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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罗夫人拉着罗成回家后,又急忙派人去请罗艺回来,只说是家里出了极其严重的事情。s。 好看在线罗艺风风火火地赶回来后,罗夫人将她在街上看到单冰冰和罗成玩耍、和她争吵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罗艺,说到激动处声音几度哽咽。罗艺只听得脸色铁青,在牌位前对罗成厉喝道:“跪下!”罗成眉头紧锁,拗头倔道:“我没有错,我为什么要跪?!”罗夫人颤声道:“你还不知错?你交结二贤庄的那个贼女,已经是大逆不道了,你们还在大街上玩耍嬉笑!简直是不知廉耻!罗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冰冰不是贼女!”罗成声音越来越响,胸脯大力起伏,“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我跟她没有做过任何有失礼仪,对不起罗家祖宗的事情!你们说,我有什么错,她有什么错啊?!再说啦,你为什么要骂她?为什么要赶她走啊?我今年都二十三岁了,我难道连交一个朋友的自由都没有吗?!”刚才在大街上碍于街上众人,没跟母亲争辩什么,可这时再也忍不住,一腔怨恨全发泄了出来。“你没有!”罗艺冷声道。“为什么?!”“因为你是我罗艺的儿子!”罗成咬了咬牙,心里好笑,好一个独断专横的父亲!还有什么可说的?罗成冷哼一声,低头就往外走。“成儿!”罗夫人凄声叫他。罗成心一软,脚步停了下来。罗艺的声音在背后冷冷响起:“不要拦他!你要出了这个门就别再回来!我就当没生过这个不孝子!”罗成见父亲又拿这一套话来压他,心里酸楚、怨恨、无奈、悲伤全都化作眼泪涌上了眼眶。他双手紧紧握拳,转头颤声道:“爹,你们讲讲理行不行啊?!”“哼!”罗艺撇开头不看他,“没出息!为了一个女人哭!如果你还想跟那个贼女在一起,你就不要叫我做爹!如果你还认我这个爹,你就过来在祖宗面前跪下!如果不是,即刻出去!改姓单,别姓罗!”罗成忍住眼泪,硬起心肠,扭头欲走。“成儿!”罗夫人泪眼婆娑地喊道,“你真的狠心为了这么个贼女辜负了爹娘对你多年来的养育之恩吗?你真的舍得丢下我们不管吗?成儿,我们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我们不管你谁管你?”罗夫人从未见儿子如此与丈夫顶撞过,眼见罗成就要赌气离开,终是不舍,只得放轻了语气哀求。罗成心里难过,他如何舍得?可是,他无法容忍父母强加给他的一切!他无法容忍父母限制他交友的权利,像放羊一样把他约束起来!可是,是母亲在身后求他!他缓缓转身,看到罗夫人朦胧的泪眼、期盼的眼神,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肠又软了。“娘。”“成儿,你可怜娘,听爹的话,到祖先面前跪着去。”罗夫人巴巴地望着儿子。罗成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憋着口气,终是一步步地挨了过去,跪在了牌位前。罗艺见罗成跪下,这才又道:“跪直点!三日后,去辽东守关三月,静心思过!”罗夫人正慢慢收了眼泪,听罗艺如此说,心里一震:“老爷,你要叫成儿去辽东?”罗艺恨铁不成钢道:“你都看到了,他被那个贼女迷得神魂颠倒。如果不把他送去辽东,恐怕那个贼女会来引诱他做出一些对罗家不利的事。”罗成木然插嘴道:“冰冰她不会再回来了。”“你还说!”“姑姑,姑父,这是怎么了?”得到消息的叔宝从军营里赶回来,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劲,又见罗成跪在牌位前,不禁出口询问。“叔宝,你怎么从军营里跑出来了?不知道什么是军法吗?”罗艺皱起眉头。“我听说表弟和姑姑在街上……”罗艺怫然截道:“都是你不好,引了那个贼女回来,和你表弟在一起。还好我们发现得早,如果不是,他也会学你一样,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称兄道弟!”罗成见叔宝回来,心里一酸,转头道:“表哥,冰冰被娘骂走了。”“你还说!”罗艺向罗成瞪了一眼。“什么?冰冰走了?”叔宝一惊,扫了罗艺夫妇几眼,一句话不说,拔腿就往外走。“你去哪?”叔宝急道:“姑父,冰冰那么急的性子,她肯定是要回家的。她一个女孩子上路多不安全啊,我去找人把她送回去。”“不可以!你是我的旗牌令,怎么可以自作主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叔宝沉声道:“姑父,就算你把我革职,就算你把我发配边疆,我也要去。万一冰冰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的话,我怎么对得起单二哥呢?”说罢就往外走。“不用去了!”叔宝闻声定住,回头迟疑地望着罗艺。“我已经派人去了。”“啊?”叔宝转过身来。罗艺淡淡道:“一个时辰前,我就知道她一个人出城了,我已经派了燕云十八骑的其中三名侦骑沿途保护她,直到有人接到她为止。”“燕云十八骑?”罗成深知燕云十八骑的厉害,一颗心总算落回了实地,转头道:“表哥,你放心吧,有十八骑的人保护冰冰回去,冰冰不会有事的。爹,谢谢你。”叔宝虽没听过燕云十八骑的名头,但听罗成如此说,也放下心来,说道:“谢谢姑父。”