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没有上前行礼。
孙淡也不将他们放在心上,在心目中,这六个学生已经被他归类于黄锦一党,要想收服他们可能性也不大。
圣人云:有教无类。
反正他孙淡是来教书育人的,无论是谁,只要愿意安静地坐在教室里听他讲课,他都一视同仁。
等拜师礼行完,书屋里再次安静下来,孙淡清了清嗓子,道:“今天我只有一节课,也就大概讲讲《人际关系学》的基本纲要。接下一年,大家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孙淡的课并不仅限于儒家经典。将来还要教投道家的学问,还有基础物理。另外,《行政管理》、《小学数学》、《会计基础》、《机关公文写作》、《基层秘书工作》和《档案管理》都要学,这些可都是实用的学问。将来你们回到工作岗位上,立即就能用上。希望在未来一年中,大家能够努力学习。”
听孙淡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学科的名字,太监们虽然不知道这些学问究竟有何用处,可他们也知道孙淡教的东西都是好的,也倍感雀跃。
等大家的兴奋劲过去了,孙淡才扫视众人一眼:“那我接着讲人际关系学吧,离下课还有半个时辰,应该来得及把纲要讲完。”
听孙淡这么说,众人忙收摄起心神;提起笔随着孙淡抑扬顿挫的声音记录起来。
孙淡的课没有教材,也没有课本。不著于若不抓紧时间记录下来,错过了,也就错过了。
一时间,教室里出来孙淡讲课的声音,就只剩下学员们写字的声音。间或墨徒在砚台上摩擦的轻微声响。
孙淡原本以为陈洪等人会捣蛋的,放眼看去,陈洪比任何人听课都认真,手中的笔也飞快地在稿子上划过,速度极快,竟是一手漂亮的行书。
而且,看这小子脸上的惊骇之色也越来越浓,看样子是将孙淡佩服到五体投地了。
实用的学冉,超时代的学问,没有阵营之分,对任何人都有极强的杀伤力。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孙淡将《人际关系学》的基本纲要讲完了日头已经不早了。他便清了清嗓子,还没说话,吕芳就飞快地将一杯香茶端了上来。
他依旧是那副木讷的神情,可眼睛里却多了一丝晶莹的光芒。
孙淡接过杯子朝他点了点头,又对众人说:“今天就上到这里,我留一道课外作业给你们。这道题的题目是三如果你是一个部堂的字员,有同品级的客人第一次到访。你在迎接客人进太监大声反驳:“一个六部级的部堂,起码有十几间屋子,遇到如户部这样的大型衙门,三四十间屋子,三四进院子也是正常,客人如果是第一次来,你让他怎么找地方?”
“对对对。”大家都笑了起来。
又有人道:“自然是在前面带路了。”
马上就有反对的声音:“人家与你同级同品,你在前面扬长而去,是不是有些失礼?”
孙淡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笑了笑,说:“行了,你们下来自己讨论吧,我大后天再来。
下一节课教《庄子》,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去查查相关资料。”
完话,他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之所以教庄子,孙淡是这么考虑的。他不能老教诸如《行政管理学》和《基础物理》之类的东西,老讲这些。怕会引起其他教习的反感。传统国学还是应该讲一讲的,正好他手头一篇专门研究老庄的文章。正好拿来对付对付。
背后教室里传来小太监们激烈的讨论声。
其中,陈洪响亮的冷笑声传来:“我看这个学长教的都是异端邪说。我等在这里读书,孔孟之道才是正经。”
“可老师讲得真的很好啊。”
“你这个马屁精小心吃我的打!”
