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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第98部分阅读

    一模一样,到有不少范文可抄,不过,抄他们的,就撞车了。好在,每次科举考试之后。下一届考生都会拿往届的考试题目再做一遍,其中也不乏佳作,到让孙淡拣了便宜。

    孙淡现在所抄的这篇就是明朝崇祯年间的人写的,也不会有撞车之虞。

    三天做五道题目,时间实在太长,以孙淡现在的速度,这五篇考题,一天之内就能做好。可古代的科举考试又没有提前交卷就算就完成得再早,也得在考舍里呆着。因此,孙淡也不急,就那么提起笔用工整的馆阁体一笔一划地写,尽情起享受这个过程。

    这篇文章也不过一千来字,无论孙淡如何磨蹭,总归有作完的时候。等他写完最后一个字,肚子里却发出“咕咚!”一声响,他这才感觉到了饥饿。

    抬头日上中天,估计已是中午十二点钟的模样。

    他苦笑了一声,喃喃道:“时间真不好混啊!”

    心中突然有些烦恼了。

    再低头看自己刚写完的那道题,字迹工整得好象刚从胶印机里出来。

    “苍天啊,九天八夜,不找点乐子,我肯定会被闷死在这里的。”

    肚子饿得厉害,孙淡也顾不得忧愁,就俯下身去将考篮提起来,看能不能找些吃的冲积。

    篮子很重,来的时候已经被枝娘塞满了食物。进场的时候,因为东西太多,提得孙淡手都软了。可东西再多,篮子再大,也不够吃九天。

    据孙淡所知,以前就有考生因为带的食物不够,到第七天的时候就断了粮,加上考试时心力耗后晕厥在考舍里,到考试结束才由人抬了出去。

    这也是古代科举中不人道的一面,可未来保证绝对的公平,也是不得以而为之。

    孙淡现在因为长期练拳,身体已经不是往日在山东时可比的。可以说是浑身健美的肌肉,每顿都能吃一斤米白饭。一想到将来可能挨饿,孙淡有些发愁。

    枝娘为孙淡准备的食物都用干荷花叶子包着,上面汇二草仔细捆有三大包,看起来好象大颗大粽丁万※

    先前检查食物的时候,这些荷叶包都被衙役打开过,又用刀子切成小块。孙淡记得其中有一包是芙蓉桂花糕,至于其他两包是什么,孙淡当时也没注意看,也不去操这个心,自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现在,孙淡肚子已经饿了,就拆开一个包裹,正是那份糕点。他吃了一块,感觉比往日甜了不少,估计是放了许多蜂蜜。

    孙淡心中赞了一声:好个枝娘,果然心细,知道不能带太多东西进来,就多放了糖,也顶饿。

    吃了一块糕点,孙淡心中好奇,又将另外两个荷叶包打开了。

    刚一打开,他几乎欢呼出声:“好女人,好女人,家里有这样一个。女人,真是我孙淡的福份。我想到的,她想到了。我没想到的,她也想到了。”

    原来,这个荷叶包中,一包是牛肉干。一包是猪肉松。

    全是高热量食品,又这两包东西,这九天总算不会饿翻在考场里了。

    想来,这些食物都是枝娘脚亲自做的,这一点孙淡可以肯定。因为牛肉干和猪肉松中放了八角和陈皮。八角且不说,牛肉干中放陈皮的这种做法本是广东人的特点,后来孙淡随口同技娘说过一次,结果,枝娘就记住了。

    更令孙淡高兴的是,在竹篮的底下还找到了一小壶酒,不是北京城中正流行的绍兴黄酒,也不是家酿的米酒。而是蒸熘烈性酒。这让孙淡很是吃惊,烈性酒在明朝价值不菲,非大富大贵之家不能享用,依枝娘节约惯了的性子,平日间也舍不得让孙淡喝这种东西。

    可在考场中,因为没有火炉,换成米酒和黄酒也没处热去,也只能喝白酒了。

    “这个小女人,今日却又舍得了。”孙淡笑着摇了摇头,将考卷胡乱地扔在床上,摆开了阵势喝酒吃肉。

    酒不错,很甘醇,有些像孙淡在现代喝过的一种叫什么莲花白大曲的,谁说古代就没好酒了?

