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几分恢弘的气势,却多了几分细致。挑高7,8米的顶上彩绘着不知名的宗教图腾,看似杂乱却给人一种难以描绘的摄人心叵的美感,想必应该代表了那微型金字塔中的奥秘。四周的墙上挂着一幅幅描绘蒂玛特斯的油画,每一幅画中的蒂玛特斯穿着和神态各异,有的气宇轩昂,有的神情忧郁,但都画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再加之蒂玛特斯不世出的英俊外表,绝对是不可多见的艺术品。除此之外,内殿中还陈列着无数雕塑,大理石的,黄金的,甚至是钻石的都有,材质不同,形态迥异,但都极具艺术欣赏价值,让人看得赏心悦目,目不暇接。
我正流连于这些在外面世界难得一见的稀世珍宝中,忽然看到墙角中有2只死鱼般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看,心头不由地一热,这不是珍妮难道还会是谁!
我激动地对她挥了挥手,只差没痛哭流涕了,大叫道,“珍妮!我可终于把你给找到了!”
珍妮楞了一下,显然是我包着纱布,一下子没给认出来。我这扯开嗓子一吼,她终于明白过来了,在这不毛之地久别重逢,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动,她的死鱼脸居然也难得地露出了微笑。
珍妮此时正坐在墙角之中,她身边2,3米处躺着那只著名的百宝箱,此时前端已完全打开,射出7,8束铁链子,呈散射装抛向四壁和顶端。顺着这些铁链看去,多莉亚和安德鲁竟被铁链锁在半空中动弹不得,多莉亚手中还握着那把小刀,看样子是在行刺的时候被百宝箱打了个措手不及。
蒂玛特斯看到这幅景象,高兴地手舞足蹈,竟啪啪地鼓起掌来,“多莉亚啊多莉亚,这盘棋我陪你下了20年未分胜负,如今我得一杀手锏,终于赢了你!”
多莉亚眼中仿佛正射出两道冰冷的火焰,愤怒地说道,“谁陪你玩这无聊的游戏,你这抛妻弃女的无耻之徒,以为可以躲在这寝宫三妻四妾享齐人之福。我偏不让你快活,你的宠妃我有一个杀一个,我死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她说话的同时,安德鲁也作呲牙裂嘴状,一副恨不能将蒂玛特斯撕成碎片的样子。
我心里一惊,原先以为她只不过是潜意识投射出的幻影,怎么会知道蒂玛特斯的身世之秘?但蒂玛特斯听后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了句,“哦?那又如何?”
旋即他似乎收起了得胜后的喜悦,一脸懊恼地坐在地上,叹了口气说道,“这盘棋你陪我下了二十年,终究还是棋差一着,败下阵来。唉,我不知还要等几百年,才能遇到下一位值得挑战的对手。”
我此时终于明白,原来是这蒂玛特斯在这不毛之地做了太久的神仙,逻辑思维早已混乱不堪,人伦也早已忘的一干二净。或许多莉亚刺杀宠妃是出于由爱生恨的妒意,每次都是以生死相搏,但蒂玛特斯却完全只当是一场消遣用的游戏罢了。这场游戏对普通人而言长达二十年,几乎是人生四分之一的时间,但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盘棋的功夫罢了。
蒂玛特斯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也罢也罢,曲终人散。你和新来的宠妃现在已无任何价值,我念你们还算有功,就留你们个全尸吧。”
他又指了指我说道,“这位小兄弟是我新发现的知己。我将与他伯牙子期,琴瑟和弦。二位美人大可以放心,即使没你们相伴,我也不会太过寂寞。”
我听完心头一紧,去你妈的伯牙子期,谁要和你这老不死的精神病琴瑟和弦!但比起这个,珍妮现在的处境更危险,刚才蒂玛特斯的言下之意,恐怕不会留她和多莉亚的活口。
果然,蒂玛特斯手随意一挥,这大殿竟即刻地动山摇起来。多莉亚和安德鲁原本被栓在铁链之上,此时在摇晃中双双跌落到地上,而珍妮也因剧烈的晃动摔倒,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蒂玛特斯刚才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痴呆样,一转眼已面露凶光。他又再次抬起了手,张开五指后缓缓合拢,多莉亚,安德鲁和珍妮三人立刻在地上痛苦的蜷缩成一团,仿佛快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捏的粉身碎骨。
我急得满头是汗,但面对天神下凡一般的蒂玛特斯,我不过是像蝼蚁般的存在,完全无力抵挡他的神力。
不料此时多莉亚大叫一声,“你要我死我偏不死!我偏要和你对着干!”说罢她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竟倏地飞出,目标竟然是我。我被吓了一跳,心说冤有头债有主,你咋地不和蒂玛特斯拼命,反倒冲着我来了!
