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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第97部分阅读

    马车在黎明的北京城中穿行,这个时候城中本就没什么人,又有东厂的人马开道,一路走得颇快,不片刻就来到了考场。

    今科会试的考场依旧在顺天府学道衙门的,对这个地方孙淡可不陌生,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来这里了,上一次是乡试,不过是一次省级的考试,而现在则是国家级的大考。

    上一次乡试,孙淡不负众望,得了举人功名,成为正式公务员不说。还得了第一名解元。所谓连中三元,就是乡试第一名解元,会师第一名会元和殿试第一名状元。拿到解元不过是走出了第一步,孙淡并不满足于中一个进士,要中连中三元。只有连中三元,才能名正言顺地入朝林,才能名正言顺地在将来入阁为相。否则。若一点一点熬资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到阁臣那个位置。明朝选拔官员,对官员的出身和资历有一种近乎苛刻的要求,一切都要拿科举的名次和成绩说话。

    等到了考场前的小广场,孙淡忙叫了一声“停”就从马车上跳下来,对几个东厂的番子说:“你们也回去吧。”

    广场前已经积聚了很多人,看人数起码有上千人。

    现在还未到卯时,考场也没开闸放人进去。所有的考生都站在广场上小声地说着话,口音也是五花八门,什么地方的人都有。其中,以江西口音居多。这却也可以理解,江西自明朝开国以来,文风鼎盛,出的进士最多。

    这一千多人当中,又的已经考了许多届,在京城中住上十多年待考的大有人在。

    北京乃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区。读书人虽多,可圈子却不大。很多人日常都会经常办办文会,切磋交流学问,这么多年下来,大多也都属实。这次来参加大考,很多人都相互认识,聚在一起小声地攀谈起来。

    像孙淡这种不太与读书人交往的考生还真不多,一来孙淡事务繁忙,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同人吟诗作对,二来,他觉得保持必要的神秘感对自己的名声大有好处。

    因此,广场上这么多人当中,他竟一个也不认识。

    见孙淡还没进入广场就先跳了下来,为首的那个番子有些不解,道:“孙先生,厂公交代了,必须亲眼看到先生你入龙门。再说,这里乱成这样,若先生您有个三长两短,我等只有去跳金水河了。”

    孙淡一笑:“不用不用,真的不用,这里自有礼部的人维持场面,又是天子的恩科,怎么可能有什么砒漏。再说,这里的考生都是有功名的读书人,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你们呆在这里,反给了有心人把柄。”

    那个番子这才恍然大悟:“也是,我等若送先生你进考场,倒有舞弊的嫌疑,岂不投人予柄。也罢,我等这就退下,祝先生马到成。”

    完,就带着手下悄悄地离开了。

    目送东厂的人离开之后,孙淡也没有声张,独自一人提着考篮悄悄朝小广场的人群里走去。

    刚走不了两步,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略带淅江口音的官话:“静远,静远,啊,真是你啊!”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声音还有些熟悉,孙淡心中一惊,忙转过头去,却看见一个许久没见的老熟人正站在人群中,含笑地看着自己。

    此人正是部平知县张端,而他身边则站着张现。

    张瑰这个张贵妃系统的第一智囊虽然与孙淡同为政敌,却也面色如常,甚至还带着善意的笑容,这让孙淡有些意外。

    起来,张知县对川,悬有恩的,在以前名义上也算是孙淡的恩不灭凹背四在县试时点了孙淡的名,孙淡现在还是一个小小的花匠呢。

    对张知县,孙淡还是非常感激的。

    孙淡这个人对恩仇看得极重,凡是欺负过自己的人,自然是要十倍地找回来。而对自己有恩的人,则涌泉相报。

    他忙长揖到地:“原来是恩师来了,学生孙淡见过老师。”张端忙将孙淡一把扶起:“孙大人你如今也算是七品命官,与我同为朝廷效力。你我品级一样,如今再一中进士,咱们就是平辈了。什么学生老师的,以后休要再提了