教室里开始抓扯起来。
第四卷 嘉靖一年 第二百五十七章 新官上任
“纹回终干有官身了,也是堂堂其品县大老爷了!”旧※
从吏部拿到任命书之后,孙淡不禁感慨万千。虽然他现在还不是进士,可一旦受到任命,也算是朝廷命官,总算是混进体制内了。
吏部那边孙淡倒没遇到任何麻烦,毕竟他同吏部尚书乔宇是老交情。见了面也就喊一声“老乔”了事。遇到心情好的时候,喊一声“乔老爷。”
网开始的时候乔宇听孙淡喊自己乔老爷,很是生气,说:“静远,你们是忘年交,什么老爷不老爷的,反显得生分了。”
孙淡呵呵一笑,说:“在我们老家,乔老爷可不是什么好称呼。有一句俗语,叫请乔老爷上轿。”
乔宇不解,孙淡这才将乔老爷匕轿的典故同他说了。
《乔老爷上轿》是现代一部有名的电影,故事说的是生乔溪乘船赴京赶考,途中游览江南某名山古寺时。与天官府小姐蓝秀英相遇。两人一见钟情,互生爱慕之心。秀英之兄蓝木斯经常依仗父势,胡作非为。他见黄家女儿黄丽娟年轻美貌。便欲抢亲。黄家母女闻讯出逃,投宿于某客店。蓝木斯带人抬轿追至客店,嘱咐家丁四周埋伏,待天亮后行动。
乔溪游山后迷失途径,寻船不得,又身无分文,见客店前停有空轿。遂进入轿内休息。众家丁因天黑看不清,把乔溪误认为是黄小姐而抬往家中。乔溪在轿内听到他们窃窃私议。始知自己被当作黄女,为免使弱女遭难,遂将计就计,换上轿内女装,扮成“新娘”任他们抬回蓝府。
听孙淡说完这个故事,乔宇哈哈大笑起来:“静远,我听人说你经常帮展家班写戏文,这一定是你写的新戏,有时间把本子给我看看。哈哈,静远啊静远,你一定是拿我做人物原型了。想我堂堂进士出身,硬生生被你栽赃了一段风流韵事,我可真是冤枉啊!”孙淡心中暗笑:你乔宇不说。我还想不起这出。上次你同杨慎一道来赚我,咱也不客气,给你栽一个风流浪子的名声,算是出了一口恶
了。
吏部那边也没什么故事。孙淡也就是例行公事地去领了任命。唯一让他觉得有些不满的是吏部的给事中实在太厉害了,态度很是粗暴。见到地方官员都没好脸。
六科给事中不过是一个六品的官员,可架子极大,可以说什么人的面子也不给。
孙淡就看到一个广西进京来述职的巡抚就被吏部的一个小小的给事中斥得面红耳赤,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封疆大吏也敢大声呵斥,朱元璋当初设下的六件还不是一般的
道。
乔宇也知道这里面的名堂,怕孙淡吃亏,就亲自陪着孙淡跑上跑下。让吏部的官吏们大觉吃惊。一个小小的举人。竟然由尚书大人亲自接待,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问,才知道是孙淡孙静远。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一个帝师级的举人,自然当得起尚书亲自作陪。
很巧,孙淡居然在吏部碰到了陈榕。
陈秀才因为是陈皇后的亲族。又得了举人功名。他也知道以自己的本事将来不要说进士,只怕连同进士也未必能中。就通过皇后的门路,来吏部报到,看能不能补一个缺。
一般来说,秀才要补实职,也不知道要等多少年。短的三年五年。长的十年八年。不但需要时间,还得将大把银子撒出去。
不过,以陈接的关系,当然是即刻就补,也不需要等。
陈格见了孙淡,高兴地大叫起来:“静远先生,可见到你了,让我好生想念。”
孙淡:“原来是树志,你这小子,中了举人之后就不见了,也不知道这段日子跑哪里去了。这一见面。你居然到吏部来补缺了。”
陈接有些不好意思,拱了拱手:“惭愧,惭愧,陈接中举之后就被皇后叫过去见了一次面。娘娘关照。让我补了个十三仓衙门的监督。”
“啊,你到京仓做官了,那可是个肥缺啊!”孙淡有些惊讶,所谓十三仓,其实就是一般人对京仓的通称。归户部管,是国家仓场重地。计有禄米、南新、旧太、海运、北新、富新、兴平、太平、储济、本裕、丰益十一仓,加上通州中仓、西仓,总计十三仓。
十三仓的监督品级很低,也就是七品、八品。可因为这个职务油水很足,不是一半人能够进去的。
孙淡没想到陈榕一个小小的举人竟然就能捞到这么一个油水十足的官职,他尖了笑:“树志你也是穷狠了的人,进了十三仓之后,每年随便吃点损耗就够你受用了。对了。你去的是哪一座仓库?”