    这个时候,许多考生也感觉到饿了,四下响起了春蚕吃桑叶的沙沙声,听起到也有趣。

    孙淡杯中浓烈的酒香引得对面正在作卷子的张媳喉咙里“咕咚!”一声。

    因为两间考舍相隔不远,倒也能听得清楚。考生之间不能说话,否则就要被赶出考场,孙淡一笑,举了举杯子向张媳示意。

    张媳刚做完一题,正在审第二题,见孙淡怪模怪样地盯着自己笑,心中腻味:这个孙淡果然如黄锦那阉贼说的一样,就是个属猴的。这么严肃的一个考场居然被他当成食肆酒楼了,这样的人也配得大名士的头衔吗?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对自己的答题速度,张媳还是很得意的。依他看来,今科的这五道史论都有些难。对考生对的大历史观和对如今形势的判断是一种挑战。答这样题目,即要有深刻的历史素养,又要依据如今的现实做出适当的结论,这揣摩考官和朝廷政治风向的工夫最是让人伤神。

    他也是刚作完诸葛亮那一题,正在看下一题,下一题是《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这一题说的是藩镇。

    明朝本无藩镇就算是地方上的王爷们,也有诸多限制。被国家当猪一样养着,根本可不可能酿成祸端。朝廷突然出这么一道题来,难道是为皇帝上一次的夺嫡之争在天下臣民中的看法探探声气天下人是如何评价他的。

    这题若答得不得体,不但要被扣不少分,如自己这种声望,反会无端引火烧身。这么一想,倒让张媳心中一惊。如今被孙淡一打搅,心思顿时乱了。

    可那孙淡实在讨厌,不但喝酒,还发出令人心乱的吧唧声。

    孙淡这一顿酒吃得又慢有细,足足花了两个时辰,可以说,他一条牛肉干就能咀嚼个百十次。

    张媳简直无法思考,只能胡乱地在卷子上写下诸如,天地君亲师,怜理乃是一个国家的纲常基础,名正言顺。天子至高无上之类的套话了事。

    写完之后,张媳这才懊悔起来,这样的答案肯定不能得高分,也有损他大名士的名头,可卷子就这一张,也没办法重作。

    他无奈地停下笔,伸手揉了揉太阳|岤。只觉得脑袋涨得发疼。

    抬头看去,那孙淡已经满面酒气地躺在床上打起了新。

    张媳这才感觉到饿了,从考篮里摸了一张肉饼,吃了两口,只觉得口中满是苦涩。

    “再孙淡做了对门,还真是到霉啊!”

    吃完东西,张媳这才又拿起第三题。

    第三题的题目是《北宋结金以图燕赵南宋助元以攻蔡论》,这道题是论外交的,本也好答。

    这个题目的典故是,北宋时。女真兴起,图攻辽国。为了南北夹击辽国,金人联络北宋同攻燕京。短视的北宋王朝不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协助金国灭亡辽国,结果将自己直接暴露在金军的铁蹄之下,结果落了个亡国的

    按说,这个题目也好回答,换成其他考生,自然会大大的批驳一下北宋的君臣的昏庸云云。

    可张媳实在太聪明了,又要想写出与常人不一样的东西,好将前一题的失分捞回来,于是,斟酌了半天,才迟迟也难以落笔。

    而且,这一题实在不吉利,又亡国之兆,答得不对,只怕失分更多。

    一念至此,张媳只觉得脑子里像有一群蜜蜂飞舞。

    这个时候,张媳已经做完两题了,而孙淡才做了一题,从速度上看,张媳先赢了孙淡一局。至少张媳这个开局还是不错的。

    啊!”孙淡小声的呻吟一声,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从午眠中醒过来。

    那一壶酒的酒精度数很高,起码有五十二度,这让喝惯了绵软黄酒的孙淡有些受不了。这一觉总算将昨天晚上的瞌睡补回来了,让他一阵神清气爽。

    看了看天色,已是日落黄昏,有一群乌鸦“呱呱”叫着从贡院上空飞过。

    还好,这第一天就要过击了,到不觉得难过。

    闲着无事,再做一题吧。

    孙淡在床上摸索了半天,总算找到一张试卷,展却不甚看得清楚。

    又一抬头,天边的晚霞突然收了,世界一片昏暗。

    他这掌了灯,再整个贡院已是灯火点点,如一条耀眼的银河,场面倒颇为壮观。

    借着昏暗的油灯,孙淡一看题目,正是《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失论》。

    这题实在太简单了,孙淡手中至少有六篇范文可抄,而且,这六篇范文都文字严谨朴素,让人挑不出错来。虽然内容都是老生常谈,可一样能拿高分。

    于是,孙淡也不再耽搁,提起笔写道:

