不会放弃这样一个勒索的机会,想到了后世象征着华夏屈辱的克林德碑,刘健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不久之后,一个黄铜浇筑的塑像在平户的码头前伫立起来,塑像是刘健三人痛殴那个自杀的倭人青年的样子,刘健三人的表情栩栩如生,一脸正气,而塑像上题着一行字:不服教化,自取其辱。
登船前往燕京之前,刘健找来几个学习西夷素描画法的画师,将这几个人安定了平户血与火的年轻人用木炭笔定格在了纸张上。
画像上李水心穿着毛呢的海军制服,一脸严肃;东方恪满脸的大胡子,脸上的刀疤显得他很凶恶;官静则站在众人的中间,高大的身材和毛茸茸的头发,以及那双诱人的桃花眼,虽然努力想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却怎么也掩饰不住身上的那股蛮横;田源则穿着普普通通的右衽华服,嘴角带着微笑,因为他找到了属于他该走的路,放下了心中的那些不安和迷茫;刘健与白玉柱靠在一起,笑的很自然……
画像的下面签着这六个人的名字,下面写着一行小字。
“疾风知劲草,血火显英杰。诸夏俊杰定平户之乱,人若欺我,十倍奉还。”
每人一张当做留念,这种后世常用的方法现在并未出现,况且照相器材还根本没有发明,但刘健觉得还是有必要留下点纪念。
这些信仰不同、性格各异的人在血与火中因为不变的根而聚集在了一起,明天再见又将是什么时候,今后他们的命运又当如何?
对于这次平户的暴乱,刘健提出的那些建议不知道华夏诸王会不会同意,但他觉得这是一个契机,一旦成功,那么日本必然会沦为华夏诸国的取款机,大量的商品将倾销到日本,从而促进本国资本的发展。
在刘健看来,日本始终就是一个二流的国家,无论前世还是这个世界,他们永远没有机会成为世界的强国,他也不想去同化倭人,那样的想法是可笑的,也是他所不允许的。
他希望建立一个类似凡尔赛体系或是雅尔塔协定之类的格局,日本在他前世的崛起有着偶然性,没有甲午之战的巨额赔款,没有孱弱不堪的满清和日俄战争的豪赌,他狭小的本土市场根本不足以让其发展工业,现在这个时代根本不用惧怕这种可能。
扶桑、檀香山、琉球、虾夷、还有强大的华夏各国,已经像一根绞索完全地将日本锁在了笼子中,大航海时代倭人已经没有机会,他们只能局促在自己的小岛上苟延残喘,狭小的国内市场将决定他们的工业根本不可能发展起来。
没有殖民地的市场,大量商品的倾销,华夏各国的海军优势,以及日本国内的资源匮乏,决定了倭人已经彻底边缘化,平户事件是一个开始,从那之后日本将被不断蚕食,所谓的教化,不过是建立一种霸权和体系,让他们逐渐没落。
就算他们的民族主义觉醒,又能做什么?他们觉醒的时候大航海时代应该已经过去,殖民地已经瓜分完毕,资本的原始积累已经完成,他们狭小的本土使他们不可能如同后世的中国一样,通过工农业剪刀差来建成工业体系。
他没有忘记前世的屠杀和惨剧,这个时代作为报复是可以偶尔为之,但屠戮掉整个倭国无疑是可笑的想法,这么广大的一个市场和产品倾销地,没有必要将他们屠戮一空,只需要打断他们的脊梁,让他们成为眼睁睁看着周围的华夏大地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白银不知不觉流到了华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自己建立的纺织工业在廉价的华夏棉布倾销中破产倒闭,看着挂着金龙旗的帆船一次又一次炮击着大阪,签订一个又一个屈辱的条约……
有时候看着一个人无助而痛苦地挣扎,远比杀掉那个人更有快感。
况且刘健相信,不需要多久,或许几十年后,冒着黑烟的蒸汽战舰将悬浮在万顷碧波上——毕竟他是工科生啊,橡胶已经出现,冶炼工业也已颇具雏形,有科学院和大量的墨家外学的人才,不是从头开始,而是有基础的起步,并不很难。
