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她也张狂不了多久!”
张狂不了多久了么?沉鱼心中冷冷一笑,手抚着袖上的荷花,那密密匝匝的绣线,咯的她手心生疼。
“娘娘!”画屏跪在地上,双眼哀求的看向荣妃。画幽却一味的低着头,不敢看向堂上众人,她们面前零星的散着几朵合欢花,那花叶已经发黄,想也是失了水分的缘故。
荣妃扫一眼她们二人,眼中似有不忍划过,到底忍住,只是恨恨的看一眼二人“两个不争气的东西,我们园子里头要什么没有,何必要去摘那肮脏的东西,看我回去不打断你们二人的腿去,白白的还得本宫连饭也未吃成,倒跑到这儿来找你们!”
“奴婢该死!”两个丫头慌忙的磕头认错。
“好了!”荣妃一敛柳眉,看着腕上那对绞丝的赤金牡丹珑镯“既然知道错了,那便也罢了,走吧!”
沉鱼眉心一跳,荣妃是想这样就把她们两个带走么?场中众人也是一愣面面相视一时间却不敢说话,董妃却只是冷笑一声,到底也不曾开口。
荣妃转一圈手上那镯子,眼扫向一旁的几个丫鬟却突然呵斥道“听不懂本宫的话么?还不快快将两位姑娘扶起来,回园子里去,巴巴的杵在这里做甚?”
“是!”两旁的丫头慌忙的应声,便要去扶画屏,画幽二人,沉鱼眉心一跳,却听“啪”的一声,董妃已是怕案而起“我看谁敢!”
几个丫头吓得一惊,手上一顿,一时间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
荣妃眼扫了下众人,转过头去,看一眼董妃道“妹妹今日是铁定要与姐姐作对么?”
“呵呵!”董妃却是掩唇一笑“姐姐言重了,妹妹又怎敢与姐姐做对了!只是……”她顿了一顿,妙目流转,只是在画屏,画幽身上一转“毕竟是犯了规矩了,这样轻轻松松的就出了去,知道的只是说这后院和谐,沉鱼妹妹不与她们计较,不知道的可要说姐姐嚣张跋扈,包庇下人了!”她浅浅一笑,目视着荣妃竟是丝毫不让。
“呵呵”荣妃怒及反笑,又狠狠的剜一眼沉鱼,沉声道“不过是几朵花儿罢了,小门小户的也难怪稀罕的跟个什么似的,你要是真稀罕,前些日子,我刚寻了几盆洛阳的“烈焰奴”来,每盆都是价值千金,我大可送你一盆当做是利息还你!”她冷冷一笑,眼看着沉鱼,却是不屑之色越烈。
“小姐!”跪在地上的画屏却突然抬起头来“不过是几朵低贱的合欢花,您那几盆烈焰奴可是罕见的珍品,拿钱也是买不到的,若不是老爷知道您喜欢,千方百计才得了这几盆,您怎么能为了这几朵野花,就送了一盆去!”她这话一出口,又斜眼看了沉鱼一眼道“沉鱼姑娘你还就是再关奴婢一阵子吧,那牡丹也确是贵重,您也不能做这黑了心的事情,即便是您这满院子的花草也抵不过外面小姐拿半盆子的烈焰奴去,我想,奴婢二人即便是采了您几朵花去,您也不至于关了我们一辈子去吧!”这画屏说话极是尖酸,乃是沉鱼早有见识也不禁眉心一皱,董妃坐在一旁也是眉头紧锁,荣妃却是面色不变,只是一味的由着她说,从头到尾却是半点阻止的意思也无。
沉鱼只是低着头却也不答话,董妃却是一声冷笑“却真是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才,荣妃姐姐是大门大院出来的王公贵女,这画屏,画幽两个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见识”她顿了一顿,却见画屏面露得色起来,不由得眼色一沉继续说道“这锦桃园原也是没有什么特别贵重的花草,不过就是讨了个好名声,自不比姐姐的万春园,百花争春,姹紫嫣红,个个都是名品的珍贵,只是……”她美目涟涟看向荣妃“姐姐也该知道那宜家宜室的出处,王爷既然是有心了,这园子里头的花草当都是有寓意的,这合欢花却是寓意妻妾和睦的,倒被姐姐的丫鬟说成了低贱的花朵,也不知道是丫头不懂事胡说八道了,还是平日里耳闻目睹受了姐姐的渲淘,不自然的也是说出了姐姐的心思了!”
