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却听帘外一声娇唤,就有人打了帘子进来,沉鱼抬眼看去,却是董妃和徐嬷嬷,当下赶忙起身问安“给娘娘请安”
“妹妹这是做甚?”董妃忙上前两步将沉鱼托起。徐嬷嬷也上前两步给沉鱼见礼,沉鱼却是慌忙的一把托住直道“当不得,当不得!”
董妃见状,又是一脸的不以为然“妹妹总是这样,半点的没有主子样!”她虽这样说着,眼睛却瞟了眼徐嬷嬷,当下徐嬷嬷会意,也就自发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本就没有人,徐嬷嬷退了出去之后,便只剩下董妃和沉鱼两人,沉鱼见董妃好似欲言又止的摸样,当下挽着董妃的手道“娘娘但凡有什么话,现下只有你我二人,但说无妨的!”
董妃微微一笑,似乎是叹了口气“妹妹果是个伶俐的人儿,姐姐这心里头有什么话都瞒不住妹妹”她顿了一顿看了眼沉鱼,又环顾了眼房内方才小声说道“我是听到口信立刻就赶过来的,生怕了那位赶在我的前头来了,你知道她那火爆性子,若是她先到了,以妹妹娴静性子如何也是制压不下的!”
沉鱼眉心一跳,有风吹了进来,扬起屋角的轻纱,她的眼神忽的一沉,檀木雕花镶大理石的圆桌上漆金小香炉袅袅升起,迷糊了人的眼,她抬起头来,似乎迷糊又似乎惊诧“娘娘说的什么?”
“你还不知道么?”董妃也是一惊,手托着沉鱼胳膊将她拉进半步,眉色沉沉,却隐有担忧神色。
沉鱼只是一味的看着她,面上更见凄惶神色,心中却越发冰凉坚硬起来。
董妃见她如此,却好似不忍,到底开口道“妹妹既然不知,那么这件事情是谁去通知我的了,我听说是一并通知了荣妃的,还想妹妹怎么越发的大胆了了?即便是那位房里头的几个丫头偷摘了你园子里头的几朵花儿,虽是犯了规矩的,但也犯不着为了朵花得罪了那位,以后可是有你苦头吃的了!”
是呀!沉鱼心中冷冷一笑,你这样做的时候又何时顾及到我的死活了?到底扳不倒荣妃,也不过是搭上我一人的性命罢了!她心中这样想着,眸子一垂,手绞着衣角,已是不知所措模样,声音中却带着颤声“娘娘说的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了,什么花呀,规矩的!到底是沉鱼做错了什么了?得罪了哪位了?”她忽的抬头看向董妃,眼睑一跳,豆大的眼泪就滚了下来,却是急的哭了出来。
“哎呀!妹妹别急呀!”董妃连忙掏出绣帕细细的帮她擦去眼泪,嘴上却是后悔也似乎自责道“我想想也是,以妹妹这性格断断也不是这么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可是你既然是不知道,那么到底是谁……”
“哗啦”董妃话犹未说完,却听珠翠一响,一个碧色人影一下子冲进房内,沉鱼犹未看清,便见她“噗通”一声,跪在二人面前。
“娘娘!”徐嬷嬷慌忙的跟了进来,“奴婢拦不住这位姑娘!”
董妃眉心一皱,眼生示意她退到一边,徐嬷嬷会意,安静的退到一边。
“娘娘,还请您为外面姑娘做主,我们姑娘平日里便被那两个丫头欺负,奴婢是在是看不过,这次才想到,无论如何也该给她们一个教训才是!所以才私自做主通禀了娘娘!”她说完深深的便磕了个头,头顶在地上,在不抬头。
沉鱼目色一沉,只看着她,那碧色的衣裙散了一地,她跪在中央,越发显得瘦小无力,她一向偏爱碧绿这一色,今儿个这身衣裳又是碧色的,她肤白,然却消瘦,碧色本就显得人憔悴,若是身姿动人,还可显得清新灵动,只是她近来却是越发的瘦了,脸色也只是苍白不见一丝红润。
“大胆!”董妃突然一拍桌子,髻上挽珠的金步摇“簌簌”发颤,面色铁青的看着跪在地上冰清“你可知你这么做将你的主子置于何地?你是在害她你知道么?”
“奴婢知错了!”她跪在地上,背脊越发的弯成一个辛酸的幅度,沉鱼忽觉眼中一痛,手已不由自主的向她伸了过去。
“没有关系的,没有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给我和娘娘听,也总算让我们心里头有个数”她轻轻托起冰清,忽的一笑,手拂过她额前的秀发,不意外的见她眼睑一跳,眼中划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来,她突然觉得这样的冰清好似在哪里见过一样,都说对颜色有所偏爱的人内心之中必定都有所坚持,而她又在坚持着什么了?她突然却觉得心疼起来,冰清!她与冰清是八拜之交的姐妹,是发过誓言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样的冰清,你又抱着怎样的心思来害我了?
“妹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只知道心疼这奴才,她给你闯了多大的祸患了?”董妃眉心一皱,显然也是不料沉鱼对冰清用心如此。
沉鱼却是一笑,却是未答,只是一味的拉着冰清,眼看着她道“你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冰清眉心一跳,到底不敢与之对视,只是垂头问道“姑娘还记得上次在德芳斋么?”