来不及等我思考,我只觉得耳边一阵剧烈的风声,自己已被拦腰抱起,从内殿飞出,来到外殿之中。
第一章 珍妮珍与地下世界 第五十八节 铜坠之秘
多莉亚提着我,风驰电掣般地跃入前殿之中。此时前殿已被披甲卫士围得水泄不通,而大殿门口仍有卫士如潮水般涌入。
大殿总共就前后2道门,眼见前路被挡,身后又是天神下凡一般的蒂玛特斯,两头似乎都成了死路。无路可走之下,两害相权取其轻,多莉亚一咬牙,还是向披甲卫士们冲去。只见她像鬼魅一般,在人流如织的大殿里来回穿梭。卫士们手中拿着刀剑枪斧等各式各样的冷兵器,见多莉亚靠近便齐齐挥手落下,一时间刀光剑影,险象环生。
幸好大殿面积不小,卫士虽多,但仍是一茬一茬地聚在一起,每冲过一片刀枪密集的险境,便有一段空间得以缓一缓紧绷的神经。我被多莉亚拦腰抱着,完全没有自主行动能力,每次见一堆刀枪棍棒直落下来,只能闭上眼睛一阵惊呼,暗自祈祷少掉一只胳膊,少断一条腿。但饶是多莉亚身手矫健,几次三番过后我四下一瞧,竟然毫发无伤。
就这样如履薄冰地冲到了大殿门口,我抬头一看,这下哪里是无路可走,简直就是无缝可钻了。只见前方乌泱泱的一片人头攒动,整个大门已经被人潮堵的严丝合缝,别说是手里还提着个大男人的多莉亚,哪怕是张纸片都休想插进去。
但天无绝人之路。众卫士越挤越多,这大门的宽度毕竟有限,前排还未通过,后排还在前进,没一会儿功夫,处于中间的披甲卫士就被挤得像铁甲罐头似的,然后就如剥玉米粒一般,一个接着一个被挤翻在地。这第一排倒了下去,后面的还在前赴后继地涌上来,如此这般便起了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时间就一摞一摞地在门口堆起了一座人山。
多莉亚见天赐良机,赶紧几步踏上了这座人山。那些压在下面的卫士早就动弹不得,哪还有缝隙舞枪弄棒,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翻越而去。
只不过多莉亚使尽浑身解数来到大殿之外,情况却也没有多少改观,放眼望去仍旧是人山人海。我抬头远远看见进来时的城门仍然紧锁,这么多卫士要捉拿我们简直就是瓮中捉鳖。
上天路,入地无门。多莉亚只能慌不择路地四处乱窜,幸好人多空间小,卫士们的大刀长枪施展不开,一时也奈何我们不得。
我们转身一路向内陆逃去,其实那里并非是一条逃亡的好线路,相反倒离城门越来越远了,只是因为这里的披甲卫士数量相对较少,慌不择路之下,多莉亚自然下意识地往人少的地方钻。我回头看了一眼逐渐远去的大门,叹了口气。算了,能多活一时算一时吧。
不知跑了多久,多莉亚见身后的卫士越追越远,便索性翻身跳下一座小桥,躲在桥洞下面。令我惊讶的是,远远一个黑影跑来,刚才一阵兵荒马乱,安德鲁竟然也毫发无损地追了过来。
但我对情况估计得有些太过乐观了,一转头才发现并非所有人都毫发无伤, 多莉亚此时浑身是血,刚才沿途挨了一顿乱刀乱枪,两条手臂几乎被完全截断,这么一路拦腰抱着我,已经血肉模糊地和我身体粘连在一起。
我小心翼翼地为她分开双臂,那两条手便垂了下去,与身体几乎只连着一点血肉而已。多莉亚脸上已没有任何血色,看上去气若游丝,只差一口气就不能活了。我想用手舀一点清水为她清洗一下伤口,她却制止了我,说是怕染红了溪水被卫士们发现。