“是城中的禄米仓。能得这个差使还不是皇后娘娘垂怜。”陈榕正色道:“陈接读了一辈子圣人言。此去上任,绝对要做一个清官好官。如此才不至于给娘娘丢人。”
孙淡笑了笑,也不多说。清官难做,如果陈接真清得一毫不他众个官也做不下矢孙淡所知,禄米仓那边每米入库换库都外包给京中权贵的子弟负责。每年光吃损耗就足够让那些子弟捞上一大笔。陈接这样的监督,就算什么也不做,每月都有好几百两孝敬送来。到时候他收还是不收。若收了,清官自然是做不成了,若不收,得罪了权贵,他这个官也做不下去。
看来,做人不能带死心眼。只要对国家和百姓有利,小节上也不需太认真。正如后世的张居正,也贪得厉害,可因为在内阁首辅位置上做出了一番大事业,也不失为一代明相。他的一条鞭法帮助朝廷度过了财政危机,至少延续了明朝五十年国运。
孙淡可不想做像海瑞那种穷得什么事也干不了的清官,做人当做张居正,大柄惠及亿万百姓,富贵荣华一生。这些孙淡自然不会对陈格多说,做官做事是一门学问,需要在实践中慢慢琢磨。
他大概同陈接说了说自己要去房山做知县的事情,正准备告辞,陈榕却叫住了孙淡:“静远,你不说,我还忘记了一件事情。”
孙淡:“什么事?”
“皇后娘娘让我给你带一句话。”陈枪大概也不明白皇后是怎么知道孙淡的,又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疑惑:“娘娘说,多谢你前一段时间对她的帮助,若有时间,请孙先生去见她一面。”
孙淡也想不通皇后需要感谢自己什么,道:“我是外臣,进不得禁中。”
陈格:“娘娘还说了,静远一直都在西苑。她也经常去西苑侍侯天子,或许有机会见面。”
孙淡想了想,这才想起自正德死后,豹房那边就荒废下来。皇帝有意将那处略做修算,做一个消暑纳凉的好出去。
只不过,如今皇帝手头没钱。加上又是冬季,也没急着动工。
“若有机会,孙淡自然去拜见陛下和娘娘。”
二人又说了半天话,孙淡这才告辞回家。
回家之后,自然是准备行装,在家中安歇了一夜。
第二日大概是凌晨四点钟的时候。孙淡带着冯镇、孙浩和山西商人史万全一道出了京城。
因为时间紧迫,四人也没做车,都骑着快马。
孙淡这一年也京城骑马,骑术还算可以。冯镇本就是军汉出身骑术自然了得。至于史万全,山西的云中一带本就是产马地,他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一上马就跑得飞快。反倒是孙浩惨了些,跑了几十里路。屁股都磨肿了,疼得不住叫唤。
等到天朦胧荐开,孙淡见孙浩实在挺不住,只得下了马召唤众人下地休息片刻。
孙浩一身重孝,神情有些落寞。孙淡安慰了他几句,又扔给他一本杨慎刚写的话本,这才让他心情好转。孙浩这次随孙淡去房山,任孙淡的刑房师爷,掌管一县的刑侦和治安,每月有二两银薪水,再加上孙淡的月份,倒能养活母亲。
大家跑了半夜马,也都累了,在草地上喝了几口水,吃了些东西,才恢复了气力。
史万全粉着大腿苦笑:“静远先生,房山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财路,一大早就被你拖出城来,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了。”
孙淡笑道:“去了就知道了,反正会让史老板发财的。我孙淡有的是一千种法子让你发财,怎么,你还不信我?”
史万全:“若是别人,我自然是信不过的,可若是静远先生,史万全就算是天涯海角也陪着。京城有一句俗话:孙静远走过的地方都是用黄金铺成的。”
孙淡笑道:“我又不是仙人。还能点石成金了?”