    “天下之患无常处也、惟善谋国者、规天下大势之所趋、摆时度务、有以制其偏绮之端、则不至于变起而不可救。夫立国之初、每鉴前代得失、以定一朝之制、时势所迫、出於不得不然、非能使子孙世守以维万世之安也。嗣世之主、昧于时变、因循荒怠、不思所以持之、欲无中于祸败、岂可得哉。吾尝综观前史、历代内外轻重之际、得失之故、有由然也。夫天子建国、居中驻外、大抵据形胜以临天下、而操纵进退自相维系、是以四方顺轨而下无凯觎、使非集权於中枢、久之必有拥兵坐大而睥睨j命、适召天下数世之患。”

    这算是开门见山的立论。

    孙淡现在精神很好,抄得也快,只不过一个时辰,就将这一篇两千字的范文抄完。

    最后是结论:

    “防一害必更有一害以中之、出於所防之外。惟嗣主深虑、知化规天下大势之所趋、因时制变以持之、使害未形而势已转、庶天下可久安长治、而无倾覆之忧。不然使周无夷王之下堂、幽王之东迁、秦无二世之昏虐、魏无齐王之幼暗、唐无代宗德宗之姑息、则其祸乱亦未必遽至於是也。贾生有言、君子为国观之上古、验之当世、参以人事、察盛衰之理、审权势之宜、去就有序、变化有时、故旷日长久而社稷安矣。如因四朝之乱弱、而归咎其祖宗立国

    初制之不善、则天下岂有无弊之法哉。”

    他放下笔,吁了一口气:估计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吧,等打一趟拳,活动一下筋骨,就可以睡觉了。

    来古代这么长时间,他已经习惯了古人的作息时间。每天晚上九点前上床睡觉,早晨四点以前起床。

    倒不是他不想睡懒觉,他将来是要做官做大官的。明朝中央官员,每天凌晨四点钟要去早朝,与其到时候痛苦,还不如现在就把生物钟调整过来。

    放好卷子,因为考舍的空间实在狭扛。孙淡只能打了一趟动作舒缓个太极拳。

    他如今的拳脚也有几分功力,一使起来法度森严,动作虽满。却也带起一片微风,吹得桌上的烛光摇曳不定。

    等打完拳,瞌睡如约来了,正要睡。孙淡却愕然发现张媳还定定地坐在桌前,手举着毛笔,久久没有落下。

    在他睡完午觉时,张媳就已经木头人一样坐在那里,整整一个下午,一个字也没写,直到现在。

    有的时候,孙淡在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如那些坐化的僧人一样死去了。

    可看了半天,张媳喉咙里才发出咕咚一声,眼珠子也转了一下,这才让孙淡知道他还活着。

    “不至于吧,这么简单的考题,张媳就做不出来?”孙淡大为不解:“他还是那个大名士吗?”

    孙淡眼尖,他发现,在烛光下,张媳面前的砚台已经干了,笔尖的墨汁也凝结成一团。

    孙淡虽然讨厌张媳,却不愿意看到他现在这种模样,忍不住轻轻咳嗽一声。

    张媳听到咳嗽声,身体猛地一颤,好象刚从梦境中醒过来。,

    bk

    第五卷 五荤伐性 第三百六十章 第一场(二)

