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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我也狗血一回1

    元武年正月十五元宵节,正是农历的上元佳节。沉鱼端着漆盘在檐下停了一停,对面楼影重重,正是华光初上时候,满园的琳琅宫灯,那光华几乎恍花了她的眼。

    隐隐的却有管竹丝弦之声传出,燕歌笑语不绝于耳,想来也是一片歌舞升平景象。

    盘中青釉如新,她伸手扶了扶鬓角的绿纱蝴蝶流萤绢花,那绢花入手丝滑如浸夏云,这是正月里宫里头新拨下来的赏赐。

    国安大将军大战匈奴于祁连山脉,七战七捷,直捣匈奴皇城叶赫都拉,俘虏匈奴可汗扎摩耶都思汗,并缴获匈奴皇庭奇珍异宝无数,回京之后,敬献给我主熙宗陛下与圣母皇太后。太后一眼看中一匹云纱,这云纱薄透如彩云流光,拿在手上更好似拘了一捧流霞一般轻如无物,太后甚喜,追问其来历。军中有通晓者,上前禀明出处,此云纱原名“天使流霞”来自大洋彼岸的国度,经过波斯商人之手方才流入西域,辗转轮回,多次易主,最后落入楼兰皇帝法兰尔之手,法兰尔将其赐给皇后多诺兰娜,多诺兰娜喜不自胜,为此云纱大开七天七夜的“浴宝纱”狂欢节,并将此云纱易名为“飞花拘流光”。楼兰皇后爱惜此云纱如命,将它盛放于金盒之中,轻易不许人碰,后宫者有胆敢私碰云纱者,轻则剁手挖眼,重则砍头抄家。只有每到夜深人静,方才独自一人拿出来细细观赏。后来楼兰城破,匈奴可汗御马直捣楼兰皇宫,皇后正携此云纱逃逸,当场被擒,可汗得纱大喜,将其赐给最心爱的七公主雪莲作为陪嫁,此次大周军队突袭匈奴皇城,雪莲公主手抱云纱陷入乱军,被乱箭穿心而死,可怜这云纱被其紧抱于胸前,竟未有一点损伤。

    听完这个故事,庙堂之上一时间竟然鸦雀无声,小小一块云纱,见证几代浮沉,国破主死,此纱犹存,太后托着云纱的手,慢慢的弯曲成拳。此时作为俘虏的扎摩耶都思汗,突然大声的嘶吼出声,满嘴胡语,手上脚上,铁镣“铛铛”做响,竟是当场发起疯来,御林军赶忙上前制住他,他趴在地上,依旧大吵大嚷,直叫的声音嘶哑亦不停歇。

    太后问其所言为何,堂上无一人敢回,太后震怒,大声喝问,才见一谏官颤巍巍的上前回话,原来扎摩耶都思汗大声嘶吼得是“云纱带煞,其主必死,其国必亡!”

    “大胆!”太后一拍龙案,凤身离座。满堂皆惊,齐齐跪倒,山呼“太后息怒!”

    太后手指扎摩耶都思汗怒言“你一介民风不化,茹毛饮血之辈,如何可比我泱泱大国,礼仪节气,上天庇佑,福泽深厚,我主真龙天子,福气绵长,绵延万里江山,你不过区区莽人矣,妄自称帝,真是凭的可笑,楼兰更是,弹丸小地,难怪天要灭之,不过假借他人之手,灭除而已,天力不可违,何必怪罪这小小云纱?”她凤眸含威,辗转流连众人之上,声音清冷含威“不过一匹小小云纱,别说本宫不信,即便真有其事,它小小的煞气在陛下与本宫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素手轻扬,云纱妙曼飞扬,太后发话“传本宫懿旨,责令内廷裁剪此云纱,点缀珍宝,将其做成各式绢花,宫扇装饰之物,分发各宫女眷妃嫔,及王公女眷”

    “是!”堂上忙有一内监上前应旨。

    太后扫视众人,微一冷笑,只看着跪地不语的扎摩耶都思汗,道“云纱再美也是俗物,非要美人相衬,才能物尽其用,大周人杰地灵,更是美人无数,远胜楼兰皇后及雪莲公主,何况此二人都太过痴傻,怀抱死物,又何其可悲……”她只顿了一顿,眼扫向内监手上的云纱却似叹了口气道“我看这云纱倒是稀松的紧……也不知入不入的各府女眷的眼”

    太后此言一出,却听“噗”的一声,跪在殿下的扎摩耶都思汗一口鲜血喷出,目眦欲裂的盯着堂上,珠光宝气的太后。

    太后微微一笑,只道“退朝!”