沉鱼微微敛眉,手上不由得一紧,她自是知道冰清所说为何,耳中却听冰清缓缓道来“那日我随姑娘去德芳斋给王妃娘娘请安,王妃娘娘照例的是回了我们,所以我们并没有见到王妃娘娘,我们只得告退回来,谁知道我们刚出了德芳斋,正好碰到荣妃娘娘的园子里头的画屏,那日听说荣妃娘娘偶感风寒不能前来给娘娘请安,所以由画屏前来告假,这原也没有什么,毕竟荣主子病了让她一个丫鬟来告假便告假吧,可是她在路上看到姑娘,不仅没有行礼,还大大的讥讽了姑娘一顿……”她说道这里,顿了一顿,强呼了一口气,面上都气的发红。
沉鱼却摇了摇头道“你仅是为了此事么?”
“当然不是!”冰清含怒一抬头,接触到沉鱼的目光又慌忙的垂下头去,“姑娘可还记得那日里您遗失了一块玉佩,那是王爷赏您了,您自然是极爱的,平日里头舍不得戴的,若不是去给王妃请安也是舍不得拿出来戴的,发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可是我们还是打着灯笼满园子的去找,姑娘那天去的地方本就极少,不过就去了趟德芳斋,回来的时候玉佩就不见了,园子里的奴才要是拾到了主子的东西,哪个又是敢不交的?可是我们几乎是把走过的地方都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找到,奴婢本来以为那玉应该就是落在什么地方了,估计是找不到了,可是前些天儿,前院的坠儿却告诉奴婢那天下午是看到过画屏走过那条路的时候好像捡起了什么东西,可能那玉便是落在她手中了”
“可是,即便是这样也断断不能认定便是画屏拿了那玉呀!”沉鱼嘴上虽然这样说,却心知这后院的奴才都不是嘴碎之人,那个叫坠儿的既然说看到画屏捡到了什么东西,又跑来跟冰清说了,那么十有□的是看清了确实是块玉佩了。
“奴婢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自然也不能就跑过去跟她要去,只是第二天姑娘再去给王妃请安的时候,王妃却突然肯见了而且态度亲和,还问起王爷赏的那块玉乐,当听到丢了的时候,王妃却突然发起火来,职责姑娘你枉顾王爷心意,弄丢了王爷赏的东西,是为大不敬,罚姑娘在堂前整整跪了一天,晚上回去的时候,膝盖整个都肿了起来,整整两天都没能下床”她说到这里却是银牙暗咬“本来嘛,王妃娘娘要罚人,我们也不能有什么微词的,奴婢只是恨那个捡到玉佩却没有还给姑娘的人,今儿个奴婢正在后院料理那些花草,却听有异响,心中正自纳闷,不知道是谁,赶过去一看却是画屏和画幽两人,我见她们两人神色慌张,而且又是这个时辰她们怎么会出现在我们锦桃园了?再仔细一看,却见她们后面那株合欢花上面新开的几朵花朵都不见了,那合欢花是寓意妻妾和顺的,奴婢一直细心打理,只巴望着姑娘跟王爷,跟园子里头的各位主子能够和睦共处,如今却被她们采了去,自然是怒不可遏,当下就上前去拦住她们去路,让她们一定要跟姑娘认错,可是她们不仅不认错,且态度傲慢,奴婢原也没有办法,却听那画屏突然说了一句,奴婢便想,今天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她们离开的,必定要她们吃些苦头的!”
“她说什么?”董妃听到此处也是眉头紧皱。
冰清偷看一眼董妃子,忙回话道“她问我们姑娘的腿可还疼了,要是真想找那块玉可以到德芳斋堂前的荷花池里去寻一寻,她看到一只妄想飞上枝头的雀鸟衔着那玉一路从锦桃园飞到德芳斋最后因为那玉太重,“扑通”一声落进那池子里了”
“大胆,好个刁奴!”董妃听到此处却是怒极了,面上一片阴沉“这样的奴才若不严办,难保日后不做出什么欺上瞒主的事情。
“董妃妹妹倒是闲来的雅兴,本宫的奴才倒轮不到你做主严惩!”却听一人声起,众人一惊,却不想荣妃来的如此之快,却听门帘一响,有人打起帘子,荣妃举步进来,眼扫向场中众人,眉梢眼角无不轻蔑之色,她本是王公之女,在场众人一个个出身卑微,自是一个都瞧不上眼的。
“给董妃娘娘请安,给沉鱼姑娘见礼!”身后的几个丫鬟却不敢托大,上前一步行礼。
“起来吧!”董妃一笑,深深的看了一眼荣妃,到底侧过头去。
“给荣妃娘娘请安!”冰清也上前半步给荣妃见礼。
“哼!”荣妃见她上前,却是冷冷一笑,只在她面上一刮,也不叫她起身,便转首看向董妃问道“人了?”
沉鱼不料她孤傲至此,从头到尾竟是连看也未看她一眼,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荣妃即便出身再过金贵,到底已是嫁入王府,不过是跟董妃一般的侧妃,从此她娘家的一应优势说有便有,说没有也便没有了,一个后院中的女人如果连这点自觉也没有,那么离她的末路也便不远了。
董妃却是一笑,眉心一点朱红盈盈,只是看着荣妃笑了一下“姐姐是问我么?妹妹也是刚来,却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沉鱼眉心一跳,董妃一句话却是将干系推得一干二净的,猛的一抬头,果见荣妃目光狠狠的扫来,当下眉色一敛,上前半步盈盈一拜“给荣妃娘娘请安”她一拜便起,顺手一拉将冰清连带着托起。
荣妃眉色一沉,只是看着沉鱼“本宫问你话了?”
“冰清!”沉鱼唤一声冰清道“去把两位姑娘带到外厅去”
“是!”冰清低头轻应了一声,便快步走了出去。
荣妃冷哼一声,转身也跟了出去。沉鱼眉心一皱,转头看向董妃,却见董妃冷冷一笑,手拉着沉鱼的手“妹妹不必担心,料她也张狂不了多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