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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你们不是老让我回国发展吗,正好我大学里的朋友在x市开了间律师事务所,他有意要挖我过去,我就想先过去看看之后再做决定。”

    唐家是个书香世家,望子成龙的愿望总是比普通的家庭来得更强烈一些。同是唐家的孩子,两兄弟的性格却是天差地别,弟弟打小就顽劣不恭,所以唐国华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孝顺懂事的哥哥唐以泽身上,盼望着哪一天他能凭借自己的本事出人头地,岂料竟事与愿违,白发人送黑发人。自从唐以泽死后,看着日益成熟,凭借自身能力在律师界闯出一片天的唐以安,唐国华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总是偏向着唐以泽,而忽略了唐以安,也忽略了自己身为亲生父亲的责任。

    “你想通了就好,我们毕竟老了,你哥哥也不在了,就只剩下你一个孩子,你妈妈总是担心你会一直留在英国不愿回来,现在好了,她悬着的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唐国华嘴里虽说是陈兰担心,但他心里又何尝不是。

    唐以安大学毕业后选择了留在英国发展,近几年在英国破了不少疑难案例,他的名字以洪水猛兽般的强劲势头席卷了整个律师界。然而,唐家两老如今就只剩下他一个宝贝儿子,虽然事业在英国发展得如日中天,可是毕竟相隔十万八千里,想见一面都难,况且,家中唯一的儿子总归是要回国后继香火的。

    唐以安本就有意回国,再加上父母三天两头的催促,于是暂定请了长假先回来陪陪他们,顺便到x市看望许久不见的老同学陆鸣,最关键的是,他想见一见许秋瑶,是否留下发展待那之后再做权衡。

    然而就在今天,竟让他得知许秋瑶也在x市,这让他不得不相信,上天正在冥冥之中牵引着他们。

    陆鸣是唐以安在英国读大学时的好友,家庭背景优异的富二代,两人志趣相投。与唐以安不同,陆鸣大学研究生毕业不久就带着交往五年的女友回国结了婚,并且靠着家里的资助在x市开了家“立诚律师事务所”,并在近几年发展得有声有色。

    事务所在日趋壮大的同时招揽人才就成了老板陆鸣不得不首要解决的问题,而唐以安这个不可多得的猎物,陆鸣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且先不论他开出的优厚价码,单凭他俩这么多年的手情他就足够有信心将之收入囊中。

    晚上吃完饭,唐以安约了从小玩到大的死党蔡恒到酒吧喝酒叙旧。

    两人虽已是多年不见,却仍如旧时般亲厚,彼此毫无嫌隙地侃侃而谈,各自述说着彼此的生活琐事,事业难题与情感危机,而后开始叙话当年,聊起了中学时代的人与事。

    蔡恒问他:“以安,你这次回来都见了哪些旧同学了?”

    “就你一个啊,其他的不是没联系了,就是到别的城市发展了,就只有你一个人还留守在这。”

    “是啊,全都各奔东西了。对了,你还记得乔巧吗?就是高中时被你糟蹋过的美女校花,前阵子她回来,我还见过她来着。”蔡恒边说还边给唐以安使了个钦羡的眼色,差点没让唐以安胃里的液体翻涌而出。

    唐以安就着好友给自己冠的莫须有罪名,连忙解释道:“你瞎说什么呢,我们只不过是交往过几个礼拜而已,而且我们交往期间可是清清白白的,连手都没牵过,更别说糟蹋……”唐以安突然停顿,片刻后发出静若无声地叹息,“就算有,也都是你情我愿的。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不是我甩她,是她甩的我。”

    “得了吧你,人这么一朵校花喜欢你,你不喜欢也就罢了,还偏要跟人交往,最后怎么样,还不是屁颠屁颠地又绕回许秋瑶身边去了,你这不是糟蹋又是什么?”

    唐以安不耐烦地甩手,“跟你说不明白。”他端起酒杯浅酌一口,随即细想,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索性直接开诚布公地问:“你有见过许秋瑶吗?”

    蔡恒想也不想就摇头,“没有,听说她去了x市上大学之后就没再回来过,不过我记得之前好像有听乔巧说过她们还经常混在一块,怎么了?你跟许秋瑶不是一向很好吗?难道你走了以后两人就一直没联系过?”