    明朝官场上是有这么一个规矩,一旦学生与老师职位相当,就不能再做师生称呼,也不用行大礼。若学生的功名和职位高过以前的老师,而老师则要反过来参拜以前的学生。

    否则,若是学生将来有大出息,做到一省的督抚,甚至入阁为相,若遇到以前蒙学时的老师。一个堂堂的二品大员,反过来拜见一个小小的秀才,也不成体统,反失了朝廷的颜面。

    明朝对天地君亲师的等级制度看得极重,师排在最后一位,而官员们的官职是皇帝授予的,代表君主,顺序不能乱。这是治理国家的伦理基础,有许多讲究。

    孙淡摇摇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将来就算孙淡再有出息,不也是当初老师你青眼点了学生才有的造化?”

    “不妥,不妥张端也非常感动,反板起脸说:“国家的伦理纲常,朝廷的体制不能更改。孙大人,你的心意张端明白。不过,我们还是平辈论交吧,我年长与你,以后不妨称我一声张兄。”

    孙淡这才不好意思地喊了一声:“孙淡见过张兄。”

    张端这才和张媳笑了起来。

    孙淡心中却有些奇怪:”张兄怎么来北京了,有怎么来了考场?”据他所知,张端可是同进士出身,也有官职。不像自己是一个举人出身的知县,为了前程说不得来走着一趟。

    而他张知县可没有必要来这里再考一回。

    张端微笑着回答说:“我来京城,一是我三年的知县任期已满,要回吏部述职,二来,家兄张媳又要参加今年的春帷,我特意过来送他进考场,顺便回味一下我当初会考时的滋味

    着话,他连连摇头:”当初那九天八夜还真是不堪回首啊,如今,我还常常梦见那九天,也常常在梦中被惊醒过来。”

    张端一脸后怕的神情让孙淡很觉好笑,这可是标准的高考综合症啊。别说是竞争激烈的古代科举,就算是现代的高考。那些大学毕业后,已经工作了十多年的人还经常梦见那个可怕的七月考场。

    孙淡苦笑着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张兄如今回想起来虽然还心有余悸,可有时候想起来,未免没有一丝值得回味的余韵。所谓一寸惊险,一寸风光,不经历风雨,哪里去见彩虹啊?”

    张端嘿嘿一声:,“孙兄弟说得还真是这个道理,有的时候想起来,为兄能够在如眼前这种情形下蟾宫折桂,未免没有一丝得意

    孙淡:“对了,张兄这次去吏部报道,也不知道会改任何处?。

    张端回答说:,“做了这几任官,为兄也倦怠了,倒有意回老家接手家兄所开办的那个书院,做几年教书育人的事儿

    孙淡虽然觉得可惜,可随即一想,张知县做了这么多年官也够了。他如今也是四十多的人,以他的才具,这辈子也没有升上去的可能。就算再在这官场上混下去,也不过是换个地方当知县而已。若是在江南直隶这样的地方做知县,也算是肥缺。可若倒霉被发配到极南烟瘴之地,或者西北苦寒的所在,却没有什么意思。他现在有钱,有名也不想再在官场上折腾下去了。他老家气候宜人,生活富足,倒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孙淡:,“张兄要回家养老了,在这里,孙淡提并恭喜你了。”

    张端笑了笑:“等家兄考完。我去吏部诉完职,就坐船南归。家兄考了这么多年,今年怎么说也该中了”

    孙淡因为以前动张媳闹得有些不愉快。刚才一直没理睬他。可现在听张知县提起他,孙淡看在他的面子上,便道:“张知县你也不用担心,以罗峰先生的才学,这一科肯定会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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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卷 五荤伐性 第三百五十六章 预测

    的孙淡也算是个大名十,自古女人相轻。当初张联利四亦是很不以为然的。

    孙淡以前写的东西张媳也看过。可对孙淡所做的诗词、话本和八股文章却嗤之以鼻。诗词本不是正经至于话本。像张媳这样的大名士,多看一眼也觉得脏了眼睛。至于孙淡的八股文,虽然做得不错,可张媳认为自己若认真写。水准也不比他逊色多少。