史万全:“静远先生就是京城商圈里的金手指。不过小人愚钝,还是不明白。房山那地方人口虽多,可土地却少,又大多集中在几咋,大家族手中。山上也没有矿产,能有什么财路?”
孙淡:“人多就好,人多也是一笔财富,你也不用多问,到时候就知道了。对了,前几日我已经让孙佳先去房山考察,到地头我们找她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几人正说笑着,突然间,从旁边的树林里跳出来黑压压一大群人:“动手!”
一张大网扔过来,正好将冯镇和孙浩当头罩住。
冯镇和孙好长得牛高马大就是厉害角色,因为,这群人一动手就将这二人制住。孙淡长得一副文弱书生模样,史万全白白胖胖,乍一眼看去,也没什么战斗力,自然被那群人给放过了。
可怜那冯镇本是一个拳法宗师,而孙浩也是好勇斗狠之徒,可被一网罩下来,竟无法动弹。
见这二人被制服,那群人同时发出一声欢呼:“捉住歹人了,捉住歹人了!”
“哗啦!”一声,几十个手持锄头木棍的乡民将孙淡和史万全团团围住。
第四卷 嘉靖一年 第二百五十八章 这里居然是房山
确实是群乡民孙淡看得明群人都衣衫破烂”有异
孙淡本以为碰到的是一群强盗。可这里是京城近郊,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像这种有着几十人的游离与法律之外的暴力团体根本就没有生存空间。而他们手上的装备也是极差,其中木棍占绝大多数,只少量人手上提着锄头。
况且,从他们的憨厚朴实的面庞也可以看出,这就是一群土生土长的普通农民。
可正因为是淳朴乡民,一旦参与进暴力事件,最是难以控制,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孙淡知道现在不是同他们发生冲突的时候,也不能胡乱动手。也不做任何动作,只将双手放在身后。大声喊:“你们是什么人,我们素不相识,怎么一见面就动手了?大家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可惜他身边的史万全反应实在太激烈了一些,史老头常年在外行商。身上自然带有钱票。这次他陪孙淡来房山,虽然不知道孙淡叫他过来做什么,可也知道肯定有一笔大业务等着自己。既然有业务,活动经费多少都要带一些。就他现在而言,身上还有一万多两钱票。
见突然有这么多人凶神恶煞杀出来,以为遇到了强盗,心中一惊。立即抽出放在马鞍上的短刀。
可惜他没有武艺在身,月抽出刀子,一根木棍就扫过来,将他扫倒在地。
然后就是三个壮实的汉子一扑而上,像强j犯一样将史万全扑在地上。
史万全大惊,连声喊:“孙大人救命啊,孙大人救命啊!如今。四人当中也只有孙淡一个人毫发无损的站在地上,史万全下意识地向孙淡呼救。
听到史万全的叫声,孙淡猛然醒怪过来。既然这群人不是歹人,事情就好办了。一般的百姓心思都很单纯,百姓怕官,只要表明自己的身份,就能镇住局面。
想到这里,孙淡也不敢耽搁小为了争取时间,他从怀中抓出一把碎银子朝人群夹七夹八地扔过去:“给你们,都给你们。”
天色突然亮开,十几枚散碎银子在空中掠过,被清晨的日头一照,耀眼生花。
孙淡这一把散碎银子有大有大的有拇指大小的如一粒花生米。这一在空中散开,声势颇为浩大。
这群百姓是穷狠了的人。见到漫天都是银子,立即呆住了。
须臾,才有人大喊一声:“钱!”
“轰!”一声,几十条汉子同时俯身去抢地上的银子,倒将孙淡放过了,就连刚才被扑倒在地上的史万全也脱了身。
时迟,那时快。孙淡也不敢耽搁。一个箭步跃到马匹旁边,从行李包里掏集官服,先将官帽扣在头上,然后一边穿衣服,一边大喊:“都不要动,都不要动!”
