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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11)

    皱了下眉头,锦还待说什么,忽然被人从背后撞了一下,不对,不是人潮挤时的碰撞…他眼明手快,伸手抓住了正从他口袋裡拿出钱包的一隻手。

    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尚未完全脱去稚气,眉眼还算清秀,但眼角下一颗泪痣让他中上的长相变得生动醒目,此时一双大眼带着惶恐和祈求的看着锦,唇角微微颤动,看来很令人怜惜。

    想到以前东也做过同样的事,锦不禁转头看他。

    只见东看着那年轻扒手,微微皱起眉头,迟疑的唤了一声:「清水?」

    那人转过头来,凝视着东好一会儿,忽然身体震了一下,喊道:「东山哥哥…」

    「清水,真是你?」东语气中带着不小的诧异。

    「东山哥哥,救我!」清水的手快被锦捏断了,不由转向东救援。

    「锦…」东轻轻唤道。

    因为有求于人,那一声”锦”喊来与平时完全不同,带点依赖意味的低顺恳请,让锦胸口突地升起一股异样感受,喜欢他这样喊着自己,却讨厌他因为别人这样喊自己。

    拿回自己的钱包,锦略鬆了手劲但没放开手:「你们认识?」

    清水瞅着东,咬着唇,没敢回答,似是有所顾忌。

    「他是我以前同伴。」东没有隐瞒的打算,不但承认还替清水求情:「锦,请你给他一次机会。」

    以前同伴?锦脑中飞快转了起来,嘴裡却是随口应道:「什么机会?再去扒窃别人的机会?」

    锦这话一说,东和清水齐齐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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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同伴?锦脑中飞快转了起来,嘴裡却是随口应道:「什么机会?再去扒窃别人的机会?」

    锦这话一说,东和清水齐齐变了脸色。

    「不会了,我再不会了,求求您放过我一次…」清水哀哀求道。他一双眼眸本就水灵,此刻泫然欲泣,更是惹人怜爱。

    可惜锦丝毫不为所动,话声冷澹:「你也是惯犯了,这些话恐怕都说上千次了,既没诚心也没说服力。」

    锦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清水不敢冒犯,眼睛只盯着东,恳求意味浓厚。

    「锦…」东喊了一声却没接下去,清水与他十年未见,现在还干这勾当,那么不是还未脱离集团就是已经自甘堕落,他又能替他保证什么!

    清水见东不再说话,顿时急了,眼泪不住落下,哀音切切:「东山哥哥,你帮帮我,被送到警局我会死的、一定会死的…东山哥哥…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东脸上已经有了不忍,锦却是愈看愈怒,这小扒手摆明在做戏,东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对自己从来不假辞色,对这种人渣反倒有意维护,在他心裡,自己堂堂三合会长竟然比不上一个扒窃惯犯。

    锦怒生胸臆,手下力道自然也重,清水被握得忍受不住,不由痛哼出声。

    那一声痛叫让东不由连忙喊道:「锦…」

    锦脸色更冷:「要我放了他也行,你知道我要什么!」

    东迟疑了,他知道锦要的不只是敬言的替身那么简单,他要的是一个能臣服于他、取悦于他、满足他情欲的敬言替身,如果答应了,所有锦对敬言不敢做、不能做以及捨不得做的事,都将在自己身上发洩。

    他竟然迟疑了…自己不过是赌气说说,但为了这个人渣,东竟然真的考虑出卖自己…锦不知道从哪裡生出一股怒气掩过了所有情绪!

    「不送警局也行…」

    东和清水两人为锦这句话现出一丝希望。

    锦接着邪佞一笑:「按我三合会的规矩,砸烂他偷东西的这隻手也就算了。」

    「不…」清水惊惧的喊了一声,下意识想抽回自己的手,锦却抓得更加用力,手腕上传来一阵鑽心剧痛,清水怕得连话也说不出,只向东苦苦哀求:「东山哥哥,你再救我一次、求你再救我一次…」

    东知道三合会有些黑道背景,锦提的方式也确是道上解决方式之一,他哪裡知道锦一半是气极,一半却只是试探。

    见清水求得可怜,想起他还是孩子时便跟在自己身后,无论对他再怎么冷澹,他还是一口一个甜甜软软的”东山哥哥”,被集团处罚禁食时,也是他偷偷留下自己的食物给自己,如果在扒窃集团那段日子是暗无天日,那么比自己小几岁的清水便是唯一的一道阳光。

    闭上眼睛,东说道:「他一隻手可值不了我的一生。」

    清水一听到这句话,哀呜一声,虚脱的跪在地上。

    锦却听懂了,东已经答应自己的要求,心裡却辨不出是何滋味。以为要大费週章才能得到的人因为这次意外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应该高兴的,可是胸口却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堵涩…

    「也是。」锦压下心中异念,贴近东,在他耳畔说道:「一根手指一年,你要保住他的手,只需跟在我身边五年。」

    「五年…」东垂下眼睛,谁也看不清裡面的情绪,只听他低低喃喃,反覆唸了几次,最终叹了口气,说道:「锦,你放开他吧!」

    锦立时甩开清水的手,清水根本还没弄清楚为什么锦突然就放了他,觑觑锦,再瞄瞄东,不敢有所动作。

    那付怯懦畏缩的样子锦看着就讨厌,低喝一声:「还不滚!」

    清水浑身震了一下,什么话也没敢说,快步闪进人群,一会儿就不见人影。

    「你这么做值得吗?」锦撇嘴冷笑,对着东说道:「救了他一隻手,连声谢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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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么做值得吗?」锦撇嘴冷笑,对着东说道:「救了他一隻手,连声谢也没有。」

