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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若非是长孙家,谁人能让我谢彦将女儿嫁去做小?”谢彦横眉笑道,“现在总算有点像我的女儿了。可是,你已经不是我的女儿。”
“谁媳!”谢丽姝仰天大笑,笑声中震落眼角泪珠,慎儿在章妈怀里吓得哭起来,丽姝回身抱过儿子,将手里的那团纸狠狠仍在谢彦的脸上,“要断就断的干净,我一张纸也不会从谢府带走!”
谢丽姝抱着慎儿从厅堂出来,不去看那些下人们探究的眼神,径直走向自己的马车,“走。”谢丽姝从没有那么一刻庆幸自己嫁给了长孙舒豫,纵然她被自己的爹亲手抛弃,可她还是让人企及羡慕的安庆王侧妃,她还能有许多高高在上的荣耀,她抱紧怀里的慎儿,控制不住眼泪落满前襟,“我知道,我早该知道……这世上没谁是靠得住的,我得靠我自己,儿子,娘得靠自己。”
清晨,晚雨推开点儿窗子给房间换气,看窗外桂树已经含了花苞。日子过得可真快,还没觉出凉快,秋天就又要到了。
想起云瞬在盛王府对清菡说过,自己院子里的花儿今年开得很好,果然不假。
哎,可惜了。晚雨扫了扫窗外的灰尘,小心的将一盆栀子花搬进来。
出了月子,云瞬就从宫里搬了出来。皇后已经回来却没有来看过她,她已经觉出这其中的微妙变化,虽说身边的晚雨和巧眉谁都没说什么,可她还是敏锐的察觉出周遭宫人们看自己时那怪异的,欲言又止的神情。
她回到王府,仍旧是和谢丽姝隔墙而居,谁也没来看过谁,倒也算太平。
云瞬并不在意这些,她现在身子虚,心里累的很,谢丽姝这时候不来和自己捣乱就已经够好,虚与委蛇的那些表面功夫又何必再做?
她身子虚弱还不能出去见风,只能在毓秀厅里随便走动走动。巧眉怕她憋闷,特意将原先挂在廊下的鸟笼给她挂在毓秀厅的外头,让她听听画眉啼唱,舒缓心情。这一天,她如平时一样在厅堂里慢慢散步,却总觉得今天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晚雨。”
屋里的晚雨听见云瞬唤她,立刻跑出来,“王妃,您有什么吩咐?”
“你去把那只画眉拿进来,我想瞧瞧它。”云瞬靠着一个椅子坐下。
晚雨面露犹豫还是去了。少顷,她举着鸟笼进来,不敢走近云瞬,怕鸟身上不干净。
云瞬招了招手示意她近前来,她细细端详了半晌笼子里的鸟儿,“这不是苏墨远送给我的那一只,我的画眉呢?”
晚雨心里暗暗叫苦,埋怨巧眉出的馊主意,已经被云瞬识破她也就只好说实话,“王妃赎罪,这的确不是原先那只,原先那只画眉前两天不知道吃了什么坏东西,忽然死了。”
云瞬一愣,随即明白定然是下人们怕自己心里难受,故意买了只相似的鸟儿放进来,企图瞒过她。云瞬叹了口气,“难为你们了。”
晚雨把鸟笼重新挂回去,云瞬拦住她,“我本也不怎么喜欢鸟儿,何必用笼子困着它?放了吧。”
“好嘞。王妃真是菩萨心肠。”晚雨说着把笼门打开,鸟儿得了自由立刻飞走了。
云瞬正要说话,眼光透过窗一瞥落在匆匆走过的贺叔身上,他身后跟着一个小厮,竟是披麻戴孝一身孝服。她眉心一皱,那个小厮……看起来好眼熟,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
人的记忆力太好并不是一件好事,云瞬就是这样的人,她对着方才那个人影定定的除了会儿神儿自言自语的说道,“那个人是……”
“哪个人呀王妃?”
“刚才贺叔带进来的那个小厮,我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他。”云瞬垂着头仔细想,末了她的眼中爆出骇光,“他是墨远身边的小厮,他为什么穿一身孝服?苏家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巧眉被她接连提问吓得连连后退,晚雨赶过来扶着摇摇欲坠的云瞬,“王妃您冷静点,我们都告诉您。”
云瞬被她们按着坐在椅子上,两个丫头缓缓的说出实情。
原来在她分娩那日苏墨远冒雨为自己求医,又在雨夜中呆了一个晚上,牵动旧疾复发,回去之后便一病不起,直到七日前……苏墨远病情加重,连秦大夫也回天乏术,年纪轻轻便呜呼哀哉,最终撒手人寰。
原来苏家竟然出了这样的大事!难怪槿华这些日子一直没有来。可她为什么直到今天才知道消息?为什么没有人来告诉她?让她去见见他最后一面?