老实说,明朝的官服很宽大,穿起来不太舒服。尤其让孙淡不能容忍的是那两片大得离谱的袖子,一但穿上,活动不便不说,浑身也不的劲。因此,自从领到这件官服之后。孙淡只穿了一次。就放在行李包裹里,再懒得去穿。
史万全脱了身,忙跑过来帮孙淡穿衣服,并扯直了嗓子用吃奶的力气嘶声大叫:“大胆刁民。竟敢对孙知县大老爷动粗。想造反吗?”
听到这两声喊,众乡民已经抢完银子。眼睛红通通地盯过来却看到一个头戴素银乌纱帽,身上青色官袍的男子长身玉立于前,都不觉呆住了。
自古百姓都怕官,尤其是在封建社会。对政府权威的敬畏已经深入到骨子里面了。
只呆了一瞬间,就有一个乡民突然叫了一声:“村长,我们好象得罪了官老爷了?”
又有一个村民叫道:“究竟是不是官老爷啊?”
“是的是的,你看他的帽子,还有他胸口画的那头鸳鸯,我以前在县大老爷身上看到过。”
孙淡心中好笑,自己官服胸口上的补子上画的可不是鸳鸯,而是溺期。一种常见的水鸟,个头可比鸳鸯大多了。胸口绣鸳鸯,难道所有的县官都变成新郎官了?
他一整面容,平并地喊了一声:“我是房山县新任知县孙淡你们这里是什么地方。谁是里长,出来回话。”
明朝在农村基础实行里甲制度。一百一十户为一里是定制。北方的村子规模都大,一般来村就有一里的规模,而村长或者族长即为里长。
里长在地方上权势极大,民间有了纠纷,一般都由里长裁决。实在处理不下来的,才上交官府决断。
可以说,里长虽却手握地方上的民政权和执法权,是大明朝统治的基础。
孙淡见这群人都是青壮汉子。总数起码有三十来人。如果没有里长带领,根本不可能发动如此大规模的集体行动。
因此,他一开口将让对方的里长出来说话,只要找到里长就能将局面控制下来。
“乖乖个咚,果然是县大老爷!”众人都是面色大骇,有人惊叫了一声:“村长,叫你呢,糟糕了,这一顿扳子可少不了要吃。”
话间,村民手中的锄头木棍纷纷落地,有胆小的人已经在悄悄朝树林里躲去。
史万全见大家害怕,心中更是的意。他刚才吃了一棍,身上疼不可忍。如今是又气又恼,又仗了孙淡的势。见没有说话,提起右手就给了刚才给自己一棍的那条汉子一巴掌:“大老爷问话,竟敢不回答,好大的狗胆,叫你们里长出来说话。”
那条汉子被一巴掌扇得脸都肿了起来。却不敢还手,只拿眼睛看着人群中一个五十来岁的老人:“村长,我们得罪了大老爷,这事可躲不过去啊!”
孙淡知道那老头是里长,指了指他:“过来回话,你姓什名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那个里长战战兢兢地走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回大老爷的话,小老儿名叫周新树,这里是房山县周家庄小人正是里长”
孙淡吃了一惊,跑马跑了半夜。居然到房山了。可没想到,一到自己的地头,居然被手下百姓伏击。这事还真有些倒霉。,
第四卷 嘉靖一年 第二百五十九章 都是彩礼惹的祸
节个里长边说话,边朝身后的家族弟子大!线饥;,这位是我们房山的县大老爷。”
“扑通扑通!”三十多条汉子跪了一地。
既然这里是房山县,这个老头有是里长,如此说来,此人应该是自己手下的底层干部了。
因为封建社会的里长权力极大。真类比,这人若是在后世,起码是咋,乡党委书记级别,将来也是他孙淡治理地方的得力干将,所以,孙淡倒不想拿他怎么办?