罗艺脸一沉,喝道:“秦叔宝,你擅离职守,明天回营,罚军杖二十!”又转身对罗成喝道,“你,三个时辰不准起来,不准同任何人说话!”话说单冰冰遭了罗夫人一顿斥骂,心里极为不舒服,当时就一个人跑出了冀州城。晚上跑到树林无人之处,喝了一大坛酒,狠狠地把坛子扔在了地上。越想越气,悲从中来,不禁放声大哭。“你真不要脸,我们秦家也不会要你这种不知廉耻的人!”白日罗夫人的一句句话像利剑一样刺在心上,刺到滴血。她越哭越伤心,倚着一棵树渐渐滑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身子不住颤抖,哭声在夜晚幽静的树林里显得格外凄凉。在二贤庄等了妹妹多日的单雄信这天终于等来了消息,一大早何伯就闯进屋喜道:“二庄主,二庄主,小姐回来了!”单雄信一喜:“回来了?”马上又负手淡淡道,“回来就回来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话音刚落,单冰冰就哭丧着脸跑了进来:“二哥,二哥!”“你还知道有我这个二哥,有这个家啊!女孩子家,单人匹马千里迢迢去冀州,这成什么体统!”单冰冰在外面受了气,回来又遭兄长的责怪,大哼一声,在椅上气呼呼地坐下:“二哥,有人欺负我!”何伯一听忙道:“啊?有人欺负三小姐,这怎么得了啊?”单雄信上前几步,“什么人欺负你?”“就是罗艺他们一家!”“你是说叔宝的姑父罗艺一家?他们怎么欺负你?”单冰冰仰头看着单雄信,“他们说,你是盗匪我是贼女,我不配和他们交朋友。”单雄信不以为意的一笑:“我是盗匪怎么了?我又没干伤天害理的事!这些官宦之家、门户之见,我才不会放在心上呢!”“可是我和罗成玩得很开心啊!干吗不准我和他来往?”“罗成?”“叔宝哥的表弟啊!”单雄信察言观色,盯着单冰冰。单冰冰在单雄信犀利的眼光下不好意思起来,仿佛自己的一点心思就要被他看穿似的,忙垂下眼扭开了头。单雄信移开了目光,淡淡一笑:“嗯,我明白了。冰冰啊,来!”他搂住单冰冰的肩膀向外走去,“我跟你说啊,那些封官封侯的,看不起我们这些跑江湖的,自以为了不起,以后这些朋友不交也罢,也没必要为他们不开心。那,你现在明白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二哥一样,交朋友不讲究背景、不讲究利益,以后不要跟他们来往,免得被人家小看,说我们高攀!明白吗?”单冰冰还是耿耿于怀,梗着脖子道:“可是我不服气他娘这样说我!”单雄信见妹妹在外面受了委屈,不告而别的气也消了,心里只是怜惜,宽和地笑道:“好了好了,看看你,哭得像个大花脸,先去洗洗,然后再来告诉二哥在冀州发生了什么事情,嗯?”单冰冰心里这才好受了些,顺从地点点头:“嗯。”“去吧!”目送着妹妹离开,单雄信舒了口气,笑着摇了摇头。罗成被罗艺派去辽东,即日就要出发了。他牵着马正往营外走,看到叔宝忙叫道:“表哥!”叔宝见罗成穿戴整齐,提着枪又牵着马,问道:“表弟,怎么,现在就要去辽东吗?”“我是来跟你道别的,你也快要回山东了,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能够再见了。”罗成心里突然一片惆怅,脸上也显出不舍之情。叔宝笑着劝慰道:“等我服完了刑之后,我随时可以来冀州看你啊!”罗成苦笑道:“你可以这样独自来往真好,我就没那福气了。唉,有时候啊,我在想,吃一顿饭、交一个朋友,都得按照家里的规矩……”叔宝轻轻拍了拍罗成的肩膀:“表弟,别这么说,姑父姑母只是觉得你是个孩子,等你长大了以后,我相信他们一定会让你自己做主的。”罗成轻叹一口气:“希望是吧。哦,对了!”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绒球,摊在掌心上,“如果你见到冰冰的话,把这个交给她,然后再向我替她说声道歉。”他左手手指轻轻抚着小球上面的绒毛,显是极为不舍。叔宝推回罗成的手,“表弟,这是你的心意,还是你自己带给她吧。又不是没机会再见了。”罗成抿了抿嘴唇,低垂着眼睛涩声道:“我这么没用,冰冰她以后还会不会再见我?”叔宝淡淡笑了笑:“她只是一时生你的气,你对她这么好,我相信,她一定会想见你的。”听叔宝如此说,罗成才面色稍霁,轻轻笑道:“说的也是。”又不放心地追问一遍,“她真的会见我吗?”叔宝不禁大笑:“放心吧!”罗成抚着小球喃喃道:“说的也是啊。那我就自己交给她,那我走了!”“多保重!”“嗯!”罗成对着叔宝笑了笑,转身离开。第二日,叔宝和罗艺夫妇吃早餐时,罗艺问道:“叔宝,你在大营里已经学习一个月了,军中的规矩和办事的程序你都清楚了?”“差不多清楚了。”罗艺点点头:“好,等会我有一封写给唐大人的信交给你,当你把这封信给他的时候,他就会在山东大营里替你安排一个职位。”叔宝笑道:“多谢姑父。”“你虽然暂时是个配军身份,但始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军人,不要再跟那些离经叛道的江湖中人混在一起,以免影响你军中的前途。”叔宝避而不答:“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姑父姑母就不要担心我了。”罗夫人笑道:“代我们向嫂嫂问好,她如果需要什么帮助的话尽管说就好了。”叔宝心下感激,毕竟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姑父帮自己逃过一劫,又让自己在军营中锻炼,连将来的打算都已为自己准备好,因笑道:“多谢姑父姑母,我代娘亲感谢你们。”罗艺道:“那你先去收拾一下,我等你一起回大营。”