“你!”荣妃面色一白,手指着董妃却是被噎的一时说不出话来,憋着一口气身子抖索的厉害,却又发作不得,髻上玲珑宝簪“簌簌”发出声响。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画屏见此,一时见也是吓得面色青白,那合欢花药说稀罕,却也当真不是什么稀罕的品种,但只是一样,就那合欢二字,又扯到司马原身上,自不是她一个小丫头能担当的,可是董妃分明就是要把脏水往荣妃身上泼,她虽是目中无人了些,到底不傻,怎么也不能牵扯到自己主子身上,当下连忙磕头认错。画幽跪在一旁也是吓得“簌簌”发抖,跟着一个劲的磕头谢罪。
荣妃却突然眉色一沉,心知今日这事情,十有□就是董妃拿的主意,当下再不顾沉鱼,眼看着董妃子问道“妹妹是打定主意不放我这两个奴才了?”
董妃却是一笑“并不是我不放她们,只是她们先犯了规矩在前,有死不悔改再后,这样不守规矩的奴才,要是今日就让姐姐这样平白的带了回去,不给些教训,来日里反而要害了姐姐不是?”
“哼!董良珍,话不用都说的这样的冠冕堂皇的,呵!”荣妃却也是冷笑一声,眼看着董妃道“何况,本宫再怎么不会□奴才,也总比你好,院子里头一连出了两个攀高枝的,知道的说妹妹你大度,尽想着未王爷开枝散叶,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你是害怕失宠,想着法的用手底下的人栓着王爷了,哦!”她突然一拍额头,笑道“可不对了!那陈妃如今也算是个正主了,又生下了郡主,可还记得你这个昔日的主子么?这位沉鱼姑娘也是,妹妹你千方百计的护着她,难保她不是明日的陈妃,可别怪姐姐没有提醒你,你可别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为他人作嫁衣裳的好!”
荣妃却是怒极,一时间说话极尽的尖酸刻薄再不顾一点里子面子,董妃听着也是面色一白,陈妃的事情一直是她心上的一块刺,如今荣妃突然提及,乃是她心思深沉也不能做到喜怒不显于形。
“荣妃娘娘言重了,且不说沉鱼福薄自不能跟陈妃娘娘相提并论,即便是沉鱼日后有那份福气,也自当记得今日是谁百般维护,又是谁处处的刁难!”沉鱼却突然的开口说了一句,今日她本不愿意开口,毕竟这件事情她参与的越少,日后若有有心人清算起干系来她也好洗清,只是董妃却是一时的被荣妃噎住,且现在不管是真是假,她跟董妃也是一根绳上蚂蚱,若因为荣妃的一句话反倒让她跟董妃生了嫌隙,反倒是得不偿失了。
众人忽闻沉鱼开口俱是一愣,董妃回头对沉鱼感激的一笑,接口道“本宫做事一向仅凭良心,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情,况且陈妃妹妹能够诞下郡主自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本宫除了替她高兴之外,却也没有别的心思,再说沉鱼妹妹,我与她一见如故,在这个园子里多多照拂也是应当,相反的是荣妃姐姐,凡是总是以己度人,未免的可笑!”
“好一个以己度人啊!”荣妃狠狠的瞪一眼沉鱼,暗恨她多嘴,要不是沉鱼一句话刚刚董妃的气势早被自己打压下去了,当下暗暗的记住沉鱼,往常的见她出身低贱,自是不愿意多花力气去与她作对,如今见她跟董妃同气连枝的摸样,看来已是两人一心了,若不找个机会除掉沉鱼,难免董妃做大,当下心里虽这样想,面上却不显露半分,只是再看一眼沉鱼,转头看向董妃“妹妹既是这样说,姐姐若再多说半句,未免小人之心了,我只问一句,今天这人是不放了?”
董妃眉心一舒,笑道“怎么能救不放了,好好的两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又是姐姐从娘家带过来贴心的人儿,再怎么不济也不能为了两朵花酒为难了去啊?”她转头又对沉鱼一笑“妹妹说是也不是了?”