    可最近当他读到孙淡新著的第一卷《日知录》之后,才击节赞叹,惊为天人。

    这是一本稽古有得,随时札记,久而类次成书式的百科全书虽然目前还只有第一卷,可里面却包括经义、史学、官方、吏治、财赋、典礼、舆地、艺文等内容,若不是有真才实学的大学者,还真写不出这样的著作。

    当初,张隐与孙淡互为不同阵营。而孙淡是陈皇后一系的首席谋主。而张媳则自认为是张贵妃手下第一智囊,一山不容二虎,自然是互为强敌。看孙淡也颇不顺眼,可是,敌视归敌视。现在的张媳却不得不承认。就学问而言,孙淡已经隐约与自己比肩,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实际上。《日知录》的原作者乃是明末大儒顾炎武,老顾的学问在明朝末年可是第一流的,若他的著作不能震住人,那才是咄咄怪事。

    孙淡说出这一句话,是基本于对历史的预知。在真实的历史上,这一科会试,张魂的确是中了。不过成绩却不是太好,乃是二甲第七十名。既做不了翰林,也当不成庶吉士,这辈子也没希望入阁为相了,首先在学历这关上就被卡住了。

    可这话听到张媳耳朵里,张隐却认为这不过是一句恭维。

    可是,他心中也挺高兴。

    张瑰乃是大名士,日常间恭维话也听得多了,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不过。这样的话从孙淡这样一个与自己毕竟的名士口中说出来,却有些不一样的分量。

    张瑰对孙淡说:“静远,以你和我家弟弟的关系,说起来你我也不是外人。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这届春帷,张媳是势在必得。无论如何也能考进一甲前三。如此,才不枉我读了这么多年书。”

    张媳的语气颇为自傲。确实,他也有自傲的本钱。自小他本就是温州有名的神童,成年后有是一个学有所成的大学者,开办书院,并给人尊称为罗峰先生。究其一声,张媳著作颇丰,当然。他最著名的《大礼议》集成这样的御用文章且不说了。其中最有价值的是《嘉靖温州府志》。乃后人研究温州嘉靖年地方历史的必读书目。

    这次春帷对他来说意义重大小他如今虽然是张贵妃一系的首席智囊。可却不知道受黄锦等人的待见。况且,张蔷薇最近一直在张贵妃面前推荐平秋里。平秋里的智谋和学问,张媳也有所耳闻,知道此人将是自己的劲敌。

    况且,他也不甘心老在张贵妃那里做个幕僚,就算一时得宠。日后成就也是有限得很。男子汉大丈夫,还是得走科举正途。

    而且,张贵妃已经隐约透露过来一个消息,一旦张媳进了翰林院,日后必将大用。

    如此,张媳自然是振奋异常,也跃跃欲试了。

    可惜,孙淡早已经知道张媳这科考试的结局,他本想淡淡一笑,也不再多说。

    可转念一想,这个。张媳可是张贵妃手下第一人才,胸中所学可比平秋里这个阴谋家厚实得多。以孙淡的先知先知觉,自然知道这家伙在考场失意之后通过大礼议一事顺利上位,成为嘉靖初年一个搞风搅雨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若被张贵妃所用。必将成为大害。

    因此,对这个张媳,要么一开始就彻底打压下去,要么就为我所用。

    其实,要打压他也很简单。据孙淡所知,张媳在得了三甲七十名后。入翰林院无望,只能去吏部打杂。

    以孙淡同吏部尚书的关系。要收拾他也很简单。大不了让他们给张媳一个知县名额,远远发付到诸如云南贵州这样的地方去,将来的大礼议也轮不到他了。

    可是,历史本就有其惯性。大礼议一事就算没有张媳,也会有朱媳王媳李媳,一味压制,也不是办法。

    再说,孙淡以前也隐约有一个念头,皇帝现在的权威实在太大了,应该用相权制衡一下,大礼议倒不是可以用上一用,但要掌握好火候,为国家保留如杨慎等人那一批果敢忠贞直言之士。

