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姑娘以为只有拥有神力的女子才是神女吗?”
梁儿微怔。
“何意?”
徐市笑意更甚。
“应天意而来,依天意而去,此乃神女也。”
梁儿浑身僵住,棕黑的瞳仁瞠得滚圆。
这短短几句,已戳入了她心底的最深处,仿佛就连那多年不解的谜团也随之呼之欲出……
她为何会穿越而来,为何会容颜不老,为何一来到这个时代便将她送去了赵政的身边……
“悠悠乱世,姑娘将真心给了秦国的国君而非他人,便注定会助秦强而夺天下,此乃天意。”
徐市降了语速,似有怅然。
须臾,梁儿暗暗甩头。
不,徐市是个满嘴胡言的方士,而她来自现代,有知识、懂科学,那些话她怎能轻信?
“我并不迷信天命之说。”
她重拾坚定,挣扎道。
没错,跟随赵政,助秦一统……多年来,若是不论她对赵政的爱,那她信的不过就是史书上的字句罢了。
徐市闻言,眸间明澈,唇边微扬,笑若清风。
“姑娘所信奉的,于现世而言,又与'天'有何不同?”
梁儿一动。
历史是既定的,所谓“天意”亦是既定的,没人逃得过,如此看来,二者确实无甚不同……
她心间骇然,不自觉的眼睫闪烁。
方才她分明每句话都没说透,可徐市却好似看尽了她的想法,竟能句句攻破她的质疑……
究竟是此人善于读心,还是世上当真有术法存在?
“先生方才说,每个人的星都会透露出他的过去和将来……”
梁儿唇角紧抿,再次问道。
一般而言,话说得越多,就越容易有所破绽。
那些不科学之事,她是无论如何也难坦然接受的。
徐市面色幽淡,知无不言:
“姑娘的小星猝然而出、异于寻常,无甚过往,未来亦隐晦难辨。在下潜心研究多年,也只能勉强参出一二。不过这些年,在下对姑娘你倒是越发好奇了。”
言毕,他清冷的眼底再次露出了些许笑意。
可梁儿的心却又是一紧。
猝然而出……无甚过往……
正如此言,她就是在三十几年前突然出现在这个时代、没有“过去”的人……
难道,徐市真的参透了天机,所以才知道她能通晓未来之事……
梁儿身形微晃,脑中已是波澜起伏。
“既然先生入宫只是对奴婢好奇,那你默默看着就好,又为何要去熏瞎高渐离的眼睛,还要大肆行这出海一事?”
若他真是世外高人,那插手世俗之事,岂不有违修行之道?
徐市轻声一吁,眼中满是无奈。
“高渐离的眼若不瞎,恐怕陛下和姑娘全都性命难保,在下已用最温和的方法尽力免去了他的痛楚;若不应下出海,知道了陛下的隐秘却不从,我也必定难以活着离开此地。无论初衷为何,既已入世,便身不由己。这些姑娘早已深有体会,应是可以理解的。天意如此,你我都只可顺、不可逆。”
梁儿眉眼低垂,心思沉重,好似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着,竟一时闷得说不出话来。
“姑娘可还有事想问?”
徐市见梁儿未语,便打算要走,谁知他刚要告辞,梁儿却又开了口:
“先生……”
她吞吞吐吐,含混躲闪,终还是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愿望说了出来:
“先生可有法子……让奴婢怀上陛下的子嗣?”
十年了,她被赵政独宠了整整十年,可却未见怀上一儿半女。
虽然艾儿很乖很可爱,可她清楚,赵政嘴上未说,但始终都是想要一个真正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的。
更何况她爱赵政入骨,也知道赵政的寿命将截止于何处,她真的……真的……不想让赵政在有限的生命里留下丝毫遗憾……
故而所谓“病急乱投医”,无论徐市的能力是真是假,只要能有一线希望,她都想一试。
哪知徐市却摇头浅笑,而那笑里又隐隐含着一抹叹息。
“姑娘说笑了,已死之人,如何受孕?”
瞬间,梁儿只觉得背后凉意蔓延,就连声音都不禁有些颤抖:
“已死之人?先生莫要吓奴婢……奴婢若是已死,又怎会在此与先生交谈?”
徐市敛去笑意,轻声一叹:
“生死本是一体,在此处生,不代表在别处未死。姑娘是天赐小星,注定来此相助帝王,却因已死,而不得留名……”
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