    淳到张炮失魂落魄的模样,孙淡心中好笑

    看来,正如历史上记载的那样,张媳这科科举考试的状态非常不好,最后的成绩应该非常不理想。

    正如所有人所说的那样,科举这种东西偶然性极强,你平日的学问再深,真让了考场,受考题、个人状态和审卷官的个人喜好等因素影响,最后出来的成绩未必如预期那样。

    大才如唐伯虎者,不也只一个解元就了此一生了。

    孙淡朝张媳笑了笑,张媳大概也不想让孙淡看到自己窘迫模样颤,飞快地落笔写了起来。

    笔刚一落到纸上,却怎么也写不出字来。

    张隐心中一极,手上一用力。毛笔的笔尖散卷子上杵下一个小雪花状的大黑点。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毛笔因为许久没用。笔尖上的墨汁已经凝结成一团。

    他心中一慌,忙将毛笔放进嘴中,吮吸了几口,让唾沫将墨汁化开。

    虽然在暗夜中,孙淡还是看到张媳嘴角有黑色的汁液流下来。

    他不觉得暗自摇了摇头,这个张媳怎么说也是个名士,弄成现在这个模样,还有半点气度和风采可言吗?

    张媳用口水化开凝墨,开始下笔。可刚写了一行字,笔尖上的墨汁已经用光,颜色也变得淡不可见了。

    他忙朝砚台看去,里面的墨汁己经干涸。

    没办法,只能加了水,挽起袖子,飞快地磨了起来。

    他用的力气非常大,霍霍的磨墨声很是响亮,借着烛光,孙淡看见,张媳额上有青筋暴出,一张面孔也变得狰狞了。

    孙淡也觉得奇怪,这个张媳在较什么劲啊?

    想了半天,孙淡这才明白,张媳因为在进场时听自己说他中不了进士和赐进士,肚子里藏着一团火,憋了一口气想要在考场上赢自己。

    哎,关心则乱,这个张媳心中乱了,只怕考试状态更差。

    等成绩出来,别事到伤心每怕真才是。

    张媳手忙脚乱地磨好了墨,提起笔想接着答题,可看了看纸上的他只觉得文思不畅,怎么也接不下去。就连他刚才所写的这段起来也是极不顺眼。

    刚才又是磨墨,又是同孙淡置气,他的文思已经断了。

    张瑰的困窘同孙淡一文钱的关系也没有,若张媳笔下有神,状态绝佳,孙淡还有些担心历史出了差错,让这家伙中了进士,对自己将来拉他入伙的大计有所不利。

    就现在来说,张现越到霉,对他也越是有利。

    孙淡现在也有要操心的事情。九天八夜的考期才过了一天,他就觉得有些难熬了,未来还有八天,真不知道该怎么混下去。

    就说这第一场五道考题吧,他已经做完了两道,这还是边玩边做。如果一切顺利,明天可以将剩下三题一起做完。然后,第一场最后一天就只能看着对面的张媳发呆了。

    可惜啊,张媳已经是一个四十七岁的糟老头子,也没甚可看的。相看两皆厌,惟有去发呆。

    郁闷之中,孙淡只能裹了裹身上的大氅,再次躺在床上睡觉。

    这天夜里到不太冷,可孙淡睡得却不安生。

    先,考场之中到处都点着灯火,亮得像白天一样。即便是一个小现代人,对这种强烈的光污染还是有些招架不住,就连做梦,也梦见一片艳阳天。

    真还是好的,最讨厌的时候,考场中还有不少考生挑灯夜战。连夜答题。孙淡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五道史论吗,难度也不大呀。

    白天的时候,考生们的神经都绷得极紧。现在许多考生都答了至少一题,也知道这科考试的难度。一切顺利的,精神上也放松下来了。答不出来的,却是极其沮丧,天一黑,精神就崩溃了。

    隐约中,有人发出悲凉的笑声:“哈哈哈哈,熬了三十年,头发都熬白了,本打算最后考一届,做不做官也无所谓,只要能对祖上有个交代。可是,可是,这什么题啊”让我去死吧!”

    然后就是考官愤怒的叫声:“何人如此喧哗,国家轮才大典,岂容捣乱。来人了,把他给我轰出考场!”