    “考试的事情谁说得清楚了?以罗峰先生的才学,进三甲应该没问题,可排名第几,却只有天知道。”孙淡见张媳自信满满,心中好笑。可笑那张媳当初还想替张贵妃招揽自己,却不想他能给自己什么。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举人而已,在张贵妃系统里也说不上话。恩,最近听人说他同黄锦闹得很不愉快,尤其是在上一次捉拿药铺那二人的计划失败后,黄锦更是对张魂破口大骂。

    张瑰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如何受得了这样的气。

    这么看来,张媳这个人倒不是不可以拉拢。

    将来大礼议一起,杨慎且不说,本就是孙淡的朋友。而若将张媳也拉拢过来,两边都有孙淡自己的人。到时候,驾驻起这场政治大风暴。倒也得心应手。至不济,也可以在两边下注,保住自身安全。

    而有张端这层关系在,倒不是不能向张德示好,只要给他一定的好处。

    对未来的大礼议而言,孙淡到没有自己的政治观点,谁胜谁负。同他也没什么关系。他所想的只不过是看如何能从中谋取自己的利益。

    孙淡想明白这个。道理,接着道:“罗峰先生,你想过没有。若你连二甲也进不了。将来没机会进翰林院,也没资格做庶吉士,这次考试对你还有什么意义?”

    张瑰面上有怒气闪过,冷笑:“静远就这么看不起我张媳?”

    孙淡微微一笑,“等发榜的时候再看吧。张端兄是孙淡的恩师,说起来你我也不是外人。将来你若有用得着我孙淡之处。说一声就是了。”

    张瑰终于笑出声来:“好。就这么说定了。若张媳中了进士或者赐进士,而静远却没有进前二甲,有用得着我张隐的地方声就是了。”他下颌三缕长须无风自动,显是怒到极点。

    张瑰这句话有明显的挑衅意味,可孙淡却不生气,反点点头:“若孙淡到时候落魄了,还请张先生扶持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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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卷 五荤伐性 第三百五十七章 入闱

    二二人说出了真火。张端也看出情形不也不明口飞以前有什么过节,按说应该不至于啊。

    在孙淡进京之前,他也跟孙淡提起过自己有个大哥叫张媳现在正客居京城。而他也曾经写信给张媳,说孙淡是自己的学生,让他提点杰下这个后辈。

    当然,后来孙淡在京城声名远扬,提点一事自然无从谈起。

    张端不解地看着张媳和孙淡小道:“说起来大家都不是外人,日后自然要多多扶持。”

    孙淡轻轻一笑,拱手对张媳道:“是啊。我们以后还得多亲近,张兄你说呢?”

    张媳是咋,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人,可他毕竟是个大名士,读了这么多年圣贤。胸中自然有一股浩然之气。只吸了一口气,心情就平静下来。也大笑起来:“哈哈,好说,好说。”

    这二人这么一笑,引起了旁边众考生的注意。就有人吃惊地说:“看,是罗峰先生。”

    啊,不但罗峰先生在,连孙静远也在。”

    “果然是人以群分,大名士自然要同大名士在一起啊!”有人大声赞叹。

    于是,就有不少人上前来同孙淡和张媳见礼。一时间小广场也微微马蚤动起来。

    这次会试,一众考生都知道孙淡和张媳要来参加考试。如果不出意外,这二人是必定要中的。能够一睹这两大名士一登龙门,的确是一件很值得的事情。

    所以,大家都在人群中寻找这二人的身影。

    如今终于看到孙淡和张媳。心中如何不喜,都涌了过来。

    张媳在京城客居多年,人面也广,而孙淡最近的名声如日中天。也认识不少读书人。

    这样一来,二人忙着回礼。自然也没心思再说下去。

    不住还礼,说了许多久仰久仰之类的话。到让二人有些口干舌燥。身体微微出汗。

    正烦不胜烦间,突然听到一阵密集的鼓点急促地响起来。刚才还称兄道弟应酬个不停的考生们都安静下来,因为大家都知道,如今已经到了卯时,正是开闸放人进去的时辰。

    果然,贡院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一队衙役簇拥着一个七品的官员鱼贯而出。

    如果没猜错,这个七品官应该是礼部的,孙淡看了一眼,却不认识。

    这个官员五官却也端正,只可惜大概是因为年纪大了,人长得很是干瘦矮可他一开口,声音却响亮得出奇。其中蕴涵着与他身材不相称的巨大能量:“蟾宫开闸。祝各位考生金榜提名。”