    “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唐以安失落地大口闷酒。

    蔡恒突然敲了一下桌子,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大嚷:“啊呀,对了,高三毕业那年她还找我问过你来着,我跟她说你去了英国之后她好像很吃惊的样子,还莫名其妙的哭了,你难道都没跟她告别吗?”

    唐以安双眼放光,整个人来了精神,猛地跳起身大声问:“什么时候?”

    唐以安唐突的好奇心让蔡恒难以招架,身体失去重心,险些从高脚椅上摔落下去。蔡恒窘困地调整好姿势,闷头想了一会,说道:“好像是你离开后的第二天。”

    唐以安苦笑了几声,失落地跌坐回高脚椅上。

    如果她能够早一天找他,他是不是就会义无反顾的为她留下?如果不是他不肯服软,那结局是不是就会变得不一样?唐以安百感交集地冷笑,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所谓的“如果”都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蔡恒说:“后来乔巧也几次向我问起过你。”

    “她肯定在背后骂我了吧?”

    “你怎么知道?莫不是你有千里耳?”

    唐以安牵强的笑容暴露了心底里的无奈。

    蔡恒并未留意到唐以安微妙的异样表情,继续说道:“她还说你没良心来着,害苦了许秋瑶这么多年。我说,你们三个人到底是背着我发生过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吗?”

    “没什么,都是些过去式了。”唐以安无力地摇了摇头,留给蔡恒一脸的疑惑。

    夜已深,两人在酒吧外道别各自回家。

    唐以安想着一个人走一会好吹风醒醒酒,一路上满怀心事却连走到家都不自知。

    他走到自家楼下,想起了自己从前那辆旧自行车,一时兴起跑到车库里寻找。果不其然,它还像他走之前那样静静地停在原地。

    唐以安双手握住把手想要将车推出,车轮卡住,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钥匙。他匆匆跑上楼,在房间里搜了老半天才终于找到那把又小又有些生锈的钥匙。

    因为放置了多年没骑,车上和坐垫都布满了厚重的灰尘。

    唐以安向大院警卫借了一块抹布,卷起衣袖将坐垫和把手擦拭干净,骑上去之后发现,这辆车不止是脏,还变得笨拙了,踩踏时,铁链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刺得耳膜发疼。

    唐以安丝毫不在意,骑上出发。

    一路上,这辆老爷车仍旧吱嘎吱嘎个没完,简直就像一个五音不全的音痴。

    他从家出发骑到许秋瑶家,再从许秋瑶家掉头,经过自家大院一路骑到学校。他在校门口停留片刻,又骑回许秋瑶家,最后再沿路折返骑回大院。从高中时代开始,除了节假日之外,他每天都会孜孜不倦地重复着这样的固定线路。

    骑着这辆残破不堪的自行车,唐以安仿佛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段单恋的日子,就如同她还坐在他身后一样。可惜,回忆仅仅只是回忆,回忆过后,剩下的,除了落寞还是落寞。

    在这样一个欢腾的跨年夜,不论街上的行人多么欢腾雀跃,天上的烟花多么绚烂夺目,都只会让他空洞的心变得更加寂寥。

    唐以安一走出x市的机场,便爱上了这边潮湿温和的气候。他提着行李打车来到市中心一家陆鸣早已为他预定好的高级酒店。

    将行李安置妥当之后,唐以安看了一眼腕表。与陆鸣约定的时间还为时尚早,于是慵懒地走进浴室,将舟车的疲劳洗尽。

    从浴室里走出来,他换上了一身轻松的休闲套装,坐到沙发上一边擦拭头发,一边若有所思地拿起桌面上的手机把玩,眼神空洞洞的。

    过了好长时间,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正经八百地按下默念在心里无数遍的号码。

    这一次虽然打通了,可无人接听。唐以安怅然,他不明白为何他们总是会错过。

    当唐以安整个人沮丧地倚靠在沙发背上时,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他兴奋地坐立,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是:她打回来了。

    可惜,手机里显示的来电人是他此次前来看望的好友陆鸣。

    “怎么样?安全着陆了吧?”