我便住手,三人一时相对无语。虽然一起身陷包围之中,我和他们却并非一路人,而是各自有着自己的打算。
过了没多久,我们听见桥上有人路过,估计是追兵已去,我不禁松了口气。多莉亚见形势暂缓,就率先打破了沉默,对我说道,“我这副样子估计是活不了多久了。你只要坚持到下一次城门大开,就有机会逃出去。”
“逃出去又如何,我又无法回到现实世界。”我无奈地回答道。
“你现在就把我脖子上的挂坠取下来收好。等出了城门,你走到那座血尸建筑的背面,找一个打过记号的地方,再拿这个坠子阖上去,就能打开回去的大门。”多莉亚接着愤恨地说道,“既然蒂玛特斯想要你做知己,我既然活不了,就死都不能让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我惊讶她竟有开启回到真实世界大门的密钥,原先还一直误以为她不过是潜意识的产物,但不管如何,先把那个密钥拿到手再说。
我伸手翻开她的衣领,看到一条黑色的绳子垂入内衣之中,那坠子应该是贴身佩带着。为了不冒犯到她的身子,我只好缓缓地抽起绳子,感觉颇有些分量。当那坠子被彻底拉出之后,我顿时愣住了,那居然是一个铜坠!一个我见过的残破的铜坠!
我在鲑鱼溪边与灵异协会6号的女儿偶遇时,她脖子上也挂着这样的一个坠子,说是父亲考古时发现的幸运之物,便将这铜坠一分为二,她和母亲一人各戴半块。既然多莉亚身上佩戴着这个坠子,那她岂不是……
我的心中仿佛炸开了一个惊雷,摸着铜坠的手像触电般地缩了回来,不由地问道,“难道你就是蒂玛特斯的妻子?”
多莉亚也吃了一惊,但看了一眼铜坠之后,似乎就明白了过来,问道,“你见过我女儿了?她现在怎样?”
我见多莉亚已经伤成这样,一想他们的女儿此时还沉浸在失去父母的痛苦中,就不忍再告诉她实情,便支支吾吾地搪塞道,“她……其实过得还不错……”
多莉亚叹了口气,说道,“你不用骗我,我自己的女儿,我当然清楚她的脾气。她从小就很孝顺,当蒂玛特斯一个人失踪的时候,她哭得像个泪人一样。如今我又不辞而别,她一定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我听到这里,心里一股火就升了起来,厉声指责她道,“你既然知道这样,为何还要离她而去?难道就为了蒂玛特斯这个负心汉么?这么不负责任地抛下深爱你的女儿,你觉得值得么?”
多莉亚满脸愧色,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说道,“可惜现在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这对夫妻倒是挺般配,两人全都是不可理喻的疯子,只是苦了自己的孩子。我不想再搭理她,便背过身去不说话,周围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溪水哗哗的流淌声。
不料沉寂不到片刻,安德鲁竟咧着嘴嘶叫起来,我回头一看,不好,刚才沉浸于和多莉亚的对话之中,居然没发现她淌下的血已经缓缓流了下来,将周围一片溪水染红,顺着水流延展而去,仿佛形成了一条淡红色的缎带。
果然披甲卫士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踪,一个弓箭手已悄悄站在三十码开外,正满弓搭箭,箭头正向着多莉亚的胸口!
