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姐因为嫁给过了不惑之年的贾忠,在辈分上就有些凌乱,杜凌觉得年长六岁就称呼人家为贾婶未免太伤人心,换成是她肯定谁叫抽谁,于是,她保留了顾大姐这个称呼。
秦沐斐虽被贾忠宠坏,素来甘愿以奴仆之身宠护他,令他养成了大少爷的脾气,但他心里仍惦记着那救命之恩与养育之情,所以在脱离秦家的身份之后便以对长辈之礼敬重贾忠。可贾忠娶了个只比他年长三岁的顾大姐,他也只得乖乖叫上一句“婶子”。
辈分最小的自然是廖净。再读阅zaidd
“师父,你在等我。”
因为路途颇为遥远,他有时候会在外留宿两三日,而杜凌的时间大多会用在研究药性上,或者带廖净上山采集药草,即便他回来,俩人有时也打不了照面。今日好不容易全体休整,廖净又不在,他自是要粘在她身边的。
因为是端午,所以今日所有人都在村里休息,设陷阱的事不在一时,ca练也无需特别严厉,反正到时候能用上不少体力,至于武力到不是十分重要。况且,洛宁没有出现,她未必会成功。
至少在秦沐斐这个“饥饿”多年的丈夫眼里,他家娘子快达到仙女水平了。
还是她所谓的历史当真是已经演过一次,而她来自……
这日是端午。
“生意好口碑才好,口碑好才会流传出去,若不是这样怎么钓鱼?要上鱼上钩也得让鱼儿闻到香,银子的事倒不一定不爱,净儿会看着收诊金的,我从来也没想刮贫穷老百姓的钱。”杜凌端着两碗热腾腾的豆沙出来,搁在一旁当馅,准备多包上一些发到每人手中。
虽说清空这个村子时聘用了几个能给大伙儿做饭的婆子,今日也在固定的几个厨房准备过端午节,但她若亲自做了分出去,即便一人分到一个也比较能收买人心。
“又是你!你为何总是跟着我?放开我师父!”
其实杜凌自己也不喜欢吃甜的,不过血糖有些低,以前便不拒绝秦沐斐偶尔给她带回家的各种糖果,可这三年他不买她也不吃了,好在这些年身体素质极好,基本没有任何问题。
杜凌正打算回去,可终是不甘心,于是走几步回一次头,终于在一次回头时见到远处飘来一个白色身影,速度极快,随即便是廖净清透的嗓音。
“你们男人还不是爱吃肉粽?对吧,顾大姐,我贾叔也应是爱吃肉的。”杜凌俏皮地对顾大姐眨眨眼,唇角弯弯,笑得很是好看。
他这赌气式的行为惹得再次两个女人都低低地笑出了声,看那样子显然还是憋着劲的。
“娘子,那我喜欢吃什么粽子?”zvxc。
没办法,欲求不满的人情绪容易波动,心情差也是情理之中。
他刚准备开口解释,却只见一个黑色身影落在了杜凌身后,惊得他立即上前想要拽过她却被那黑影抢先了一步。
“凌儿,在想什么?婶子问你是否要做豆沙棕。”秦沐斐轻轻推了推晃神的杜凌,将方才顾大姐说的话重复了一次。
只不过他的身边并没有他人,老二小十不知踪影。
秦沐斐抓起一碗红豆沙,挖了一大勺就往嘴里送,一股芳香甜腻在嘴里散开,嚼了几下实在觉得不好吃却又勉强咽了下去。
他是个敏感孩子,对一切危险意识都极其敏锐,这人既没让他察觉,必定不是来杀人的。
她拧着眉头立在夜空下,寻思着该回去让秦沐斐命人去找了,毕竟老二和小十也未曾回来。
那药铺开在距离这里最近的镇上,稍有些路程,可再远此时也该到了。
肉粽下锅煮好,连同早已捞起的枣粽被秦沐斐送去村中其他地方发放,说是他们这支义军将军夫人的心意,和粽子一起发出去的自然还有白花花的银子。如今这种战乱年代,银子是没有不喜欢的。
他知道师父是疼他的,天色这样晚还独自站在此处等他回来,所以他对师父本该唯命是从。
毕竟流离失所是常有的事,多些银两总是好的。
秦沐斐扫兴地瞥了一眼绿豆沙,不屑地拧过头不敢再尝试了,乖乖去一旁的灶前烧火。他近日忙着勘察通往会宁府的路,为了确保金兵走他们设好埋伏的这条道,到后来肯定要在另外道路做手脚。
“啊——唔……”
他们一直躲在这几乎与世隔绝的村落,战争如火如荼地进行,按照历史排算,此时完颜宗望想必已攻至汴京,威胁赵桓割地赔钱。她记不清具体什么时候攻城,只记得赵桓被逼无奈表面答应,却在金兵退下时又令守将联络西夏抗金。