孙淡点点头,伸手扶了他一把。又朝众人喊了一声:“乡亲们都起来吧
那里长还是挣扎着蹦九不动:“我等得罪了大老爷,如何敢站起来说话,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大老爷责罚。”
孙淡也拿他们没办法,拖起来一个又跪下去一个,也只能由着他们了。
“看你们的模样都是普通百姓。怎么跑来劫道了?”孙淡心中好奇。大明朝正值鼎盛时期,国家富庶,海内升平。虽然普通百姓的生活还很贫困,可也不至于吃不起饭。中国的老百姓最是善良勤劳,但凡有一口粥喝,也不至于揭竿而起,行那挺而走险之事。
“回大老爷的话,我等都是良民,怎么可能跑这里来做强盗。”里长被孙淡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下得一张脸白得像地上的白雪一样。额头上也有毛毛细汗沁出。絮语,他头上便有白色水气毒氲而起。
一声“老爷”喊得孙淡微微一怔,他以前也被人“淡老爷”“孙老爷。地喊,可自己知道那都是假的。明朝的称呼有严格的规定,只有正七品的县官和八就品的杂官才能被人称之为“老爷”或者
“大老爷”。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孙淡才意识到自己是这群人的父母官,才找到了一点做官的感克。
史万全身上还是疼得厉害,心中更怒,插嘴怒喝道:“良民,有你们这样的良民吗?竟然连孙大老爷都敢劫,我看你们再这么良下去就敢带人杀进北京城了。”他对这一群刁民是恨之入骨,只恨不得孙淡治他们一个谋逆大罪,通通杀头才好。
只史万全这么一喝,那个叫周新树的里长更是慌愕不知所措。还是他身边一个高大后生脑瓜子灵,突然一个响头磕下去,哀号一声:“知县大老爷小民有冤情啊!”
这一声宛若杜鹃啼血,倒将孙淡吓了一跳。
里长立即回过神来,也大声喊:“我等有冤情,请青天大老爷替我们做主啊!”
几十条后生也同时大声喊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得裂帛般的一声肝响,孙淡忙扭头朝发出声音的那边看过去。
只见冯镇已经单凭着一双肉掌硬生生撕开鱼网冲了出来,他乃是拳法宗师,本就力大。刚才若不是一时不防,被人用鱼网罩住,寻常几十个百姓也近不了他的身。刚才孙淡表露身份。也没人管他。
冯镇得了这个机会,双手一撕。竟将一张鱼网撕成了两片。
他和孙浩一人抢了一根木棍。对孙淡道:“孙老爷,需要将这些人拿下吗?”
看到冯镇如此厉害,众人都是脸上变色,心中胆寒。
孙淡身为一县之县令,怎么不可能不为原由就命人将自己手下的子民拿下,摆了摆头,转头看着周新树和那个说话的青年汉子:“这到奇怪了,你们半路伏击本官,做了作j犯科的事,怎么反叫起冤枉了?”
吃孙淡这么一问,?长周新树说不出话来。
倒是他身边那咋。后生胆子大,鼓起勇气道:“回大老爷的话,我等不是来劫道的,”我们,”我们是来打花家庄的人的。”
孙淡“哦”一声:“花家庄小这里是花家庄吗,依本官看来,这里都是树林,可没什么庄子
那后生有些窘迫,“听说花家庄请了一叫什么光棍打行的人过来助威。那些打手们可都是武艺高强之辈,我等都是普通百姓,如何是他们的对手。想了想,明里怕打他们不过。不如埋伏在路边上,看有没有机会将他们制住。今日正好是那群打手过来的日子,我们天没亮就来路边埋伏。刚才见大老爷骑着马匹,又带着兵器,以为是,,以为是
听他这么说,孙淡微微一皱眉头。所谓“打行”其实就是明朝中期出现的黑社会组织。这些人大多是目不识丁的下层游民,这些人大多以他们手中的武器为名号。比如光棍打行、棒槌打行、劈柴打行。
看起来,这件事应该是周家庄和花家庄之间的宗族械斗,花家打不过周家,又不肯咽下这口气,花了银子派人去北京请黑社会流氓过来帮忙。周家的人知道吃不过那川引手,索性带人埋伏在路边。看能不能打他伏击
却不想误将孙淡他们当成那个什么光棍打行的人了,这才引起了这场天大的误会。
“以为什么?”史万全又是一声咆哮:“你看我们像打手吗,什么眼睛,都瞎了吗?”
