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治他不住,以后便再难稍稍约束。唯平儿暗暗后悔,心想当初若为他留些舞女
歌妓,兴许惹不出这样的大祸来。
众人来到海边高崖,见乌云压顶,大雾弥漫,先只听得越来越震耳的击鼓声,
接着从乌云迷雾中忽然涌出无数船只,船上扶桑武士摇旗击鼓,刀甲鲜明,杀气
腾腾,不下十万之众。岛上庄丁从海边仓皇后退,乱成一团,恐慌无比。
虚竹脸色惨白,全没了在扶桑女子身上的凶悍之气,怯怯惊道:「众位夫人,
敌人来势凶猛,咱们现在坐船逃走还来得及,如何?」
慕容燕皱眉道:「茫茫大海,逃去哪里?没有安身立足之地,我们大人不怕,
可总要为四个年幼的孩儿着想。」
虚竹急道:「话是这个理,可现下大兵压境,又怎奈何?」
小蝶向虚竹笑道:「敌人杀来,我们这些小女子自是都要倚靠好郎君了。」
虚竹无语,焦急望向阿朱和双儿,以往危机时刻总是靠她二人化险为夷。
阿朱哼一声道:「最多玉石俱焚,怕他们怎的?」
双儿嗯一声,向虚竹点点头,神情很是诚挚。
虚竹吃惊嗫嚅:「玉石俱焚?这……这也大可不必吧?」
平儿抱着宝儿,神色惊慌,却是一直瞧着香菱。香菱有些害羞,慢慢从袖中
拿出一只玉箫来。
虚竹一愣,大喜叫道:「你们早有了主意,故意拿我开心是不是?」
香菱瞧了瞧手中的地魔箫,轻声道:「当初蛇娘子是教了我一个曲子,可我
从没试过,不知能不能奏效。」说完将箫口凑到嘴上试几个音,然后深吸一口气,
高崖上响起温雅婉转的动听箫乐。
悠扬箫声中,扶桑兵船一排一排靠岸,武士弃船登岸,队伍整齐,拿着尖刀
长矛,步步逼进。这时乌云越发厚重,除了白浪翻滚,天地一派昏暗,好像黑夜
提前降临。庄丁纷纷退到崖下,仰头看着虚竹等人,听着箫声都惊疑之极。虚竹
也疑惑得瞧瞧香菱,心里七上八下,暗惊:「不好!这个计策好像不灵!」忽听
箫声中零星迸发锵锵之音,隐有杀伐之意,但扶桑武士浑无所动,密密麻麻越来
越近,走在前面的武士已面目可辨,后面的武士还没有全部都登上岸。虚竹心慌
无比,箫声却变得低沉,越来越低,至几不可闻。虚竹再生逃跑之意,张口欲呼,
不料晕眩欲呕,竟呼不出声,转头瞧向香菱,见她正眯上眼,胸口起伏,好似在
努力发力,然而虚竹此时听不到了任何声音,听不到箫声,也听不见风声,惊异
自己突然耳聋。
过了片刻,香菱手指轻翘,稍稍抬箫,虚竹立止心烦意乱,再瞧向崖下,见
那些扶桑武士纷纷停住脚步,仰头张望吹箫的「小尼姑」,有些惶惑不安。这时
天上一道刺目闪电,撕破黑压压乌云,急雨骤至,海上岸上都白茫茫一片。扶桑
武士在雨中纷纷退步踉跄,好似越来越痛楚万分,忽然有一大片齐刷刷倒了下去,
就像一阵疾风吹过一片树丛,接着东一片,西一片,数万人一起摇抖着,呕吐着,
挣扎着,像被风雨淋落的无数蚊蝇,正被一双巨大无比的手掌,左一下,右一下,
轮番拍打。虚竹手足冰冷,他耳中听不到任何声响,心里却似乎听见数万人悲惨
无比的齐声厉呼,为之震撼无比,在天地造化的神力前,人是多么脆弱,如草芥
毫无抵抗之能。
虚竹耳中忽然复聪,伴着哗哗磅礴急雨,听见柔和箫声渐渐低去,心中涌上
莫名的无比酸楚,再看香菱,见她双手捧着玉箫,泪水涔涔而下。箫音一止,风
雨也随之消去,霎时间四下里一片安静,唯见一道阳光刺破乌云,闪射出奇异的
光怪虹霓,接着吱吱呀呀几声闷响,岸边几十只船的桅杆同时折成了两截,远处
几只大船忽然支离破碎,散成了一片飘在波浪里的长短木板。
一片嚎声,渐渐响起,活着的扶桑武士纷纷跪地,瞧不出是惊恐之极,还是
悲伤万分,仰天捶胸,哇哇恸哭。香菱慢慢软倒,虚竹好似噩梦猛醒,忙将香菱
抱在怀里,觉她的身子越来越轻,越来越小,眼睁睁瞧着她变回了七八岁的女童,
香菱面色惨白,十分虚弱,神色无比的委屈伤心,眼角挂着大颗泪珠。虚竹心中
酸极,抱紧道:「不哭,不哭,好菱儿不怕,公子这就抱你回家。」转身时再看
一眼悲惨之极的扶桑武士,心头沉重之极。
通通通!又传来鼓响,又有许多大船驶近岸边,飘扬着高丽大旗,高丽太后
听说扶桑攻打太阳岛,派兵赶来救援。
扶桑武士逃回海边,到了船上惊骇发现,水手都已死去,或坐或依,或手中
拿着船桨,不见伤处,也不见一丝挣扎的痕迹。原来香菱怜悯不胜,在地魔箫的
天地之威即将最亢之际,玉箫微微上扬,将无形之力闪过了岸上武士,却击在了
停泊海面上的战船。扶桑武士见此情景,丧魂落魄,磕头哭嚎,已然疯狂。高丽
武士也无斗志,惊呆于不见厮杀的遍地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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