“嗯。”叔宝点头道,“姑姑,那我先走了。你要多保重啊!”“好。”罗夫人见叔宝离开,眼圈不禁红了。罗艺知她心中所想,笑道:“夫人,是不是有点舍不得?”罗夫人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这么一个侄儿,我的身体又不好,今日一别,还不知何日才能相见呢!”罗艺轻声劝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我看他一直都执迷不悟,我怕成儿回来之后会受他的影响。【92ks 就爱看书网】为了成儿,只有暂时委屈你了。”罗夫人也知其中的利害关系,只得强忍伤心,点了点头。叔宝出了冀州,归心似箭,一路驾马驰骋而来。所幸路上宽敞,行人又少,赶路便快了许多。忽见前方尘烟四起,一队人马举着大旗向这边飞驰而来。叔宝见那旗颜色明黄,似乎是官府的人马,便往路边挪了挪,疑惑地打量着他们。为首一人身着翠绿缎衣、头戴官帽、满脸横肉、目露凶光,经过叔宝身边时,正好和叔宝打了个照面,心里不禁一震。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宇文化及的弟弟、当今御前左都卫宇文智及,他素来游手好闲、贪yi好色,这几日来潞州巡查,听说潞州客栈里有一位抚琴的美女,便率着一队人马向潞州客栈赶去。旁边的一个小兵见宇文智及盯着叔宝看了半天,不禁问道:“大人,什么事啊?”“刚才经过的那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小兵奉承道:“大人日理万机,这种闲人不知一日见多少个,哪会放在心上?”宇文智及想了一想,仍没想起,只得作罢,说道:“不管他,走,赶快到店里去。”叔宝想在回家之前先去潞州客栈看望李蓉蓉,然后再去二贤庄拜访单雄信,最后再返回山东。想到李蓉蓉赠送的那块玉佩,便来到潞州城里当日当玉佩的当铺去赎。当铺老板突然见两锭白银放在了眼前,抬头一看,一个神情潇洒、身姿挺拔的男子站在柜台前,不禁一愣:“你是……”“你不认识我了吗?”老板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失声惊喜道:“哦,原来是兄弟你啊!你现在衣着光鲜,我都认不出来了!一定是飞黄腾达,来赎回你的玉佩还给佳人吧!”叔宝笑道:“对。”老板拿过叔宝当在这里的玉佩:“你的玉佩,我都说过没有人要的啦,看来你这个人真是重情重义。看看,完好无缺,原物奉还。”出得当铺,叔宝看到街旁有小摊在卖首饰,正想挑选一个送给李蓉蓉,一队官兵又从街上急匆匆地跑了过去。叔宝疑云大起,便向卖首饰的老板打听是怎么回事。老板叹一口气:“没什么事,只是兵部尚书他们过来巡查。巡查什么呀,乘机搜夺,见什么拿什么还不给钱!去哪抢哪,谁都遭殃啊!”叔宝点点头,想起在路上碰到的那一伙官兵,心道可能跟他们有关。耳边听得老板唤他,忙拣了一个精致的镯子让老板包好了,随即折回往潞州客栈而去。宇文智及带领着一队官兵到达潞州客栈,先派人堵住门口,又带着余下的人手气势汹汹地闯进了客栈,围住了正在店中用餐的众人。王小二夫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正大声喝问时,一小兵一面走进来一面大声道:“我们宇文大人包场,所有闲杂人等都给我滚出去!”听小兵如此说,客栈中又有谁不知道宇文兄弟的名头,还敢在此多呆?当下一个比一个跑得快,一眨眼就散得干干净净。王小二大为心痛,正愁损失了这么多钱,却见一人身穿锦缎华衣,正冷冷地看着他们。他心头一凛,忙讨好地跑上去道:“你一定就是宇文大人啦!你大驾光临,简直是小店的毕生荣幸啊!你有什么事情呢就尽管吩咐。”又招呼妻子和阿旺过来给宇文智及行礼。“一叩头,再叩头,三……”王小二正双手合十,不亦乐乎地鞠躬,宇文智及冷冷打断:“算了!”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你是这里的老板?”王小二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没错,有什么尽管说!”宇文智及装模作样道:“我,这次来潞州巡查,在城中听说你这有个美人弹琴弹得不错,我……过来看看。如果真是大美人,重重有赏。”他面色突然一沉,“但是如果是一般的庸脂俗粉,小心我把你这个店夷为平地!”王小二吓了一跳,忙道:“哎哟,千万不要!大人你真是风雅,我这里弹琴的那个啊,人如白雪冰清玉洁,眼睛水汪汪的,国色天香。大人你见过之后包管你喜欢!”宇文智及微眯了眼,一字字道:“那我,可要仔细看看!”说罢哈哈大笑起来。王小二吩咐妻子道:“老婆,立刻叫蓉蓉下来,就说,有贵宾到了!”老板娘应着去了。宇文智及笑容顿止,疑心大起:“蓉蓉?”王小二道:“没错啊,大人,她真的叫蓉蓉啊!”不一会儿,李蓉蓉已随着老板娘走了下来。老板娘叫道:“大人,她带来了。”宇文智及转头,刚好对上李蓉蓉的眼睛,李蓉蓉一见是他,顿时花容失色,惊叫一声,转身就往楼上跑。宇文智及腾地站起来,指着李蓉蓉大喝道:“朝廷钦犯!把她给我抓起来!”奇变陡生,王小二夫妇不知所措,慌忙解释道:“误会了,误会了!”宇文智及厉声喝道:“窝藏钦犯,罪该万死!除了钦犯之外,统统给我杀死!”说罢提着剑追上了楼。王小二夫妇还想求饶,背上一痛,已被官兵刺中倒地身亡。官兵在客栈中大肆杀戮,就连阿旺也没有幸免。宇文智及带着几个官兵一路追着李蓉蓉上了楼,围追堵截,把李蓉蓉逼进了一个房间。李蓉蓉慌慌张张地刚想关上门,宇文智及狠命一踢,已将门踢开,大笑着走了进来:“落在我手里,你还想逃跑?