云瞬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两个丫头说得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清楚明白,可偏偏这一串话连起来的时候,她又似乎不懂了。
脑袋里来来回回的仿佛有许多大车互相冲撞,让她的神志有了片刻的清醒。
苏墨远没有了。
那个和她有着青梅竹马缘分却错过的人,
那个因为她而被摧毁了大好前程的翩翩才子,
那个如水温润的少年,
那个与自己月下笛埙相和的儒雅公子,
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今天,是他的头七。
“我得去。”云瞬从椅子上摇椅晃的站起来,眼睛里闪动着他人从未见过的冷光,她以为这辈子的自己已经够苦,谁想到这些都还远远不够。
还在失去,还有折磨。
晚雨和巧眉知道阻拦不了她,只好立刻去吩咐人备车套马,将马车里垫了许多软垫,帘子也换成厚实的棉布车帘,尽最大的努力将她和外面的风阻隔开。
马车因为速度太快而剧烈的颠簸,云瞬在车厢里扶着巧眉的手弯着腰,这样剧烈的颠簸让她的胃很难受,没有吩咐马车放慢速度,她只想快些赶到墨妙苑,也想借助这种身体的不适来分散注意。
马车很快到了,因为苏墨远的病逝墨妙苑里的其他人都换上了素色的衣服,苏墨远平日待人谦和恭顺在墨妙苑里颇有些好人缘,大家帮老夫人和槿华一起收拾了一处小厅堂作为灵堂和这几日的待客场所。
老苏大人获罪之后,苏家就是门前冷落车马稀,少有人往来,这次家中告丧,除了苏墨远念书时的几个同窗前来吊唁之外,其余竟是再无一人。
真是活时委屈,身后凄凉。
云瞬被人从马车上扶下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墨妙苑里走,路过一处繁盛的篱笆围墙,她曾经在这里和苏墨远,和自己的年少爱恋进行道别,而今时今日,她却又在这里,做的却是和他的永别。
自今之后,天人永隔,再无可能彼此牵挂,彼此祝福,彼此遗忘。
“您是……安庆王妃?”有个穿白衣的匈儿从里头走出来,他是墨妙苑里的掌司,见了云瞬身后的马车,顿时精神一震,赶忙上前来请安。
云瞬看也没有看他,亦步亦趋的走向灵堂,狭窄的一方天地便是他身后暂居的场所,简单朴素的摆设和仓促写就的挽联都同悲伤一起刺进她的心尖。
苏夫人在伏垫上跪坐,双眼空洞的看着纸钱在铜盆里点燃,又烧尽。
云瞬甩开巧眉,不再让她扶着自己。自己一步一步朝苏墨远的牌位走近,在最近的一个伏垫上,她双膝跪倒,以头触地。
“咦?你是谁?你为什么哭了?”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云瞬忽而一抖,不敢置信的回头看,槿华不知什么时候站到自己的身后,一身缟素,形容憔悴,怀中抱着一块黑乎乎的牌子。而两只眼睛却亮晶晶的,黑的怕人。
云瞬愣愣的看着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站在她面前说话的人是那个沉稳有主见的梁槿华。此时的槿华双鬓蓬松,发髻凌乱,浓黑的发垂在她的额前她也不觉得碍事,自己还撅着嘴吹气,把头发吹的一跳一跳的似乎很有趣,她这么玩儿着玩着自己就欢快的笑了起来。
如果说方才的云瞬是带着无限的哀痛和愧疚来祭拜苏墨远的话,那么此刻的她已经完全呆住,她根本无法想象到底要经历过怎样的绝望才会让一个人的意志完全崩溃,再不能去面对现实?
她看着槿华,哭得更凶了。她甚至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槿华孩子般的笑着,眼睛里闪闪亮亮的,是历尽沧桑后的纯冷和极黑,如同斩不断的黑夜和化不开的浓墨。
在这样的一双眼中,是否整个世界都只有纯黑和纯白两色存在?她的眼中是否再也看不见晦暗的灰色?
这样的眼睛,这样的她,是否又是一个最好的收稍?
槿华玩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转过头去看苏墨远的灵牌,神情似乎有些变化,她不再傻笑,走过去把自己手中黑乎乎的木牌放到灵牌的旁边比较,半晌呆呆的说,“要是你有它就好了。”
“墨远病重的时候,槿华去闯太医院的门,被人打了出来。她回来后疯了似的翻遍了墨远所有的东西,想要找到你给她的那个令牌,可惜,她怎么着也找不到。”老夫人爱惜的拉着槿华的手细细的给她擦掉上面沾染的黑渍,“苏家上辈子积了德,修来了这么好的媳妇。”
“那……令牌呢?”她给槿华令牌就是为了能够在必要的时候能帮上他们,可为什么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