孙淡:“你们和花家庄究竟有何过节,你们又在喊什么冤报来。”
“这事说起来话就长了,这天冷的。若冻坏了大老爷小民的罪过就大了。
大老爷若不嫌弃我们冉家庄小不如随小民等回庄子去坐做,也好典汤热水热抚侍侯着。如此,草民这才敢回老爷的话。”
孙淡看了看天,虽然已经睛开,可低上都是积雪,也冷得厉害。便点了点头:“前面带路。”
冯镇小声地提醒孙淡:“这群刁民甚是刁滑,大老爷不如先回县衙。再传相干人等过来问话。”
孙淡摇摇头:“不妥,等下花家庄请的打手就要过来了,若我先回县城,只怕这一耽搁就是一场大火并。都是本官治下的百姓,本官却不肯看到有任何人流血。再说了。这里是房山,是本县的治理所,我就不相信还会出行么事故。”
冯镇等人也是无奈,只得随孙淡和一众乡民去了。
周家庄规模不有三十来户口人家。共计算百余口人,北方百姓大多聚村而居,村庄格局都大,远远看去,好大一片房子,到也阵陌交通,繁华富饶。
可见了村子,孙淡才发现事实并不如外面看起来那样。村民都还很穷,村中的房子也大多是黄泥土坯房。房山还是在京城今郊,按道理不应该穷成这样。就孙淡所知。他山东老家的百姓也比这里的人生活要好许多。
一问,那个叫周新树的里长才回答说,之所以这么穷,那是因为人多地少,每年单靠土地里的那点庄稼。根本就不够吃饭。村里的人力倒是富裕,可没土地,青壮年大多闲在家里。
孙淡闻言苦笑:谁说古代就没有失业人口,像眼前这种情况,至少也算是隐性失业。古代人,除了种地,就没被的出路,一旦土地被大量兼并,人地矛盾一突出,就是一场不可控制的大动乱。
据孙淡所知,明朝中期以后。人口有多少一直存在争议。在明末清初。因为战乱,大部份人留离失所。但有户可查的人口仍然达五千万,所以保守估计当时明朝的人口大约在七千到八千万左右。若真仔细来一个人口普查,孙淡认为明朝起码有上亿人,甚至更多。当时全世界的人口又不超过四亿,所以明朝绝对是世界第一人口大国。
而明朝中期正是人口大爆炸时间,从嘉靖年开始,人口一直呈高速增涨的态势。到清康熙时,竟达到了惊人的四亿人。明朝土地终究有限,正如孙淡以前对皇帝所说过的那样。全国共有土地,六亿多亩。平摊下去,一人也不过六亩,在没有现代化农业的古代,六亩地的出产也只够普通一户人家吃一年。况且,这六亿多亩土地还有一半以上集中在大地主大贵族手里。如周家庄这样的普通村。人均土地也不过两亩多一点。
人地矛盾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这也是孙淡带史万全来房止的缘故,就是想能不能把这富裕的劳动力利用起来,给百姓找一条副业。消化人口膨胀所带来的社会矛盾,并为地方百姓增加收入。
对于未来,孙淡早有计划,也有心大干一场。
周新树虽然是里长,家里也很穷。只比普通贫民好一些。多少还有两间大土坯房,家里的人穿的衣服比一般村民干净些,可也满是补丁。
坐在热忧上,喝了几口热水。身体暖和起来,人也舒服了许多。
同周新树聊了几句农民,了解了一下地方上的情况之后,孙淡这才问:“周里长,花家庄同你们周家庄的情形一样吗?人多不,地里打的粮食够吃吗?”