    “啊啊啊。”精神失常的考生还在叫。

    然后就是衙役的皮鞭声和那个考生的惨烈叫声。

    “呜呜呜!”有压抑的哭声在黑夜里游荡,颇有些鬼片的氛围。

    兔死狐悲,另一个低低的哭声接了上来。

    刚才已经将一个发疯的考芒赶出了考场。主考官们也都是科举出身,知道考生们的苦楚。对这片哭声也不好下狠手,喊了几声,也就不管了。这么长的考期,这么多人,这么大的压力。若一遇到不对就赶出考场,也不知道还能有多少人留下。

    哭声还是隐隐约约,不可断绝。

    因为要熬夜,不少考生都不停喝茶提神。

    到半夜十分,恶果出来了。不停有考生出恭。

    考生出恭不能出烤舍,里面早已经准备了一个大木桶,不管是黄的白得,你就闭着眼睛朝里面拉吧。

    上千人次第解手,淅淅沥沥,滔滴不绝,如春雨泠泠。

    梦中,孙淡所看到的那片艳阳天也变成清明时节的杏花村,有牧童骑着黄牛穿行在迷朦的春蔼之中。

    孙淡睡得身子都疼了,该死的考舍就像一个关动物的笼子,只一米多长宽,活脱脱一个胶囊公窝。躺在床上,脚都打不直。只能不断地变换身形,这样的睡眠自然没有任何质量。

    到了黎明时分,那些压抑的哭声总算消失了。

    孙淡长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睡可安生觉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对面张媳的叹息声一阵接一阵传来,这一叹,竟叹了半个时辰。

    孙淡终于忍无可忍了,一个骨碌爬起来,正要发怒。这才发现,天光已经大亮。

    第一天总算过去了。

    定睛看过去,张媳面前的那张试卷上还是那寥寥几个字。

    这家伙,这一整夜都坐在那里发呆吗?

    再看他的脸,眼角处好象多了一丝鱼尾纹。

    孙淡突然有些同情起他来。

    淳到张炮失魂落魄的模样,孙淡心中好笑

    看来,正如历史上记载的那样,张媳这科科举考试的状态非常不好,最后的成绩应该非常不理想。

    正如所有人所说的那样,科举这种东西偶然性极强,你平日的学问再深,真让了考场,受考题、个人状态和审卷官的个人喜好等因素影响,最后出来的成绩未必如预期那样。

    大才如唐伯虎者,不也只一个解元就了此一生了。

    孙淡朝张媳笑了笑,张媳大概也不想让孙淡看到自己窘迫模样颤,飞快地落笔写了起来。

    笔刚一落到纸上,却怎么也写不出字来。

    张隐心中一极,手上一用力。毛笔的笔尖散卷子上杵下一个小雪花状的大黑点。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毛笔因为许久没用。笔尖上的墨汁已经凝结成一团。

    他心中一慌,忙将毛笔放进嘴中,吮吸了几口,让唾沫将墨汁化开。

    虽然在暗夜中,孙淡还是看到张媳嘴角有黑色的汁液流下来。

    他不觉得暗自摇了摇头,这个张媳怎么说也是个名士,弄成现在这个模样,还有半点气度和风采可言吗?

    张媳用口水化开凝墨,开始下笔。可刚写了一行字,笔尖上的墨汁已经用光,颜色也变得淡不可见了。

    他忙朝砚台看去,里面的墨汁己经干涸。

    没办法,只能加了水,挽起袖子,飞快地磨了起来。

    他用的力气非常大,霍霍的磨墨声很是响亮,借着烛光,孙淡看见,张媳额上有青筋暴出,一张面孔也变得狰狞了。

    孙淡也觉得奇怪,这个张媳在较什么劲啊?