东方恪看着要登船的刘健三人,冲着刘健喊道:“刘兄弟,咱们之间就不必说什么了,留着这幅画,你自然是用不着,但若有一天你的后代子孙若是想离开中原,拿着这幅画去檀香山,我会给他一个未来。”
刘健挥挥手,站在甲板上看着渐渐远去的平户城,心中有些感叹,码头上几个送别之人的身影逐渐模糊,终于叹了口气走进了船舱。
“刘兄弟,我和官兄有个想法,经历了平户之事,愈发感觉你我都是意气相投的铁血男儿,不如结为异姓兄弟,将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和官兄弟都是无根之萍,终日游荡,居无定所,但看得出刘兄弟是做大事的人,至少有目标,有想法,我和官兄所做的事,只能说是谨守本心罢了,但我们还年轻,谨守本心之外,若有能力,还是想改变这个世界,看到一个理想中的华夏大地,一个兄弟间不流血的华夏,你跟我说,你会让我们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华夏,我相信你会给我一个答案。”
白玉柱的话还没说完,刘健笑着说道:“好啊,我孤苦无依,两位哥哥都是性情中人,虽然相交不久,但可谓是意气相投,况且两位哥哥都是铁骨铮铮,有你们这两位哥哥是我的荣幸,不过可说好了啊,咱们不是同年同月生,可也别同年同月死,我若死了,那些咱们的理想啊,还得靠你们去做!”
三个人哈哈一笑,对于结义兄弟这种事,也算是华夏文化圈的一个特例表现,刘健对于这两个人也很敬佩,无需矫揉造作,也不是利益驱使,就是单单的觉得相处愉快,将来想做一番大事罢了。
当下三人卷了三支烟,点燃之后找了些稻米将烟卷插了进去,三个人跪在地上,口中齐念:“今日我三人结为兄弟,日后若有争端,不可违凶地之义,所求者非富贵荣华,但求一个理想之华夏。”
白玉柱年纪最大,刘健最小,三个人站了起来,刘健问道:“大哥二哥今后怎么打算的?”
官静摇摇头道:“没啥打算,我就是喜欢到处游荡,有不平之事拔刀而起,不过咱们仨既然结为兄弟了,以后做什么事听听你俩的意见吧。”
“我倒是有个主意,咱们现在一无权,二无财,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二哥你任侠天下,又能管多少不平事?大哥独善其身,可到头来我们还是小人物,对这个世界毫无影响。
我之前和大哥说过,有过一个赚钱的法子,咱们一人得了松浦镇信给的一万个银币,差不多倒是够了,到时候若是赚得钱了,二哥可以资助那些贫苦无依之人,大哥也可以名扬四海,将来咱们那东西就以大哥的名字为名。”
“好啊,三弟说的没错,要是有了钱,自然就可以资助那些贫苦无依之人,比起我在天下游荡,效果更好。”
白玉柱也点点头,笑道:“三万个银币应该不够,不过我在燕京银行有些存款,若是三弟说的那个方法真的可行,那可真是个赚钱的办法,我倒不是想名扬天下,只是觉得若真有这么一个可以长期保存水果猪肉的方法,可以让那些航海之人过的好些,我在海上漂泊了几年,太清楚水手的苦了。”
“那好,就这么定了,到了燕京,咱们再商量。”
刘健很多的想法都要用到钱,无论是各种实验还是发明,他都需要庞大资金的支持,这只是个开始,他必须想到更好的办法,弄到更多的钱,这样他脑子里那些没有超越时代的东西才能从想法变成实物。
三个人又闲聊了一会,不知不觉天已经晚了,这时船已经走进了胶州半岛和辽东半岛形成的钳口,在平静的沧海上行驶着……
再过一天就可以到达沧海卫,也就是后世天津所在的位置,因为没有朱棣天子渡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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