    “开闸!”几个衙役也是大嗓门,同时一声大喊,倒将孙淡吓了一跳。这一阵喊声整理洪亮,住在贡院附近的居民估计都会被惊醒了。

    风中,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小儿的啼哭。

    却没听到狗叫,为了防止居民的犬吠声音影响考生答题,贡院附近的百姓都不许养狗喂鸡。

    那个礼部官员等广场里安静下来,又扯直了嗓门喊道:“现在,大家依号依次入帷,不许拥挤,不许喧哗,违者,直接录夺考试资格。现在,叫到名字的上前接受查验。验明正身之后就可以入场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身后的书办和衙役们都分成几个小队,开始点名。

    所有参加会试的考生事先都要先去礼部报考,并领取一个号码。

    现在,他们就是依据这个号码点名进场的。

    孙淡早在半个月前就去礼部报过名了,老实说,那次去礼部报名的过程不是太愉快,礼部在六部排名第一,里面的人虽然不想吏部的人那么狂妄。可对人也是冷冰冰的不太给面子。孙淡那次去也没报上自己的名切依照规矩来。可那次去报名,足足排了两个时辰的队,直站得他双腿发软。他还算是好的,碰到身体不好的考生,站晕厥过去的大有人在。这情形有点像后世的春运买火车票那一幕。

    轮到孙淡的时候,那个礼部官员只微微一愣,就面无表情地给了孙淡一个号码,将他打发走了,让习惯了前呼后拥的孙淡有些不习惯。大明官员当中,刚直僵化木讷的君子式的人还真不是少数啊!若换成清朝,如孙淡今天这样的名声,以及在皇帝那里的地个。只怕早被请进精舍中香茶侍侯了。以前在礼部所领取的号码按照甲、乙、丙、丁的顺序排列,孙淡的号码是乙六十三。

    等呼到他的号的时候,孙淡忙提着考篮走了过去,对那个书办道:“劳烦,我是乙六十三号,顺天府孙淡。”

    那个书办显然是知道孙淡名字的,一呆。面上突然出现震撼的表情,喃喃道:“日怪了,我今天运气真好,一口气遇到三个大名士。这乙字号还真是邪性,先是平秋里,然后是张媳先生,现在又是孙静远,我还真是祖坟冒青烟了。三个文曲星来了一个三星会萃,看样子,下一局我也该试一试看能

    孙淡心中一惊,忙抬头看过去,却见平秋里和张媳并肩站在贡院门口。含笑着望着自己。

    按照点名的规矩,孙淡的考舍应该紧挨着这二人。

    这才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因为不能说话,三人也只相互点了点头。

    然后,孙淡就交上礼部发给自己的凭条,保人的书面证明,已经相干查验手续。

    那咋,书办还是非常激动,也不看,道:“不用查了,前些日子我在一次文会上见过静远先生的面。但当时人多,静远先生肯定记不起晚生了。不过。晚生却将先生的模样记得真真儿的