    唐以安一接起电话,就听到陆鸣高分贝的雀跃声。相反,唐以安这边却是给人一种不受待见的冷落口吻,“嗯,我在酒店里了,等会就过去找你。”

    “那好,等会你先到我公司来看看,我在办公室里等你,今晚我和sheree再好好为你接风。”

    许秋瑶从洗手间回到工作室,听到助手安冉说自己的手机方才响起过。她拿起一看,又是那一串陌生的号码。

    难道现在的人都无聊到喜欢打骚扰电话来消遣时间吗?

    许秋瑶撂下手机,摊开办公桌上的图纸。无意识地,她想起了前天父亲在电话里跟她说过的话,心里似乎有什么阴影正被明朗化,她意识到不对劲,想着难不成是……

    许秋瑶不敢再接着往下想,可是手已经不听使唤地回拨了那串陌生的号码。她战战兢兢地等待手机里的反应,然而等来的却是“用户忙,请稍后再拨”。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却也加深了心里的疑虑。她用力甩头,将手机丢到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里,全心投入到工作中。

    “小罗,把你做好的模拟效果图打印出来,小安,预算表做好了吗?拿给我看看。”

    元旦假期刚过,许秋瑶一到工作室就忙着处理手头上的工作。现在许多的设计师都喜欢用电脑绘图,便捷效率,可许秋瑶却一直坚持手绘,虽然这样更精细一些,但也比较耗时耗力。她做事讲究效率的同时,却也不乏精细,这让她在业内有着很不错的口碑。

    许秋瑶仔细地翻看了助手安冉递交给她的文件,“嗯,可以了,你联系一下陆先生,问他什么时候方便过来取图。”

    “我刚联系过了,他说他今天事务所有事走不开,让我们下午把图纸送到他公司去。”

    “嗯,那好,小安,下午你跟我去一趟。”

    “可是老大……我约了朋友下班去看电影,电影票都已经买好了,不能放人鸽子呀,你可不可以找小罗去?”安冉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恳求她。

    罗斌和安冉是她工作室里两个最得力的助手,两人年纪相仿。罗斌跟在她身边已有两年时间,他高中毕业便已出社会打拼,有过成熟历练的他就像一台人工智能电脑,一进入工作状态就非常得心应手。安冉是大学刚刚毕业的新人,她不怕生又爱闹,总是被周围的同事冠以各种各样的封号。这年代的小年轻人都好玩,他们经常会忙里偷闲,用公司的电脑上网聊天打游戏,这些许秋瑶都习惯性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耽误到工作进度,她也都由着他们。

    许秋瑶虽是一个工作狂,可对下属却很关照,没脾气也没架子,所以下属门总是亲切地喊她“老大”。

    许秋瑶故意摆出上司的架子,厉声斥责道:“假期才刚过完,你们就这么一副慵懒的工作态度,这样怎么行。算了,下午我一个人去就行,你和小罗该干嘛干嘛去吧。”

    “谢谢老大,你真是太好了。”

    安冉凑上来满足地蹭她的脸,许秋瑶顿时没了脾气。

    下午五点,许秋瑶按照约定来到立诚律师事务所。这家本市著名的律师事务所正是她的客户陆鸣所开。

    许秋瑶彬彬有礼地对前台小姐说明自己的来意。

    前台小姐礼貌微笑,称陆律师正在办公室里会客,让她在此稍等片刻。

    许秋瑶在等待的期间从小书架上随手拿了本杂志坐在沙发上翻阅。

    十多分钟后,一位身穿arani黑色西装套装的男子气宇轩昂地从陆鸣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此人经过前台正要走出大门时,他又疑惑地回过头,目光落在他侧面沙发上正端坐着看杂志的许秋瑶身上。

    虽然她微微低着头,但那张似曾相识的侧脸还是忍不住勾起了他多年来想忘却不能忘的记忆。这张脸孔总是会不断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像鬼魂般不停地粘着他,怎么甩也甩不掉。

    她,褪去了曾经的稚嫩,成熟了,清丽姣好的素颜更让人为之心动,未曾经过挑染的浓黑色长发和以前一样黑亮服帖,只是不再扎起马尾,而是直顺地自然披下。她身穿简单的白色衬衫,黑色休闲西装外套,米白色的真丝绣花丝巾将撩人的白皙颈项掩住大半,深褐色及膝裙下是有着完美弧度的细瘦双腿,仍是纤瘦的身形多了几分风韵,也多了这个年龄层不该有的沧桑。