    想了半天,孙淡这才明白,张媳因为在进场时听自己说他中不了进士和赐进士,肚子里藏着一团火,憋了一口气想要在考场上赢自己。

    哎,关心则乱,这个张媳心中乱了,只怕考试状态更差。

    等成绩出来,别事到伤心每怕真才是。

    张媳手忙脚乱地磨好了墨,提起笔想接着答题,可看了看纸上的他只觉得文思不畅,怎么也接不下去。就连他刚才所写的这段起来也是极不顺眼。

    刚才又是磨墨,又是同孙淡置气,他的文思已经断了。

    张瑰的困窘同孙淡一文钱的关系也没有,若张媳笔下有神,状态绝佳,孙淡还有些担心历史出了差错,让这家伙中了进士,对自己将来拉他入伙的大计有所不利。

    就现在来说,张现越到霉,对他也越是有利。

    孙淡现在也有要操心的事情。九天八夜的考期才过了一天,他就觉得有些难熬了,未来还有八天,真不知道该怎么混下去。

    就说这第一场五道考题吧,他已经做完了两道,这还是边玩边做。如果一切顺利,明天可以将剩下三题一起做完。然后,第一场最后一天就只能看着对面的张媳发呆了。

    可惜啊,张媳已经是一个四十七岁的糟老头子,也没甚可看的。相看两皆厌,惟有去发呆。

    郁闷之中,孙淡只能裹了裹身上的大氅,再次躺在床上睡觉。

    这天夜里到不太冷,可孙淡睡得却不安生。

    先,考场之中到处都点着灯火,亮得像白天一样。即便是一个小现代人,对这种强烈的光污染还是有些招架不住,就连做梦,也梦见一片艳阳天。

    真还是好的,最讨厌的时候,考场中还有不少考生挑灯夜战。连夜答题。孙淡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五道史论吗,难度也不大呀。

    白天的时候,考生们的神经都绷得极紧。现在许多考生都答了至少一题,也知道这科考试的难度。一切顺利的,精神上也放松下来了。答不出来的,却是极其沮丧,天一黑,精神就崩溃了。

    隐约中,有人发出悲凉的笑声:“哈哈哈哈,熬了三十年,头发都熬白了,本打算最后考一届,做不做官也无所谓,只要能对祖上有个交代。可是,可是,这什么题啊”让我去死吧!”

    然后就是考官愤怒的叫声:“何人如此喧哗,国家轮才大典,岂容捣乱。来人了,把他给我轰出考场!”

    “啊啊啊。”精神失常的考生还在叫。

    然后就是衙役的皮鞭声和那个考生的惨烈叫声。

    “呜呜呜!”有压抑的哭声在黑夜里游荡,颇有些鬼片的氛围。

    兔死狐悲,另一个低低的哭声接了上来。

    刚才已经将一个发疯的考芒赶出了考场。主考官们也都是科举出身,知道考生们的苦楚。对这片哭声也不好下狠手,喊了几声,也就不管了。这么长的考期,这么多人,这么大的压力。若一遇到不对就赶出考场,也不知道还能有多少人留下。

    哭声还是隐隐约约,不可断绝。

    因为要熬夜,不少考生都不停喝茶提神。

    到半夜十分,恶果出来了。不停有考生出恭。

    考生出恭不能出烤舍,里面早已经准备了一个大木桶,不管是黄的白得,你就闭着眼睛朝里面拉吧。

    上千人次第解手,淅淅沥沥,滔滴不绝,如春雨泠泠。

    梦中,孙淡所看到的那片艳阳天也变成清明时节的杏花村,有牧童骑着黄牛穿行在迷朦的春蔼之中。

    孙淡睡得身子都疼了,该死的考舍就像一个关动物的笼子,只一米多长宽,活脱脱一个胶囊公窝。躺在床上,脚都打不直。只能不断地变换身形,这样的睡眠自然没有任何质量。

    到了黎明时分,那些压抑的哭声总算消失了。

    孙淡长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睡可安生觉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对面张媳的叹息声一阵接一阵传来,这一叹,竟叹了半个时辰。

    孙淡终于忍无可忍了,一个骨碌爬起来,正要发怒。这才发现,天光已经大亮。

    第一天总算过去了。

    定睛看过去,张媳面前的那张试卷上还是那寥寥几个字。

    这家伙,这一整夜都坐在那里发呆吗?

    再看他的脸,眼角处好象多了一丝鱼尾纹。

    孙淡突然有些同情起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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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卷 五荤伐性 第三百六十一章 第一场(三)

    淳到孙淡盯着自只看,张瑰也缓缓抬起头来。木然地即哗不

    张瑰的嘴唇已经开裂,下嘴唇上有一道裂痕,脸色也青得同房顶上的瓦一样。

    二人就这么相互看着,良久才脱离接触。

    孙淡心中一乐,张媳已经怪可怜的,我同他顶什么牛,难道还要用眼睛杀死他。

    虽然说同情,可孙淡心中也是大快。谁叫张德当初在黄锦面前出谋划策,在铁狮子胡同伏击我来着。闹得我一口气死了五大高手,这笔帐还没跟你算呢!