守住门口!”“是!”士兵早已识趣地停在了门口,见他如此吩咐,忙带紧了门退开。随着门“砰”地一声关上,李蓉蓉身子一颤,瑟瑟发抖。她瞪大了眼惊恐地望着慢慢逼过来的宇文智及,一步步往后退。宇文智及眼里带着一丝玩味,得意道:“跑啊,你不是想逃跑吗?我就和你来一个猫抓老鼠!”说着就要猱身扑上,李蓉蓉瞥见旁边的一个花瓶,急忙搬起来向宇文智及狠命砸去。“啪”地一声,花瓶砸在桌上碎成一片片。没能打中宇文智及,反倒激起了宇文智及的无穷,大声j□j着扑了过来。李蓉蓉慌忙逃开,却慢了一步,被宇文智及扯住外衣,“嗤”的一声撕了下来。李蓉蓉更为惊恐,借着屋内的桌子想要将宇文智及挡得一挡。宇文智及也并不急着捉住她,似乎要玩得尽兴了才肯下手。李蓉蓉歪歪斜斜跑了几圈,终是力气不济,嘶声惊叫声中,裙子又被宇文智及撕落了下来。不多时,李蓉蓉已只剩了一套中衣,被逼到了墙角。宇文智及隐约看到李蓉蓉单薄衣衫下面透出的雪白肌肤,登时眼中炽光大盛,狞笑着一步步走过来。李蓉蓉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浑身颤抖着大声哭起来:“不要啊!救命啊,救命啊!”见宇文智及越逼越近,她一头撞过去,在宇文智及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堪堪从宇文智及手臂下逃了开去。宇文智及大怒,吸着冷气道:“好啊,你跟我玩真的!”手在桌子上一撑,飞出一脚,正踢在李蓉蓉的左颊上,将她踢得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一丝鲜血从李蓉蓉嘴角流了出来,她顾不得擦,用手肘撑着地艰难地缩到墙角,双臂紧紧抱住膝盖,泪水涔涔而下。见宇文智及一步步地逼了过来,李蓉蓉心一横,伸腿去踢,却被宇文智及抓住了腿,拖离了墙角,“嗤”地一声,连裤子也被他撕去一截,露出莹白修长的腿来。李蓉蓉“啊”地惊叫一声,缩回腿紧紧抱住,声音已经哭得嘶哑起来。宇文智及见李蓉蓉已无力气挣扎,得意地欢声大笑,双臂一展纵身扑上!叔宝到达潞州客栈的时候,却发现几个士兵守在了门口。他心里一紧,料想发生了事情,便悄悄绕到了客栈后面,抽出双锏,从窗子里跳了进去。客栈里一片狼藉,王小二夫妇和阿旺都倒在了血泊中,叔宝望了望四周,没寻到李蓉蓉的人,便屏气蹑手蹑脚地向楼上走去。谁知刚一走到楼口,上面便有士兵发现了自己,大声呼喝道:“谁?”举刀一股脑地涌了下来。这一呼喝不要紧,守在其他地方的士兵听到,也都如潮水般涌了过来。叔宝心底一寒,一个客栈居然动用这么多士兵来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急躁,下手便一点没留情。这些士兵都是平庸之辈,只是数量众多,一时倒也不易甩开。叔宝心急如焚,左右开弓,一锏一个,直打得众士兵满地找牙,哀声痛叫。他一路打上楼,守在李蓉蓉房外的士兵见来了外人,也举着兵器围了过来。叔宝见那个房间房门紧锁,更是揪心,格开众人的攻势,几个箭步冲了过去,一脚踢开了房门!眼前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李蓉蓉被摔在床上,乌发披散开来,衣衫凌乱,满脸泪痕,正拼命地往床角缩。床前一个男子正要扑上床,j□j的声音极是刺耳。宇文智及听到动静,回过头来,见到叔宝怒目而视的样子,突然想起他就是那日在潼关救了李渊一家的捕快,不禁大怒道:“又是你!你找死啊你!”叔宝星目圆睁,胸中只愤怒得像要爆炸开来,眼中迸出火,提起双锏就欺身上前,狠命打下。宇文智及见他来势汹汹,顾不上李蓉蓉,忙闪到一旁抽了兵器抵挡。叔宝势如疯虎,用劲挥锏,竟将宇文智及手中的剑砍断了半截。宇文智及失了利剑,大惊之下,逃到桌后躲避,叔宝怒喝一声,长锏一击,木屑飞扬,竟生生把桌子截为两半!李蓉蓉见叔宝和宇文智及拼命,忙拉过被子遮住j□j的肌肤。刚才只顾躲闪,现在一得空,心里羞愤欲死,瞥见地下一把散落的匕首,咬咬牙,蓦地捡起那匕首朝自己的小腹狠狠刺落!叔宝正将宇文智及打得撞在了门上,忽听一声惨叫,回头一看大叫道:“王姑娘!”忙抢过去将昏倒过去的李蓉蓉一把抱住。宇文智及趁机逃了出去,捂着胸口跑出店外,正翻身上马,却见叔宝抱着被被单包裹住的李蓉蓉走了出来。宇文智及害怕叔宝追上来,正要驾马逃走,一队官兵却向客栈奔来。宇文智及见来了帮手,气焰又盛,指着叔宝嘶声喊道:“朝廷钦犯!把她给我抓住!”叔宝见来的人多,李蓉蓉又重伤在身,不能耽搁,便从旁侧一处断开的栅栏觅路逃了出去。一干官兵骑着马,不能跻身而过,只能掉转马头从大门奔出去追赶。叔宝抱着李蓉蓉躲藏在一人多高的深草中,看着官兵纵马而过,这才松了一口气。查探李蓉蓉情况,所幸还有呼吸,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为了不引人注目,等到天黑之后,叔宝才抱着李蓉蓉找到一家客栈,谎称李蓉蓉是自己的妻子,路上遇到了强盗,受了重伤。叔宝让老板赶紧腾一个房间,然后再去请个大夫。进了房间,叔宝先将李蓉蓉平稳地安置在床上,又拿了些碎银子给小二,让他去烧些热水,再去买些女子衣服,小二看他说的急,忙应着去办了。一切办妥后,叔宝用毛巾蘸了热水,拧干后细细地为李蓉蓉擦洗脸庞。李蓉蓉被宇文智及踢中了脸颊,脸上多有淤青,叔宝怕弄疼了她,也不敢用太大劲,只擦净了她嘴角残留的血迹和脸上的灰尘。替她擦完脸后,叔宝凝视着她半晌,方轻轻地叹了口气,去拿桌上已经买来的衣服。想了一想,他吹熄了灯,这才在黑暗中摸索着替李蓉蓉换上衣服。