    孙淡到有些汗颜:“如此就叨扰了

    书办拱拱手:“静远先生,你的考舍号是玄字第六十六号大顺啊”。考场考舍的号码以天地玄黄洪荒宇宙排列。

    然后就是例行公事地检查考篮。

    来的时候,枝娘在孙淡特制的大篮子里塞了不少东西。文房四宝自不用多说,其中还放了不少糕点和一大叠如厕用的毛边纸。

    按照规矩,篮子里的糕点衙役都要用刀子切成花生米大小的块。以防止考生夹带。

    可等衙役抽出刀子之后。那个书办摇摇头:“不用了,静远先生什么人,需要夹带吗。你把糕点弄得一塌糊涂。让先生怎么受用?。衙役迟疑着。

    孙淡忙道:“还是切开吧。不能坏了国家的规矩孙淡这次是堂堂正正进考场,可不想给人以攻击自己的把柄。

    “这个不用了吧?”书办有些为难。

    平秋里和张媳也不急着进考场,就站在门口看热闹。

    “要的,要的。国家法度不可废除孙淡正色道。

    书办这才朝衙役点点头,然后,孙淡竹篮子里的糕点全部变成了颗粒。

    弄完这写,衙役有些惊讶地拿起那叠草纸,对书办说:“这东西可不能带,按照规矩,片纸不得带入考场

    书半也觉得奇怪:“静远先生,你拿着东西进去做什么?”

    孙淡到有些不好意思,回答说是解手用的。

    见书办不解,孙淡只得说:“是如厕

    “原来是出恭啊书办这才明白了。实际上,解手这种说法在民间虽然已经流传开来,可因为涉及到大明朝当年的一桩恶政,上不得台面。场面上的人。对这两个字是很避讳的。

    原来,解来源于太祖移民实边时。移民都被捆上双手串成一串,碰到内急的时候就大声对官差说:“请帮忙将小人的手解开。我要方便一来二去,解手二字就成了出恭的代名词。

    书办有些抱歉地对孙淡说:“这事不好办,国家有制度。要不这样,这毛边纸就不要带进去了,若孙先生习惯用纸出恭,我可向副主考请示,到时候给你端一盆水过来,你看这样可好?”

    孙淡点点头:“如此就麻烦你了。

    接下来是搜身。连头发也被散开了。好在衙役对孙淡很是恭敬,也没出格的举动,动作也快,只片刻,就放孙淡过了关。

    孙淡过去之后,朝平秋里拱了拱,小声笑道:“平兄,想不到在这里遇你,咱们现在可算是做了同年了”

    平秋里也回了一礼:“孙兄是玄字六十六号,我是玄字二十一。可惜我,不能挨着静远。倒是罗峰先生的考舍就在静远你的对面,他是六十五号

    孙淡倒有些意外。他也没想到同张媳挨得这么近。

    张瑰对平秋里本有些不满。也不答话:“该进场了说完,就转身扬长而去。

    平秋里笑着说:“静远,我们也进去吧

    “好孙淡点了点。便在衙役的带领下朝里面走去。

    二人一边走一边小声地说着话,一脸的闲适。在衙役手中灯笼的指引下。就好象秉烛光夜游一般。与他们相反,其他进考场的考生则是一脸的郑重,很多人甚至惊得浑身颤抖,几欲寸步难行。

    平秋里忽然一笑。小声对孙淡说:“刚才我听人说,你预测张瑰进不两甲。呵呵,这个罗峰先生自大惯了,是该给他的颜色看看他和张媳是竞争关系,彼此都视对方为大敌,自然乐意看到他吃鳖。

    孙淡却不回答。

    平秋里又问:“静远,你再预测一下,看我能中吗?”

    孙淡淡淡道:“天机不可泄露

    轻车熟路,说话间二人就找到了自己考含,便分了手,各自在考舍中坐好。

    有衙役来落了锁,将所有人都关在了里面。

    九天八夜,不到考完,里面的人也没机会出来。

    这是会试,国家轮才大典。比起乡试可要严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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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卷 五荤伐性 第三百五十八章 如我所料

    考生入场。不是时半刻可以弄好的。现在,井迹“公乍的人也只能坐在那里等着。

    孙淡看到,对面的张媳已经盘膝坐在那张一米长的木板床上来一个。眼观鼻,鼻观心,做老僧入定状。此人,胸中却有静气。回想起他在真实历史上的大礼议中的火暴狠辣,真是判若两人。