    太监高声唱喏声中,扎摩耶都思汗萎顿于地,仅初次交锋,福康皇太后完胜。

    夜寒露重,露枝华浓,沉鱼伸手提一提新裁的藕色连衣千折碧波裙,这是王妃娘娘同绿纱蝴蝶流萤绢花一同恩赏下来的东西,今儿个过节不穿上倒显得生分,穿上了若是弄脏了,那可是大不敬的事情了。碧草悠悠,白露未晞,沉鱼一手提着裙摆,一手端着漆盘沿着花间小道,慢慢的走着,木屐发出“踏踏”的轻响。

    “沉鱼姑娘!”忽的有人唤了一声。

    沉鱼只一顿,缓缓回头,面上已带了笑容“春小哥,你不是陪着王爷进宫了么?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那人也是一笑,嘴上答一句“宫里头的些贵人都是些身骄肉贵的,挨不住一晚上的折腾,这都三更天了,该散的也都散了!怎么咱园子里的场子还没散了?”他这样说的时候,沉鱼注意到他的衣角和袖子都呈现出墨色。

    他似乎知道沉鱼在看他,下意识的右手就往背后去了去,月光下他的嘴唇微微有些发白,空气中似乎有一股子,粘稠的气味,沉鱼眸子一垂,只道“还没了,各府的太太姨娘们都还在,兴致都还高着了,看娘娘的意思是,这戏要看到天亮才散的!”因着旧例,各府无论成家与否的皇子,逢过年,元宵,端午等重大节日都要回宫团聚,只因着太后素来节俭,万事不愿铺张,这些年这些个旧例早就清减许多,但是正逢卫辽凯旋而归,陛下太后大喜,借着元宵节自然是要热闹热闹的,所以司马原自然是要回宫赴宴的,至于王府里面,按照旧例,王妃每年都在元宵这天招待各府大人们的妻妾,所以自然是不能同去的,堂前搭着一个露天的戏棚子,各府女眷成群的坐在一起,聊天吃点心,也算是其乐无穷,因为人多手杂,沉鱼虽是王爷房里面的,也只能暂时到前面去帮衬了一下。

    “哦!”李春虚应了一声,眼扫向沉鱼手中的漆盘“你们四个平白的被扯上去伺候,这事情也真够闹心的,只是爷回来了,屋子里面躺着了,连口热茶也没得喝的!”

    沉鱼一惊,忙问道“爷是喝醉了么?”

    “可不是,各府的主子爷那个劝呀,怎么推也推不掉,我们的那位,更是劝的厉害,爷要是不醉那才是奇事了!”

    “那我现在就回去伺候着,我先去小厨房熬点醒酒汤才好的!”沉鱼说完,慌忙的就要转身离去,却被李春一把扯住,她诧异的回头,月光下,他的额上渗出细密的汗来,“不要醒酒汤,要热水,去打一大盆的热水来,爷衣服都吐脏了”他的声音初时听倒不觉得什么,如今靠的这般的近,倒是分外的沙哑干涩,沉鱼只一愣,慌忙的点一下头,就去了。

    那水滚烫,一直是炉子里热着的,园子里格外的安静,沉鱼端着那盆水里倒映出一轮皎洁的明月来,李春守在门外,见沉鱼来了,慌忙的推门就让她进去,扑面而来的,屋子里有股诡异的气味,是淡淡瑞脑香的气味合着别的什么味道……那样的浓烈,浓烈的她想忽视都难。

    “进去!”有什么硬物抵在她的背心,月光下散发出冷幽幽的光芒。她望一眼手中的热水,缓缓的走了进来。

    “啪嗒”一声,身后的木门一下子被合上,那丝冰凉却贴在了自己的脖上,她眼睑一跳,便有粘稠的液体流了下来,这衣服不能弄脏,她想到这里,下意识的就要抬手去擦那血。

    “别动!”他寒着声警告。

    她的手僵在半空,微微扯了一下唇角,却露出一个笑容来。

    “你笑什么?”他眉头一皱问道。

    “我笑你太过谨慎小心,也太过鲁莽大意了!”她似乎是叹了口气,缓缓的抬起袖子“你瞧这边”

    他定睛一看,灯光下,虽不甚分明,但是还能看出是两个浅浅的血手印,他的心忽的一沉,那是刚才在花园的时候自己伸手去拉她的时候留下的。

    却听她道“你一定是受伤了吧,是右手吧,王爷也受伤了?否则你也不会在花园的时候叫住我,当时我就知道你受伤了,我当时没有说,以后便也不会说出去,你要是还是一再的要我证明自己的诚心,只怕就是你等得起,王爷也等不起了!”

    他手上一顿,那匕首只动了一下,面上似有挣扎划过。沉鱼却不着急,只是幽幽的看着他。

    “让她进来吧!”房内却有人声,传出,沉鱼一愣,李春的匕首已从她脖上移开,她却没有犹豫,举步就往房内走去。

    “王爷!”她低低的唤了一声,将木盆放在床边的木几之上,人却半跪在脚踏之上,眼看着他□在外的胸膛,那么长的一道血口,幸好入肉不是太深,否则……她捂住嘴唇却不敢再想。

    “血已经止住了!”突然的声音却让沉鱼吓了一跳,他依旧闭着双眼,声音微弱的让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血已经止住了”他又说了一句“只是,他很快就会来,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发现!”

    他?还是她?沉鱼却不甚明白,他忽的冷笑了一声“情郎回来了,高兴了吧?”

    沉鱼眉心一跳,难道……她却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却觉腕上一痛,却是被司马原一把扯进床内,口中还没有来的急惊呼,却被他一手捂住,那样浓烈的血腥气一下子涌进鼻腔,她的脑子忽的一阵发懵,几欲呕吐出来。

    “原来是你!”他然这样的说了一句,看着沉鱼的眸子越发的阴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