    突如其来的重逢让唐以安惊愕地楞在了原地。多年后再次见到她竟仍能轻易撩拨自己封闭已久的心。他两眼泛着微光仔细凝望,那毫不掩饰的喜悦眼神就像是一个孩子找回了丢失已久的心爱玩具。

    他不知道是不是该上去认出她,还是就如同最熟悉的陌生人般擦肩而过。

    此时,许秋瑶并没有发现门口不断看着自己的犹疑目光。

    “许小姐,抱歉让您久等了,陆律师请您进去。”

    “好,谢谢。”许秋瑶起身尾随前台小姐走进陆铭的办公室。

    呆愣在门口的唐以安直到办公室门关上,才不情不愿地收回满含殷切的目光。那张熟悉的脸孔,再加上前台小姐的一句“许小姐”让他更是笃定,她就是许秋瑶。

    唐以安走出事务所,在办公楼下不停地踌躇徘徊。对于自己的执念,他不禁有些气恼。

    在刚到x市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一直魂牵梦萦的人,这样一场猝不及防的相遇将他心里伫立多年的高墙一瞬间坍塌瓦解。

    一个小时后,许秋瑶从事务所里走了出来,和之前相比,白皙俏丽的脸庞更增添了苍白。

    唐以安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悄悄地跟在许秋瑶的身后,她走路时的心不在焉另他有些担心。他不禁心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点都没变,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在走路时云游太虚。

    还没多走一会,许秋瑶就突然停下了脚步,朝停在街对面的一辆银白色轿车挥了挥手。等待红灯的时间里,车里的男人已经站在了车旁等待。

    莫不是她的男朋友?

    唐以安泛起敌意的眼神仔细打量着对面街的男子——

    此人大约三十出头,身穿一套灰色西装,鼻梁架着一副斯文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且稳重干练,尤其他那温文尔雅的笑容,不禁让唐以安想起了曾经再熟悉不过的那个人。

    红灯过后,许秋瑶一路小跑至那名男子的面前。男子微笑着抬起手拨了拨她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刘海。

    两人短暂停留交谈了几句后,男子绅士地为许秋瑶打开了车门。

    车子缓缓开动,唐以安赶忙招手拦了一辆计程车尾随其后。

    车子开到了一家西餐厅前,那名男子将车钥匙交给泊车小弟,便与许秋瑶并肩走了进去。

    唐以安不肯罢休地跟了进去,找了一个既容易偷窥又能巧妙掩饰自己的绝佳位置坐了下来。

    用餐期间,那名男子细心地替许秋瑶点了餐,还帮她把牛排切成方便入口的小块状,如此细致呵护,关系可谓非比寻常,再加上烛光烘托,气氛使然,简直就似约会中的情侣。

    或许他们本就是情侣。唐以安一边想着,一边泄愤式的用刀叉恶狠狠地戳着餐盘里已面目全非的牛排。

    那边唐以安正愤愤发泄,这边的庄宇却是细心地察觉到了许秋瑶满怀心事的不安表情。

    “秋瑶,怎么了?没胃口?”

    许秋瑶恍惚回过神,连连摇头,“不是,我很好。”为了表现自己并非说空话,她还特意将小块状的牛排送进了嘴里。

    “别装了,你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我你有心事,作为一个心理医生,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不妨说给我听听,也好让我为你分担。”庄宇放下刀叉,双手重叠在桌上,一脸期盼地等待许秋瑶的坦白。

    许秋瑶心虚地端起酒杯小口啜饮,随后试探性地问,“庄宇,如果……我是说如果,突然销声匿迹了许多年的朋友,又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会怎么样?”

    “那要看是什么样的朋友了。”

    许秋瑶自己也说不清楚,支支吾吾老半天,“就是,曾经很要好的朋友,算是曾有过好感的人吧。”

    庄宇十指交缠抵住下巴,“这样啊,如果只是有过感觉的话,时间应该已经冲淡掉了吧。”庄宇低头沉吟,不一会终于恍然大悟,“是他回来了吗?”