    将来若能替陈皇后招揽这个人才,这个过节咱们就按下不表。若不然,山高水长,总归要找回来的。

    本以为,昨天没有睡好。今天应该可以好好赖一下床,可天一亮,孙淡就发现自己令人绝望地兴奋。看来,这生物钟还真不好调整啊!

    可这么长一个白天,总得要想法子度过啊。

    无聊地在椅子上坐了一个上午,临到中午了,孙淡吃了几口干粮,决定下午好好答题。还有三题,混一个下午应该没任何问题,真于明天一整天该如何打发,等明天再说吧!

    该死的封建社会的考试制度。太压抑人性了!

    这个上午,张媳还是在安呆

    等到吃午饭的时候,看到孙淡吃点心,他这才醒过神来,拿起糕点吃了两快,却又摇了摇头放下了。

    实际上,因为粮食有限,考生们一天只吃两餐,早餐肯定是免了的。有的人甚至每天只吃一顿,能省就省,只要饿不死就是胜利。

    孙淡朝张媳又笑了笑,也不再理睬他了。

    可怜人自有可恨处,这个老张主要是太心切,对功名太热心。有点患得患失,让他静坐冷静一下也是好的。

    孙淡昨天已经答了两题,现在手头还剩三题。

    他打算今天就把它做完,当然,如果以正常速度答不完也不错,免得明天没事做。随意吧。

    孙淡随手拿起第三替,看了一眼,正是《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

    所谓五饵三表,就是爱人之状,好人之技,仁道也;信为大操,常义也;爱好有实,已诺可期,十死一生,彼将必至:此三表也。

    这道题是关于平戎的,明朝北方一直都有边患。如今的蒙古,将来的女真。这道题道有些理论联系实际的味道。

    做这样的题目,孙淡自然是得心应手。不过,对他来说,科举考试可不是在皇宫里的君臣问对。没必要说太多。你说得就算再有道理,也未必能拿到高分。所谓有观点就有争论,若自己的观点同审卷官不合,拿个低分也不意外。因此,孙淡倒不想自由发挥。

    最佳的选择是从题库中选一个云山雾罩让人抓不到错处的答案出来应付一下。

    想了半天,他还是决定从清人的作文中去寻。做这种油头滑脑,四面皆光,毫无棱角的题目。清朝人最是擅长了。

    找了半天,他终于找到一篇慈禧太后时期的一个叫刘春霜的人写的一篇同题文章,人家可是得过状元的,文章自然是圆润老道。

    比如开篇的这句:“吾尝读贾谊新书、观其上书文帝、请试以属国之官以主匈奴、当挟五饵三表之说、系单于之颈而致其命。其所谓三表、则曰爱人之状、好人之技、仁道也、信为大操、常义也、爱好有实、已诺可期、十死一生、彼将必至。”就颇有八股文破题的风采。就算你想挑错也没处找去。

    孙淡忍住笑,继续抄道:“至所谓五饵、不过娱其耳目口腹、以丧其心志而已。呜乎、若三表者、尚不失圣王柔远之旨。至若五饵、则未尝不怪其计之陋也。夫天子主中夏控制百夷、自有强国芹民之道。善治国者、不能必敌之可胜而能为必不可胜、使强邻黠敌闻风夺气、凛然而不敢犯、则天下安矣。若导人於之事、以乘其敝而取之、此所谓穿寄之智也、岂王者自强之大计乎。”