刚替她系好腰带,就听见客栈小二在外头叫唤,说是大夫请来了,他忙又点了灯去开门,请大夫进来。大夫仔细为李蓉蓉把了脉,又开了张方子抓了药。叔宝问道:“大夫,她怎么样?有没有生命危险?”大夫摆摆手:“已无大碍。呃……我想请问公子和她是什么关系?”叔宝犹豫了一瞬道:“哦……她是我内人。”“夫人伤及了下腹,但是没有伤及要害,所以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伤后路上颠簸,导致失血过多,还需要好好的调养,才能康复。”叔宝忙掏出一些银子塞到大夫手中:“大夫,只要能把她治好,多少钱都没有问题!”“好好好……多谢公子。夫人有没有给您留下子嗣啊?”叔宝怔了一怔,道:“没有。”大夫皱了皱眉,“那……公子要后继香灯的话,恐怕要另立妻妾。”叔宝心里巨震,忙问道:“怎么说啊?”“夫人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是却伤及了下腹和内脏,对今后生育子女会有很大的影响。”叔宝沉默了一瞬,道:“我明白了。还有什么问题吗?”大夫看了看李蓉蓉,缓缓道:“夫人的经脉紊乱、肝气上升,恐怕是受了极度的惊吓所致。心病还需心药医嘛,所以公子还要花很大的精力为夫人慢慢解开心结,这个病才能痊愈。”叔宝一边听一边点头,脸色越来越凝重,心里又是愤怒又是疼惜,见大夫看着自己,忙道:“我明白了。”叔宝只开了一间房,晚上就趴在桌子上浅浅而睡,担心李蓉蓉出现状况需要帮助。到了三更时分,床上的李蓉蓉突然不安地大叫起来,人虽未醒,却紧皱着眉头,神色极是惶恐。“不要,不要,不要啊……”叔宝猛地惊醒,忙抢到床边查看,见李蓉蓉身子发抖、呓语不止,摸摸她的额头,却是滚烫,再摸摸自己的,才知道她竟发了高烧。眼见她身子不住颤抖,叔宝忙拿了一件衣服来盖在她身上,见她还是不停地喊冷,叔宝别无他法,一把将她抱起紧紧搂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过了好一会儿,李蓉蓉才渐渐停止颤抖,复又沉沉睡去。叔宝却再也睡不着,干脆点了灯烧了热水给她敷头,见她发烧不能耽搁,又亲自去煎了药来一勺子一勺子喂给她喝。忙到下半夜,叔宝实在是支撑不住,灯也没吹熄就又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不多久,李蓉蓉在睡梦中又不安地扭动起来,叔宝一个激灵醒来,见李蓉蓉面色苍白、眉头紧锁,似乎在睡梦中也遇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忙轻声唤道:“王姑娘、王姑娘……”“水,水……”李蓉蓉喃喃道。听见她说话,叔宝忙去倒了一杯水来,将杯子凑到她嘴边,“王姑娘,水来啦。”李蓉蓉突然大叫一声,手在空中一挥,打翻了叔宝手中的杯子,眼睛一睁醒了过来。看到坐在床边的叔宝,她满脸惊恐地拥着被子向床角缩去:“啊……你是谁?!你别过来,别过来!”叔宝心里大痛,忙轻声道:“王姑娘,你别……你别紧张,我……我是秦大哥啊!”李蓉蓉不管不顾只是尖声惊叫:“你是宇文智及!你是宇文智及!你走开,你走开!走开啊!”叔宝这才知道今天那个欺负她的男子原来名叫宇文智及,胸中怒火刚腾地蹿起,看到李蓉蓉眼中只剩下的无助和惊恐,马上又全部化为了心痛。多么温婉可人的一个女子啊,如今却被那个禽兽不如的男人害成这样!“王姑娘,你好好看看我,好好看看我……”叔宝一边轻声唤着,一边往前凑了凑,好让她看清楚自己。也不知李蓉蓉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她极其小心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探了过来:“秦大哥?”叔宝一喜,还道她认出自己了,忙高兴地应了一声。不料李蓉蓉一脚将他踢离床边,嘶声叫道:“不!你是宇文智及!”“王姑娘!”叔宝大惊,还想过去,李蓉蓉却把枕头、被褥等一切能拿到的东西狠狠地砸了过来,叔宝一面手忙脚乱地接住,一面大喊:“王姑娘,王姑娘!”李蓉蓉又惊又怕地闹了半晌,突然牵动小腹上的伤口,痛哼一声晕了过去。叔宝一惊,将手里的东西往床上一扔,奔上前去喊她:“王姑娘,王姑娘!”等叔宝再次将她安顿好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所幸李蓉蓉再没有被惊醒,一夜就这样过去了。直到太阳升起来时,叔宝才又去煎了药来喂给她吃。刚试了试药温,李蓉蓉突然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就往床角缩去,神色极是不安。这次叔宝没有靠近她,只轻轻地叫着:“王姑娘,王姑娘。”李蓉蓉总算清醒过来,喘气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抬头看到叔宝,“你、你是……你是秦大哥。”叔宝本不指望她能认出自己,见她陡然清醒,当真是意外之喜,笑着应道:“嗯!”李蓉蓉全然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蹙眉道:“为什么我会在这儿?”打量了下四周,却一点头绪也没有。“王姑娘,你认得我啦!”李蓉蓉见他问的奇怪,不禁奇道:“我当然认得你,你救过我,可是……你为什么会在这?”叔宝见她虽神智清醒了,可眼里一直充满着一种畏惧,神色也远不如以前柔和,虽知她只是下意识地戒备,可心里仍忍不住一痛,问道:“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李蓉蓉轻轻蹙眉:“我记得了。