    现在是初春,正是到春寒冻梧桐花的季节,天气还有些冷。孙淡进考场的时候,枝娘给他穿了许多衣服,也不顾孙淡的反对,强行将一袭狐裘大氅罩到了他的身上。

    考舍里空间狭孙淡觉得身上有些发热,可又不敢脱衣服。

    他昨天晚上被张贵妃耽搁了那么长时间,回家之后,估计只睡了一个小时。在考舍里静坐无事,只觉得眼皮无比沉重,便和衣倒在床上睡着了。

    这张小床实在太短,只一米长,孙淡倒在上面,半边身体却悬在外面,没办法,只得将脚搭在凳子上。

    如此一来,他头脚两端都要依靠,虽然腰部悬空,可母为太累,还是睡得香甜。

    正睡得口水长留,突然间,孙淡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原来,先前因为有考生不断入场,到处都是沙沙的脚步声,孙淡也已经习惯了这片嘈杂。如今,考生已经入场完毕,突然一静,使得孙淡被惊醒过来了。

    他睁开眼睛外面的天光已经大亮,一轮红日从东方升。将天空染成瑰丽的红色。

    现在大概是北京时间,上午七点吧。从四点钟入场,到现在已经三个小时过去了,真有够能折腾的。

    对面考舍,张媳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盘膝坐在床上,双目在黑暗中闪着绿油油的光芒,就像一头饿狼。或许,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张媳同学对进士功名是渴望已久了。

    总算人都入场完毕,应该发卷子了。

    这是孙淡第一次参加会试,当然,他也不想来第二次,一次就够了。

    对于会试的试卷究竟是什么模样,内心之中他还是很好奇的,也不知道同乡试有什么区别。

    等到试卷发下来的时候。果然与以前的考卷不太一样。

    以前的考卷同后世也没什么区别,就一张张印有题目的纸。而如今的会试试卷则装订成册,是一本本小册子。看模样,却有些像大臣们使用的奏折。

    试卷一共五份,乃是考前三天第一场的五篇史论。

    卷子长二十五厘米,宽十五厘米,是上好的竹纸,厚实有韧尽。吸水性也好。每份卷子有五页,页面上印着红色的竖线暗格,每页九行,每行二十五字,以限定字的大小粗细。

    孙淡算了一下,除去题目一行,就算将五页纸都写满,总字数也不会超过两千字。这也算是考官们在以前的考试中总结出来的经验。否则,如果不限定字数,任由考生写下去。大家都用蝇头小揩写他个几万字,这么多考生,要想把卷子都审完,阅卷的官员也不用活了。

    考卷的封面印着“顺天府贡院”几个大字,左边则印着“第等第名”字样,估计是将来为考生排名次用的。

    “顺天府贡院”几个大字下面是一个大圆圈,圆圈下面空中。

    孙淡知道,这里应该是考生署名的地方。

    卷子发下来之后,孙淡并没急着动笔,反好奇地朝前面看了看。

    却见,张媳一个小纵身从床上跳下来,急冲冲地翻看卷子看了一眼。然后手脚麻利地给砚台加上水,右手如推磨一样地磨起墨来。

    他的动作极其敏捷,真看不出他已经是一个四十七岁的人了。

    在现代,四十七正值壮年。可古代因为营养的关系,四十七岁的人基本可以划到老年人的行列之中,可自称“老夫”了。也有不少四十来岁的人头发花白,行动迟缓,甚至掉光了牙齿。

    大概是动作太快,砚台里的墨汁飞溅而出,落到张媳的脸,看起来颇为滑稽。

    这个时候,孙淡才发现,张媳磨墨的右手在微微颤抖着。

    看来,他刚才盘膝而坐时的神态不过是一种掩饰,其实他也非常紧张。同样,贡院考场里也满是赫赫的磨墨声,良久才停了下来。

    张瑰被孙淡看得不自在,抬头朝孙淡看了过来。

    孙淡朝他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张媳的脸上有墨汁。

    张瑰伸手一摸,脸更花。

    若不是因为有考场记录在,孙淡就要大笑出声。

    他摇了摇头,也开始磨起了墨汁,等磨好,他才提起笔来在卷子上面写道:顺天府举人孙淡。

    算是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了。当然,这份卷子在考完之后要先被人抄下来,糊住名字交给考官阅卷,等名次排好之后,才在考卷上写下名次。