    至于最后一句:“故吾谓御侮之道、惟当力求所以强国菲民之术、使国家安如磐石、炽如焱火、自能令单于远遁而边尘不惊。若贾生之说、虽时或有效、何足取哉。此班氏所为良史坎

    总算将这篇文章做完了。

    孙淡写得很满,两千字的文章抄了足足一个时辰,手也写热了。

    也不耽搁,继续做下去,又花了两个时辰将两外两题写毕。

    至此,今科春帷第一场的题目孙淡都已经答完。万里长征已经走完了三分之一,中央红军也算到了走到贵州了。

    夜已经深了,手不但软,还有些发热。孙淡甩了甩手,这才发现,在朦胧的灯光中,有细密的春雨飘飘悠悠撒下来,在考舍前挂起一道闪亮的”。

    手热得厉害,感觉有些不舒服。

    孙淡走到考舍的栅栏前,伸出手去想接点雨水,给手掌降温。

    可手伸出去,却什么也没接到,只感觉到一片清凉的水气。

    远处的石板地上也有一丝毫绿色透出。考场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春天终于到了。

    隔着木栅栏看去,张德还在发呆。整整一天,他都如一尊石像一样坐在那里,真好的入宏工可惜,他内心中应该很是苦涩吧。

    被孙淡看得不自在,张媳心中气苦,将手中毛笔一扔,也不答题了,索性躺在床上睡觉。

    孙淡心中一笑:,“对啊。老张啊你早该这样了,既然写不出来,又何必强来呢?还不如先睡一觉。养好了精神再说。作文是需要灵感的,灵感这东西没办法强求。就像是一个患了前列腺炎的病人,越是着急,越是撒不出来。你索性不管,休息一下,放松心情,或许就有了。”

    孙淡本以为这一夜应该睡得不错,毕竟,昨天夜里那些精神崩溃的考生经过了这两天的考验,都已经习惯了这片肃穆的考场,也都适应了。

    果然,这一晚熬夜答题的考生并不多。绝大多数人都的在床上呼呼大睡。

    可是,考场里人实在太多,在静谧的夜里,骄声此起彼伏,间或几声磨牙的咯吱,还真是让人脑袋发麻。

    孙淡感觉在这片呼吸声和骄声中,整个人就像是漂浮在一片大洋上,阵阵涛声依旧。依靠赌博弄来张旧传票。可惜遇到冰山,然后我心依旧在跳动。

    最令他烦恼的是,张媳同样睡得很不塌实,一阵阵床板的声音连翩响起。让孙淡想起后世那些路边野鸡店,一样屡战不件,一样动作凶猛。

    又是一夜没有睡啊,当然,经过这两天的折腾,孙淡的生物钟终于乱了。

    这天早上他死活也起不了床,眼睛也没办法睁开,就那么酣睡了一个上午。等被饿醒了,这才无聊地站起来。伸手摸了摸眼睛开眠。

    再看外面,又是一个艳阳天。让他不觉怀疑,昨天的那一场春雨不过是一个梦。春梦细雨了无痕啊!

    对面的张媳总算四开始答题了,一笔一字写得郑重。不过,老张的气色相当不好,一张脸更瘦更白,漂亮的胡须也乱糟糟地耷拉在胸前,已没有往日的风采。

    大概是昨天夜里着了凉,张媳不住咳嗽,一咳嗽起来就满面潮红,额头上全是冷汗。

    孙淡就是纳闷:大家都是大名士,怎么我这么轻松,而张隐作起题来怎么就那么困难,以他的学问,不至于吧。这个鸟人,当初弄那么多阴谋诡计来害我,现在报应了吧。

    心中一阵痛快,可孙淡也有他的烦恼。

    这是第三天,他这个半天是彻底的无聊了。

    接下来的日子也会更无聊,明天就是第二场。第二场考公文写作和艺学策,同史论不一样,第二场的考试题目不但简单,而且都短。就算慢慢作,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这”,日子该如何打发啊!

    没有没有书籍,没人说话,活生生闷杀个人。

    没办法,只能自己找乐子了。

    孙淡在考舍里站了半天,当他的目光落到身边的三堵粉墙上时。眼睛突然一亮,几乎欢呼出声:这不就是个好玩的法子吗?

    他前一段时间正在写《日知录》,不可否认,孙淡所抄袭的这本顾炎武所著的百科全书式的作品给他在士林中带来了极大声誉。只可惜,因为事务繁忙,一直没写完,只能等以后慢慢弄了。

    实际上,要想在这个时代获取极大名声,就得有拿得出手的著述。

    当然,这三面墙壁的面积实在太不足以抄录一大本《日知录》,不过写几片散文、诗歌的也够用了。反正我现在有的是时间,好好整理一下资料库中的诗文。等考完之后找个机会抄下来,刊行于世,也算不枉来此一遭。

    于是,孙淡说干就干,立即跳上了床。提起笔在墙上写道:”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翻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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