我看到宇文智及,他们杀了我表姨夫、表姨和阿旺哥,他们来追我,我跑,他们又来抓我,他们……啊!”她眼睛越睁越大,猛然捂住了嘴,低声抽泣起来。叔宝叹了一口气:“王姑娘,现在可以放心了,我们已经离开了潞州,他们不会追上来了。放心吧!”伸出手要去握李蓉蓉的手,李蓉蓉身子一颤,手一闪,往后缩道:“不要!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叔宝的手停在空中,半晌才黯然放下,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秦大哥,对不起,我……我不是怕你,我是忘不了,他们向我扑过来的样子。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不让我去见我的爹娘?”李蓉蓉紧盯着叔宝,说着说着又凄声哭了起来。“王姑娘,你一时的冲动,只会白白送了性命!这样的话,只会便宜了那些害你的人!这值得吗?难道,你不想报仇吗?”李蓉蓉颤声道:“报仇?他们是朝廷中人,我只是一个单身女子。这仇,能报吗?”叔宝决然道:“你报不了,还有我。就算我报不了,天下还有公理!只要有目标,不要灰心,天下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李蓉蓉轻声问道:“你真的是这么想吗?”叔宝只从怀中掏出那块赎回的玉佩,举在李蓉蓉眼前,“王姑娘,记得你当时给我这个玉佩的时候,你鼓励我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从那天起,我没有一天不记得姑娘的鼓励,今天,我要把这个玉佩还给你,希望你像当时鼓励我一样鼓励你自己,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为了心中的冤屈,讨还一个公道!”说着,把玉佩递了过去。李蓉蓉呆呆地接过,“这玉佩,是我娘在我五岁的时候送给我的。可惜,佩在人亡……”她想起父母的冤屈,想起当时自己信誓旦旦一定要给父母报仇的决心。可现在呢,她在那些人的欺辱下是如此不堪一击!秦大哥说的没错,她不能这么快就放弃!她得留着这条命去报仇!转通了念头,她流泪道:“对了,我不能死,我要替我爹平反冤情,替我家报这血海深仇!我不能这样就死了,便宜了那帮衣冠禽兽!”叔宝点点头,颇感欣慰:“对了,为了你心中的目标,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李蓉蓉慢慢止住泪道:“秦大哥,你以后不要再叫我王姑娘了,实不相瞒,我姓李,叫蓉蓉,李成公是我的爹。”叔宝大吃一惊:“原来你是成公的女儿!”心里方才明白,怪不得她的琴音中含有如此强烈的悲痛,原来她全家受了这么大的冤屈!家人尽遭陷害,只剩了她这么一人苦苦支撑,当真是难为她了。在叔宝的悉心照顾下,李蓉蓉如此在客栈里调养了十几日,身体渐渐康复起来。一日早晨,李蓉蓉醒来时,竟意外地发现桌上摆了一把琴,仔细一看,却是自己在潞州客栈弹的那一把。起床来看,轻轻抚摸,心里五味杂陈。正巧叔宝抱着一个包裹推开门,见她出神地站在桌前,不禁一愣:“啊,李姑娘,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已经醒了。”李蓉蓉淡淡道:“没关系。”叔宝进来关上门,李蓉蓉问道:“你昨天晚上外出,就是为了这琴?”叔宝见李蓉蓉神色淡然,不知她是喜是怒,说道:“我知道这把琴对你又十分重要的纪念意义,上次十分匆忙,忘记把它带走,昨天,我看你恢复得差不多了,就趁你熟睡的时候去客栈把它拿回来了。”李蓉蓉轻抚着琴道:“这琴是我爹亲手为我做的。不好意思,为了这琴又害得你一个晚上没睡,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才好。”叔宝笑了笑,打开包裹,“李姑娘,我给你买了件新衣服,你看看合不合身。”说到衣服,李蓉蓉突然想起来,声音细不可闻:“我这身衣服是你替我换上的?”眼睛不敢看叔宝,只是低着头。叔宝心里一紧:“哦,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李蓉蓉道:“你不用紧张,我的命都是你救的,这种小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叔宝放下心来:“哦,李姑娘,我看你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要不咱们早点上路吧!”“我们要去哪里?”叔宝本还想去二贤庄拜访单雄信,可如今带着李蓉蓉,为了避免连累单雄信,只有尽早离开,便道:“我想回山东历城,如果李姑娘不嫌弃的话,就可以到我家来一起住,再作打算。你看好不好?”李蓉蓉迟疑了一下,道:“那就多谢秦大哥收留我。”叔宝听她答应,心中甚喜,笑道:“不客气。那我去准备一些路上用的东西。”叔宝刚要走,突然想起一事,又转身掏出在街上买的镯子道:“李姑娘,这个是我新买的,我送给你,谢谢你对我的帮助。”李蓉蓉接过镯子,只觉心里一荡。镯子入手甚温,想是在他身上贴身放了许久。李蓉蓉嘴唇一动,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再抬起头时,叔宝已经转身走了出去。话说宇文智及受了叔宝一顿打、吃了一顿亏,跑回长安到宇文化及那里诉苦。“见到那个李蓉蓉啦?”