秦沐斐的委屈倒是可以理解,杜凌知道徒弟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对他反而没有那么了解,毕竟相处时间不多。
廖净很快就闪到了杜凌身前,显然是用上了轻功,他极为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灯笼,笑得眸中透着莫名亮光。
提到这个问题,廖净忽地脸色一沉满是警戒。
“今日怎么这么晚回来?你二叔和十叔呢?怎么只你一人?”婶斐被太。
“这么甜的东西能好吃吗?孩子玩意儿。”
哪怕招贾婶笑话。
“净儿本就是个孩子,他自幼出家,受的教育宗旨便是清心寡欲,一律不吃重口味的东西,也许是从未吃过糖。我费了好多心思才纠正他的饮食习惯,所幸那个住持没有灌输太多清规戒律,否则养大十五再改也难改了。”杜凌边回忆着廖净当初的怯弱模样,可怜兮兮地拿一双清澈水眸望她,也不知怎么就惹她心疼了。
杜凌在确定廖净身后无人跟随之后担忧地问道。他们素来没有冤仇,只一个宋家在汴京自身难保,该是不会无端惹上麻烦才对。
因为耳旁有呼吸声,所以这个硬物该是一个人的胸膛。
“师父!师父……”
“我在想净儿的事,今日又轮到坐诊,怎么太阳快西下了还不回来?他爱吃豆粽,我昨晚已熬好绿豆与红豆沙,自然是要包上几把的。”杜凌回神之后便起身去罐子里的甜豆沙,没料到自己这普普通通的话已令某人吃味。
想到此处,秦沐斐又宽慰起自己,什么事都不重要,不管她来自何处何时,都只是他的妻子。
因为有杜凌这个师父在,贾忠成为他爷爷,那么顾大姐只能是贾奶奶。
他看得出来她因研制不出药剂日益忧心,吃饭做事频频失神,令他不禁疑惑,莫非她真是天生神算不可?
“有老二和小十护着他,丢不了,许是今日买雄黄的人多了些,你开那药铺也就是为了钓鱼,在乎的只是鱼儿上不上钩,这回倒是不爱银子了,卖得那么便宜自然生意好。今ri你特意为他做了喜欢的粽子,若是空下来定是撒丫子跑着回来。”秦沐斐一边不以为意地说着,一边拿手指在搅动泡过水的糯米粒,近日说起廖净他一副妒忌的神情。
秦沐斐堆起笑脸转移了话题。他不愿多谈廖净的事,若是不说,谁能看得出那孩子当过和尚?吃肉喝酒的神态都是淡漠自然的,可见她真是费了不少心力。
“明明不爱吃甜的,争什么宠?真想做什么就去灶里添柴去,把先肉粽煮了拿去分,尽量挑顾大姐的去送,我不擅这个,包的那些不如顾大姐包的好看。”杜凌用肩膀顶了顶身旁的男人,从他手里端过碗时还是一脸笑意。
正是因为如此,惹怒完颜宗望,金兵便进行强行攻城。此时宋军军心涣散,几万禁卫军也逃亡一半,赵桓会被逼到束手无策的地步。
杜凌站在村口看着夜幕降临,她总觉得今日会发生什么,心口有些慌,便趁着秦沐斐在贾忠那吃酒自己便提了灯笼走出来等廖净。
杜凌来不及让惊叫蔓延就被一只冰凉手掌捂住了嘴,身体也被重力拉扯,因惯性撞到了后方的硬物之上。
“一边玩去,你这大少爷会什么?只会越帮越忙糟蹋粮食,待会儿会让你帮忙吃的。”杜凌沾满糯米的手拍在了秦沐斐的狼爪上,示意他别捣乱。
杜凌与顾大姐正在厨房包粽子,秦沐斐极不自然地叫了一句婶子便凑到自家娘子身旁,作势要帮忙干活。
廖净眼眶一红瞪大了那双清澈黑眸,不是想哭,只是气极了,显然这不是第一次发怒了。杜凌这么一看倒是冷静了,这孩子鲜少会动怒,也不知身后这人是谁,竟能把他惹急了,但怒归怒,没有其他情绪。
杜凌陪着没有动,但她觉得能有谈判机会,于是拍了拍捂住她的那只手,示意对方让她开口。可也不知是不是她看起来太厉害,对方很防备地拖着她往后退了一步。
“师父,此人今日跟我两次了,我发现了便找借口把二叔十叔又骗回了药铺,商量之后让他们带着铺子里的药童伪装我从后门离开,引开他的注意后才独自一人绕远路回来,哪知他竟是又跟上来了。”廖净见到杜凌的动作便及时开口解释。
到底是师徒三年,他们之间的默契程度果然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