    许秋瑶默认似地低头不语。

    庄宇幽幽地叹了口气,“秋瑶,其实,你的心里是有所期待的吧?如果你心里已经没有任何关于他的痕迹的话,根本是不会考虑这个问题的。”

    庄宇就好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在他的面前,她总是无法藏住任何秘密。她想解释些什么,可却又找不到任何可以解释的话语,或许,就连她自己都不了解自己。

    许秋瑶放在桌上的纤纤玉指缓慢握成了拳状,这是她内心起伏不定时特有的习惯性动作。

    庄宇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秋瑶,事情既已成为过去,又何苦翻出来再经历一次呢,或许,他已经放下了,只是你自己想太多了而已。”

    庄宇温柔的话语让许秋瑶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是啊,或许是她自恃过高,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又怎么还会记得她,就算他真的出现了,那又能够挽回什么?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唐以安静静地观望着距离他不远处的两人,他握住她的手,她对他轻轻微笑,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他们亲密无间的举动无一不牵动他的心,情绪跟着此起彼伏,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走出餐厅,唐以安又一路尾随到了许秋瑶家楼下。他坐在计程车里远远地看着许秋瑶目送庄宇的车子离开以后,他才缓缓地走下车。他想叫住她,可又怕自己唐突的出现会吓到她,也害怕她会否已然忘记了他。

    正犹豫着,许秋瑶已经消失在了楼道口。唐以安着急忙慌地冲到电梯间,却见电梯上的红色数字一直显示在一层,他疑惑,她不进电梯,那是去了哪里?

    唐以安走回小区门卫室,彬彬有礼地询问里头正跷腿坐着看报纸的中年警卫,“大叔,打扰一下,我想请问您,许秋瑶是住在这个小区里吗?”

    “哦,你说的是设计师许小姐吧,她的确是住在这里。”

    唐以安喜出望外,见警卫大叔如此好说话,便借此良机追问:“太好了,我是她的朋友,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她,可是她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不巧的是我只知道她家住在三栋,您能告诉我她住在几层吗?”

    警卫大叔不回答,眯起眼狐疑地打量着唐以安。

    唐以安明白他身为警卫的顾虑,故装作十万火急状,“大叔,我找她真有急事呀,您行行好,帮帮我吧,不然要出人命啦。”

    警卫大叔看他一身斯文打扮,想必也不是什么登徒子,再加上他一副火烧屁股的着急样就告诉了他许秋瑶住在606室。

    唐以安摇晃警卫大叔的双手感激涕零了好一会便走回三栋楼按下电梯键,不巧,陆鸣却在这时打来了电话,他这才想起陆鸣约了他晚上吃饭。

    果不其然,他刚按下接听键,听筒那头就传来了响亮的抱怨声。

    “以安,你搞什么鬼啊,怎么还没见到你人影,你可别告诉我说你迷路了。”

    “不好意思,临时碰到个熟人,饭我现在是吃不下的了,要不出来喝酒吧,我慢慢再跟你说。”唐以安改变了计划,这是八年后的第一次重逢,所以必须得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一来是为了平复自己的心情,二来是不希望他的突然出现打乱她的生活。

    夜幕总是显得格外凄冷,然而酒吧街的火热此时才刚刚上演。

    唐以安这还是头一回来x市的酒吧街,这里的地段他不熟,为了方便,他选择了路口处一家招牌花哨的酒吧,在门外联系好了陆鸣之后便走了进去。

    一进到酒吧里头,迎宾小姐就殷勤地领着他到空位置坐下。这里酒气弥漫,烟雾缭绕,放眼望去,全场里的人流混杂着各个年龄层段,唐以安略微皱眉,他虽有些后悔但也没工夫去找下一家,反正只是来喝酒的,到哪都一样。

    大约十五分钟后,吧台上并肩坐着的两个身影,吸引了许多人的眼球。这样两位相貌不凡的精英男士来到这,身边竟没有女伴陪同,甚至还拒绝了前去搭讪的诸多美女,这令在场的大部分女士都不禁浮想联翩。

    “你说什么?许设计就是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这世界未免太小了点吧。”陆鸣在听到唐以安一番诉苦之后,这才后知后觉地冒出了一句话:“我说你才刚来这座城市没多久怎么就能碰到熟人呢,原来是她。”

    唐以安朝好友投去求助的眼神,“你觉得我到底该不该去见她?”

    “当然要啊,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这可不像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