“对,在潞州的一个驿站里,我差点就得手了,可惜啊!”想起这事,宇文智及还是恨恨不已,“来了个武艺高强的人,把她给救走了!”宇文化及厌恶道:“看你那个样子!哼,一定是见色心起,霸王硬上弓,死性不改!”知弟莫若兄,宇文智及自知理亏,只得一声不吭。宇文化及又道:“此事决不能让太子知道!如果让太子知道了,别说你的脑袋不保,就是我这个兵部尚书都保不住!”“大哥,我知道了。说起这事来还真有点玄啊,你猜,救她的人是谁?”“谁?”“就是在潼关救李渊的那个人!”宇文智及这么说也是为自己推卸责任,当日杨广率领自己、宇文成都还有一干精兵猛将去击杀李渊,都不是那人对手,这次自己孤身一人,就更不是对手了。宇文化及瞳孔骤然收缩:“此人三番两次坏我大事,难道是我宇文家的仇人?一定要查出此人的底细!此人一日不除,你我绝不会安稳!”叔宝雇了辆马车,带着李蓉蓉往山东而去。因为李蓉蓉的伤势未痊愈,叔宝怕马车颠簸,因此赶得甚慢。两人一路观赏风景,谈天论地,倒也惬意。途径名胜古迹之时,李蓉蓉便一一详述典故传说给叔宝解闷。叔宝听得过瘾之余,对李蓉蓉不禁另眼相看,打心眼儿里佩服李蓉蓉渊博的学识和非凡的见地。这日到了黄山,叔宝眼见四周山峦耸翠,云雾缭绕,只觉心情这十几日来从未有过的畅快,长舒了一口气道:“蓉蓉,黄山到啦!”流连美景,不禁停了车观看。李蓉蓉掀开窗帷,见到黄山奇峰俊秀、瑰丽无双,心中也感欢喜,耳边听到叔宝道:“蓉蓉,你看,这山上的云,多漂亮啊!”李蓉蓉微眯了眼远望道:“人说黄山风云多变,此时局,如人生,今日一见,方知古人所言非虚。只可惜我今日未能登山巅、驾浮云,赏云端千变万化之景象。”叔宝笑着劝道:“蓉蓉,如果你喜欢这里的话,等你报完家仇以后,我们还可以再来的。”李蓉蓉心里一黯,“但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有那一天。”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提高声音道,“秦大哥,如果你不赶时间,我们为何不执辔慢行,让我抚琴作伴,效古人之风雅,赏黄山之风云?”“好啊!”叔宝大喜,又驾着马慢慢行走起来。清扬动听的琴声响起,一声又一声直拨动着人的心弦。两人观景听琴,只觉心里说不出的平安喜乐,一齐冒出相同的念头,只望这路一直没有尽头,两人相伴相依,就这么一直走到天涯海角……快到历城之时,叔宝就弃了马车,让李蓉蓉坐在马上,自己则牵着马进城。“秦大哥!”“秦大哥!”“……”一路行来,街上的行人看见他,都大感意外,亲热地跟他打着招呼。叔宝回到自小生长熟悉的地方,只觉亲切无比,也是笑逐颜开地一个个回应。李蓉蓉一直含着丝笑看着叔宝和众人打招呼,见叔宝好不容易停下来,才微俯着身子道:“秦大哥,见你这么受欢迎,就知道你平日里一定为大家做了不少好事。”叔宝笑道:“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跟大家都很熟。”远处一个身穿捕快衣服的人跑过来,叔宝抬眼一看,又惊又喜:“樊虎!”樊虎推了叔宝一下,“你跑哪去了?我等了你好久,在路口!你怎么一去无踪啊?”叔宝也是一头雾水,急忙诉苦:“你还说呢!你不是说好在潞州等我的吗?你不来,差点把我害死了,你知不知道?”“啊?”樊虎愣了愣,“潞州?不是路口吗?”“路口?不是说潞州的吗?”两人大眼瞪小眼,终于反应过来。樊虎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叔宝则哭笑不得:“哎呀,樊虎啊,你差点把我害死了,你知不知道啊?”樊虎笑了一会儿道:“啊,对了,前些日子衙门出了通告,知道你出了事,本来想去救你,可没想到你去了冀州。哎,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一言难尽。今天晚上老贾店里好好告诉你吧!”樊虎知道叔宝急着赶回家,答应道:“好。”一扭头看见了马背上的李蓉蓉,不怀好意地笑着把叔宝拉到一旁,“这半年多不见,你居然娶个媳妇回来!”叔宝在樊虎胸口一推,“哎呀,你别胡说八道,这位啊是李姑娘。”又转头高声对李蓉蓉道,“蓉蓉啊,这是我的好搭档,樊虎。”樊虎忙抱拳道:“李姑娘,你好。”李蓉蓉浅浅笑着,微点了下头:“你好。”叔宝又道:“哎,不跟你聊了,我着急回家,晚上老贾店里,不见不散!”辞别了樊虎,叔宝带着李蓉蓉直往家里奔来。一进院门就看见宁氏和徐茂公从房里走出,顿时眼圈一红,赶上前去跪下:“娘,请恕孩儿不孝,离家半年音讯全无,让娘挂牵了。”宁氏思念儿子辛苦,好不容易见着儿子,眼睛一酸就要掉下泪来,但心中欢喜,忙忍着泪扶起叔宝:“好孩子,快起来!吃苦了吧,让娘仔细看看。”叔宝见母亲鬓边白发又多了不少,心里酸楚,急忙问道:“娘,您没受苦吧?”宁氏道:“徐道长待我很好,如亲娘一样,万事不缺。”叔宝这才转身向徐茂公道:“徐兄,大恩大德,叔宝没齿难忘!”徐茂公见叔宝无恙归来,也是欣喜,笑道:“哎,这都是单庄主的功劳,贫道只是略尽绵力而已。”叔宝心下明了,他又如何不知道单雄信对他的恩德?只有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将来寻机会报答。宁氏看到随同叔宝而来的李蓉蓉,问道:“咦,这姑娘是……”李蓉蓉略带腼腆地看了一眼叔宝,叔宝忙介绍道:“哦,她姓李,叫蓉蓉,在孩儿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孩儿,这一次到咱们家来住一段时间。蓉蓉,这是我娘,这是徐道长。”李蓉蓉一面礼貌地笑着,一面忙屈身向二人行礼。