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张纸却是半张,断边处齐刷刷被什么锋利的器具割去,断口处有半个圆

    圈,圈里画着极小的什么东西,细看好像是一个火苗样的标记。

    虚竹翻来覆去看两遍,心喜道:「多半是个藏宝图,等接回来阿朱,她定能

    瞧出门道。」

    他洗后出了纱帘,见已有人在桌上放了一套新衣服,白底青衣,黑绸纱帽,

    虽是宦官服饰,却和他现下穿的不同,拂尘也换成了玉柄蚕丝。

    虚竹摇头苦笑,心想:「这套衣服和刘副总管身上穿的一样,我这位『色公

    子』竟然做了太监中的大官儿!阿朱若知道,定会笑破肚皮。」

    他穿上衣服准备离去,心道:「此时我成了副总管,可以明目张胆打听香菱

    了。」

    向太后在床上翻个身,忽然惊叫:「蛇!蛇!救我!」

    虚竹大吃一惊,过去一看,原来是她作了噩梦。

    向太后紧紧抓住虚竹的手,惊道:「那蛇呢?」

    虚竹安慰道:「哪里有蛇?那条恶蛇已经死了。」

    向太后又问:「它真个死了?」

    虚竹道:「太后放心,那蛇真个死了。」

    向太后看看四周,舒了口气,忽然又惊慌万分,叫道:「那人虽跑了,但说

    不准什么时候又回来。」

    虚竹听了也心惊,不安地回头看看,说道:「太后尽管安心,皇上派了好多

    人在外面护卫,那人决计不敢再来了。」

    向太后吁了口气,道:「如此就好,你坐这里陪我。」

    虚竹只得应声是,侧身在床边坐下。

    向太后捏着他手臂,安心渐渐睡去。

    虚竹却好生无聊,打了几个哈欠,疲乏阵阵涌来,眼皮渐渐发沉,不知不觉

    也歪身睡去。

    睡到酣处之时,抹抹口涎翻翻身,双腿舒舒服服提上了床。

    向太后被他呼噜惊醒,觉出这个奴才实在有些胆大妄为,但自己也实在舍不

    得撵他走,留下自己孤零零害怕。

    后宫里向来假鸾真凰蔚然成风,向太后不禁倒真生了一些心思,待虚竹呼呼

    大睡着将她搂住,她便往他怀里靠了靠。

    虚竹搂着向太后睡得正酣,突听见门外一声吆喝:「皇上谒见皇太后!」登

    时一惊,扑通摔落下床。

    向太后嗅着虚竹身上的味道,睡得正踏实,迷迷糊糊惊道:「你……你去

    哪里?」

    「皇上来了!」虚竹一面从地上爬起,一面慌张说道。

    太后惊醒了睡眼,迷迷噔噔叫道:「他在哪里?快!快把帐子合上。」

    虚竹刚刚合上床帐,哲宗已匆匆进来,腰上比平时多了一柄宝剑。

    虚竹迎上去跪地接驾,心里大惊:「大事不好,皇上来杀我了。」却见哲宗

    瞧也未瞧他,径直走到床边。

    哲宗惶急万分道:「母后,母后!太皇太后传唤孩儿,如今如何是好?」

    向太后躲在帐里,困惑道:「你去就是了。」

    哲宗又问:「那她问起贼妃的事儿,孩儿该如何说?」

    向太后在窖洞里困了许多年,哪里知晓他说得什么意思,好一会儿才说道:

    「你是皇上,难道连妃子的事也做不得主么?」

    哲宗听了一怔,顿足发狠道:「母后训斥的是!我难不成当一辈子傀儡?」

    哲宗说完,原地转了一圈,瞧着虚竹,命道:「你起来,陪朕去。」

    二人进了崇庆宫,一直走到后阁,哲宗叫虚竹一边静候,他自己去床边问候。

    床上躺着一个老妇人,原来孟娘娘死在了刑牢,哲宗隐秘不发,高太后得到

    消息后,惊怒之极,便叫哲宗来问个明白。

    高太后重病缠身,勉强半起身,问道:「皇上,孟娘娘有何过错?」

    哲宗早想好她会有此问,他手中已有孟娘娘的供状,便决心摊牌,幽幽道:

    「孟娘娘串通南唐反贼,大逆不道,图谋不轨!对此她已供认不讳。有人趁着孩

    儿年幼要祸害咱赵家,奶奶几年来亲临朝政,难道没曾听说么?」

    他大胆说了这几句话,心中怦怦直跳。高太后听了脸上变色,撑持着要坐起

    身,可衰弱已极,只不住的咳嗽。

    哲宗接着道:「奶奶,你别气恼,多歇着点儿,身子要紧。」他虽是劝慰,

    语调却殊无亲厚关切之情。

    高太后咳嗽一阵,终于平静下来,问道:「我问你这九年来,我管得怎样?」

    哲宗道:「自奶奶垂帘以来,召用名臣,罢废新法苛政,临政九年,朝廷清

    明,华夏绥安。可以说是德被天下,人以为女中尧舜!」

    高太后摇摇头,喃喃道:「这些都是外人说的奉承话,我不想听,我也不想

    做什么女中尧舜,我一个女人家为大宋江山尽心尽力,你爷爷,你父皇,还有你,

    都是风流成性,出宫嫖妓,甚至置屋私养,哪朝哪代皇帝如此?」

    哲宗听高太后说起刘婕杼,脸上刷一下通红,顿然没了来时的气势。(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