周新树回答说:“花家庄和我们周家庄情况一样,人多地上,地里的粮食不够吃。”
“那你们为什么械斗,可是为争夺水源?”一般来说,地方上宗族械斗,大多是为争夺水源,争夺矿产,孙淡以为这次也不会例外。
“不是,不是。”周里长叹息一声:“还不是因为小女”也就是财力惹的祸。其实,,我们老周家同花家比邻而居已经百余年,大家相互通婚,都是沾亲带戚的,这回打成这样小民也没想到。”
“哦,是因为一桩亲事。”孙淡倒有些意外。,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章节更妾,支持作者,支持正版
第四卷 嘉靖一年 第二百六十章 原故
淡意外的是。既然周、花两家世代诵婚,怎么说也算点亲戚关系。两个村子只隔了一条小河。抬头不见低头见,双方有事,也彼此照应。
这回打成这样,确实有些不可思议。
他便对周新树道:“反正也没什么要紧事情,你慢慢将这件事情的原委一一禀来。”
周里长又叹息一声,说:“怪就怪花家的人实在太吝啬,想不花一文钱就将我家闺女给接过去。世界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叹息声中,周新树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慢慢说了个分明。他说话的声音很低,语气颇为沉重。
原来,这事情得从一年前说起。
周新树家有一个独女,年方十五。待字闺中,经媒人说合,许给了花家庄一户普通农民家。这户人家有四口人。父亲叫花金生。下面有两两个儿子,花大牛和花二牛。周新树女儿许给的是是老大花大牛。做媒的是花家庄的村长花必信。
周新树家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儿。平日爱若珍宝,加上有是族长,索要的彩礼比普通人家自然要高上一些。
双方约定,以花家所有的六亩水田做聘礼。
花大牛家也算是叮,中等人家,有二十几亩上好水田,按说,这样的聘礼还是能够拿出来的。
但可惜正德十四集正德皇帝在江南用兵,军费匿乏,就将赋税加了三成。
正常情况下,明朝的田赋也不高,也就是产量的十分之一。加行三成。普通百姓也能承受。
但可惜,朝廷的税法中有一项很特殊的规定:累进税。
也就是说,普通百姓所有的田产在额定的数目内,只收取百分之十。可只要超过一定数量,就在额定树额的基础上不断累加。百姓所拥有的土地越多,所需交纳的赋税也像翻跟头一样往上翻,直到一个让人无法承受的数字。
这个税法已经实行了上百年,朝廷当初之所以颁布这个法令其出发点主要是为了防止土地兼并。因为中国人有购买地产的习惯。加上古人又没有什么消费,一旦有钱就存起来,存够一定数量就开始买地置产。如此一来。土地就会以惊人的速度朝富人手中集中。
其实,这个税法也不是不好口可朝廷在颁布这个法令的同时却忽略了一点: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和达官权贵是不需要交税的。
普通百姓无法承受这样的累进税大不了不再买地,可读书人和达官权贵却不受此约束,自可肆无忌惮地买地。
就孙淡身边的人来说,当初会昌侯孙家因为不用交纳赋税,就在北京、济南、山东三地购买了大量土地,连天津卫那边也有庄园。
如此一来,土地的兼并自然就不可避免地朝统治阶级手中集中,也限制了普通中农向上的通道。
这情形有点像后世的民国时期,蒋委员长也颁布过同样的法令,可惜一样无法限制官僚资本对土地的贪欲。
总体来古代,没有功名,你就没有成为统治阶级的可能,就算你想勤俭持家积累财富做地主,光一个累进税就能收死你。
如今,花大牛家也遇到了这个一个问题。他们家也算是个中农,原本还能够承受朝廷的累进税,可皇帝这三成赋税一加,就无法承受了。
也让花二牛家到了破产边缘。
于是,花大牛父亲一咬牙,将家里所有的土地都送给了房山县大户郭老爷家,希望通过这个手段合理避税。这个郭老爷乃是举人出身,做过一任县承,有免税特权。
花家做下这事之后,周新树还不知道。双方也约定了婚期。
等到下聘礼的时候,花家才来一个土地已经全部送人了,要钱没有。反正已经有了媒妁之言,十里八乡的乡亲都知道你周家的女儿要嫁给我们花家,你也已经答应了。总不可能反悔吧。大不了,我花家出点银子弥补你们的损失好了。
花家耍无奈让周新树大为恼火,就连整个周家庄也觉愕被花家给戏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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