徐茂公想起她是那个在潞州客栈弹琴的女子,笑道:“哦,我们在潞州见过。”宁氏见李蓉蓉相貌柔美,性格又娴静温雅,早已觉得喜欢,忙道:“站着干嘛,快进屋去!”宁氏一面走进屋一面端详着李蓉蓉,越看越喜欢,笑道:“李姑娘……”李蓉蓉忙道:“夫人,您叫我蓉蓉就行了!”宁氏见她不见外,更是欢喜,“好,那……那我就不客气了!蓉蓉,你是属什么的?”“我属马。”宁氏在心里算了一回,笑道:“哦,属马,二十二岁了。家里还有什么人呢?”叔宝见母亲问东问西,一副将她看成准儿媳的样子,不好意思道:“娘,蓉蓉刚到,你让她歇会吧!”“哦,对,对!你们坐,你们坐,我去倒茶去!”宁氏走到一边去泡茶,叔宝则走到秦彝的牌位前道:“爹,我已经学会了秦家锏最后一招,您在天之灵保佑我早日见到杨林那老贼,为您报仇雪恨!”李蓉蓉听到他的话语,心里一惊,抬眼看向他,没想到他心里也藏着血海深仇!叔宝见秦安一直没出来,不禁奇道:“娘,安叔呢?”宁氏深深叹息道:“安叔在你走后两个月就病死了,我用你徒弟的身份为他立了一个碑,如今就葬在后山,你去拜祭一下吧!”叔宝心头“嗡”地一声,脑袋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沉痛道:“安叔从小就照顾我,教我武功,想不到这么快就离开我了。”宁氏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叔宝,你不是被判充军冀州两年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叔宝一惊,他不是嘱咐了单雄信等人不要泄露风声吗?他眉头一皱:“娘,你怎么会知道?”又看向徐茂公,“徐道长……”徐茂公歉然一笑,“哦,秦兄,实在对不起,我千算万算就没有算到你那个热心的伙计樊虎,刑部的公文一下来,他就迫不及待的告诉了老夫人,我想遮掩也遮掩不了……”叔宝摇摇头,“这个樊虎真是越帮越忙。”宁氏忙道:“他也是一片好心,他想去潞州救你才找我的。”叔宝笑了笑,樊虎就是这么个急性子!突然想到徐茂公当日在潞州对他的预言,不禁笑道:“徐道长,你真的是神机妙算,说我会遇到贵人。娘,您猜我在冀州碰到谁了?”“谁啊?”宁氏只知道丈夫秦彝有个妹妹嫁给了幽州燕公罗艺为妻,但此后从无联系,罗艺投降大隋后的种种事情她却并不知晓。叔宝笑道:“我在冀州碰到了姑姑,而姑父就是鼎鼎大名的靖边侯罗艺!姑姑把秦家锏法最后一招教给了我,姑父推荐我到山东唐璧大人那里去谋求一个职位,好来照顾您老人家。”当下便将自己如何在去冀州的路上碰到罗成、如何在校场上展示武功、如何被罗艺看中盘问自己的家世、如何和姑姑相逢等都一一道来,只听得三人心绪起伏、悲喜交加,大叹人生多变,世事无常。叔宝不在之时,徐茂公一直住在历城,每日到叔宝家中照顾宁氏,叔宝既已回来,当日徐茂公便告辞向镇上而去了。送走徐茂公后,叔宝到后山拜祭秦安。他跪在墓碑前,望着碑上的“启蒙恩师秦公之墓”,泪水簌簌地掉落。“师父,徒儿不孝,不能在您身边伺候您走过最后一段路。感谢您多年传授徒儿秦家锏法,如今徒儿不辜负您所托,终于学会了秦家锏法最后一招,求您保佑我,能把秦家锏法发扬光大,扬名后世,以报答师父对徒儿的培育之恩。”叔宝在墓前深深地叩了几个头,又呆呆地跪了好半天,眼见日已西斜,这才擦干了眼睛回去。宁氏和李蓉蓉正坐在院子里谈话,叔宝走过去坐在旁边,听宁氏唏嘘道:“原来你是李成公的女儿,难怪我们叔宝这么谨慎了。”顿了一顿又道,“那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叔宝道:“娘,我在潞州落难的时候,得到蓉蓉的帮助才脱困,我知道她身世以后,所以借这一次还乡的机会要她来家里躲开朝廷的追捕。”李蓉蓉蹙眉道:“我是朝廷的钦犯,我怕会连累你们。”经过这半日的相处,宁氏早已将李蓉蓉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了,忙道:“这是什么话啊,我们当初也是为了逃避周兵追捕,得程大嫂相救,才能活到今天。如今你一个弱女子孤苦无依,我们怎可坐视不理?你就住这吧,历城这里穷乡僻壤,这么多年来,朝廷大官一个也没来过,应该会很安全的。”李蓉蓉自从家里发生变故之后,尝尽了世态炎凉,连亲人也对她避之不及,生怕摊上什么灾难,王小二都是要她改了名字才让她住在客栈里的。可如今秦大哥和秦大娘却如此待她,心里感动,忙跪下谢道:“多谢夫人仗义收留。”宁氏忙将她扶起,柔声道:“以后啊,人家问起的时候,我就说你是我的远房侄女就是了。也不要叫我夫人,跟我们家叔宝一样叫我做娘好不好?”宁氏话里的意思显而易见,李蓉蓉脸一烫,低着头小声道:“这怎么好意思呢?我还是叫您大娘吧!”宁氏知道她一时还适应不过来,笑着道:“也好,也好!以后慢慢改吧!”叔宝看母亲都乐得合不拢嘴了,皱眉叫了一声:“娘!”宁氏笑斥道:“这是我跟蓉蓉的事,你不要插嘴。”牵着李蓉蓉的手重新坐下。叔宝道:“蓉蓉,今天晚上你在我房间里睡,等明天我收拾好房间以后,你再搬过去吧!”“那我睡了你的床,你睡哪?”宁氏笑道:“你放心好了,他肯定是约了贾甫顺和樊虎他们喝酒聊天。”“娘,那都是一帮好兄弟,好久不见了叙叙旧嘛!”宁氏知他心思,催道:“那你快去吧!别碍着我和蓉蓉聊天!”她只有叔宝这么一个儿子,这些日子叔宝在外,她虽得到徐茂公的照顾,不愁生活,但平日无人说话,也觉气闷。如今凭空添了一个“女儿”,叫她怎能不欢喜?“那我去了!”叔宝在心里无奈地叹一口气,径直站起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