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这个时候，秦白还没有移籍，他坐在另一端，被b团的少年们簇拥着，微微偏过头，不着痕迹地和他微笑着打招呼。对于易为春来说，那时候的秦白不过是一个面目模糊的后辈。
那时候他在想，秦白总是能适时地微笑，真诚地鼓掌，拍出来哪个画面都是好看的。
如今秦白在他身边落座，眼睛却看向别处。
宣布到九十几名的时候，一个易为春认识的孩子哭着上去了，他原来在七十几名，还说要冲五十名的，没想到跌得那么惨。男生红着眼睛上去哭得不行，还得擦干净眼泪强颜欢笑道“谢谢大家的支持”，让人看着都觉得不忍。
秋烨拿了第十，起身的时候和前面的易为春抱了一下，轻声说了句“谢谢前辈”。今年他曝光率最高的还是《最终舞台》，因此也被媒体安上了钢琴小王子的名号，对于他来说，总选才是他征途的正开始。易为春微笑地说了一句“加油”，拍了拍他的背。秋烨拿着奖杯站在话筒前，眼圈都没红一下，发言落落大方思路清晰，一扫前面哭成一团的局面，已经初露大将风范——至少媒体照会拍得很漂亮。
作为偶像，压得下自己的负能量这一点，他已经合格了。
李星文抱着胳膊坐着和前面的易为春悄悄感叹，“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小孩，气魄就是不一样。”
易为春微微点头。
“诶，易哥第一年是不是也是第十啊？”木木凑过来说话，“吉利哦。”
不过易为春那个时期ixg全团加起来也不过百人，怎么选名次都不会太后面，和现在不可同日而语。
易为春笑笑，没说话。
第一年总选就在剧场里，来的观众也不过一千多人，他那时候扶着麦克风半天没说出一句话，下面就有几声清晰的“小春加油啊！”，也是带着宽容小孩子一样的怜爱的，那时候舞台离观众席很近，观众的呼声听得十分真切。
他那时候可没有秋烨那么有出息，不过是一个战战兢兢，和观众的目光相接都想躲闪的小鬼罢了。
如今说不出话，不知道会被第二天的新闻怎么花式婊。
易为春虚握了一下拳头，感觉自己手脚冰凉。
第79章 颁奖典礼（上）
第一个新闻点在宣布章钰拿了第七的时候，媒体和在场观众一起炸了，b团也全体起立欢呼。章钰上回还是三十名开外，次年便直接杀入神七，可谓是来势汹汹。
木木也稍微有些坐不住了，他去年第六，不知会在什么时候会被叫到名字，坐在椅子上跟滚钉板似的，去抓易为春的手。
易为春摇了摇他的手，“没事。”他做了一个口型。
易为春原以为章钰这种酷酷的小孩上台应该也多少话说，谁知道章钰不但不怯场，说话还挺老道的，在大场面上能稳得住的小孩天然让人肃然起敬，让一些不太了解他的别家粉丝都在下面为他鼓掌起来，b团是传说中的“综艺团”，不会说话的人是绝不可能站在c位的，这么想来章钰的神七之位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
他们本部毕竟还是曝光率最高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等宣布到第三的时候，周围的椅子都空了，只剩下易为春，秦白和木木还坐着，全场的目光都扎在这块拔不起来。一个微表情和小动作都被人热切地猜想着。
这时候木木反倒不扭了，目光沉沉地盯着大屏幕，嘴唇抿成一条线，led大屏的灯光在他眸子里晃动着。
倒计时的鼓点响起来了，镜头分别照着他们三人，灯光忽明忽灭，终于降落到木木头顶。
他猛地闭了一下眼睛，仿佛如释重负一样，微笑着站了起来，向台下鞠躬。
易为春仰头看他嘴角挂着的笃定和骄矜，忽然发现这个一直以来被自己当做弟弟的少年，原来也能这样仪态堂堂地肩负荣光，他长大了。
掌声雷动，他们都站起来和木木分别抱了一下。
木木跟个小火箭似的冲上台去，连主持人苏静都忍不住带着笑说：“孩子慢点慢点。”
木木抱着奖杯，先高喊了一句“我做到啦！”，整个场馆都摇晃着黄色的手灯，他性格讨喜，小动物似的，哪家对他都没什么太大敌意，乐于给他捧场。
他和秋烨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可秋烨那是兰芝玉树，木木就是天真无邪，前言不搭后语也让人只觉得可爱。木木平时就是个话篓子，在网上都能刷上几万条微博，被人称为“网瘾少年”，被这个第三名的奖杯给刺……”
有些镜头不是对准他的，而是对准秦白的，这个即将带上桂冠的男人面对竞争对手的落败，是欣喜，是惋惜，还是舍我其谁，人人都想从他脸上寻找到蛛丝马迹。
“……我没有双亲，也没有家人，是你们支撑我走到今天这一步。”
秦白坐在座位上，突然抬起头，脸色煞白，他双手交叉支在扶手上，紧绷的下颌被强光打上一道浓黑影子，勾起眼珠子看屏幕时灯光把他的眼睛照得如同无机质的琉璃，美得很有距离。观众们总喜欢看这样的场景，他们造神又膜拜神。他的眼睛里那种野心勃勃的火焰熄灭了，只剩下一些平而薄的冰面，凛然又无情。
下面听到这句话，有了小小的骚动，向阳花集中的那一片看台已经哭成一片了。易为春的身世不熟悉他的人是完全不知其中关节的，梦娱没把这件事拿出来炒过，比起其他的成员什么家境贫寒，什么打工追梦，易为春本人对自己的历史提也不提，他出道的时候年纪小，留下的资料不多，没人想到要去挖他的内幕。向阳花虽然猜到什么，但是也主要是大粉们自己内部讨论，怕风声传到他耳朵里让他不高兴。
在场媒体都疯了，谁都没想到易为春会在总选当场自爆，卖惨也好，真情流露也罢，只要有新闻出爆点都是好的。没想到梦娱竟然把这么引流吸粉的背后故事藏得那么严严实实，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日后再派人深挖一下易为春的身世，人是不会没有过去的，过去也是无法抹杀的，什么同学邻居远方亲戚都走个遍，再不济花点小钱，那料可是千载难逢的。
易为春回头看了一下身后金字塔一样摆放的一百张座位，坐在第三名椅子上的木木已经捂着脸哭得一塌糊涂，只看见肩膀在瑟瑟抖动着，害得第八名的李星文离开座位上去弯腰安慰他给他拍背递纸巾。“正如木木所说，请大家继续支持我们ixg，和我们一起走下去，谢谢。”
他放开话筒，就要下台，被苏静叫住了，苏静没想到他发言那么简短，根本不够时长，“小春，等一等。”
易为春站住了，扭头看她。
“那，那你对秦白有什么要分享的吗？作为前辈，也作为竞争对手，应该还是有很多话想说的吧？”
被点到名的秦白这才回过神，和易为春对视，眼神却动摇得如同他才是输的那一个。
易为春低头看着他，笑了笑，说：“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第81章 无话可说
五分钟后正式的新闻出街，某家以耸动标题闻名的媒体对此冠以这样的名头《ixg第九届总选秦白夺冠，易为春：无话可说》，引得粉粉黑黑在下面乱撕一气。对于粉丝而言，无论结果好坏，如今尘埃落定，还真就是“感觉身体被掏空”，一腔热血连根拔起，如同醉酒后的第二天清晨，只剩下些空茫茫不着边际的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