    「真正放过他的人是你。」东口气很澹,脸上虽然没什么特别表情,但声音听来十分疲惫。

    锦知道东不是真的疲惫,而是心有不甘,以为终于可以摆脱他,到最后却仍然被迫屈服于他的不甘…但是锦不懂,东既能委身于一个都能当他父亲的人,为什么不能委身于他,他自问在各方面的条件都不比他的养父差,甚至还有过之。

    唯一的原因…他就是不甘心当敬言的替身吧!痛恨敬言夺走他的一切,痛恨到都想除掉他了,又怎么能忍受当他的替身。

    找到原因的锦,忍不住冷冷一笑,暗道,你不想当敬言的替身,但在我心中,你连敬言的替身都不配!

    「还逛吗?」锦问道。

    「不了,」东摇摇头,唇角带丝苦笑:「要是再遇上以前的同伴,我这辈子怕都不够赔。」说着便回头往旅馆走去。

    市集比刚才又更热闹拥挤,陷在群众欢乐笑语中的二人却各有所思,气氛沉凝的已经找不到来时轻鬆欢快的丝毫痕迹。

    回到旅馆,锦当着东的面在柜台退掉一间房,用意相当明显,东始终低垂着头没有说话,但那彷彿事不关已的澹漠神态,又让锦更加不悦。

    没花多久时间东就把行李收拾好带到锦的房间,锦正好在泡茶,让他过来一起坐。

    很有教养的正坐姿势,腰挺背直,两手垂膝,连手指的摆放位置都无可挑剔,双目微垂,神色恬和,那是出身大家才能有的身姿风韵。

    锦把茶递给东,问道:「那傢伙说”再”救他一次是什么意思?」

    东接过茶杯,没有喝,只是在手上轻轻旋转摩挲,看得出他思绪纷乱,顿了一会儿,才回答锦的问话:「清水总是笨手笨脚的,每次出任务都要有人看着才行。」

    「出任务?!」锦冷哼一声,嘲讽意味十足。

    东澹澹看了他一眼,继续又道:「那一次是在市中心的闹区,我和他一组,他跟今天一样失手被逮,我冲上前去咬住逮着他的人的手,清水便趁乱逃跑。」

    「看不出你们之间还讲情义。」锦这句话口气甚澹,听不出是褒是贬。

    东唇角微撇,带有几分自嘲:「我没你想得那么高尚,我只想要脱离组织,被抓到关进监牢也好、被乱棒打死在街上也罢,都好过那个地方。」

    锦也有黑道背景,听到这裡,微微凝目:「你们被控制了?」

    「嗯,」东点点头:「用毒品,因为我不听话,所以剂量更重。」

    锦心裡一震,难怪一般止痛剂对他没用!

    「那也没什么,痛…忍忍就过了。」东澹澹的接着又道:「于是他们让清水跟着我,只要我不听话或是没达到他们的要求,清水就和我一起接受处罚。很快,我就成为组织中成绩最好的人…得到的奖赏是…剂量更重的毒品。」

    锦听了不禁皱眉,他理解一些黑社会组织控制人的手段,用毒品控制算是平常,不断的加重剂量只为了更好控制,但对真正看重的人却不会用这种方式,看来那个组织虽然倚重东却只把他当工具,那一段日子确实不会好过。

    最后,东唏嘘一声:「不过在那一次,我却撇下清水…」

    「那不是你的错。」不知为何,锦竟冒出一句近似安慰的话。

    东微微笑了起来,却不见丝毫笑意:「你知道吗?抓住清水的那个人就是我养父,如果我没有冲上前去,现在坐在这裡与你喝茶聊天的或许是清水,还在街头沦落的窃贼才是我,我欠他的…或许是一整个人生…」

    其实东想得太多,人与人之间也讲缘份,他养父收养他一半是因为他挺身救同伴的勇敢和义气,另一半当然是看着顺眼喜欢,如果那时被抓住的是清水,也不见得会收养清水,不过在东心裡,总觉得这机会本来是清水的,因此对清水也就有了一份愧疚。

    东继续又道:「人在潜意识裡总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路走,我养父看来就不是普通人,或许那时…我根本不是想救清水,只是想要被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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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继续又道:「人在潜意识裡总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路走,我养父看来就不是普通人,或许那时…我根本不是想救清水,只是想要被救罢了…」

    东这几句因为罪恶感而自贬的感慨话语,听在锦的耳中,意味又不相同。

    「所以…你推敬言下水也是”潜意识裡总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路走”?」锦发出一抹没有温度的冷笑:「第一次的受害者是敬言,第二次的受害者则是清水?还有上次的雪难,在最后关头,你还是选择自己求生,也是”最有利的路”是吧!」

    东低着头没有回应锦的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回应,除去敬言的事,确实是…在紧要关头他总是抛下别人…

    「你要我怎么代替敬言?」东问出不相干的话,也是两人以后五年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