    对面,张媳好象是紧张过度了,看了题目,就呆住在一边苦苦思索,久久也未落笔。

    孙淡心中奇怪,却不去多想。他自己也有些担心,担心蝴蝶效应的威力。

    如果考题同历史记载中不一样,事情就有些麻烦了。他长于八股,对这种史论题目倒不是很擅长。若让他不靠抄袭,自己作,未必能拿到高分。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紧张,也不敢再想下去。想得太多,这题也没办法做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小总得要勇敢面队才是。

    他猛一咬牙,伸手翻开了卷子。

    一看到题目,孙淡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没变,同真实的历史上一样。看样子,史论这一场我是过了。”

    第一张卷子的题目是:《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王安石用申商之实而讳其名论》。

    第二张卷子的题目是:《裴度毒宰相宜招延四方贤才与参谋请于私第见客论》。

    第三题:《北宋结金以图燕赵,南宋助元以攻蔡论》

    第四题:《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

    第五题:《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

    孙淡心中一阵欢喜,没变,所有的题都没变,我手头可有现成的答题可以抄袭,得来也不费工夫。

    一切,如我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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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卷 五荤伐性 第三百五十九章 第一场(一)

    …五道题说起来坏真有意思。若不靠抄袭。比起写死板”一洲女可有意思多了。

    比如第一题涉及举贤,第二题涉及变法,第三题则与外交有关。第四题涉及,平戎,第五题则关系到国家如何处理中央政府于藩镇的关系。

    其实,会试比起以前的童子试和乡试要有趣味得多。童子试和乡试考的是读书人对基础文化知识的掌握程度,能写文章,能背书就可以了。可会试不同,是为国家选拔高级人才,选拔可以担任一县之长的基层领导。光能背书写字,并不足以为君主和国家分忧。

    能中进士、赐进士和同进士的,不但要有理论基础,还得有一定的工作能力,以及对当前这个社会有一定的认识。

    因此,第一场三天所考的史论,不但可以从中看出一个考生对国学和历史的掌握程度,也能看出他以史为鉴,对如今的社会形势的判断。

    至于第二场,则需要写奏折,写公文。写策论。

    这两场六天的内容全部都是理论联系实际,如果真的认真选材,到也能很容易将有知识,有能力的读书人选拔进公务员队伍当中去。

    所以,现代人所认为的科举不过是写写八股,选拔的都是一群死读书的书呆子的印象并不正确。至少,就明朝的科举制度而言,一个书呆子,最大的成就也不过中个举人,要想中进士,那是断断没有可能的。

    再说了,就孙淡所认识的如杨慎、王元正等那些中过进士的翰林们,又有那一个不是人情练达、知识渊博的学者?

    如今这五道题的标准答案孙淡手头都有,其中第一第二第三题还有好几篇,他只需从中选一篇抄上去就可以了。

    分析了一下题目,第一题《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王安石用申商之实而讳其名论》涉及举闲。答题之前先要审题,举贤,历来都是封建君主统治天下的最佳手段。特别是在政治制度还未完善的古代,一个好的人才,的确可以使一个国家变得强盛。春秋战国时,国家选拔人才,大多是贵族世袭制,至于秦汉,中央和地方官员大多由世家大族子弟担任,于是就有了曹丕的九品官人法。

    所以,隋唐之前,国家的官吏大多从勋贵和世家中挑选,近亲繁殖的恶果使得国家所筹备储备的人才越来越匿乏,也堵塞了下层百姓上进的通道。

    大概是看到这一制度不利于发掘人才。也使得社会被人为的分成几个阶级,到唐朝时,科举制度开始兴起,到明朝时,科举制度进一步完善,终于变成一种相对完美的人才选拔制度。

    所以,这一篇文章的着眼点应该在科举和人才选拔制度上。

    孙淡略一思索,就从题库里抄了一篇上去。

    史论要求的是史料详实,论点鲜明,论据充分,对文字上倒没什么要求,只两个字“严谨”

    因为这一科春帷的题目同历史上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