沉鱼只是一笑,却未答话,只是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又看一眼冰清,却见她怔愣在当场,好似发呆一般,当下却道“我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我这个院子里头的丫头虽是粗鄙倒也不是那为了鸡毛蒜皮小事斤斤计较之人,不如让她将详细的情形给两位娘娘说上一说,是非曲直,三人也都在场,不如就当场对质一番,若两位姑娘也就是采了几朵花儿,那便也就算了吧!”
冰清却是一愣,不料沉鱼会突然提及她来,却是忽然抬头与她对视一眼,却见沉鱼一笑,目光悠远而平静。
董妃坐在上头忽然听到沉鱼如此说也是吃了一惊,却见荣妃一脸不以为然模样,当下也只得发话道“既是这样,那冰清你且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冰清却是上前半步,略微一福身子,跟众人行了一礼,方才起身道“那么奴婢便也简短的说一下经过吧”她再看一眼地上跪着的画屏,画幽道“但凡我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两位姐姐尽可指出!”
画屏冷哼一声,画幽却是一点头道“自然!”
“今天上午大概是接近午时的时候,两位姐姐确是在我们锦桃园里偷摘了后院的合欢花么?”
画屏,画幽一愣,画幽犹豫了半响方才答道“我跟妹妹见沉鱼姑娘这院子里头的话却是开的漂亮,的确是摘了两朵!”
荣妃子眉心一跳,眼看着二人,面色气的铁青,到底开口辩驳道“这园子里头虽然是有规矩的,但是不过是两朵花罢了,也算不得大错,也要得这样兴师动众的么?”
董妃一笑道“姐姐说的是了!冰清你继续吧!”她这话虽然是说荣妃说的对,却是没有半点了事的意思,这样不软不硬的确着实让荣妃碰了一颗硕大的钉子,荣妃不由得又是一噎,愣在场中说不得话来。
冰清微微颔首,继续问道“两位姐姐既是被我当场抓到偷花,我可是好言规劝过两位姐姐,只要向姑娘认错,若是姑娘不计较就放两位离去?”
画屏,画幽两人对视一眼却是说不出话来。
冰清见二人不答,抬眼看向董妃,董妃略一颔首,冰清继续问道“两位姐姐是不是不仅不听,还讥讽我们姑娘,而且画屏姑娘还赏了我一巴掌?”
“什么?”沉鱼却是作势一惊,眼看向画屏“你怎么还出手打人了?莫不是真的以为自己很对?”
画屏本一味的低头不语,见沉鱼开口,不由得冷笑道“你们主仆当真的好演技啊,即便是我真的打了她一巴掌又当如何,谁让她口不择言的,我们娘娘自是金贵,说句不好听的,还真不是沉鱼姑娘,您这样的人可比的!”
沉鱼眉心一皱,却听董妃一声冷笑“荣妃姐姐当真好家教,主子们的金贵,也是你一个丫鬟能够妄加议论的,今日即便不问那偷花之事,仅仅是这一条,我回了王妃去,也是要将你发落了王府去,王府中哪能容得你这样目无主上的贱婢!”董妃这话说的极快,却是怒极,这画屏仗着荣妃的宠爱,这些年越发的无法无天起来,料得也不是只得罪过沉鱼,看董妃这个样子,八成也是早就想帮这个丫头松松皮了。
画屏听到此处却是身子一抖,真的害怕了,忙伏地磕头直道“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
董妃却是不理,眼看着荣妃道“姐姐怎么看,这两个丫头也确是该罚上一罚的吧?”
荣妃眼看着二人,却是忽的冷笑一声“妹妹觉得该罚么?本宫听着却觉得画屏的话虽然说的难听,却是无伤大雅的,而且也是话粗理不粗了!”她忽的抬眼,看向沉鱼,目光隐隐不屑闪过“先不论本宫金贵与否,且说一下王妃娘娘乃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女,父亲是镇国侯,母亲是福王的长女莲永郡主,身份自是盖过王爷所有妻妾,再说一下董妃你,虽然娘家倒是没有什么大官,父亲也只是一个县官,母亲也就是一个普通妇人,至于陈妃在封妃子之前,更加只是董妃房里头的小丫鬟罢了,也是没有什么身价,但是乃是这样,到底是身价清白不是?”她眸色一变只是看着沉鱼“我且问你,你父兄可有在朝中当官者?”
沉鱼眉色一沉,却是不言,荣妃又是一笑“没有是吧?没有关系,那么且问你,你身价可否清白,你在进王府前又是什么人了?本宫听说你是出身青楼,这话可是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