第一章 珍妮珍与地下世界 第五十九节 同生共死
只听远处“绷”的一声弦响,箭未到声先至,随后便见一道银光飞来,直插向多莉亚胸口。
这一秒已容不得我做任何思考,但一个画面却在我面前一闪而过,在那个昏暗的房间中,多莉亚瘦小的背影,坐在我身前为我包扎满身的创口。我这条命毫无疑问是她捡回来的,无论她当时抱有何种目的,这是个一个不争的事实,我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
我下意识地侧身向多莉亚扑去,将她一把推开。这时银光已至,我只觉得背后一凉,身体就一下子软了下去。
“你这又是何苦!”多莉亚眼中露出又惊又惧的神色。她双手已完全瘫痪,只能用膝盖将我身体捧起。我便头枕她的双膝之上,只觉得背后有液体在不断沁出,估计那箭头已深入肌理了。
“你救过一命,我不能不还。”我每说一个字时,都觉得后背疼得钻心,但我咬牙还是坚持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此时远处的弓箭手已不止一人,只见一排长弓搭箭,估计没过多时就会有雨点般的银光射来。我又向桥洞另一边望去,只见乌泱泱一大片披甲卫士正在迎面赶来,身后甚至还出现了那个巨人的身影。恐怕这不死之国的兵力已倾巢而出,我们已四面楚歌,无任何退路。
我看着身边川流不息的溪水,顿时眼前一亮,虽说我和多莉亚都身负重伤,但现在穷途末路,或许这条湍急的溪水,就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了。我回头向多莉亚打了个眼色,她立刻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表示同意,便招来安德鲁将她背在身后,我们三人一齐翻身跳入溪水中。
我们刚入水中,就见到远处点点银星爆射而来,十几支箭齐发,从我们头顶身边掠过,刺溜刺溜的风声不绝于耳。冰冷的溪水沁骨般地寒冷,我们随着湍急的水流随波而下,一路将溪水染成红色。
我中箭之后体质虚弱,已完全没有划水的能力,只能偶尔动一下胳膊保持平衡,只见两岸有披甲卫士跟着我们不断奔跑,但溪流拐过一个弯之后,他们忽然都停下了脚步。我正感纳闷,身后响起了轰天震地的水声,以回头就看见眼前有一个瀑布口飞流而下。我来不及失声大叫,只觉得心里一悬,就被直冲了下去。
落下瀑布之后,水流变得越发地湍急,我被冲入水底又浮上水面,如此循环重复了很久。背后插着的箭也被冲落,我只觉得身体像是被人拔了一个塞子似的,精气源源不断从伤口随水流泻出,不一会儿就昏死了过去。
待我醒来之后,原本绸缎般的蓝天已变为一片昏暗的黄|色。我回头一看,身边清澈的溪水也不见了,竟化成一条宽阔的泥石流,卷着灰色的浪花咆哮而去。我们无疑已经从蒂玛特斯寝宫逃了出来,只是我没想到明明是同一条溪流,跨过边境之后竟会立刻变成如此污秽不堪的流沙河。
此时多莉亚和安德鲁也躺在我身边不远处。安德鲁已经撕开了自己的上衣,为多莉亚包扎好伤口。我和她对望了一眼之后,她竟推开安德鲁,强行支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我已经决定了一件事。”多莉亚神情凝重,对我说道,“我决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和你一起回到现实世界去找我女儿。我亏欠她太多了,但好在我在此处虽已过了二十多年,现实生活不过2个月而已,不然等到她都两鬓苍苍,我再想补救也晚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是伤的妙龄女子,还是难以接受她在现实世界中,竟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再加上在这不毛之地度过的二十多年,当我奶奶都绰绰有余了。想到之前我还对她有过爱慕之心,不由地浑身一颤,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但我此刻心中又升起了一个疑问,多莉亚怎么会知蒂玛特斯的秘密的?而她又是怎样穿越到这不毛之地的?
我方才救了她一命,现在已经两不相欠,也就不用顾忌什么,直接向她地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多莉亚叹了口气回答道,“一切的源头都是从我而起。我也不想再隐瞒什么,我就是灵异协会的创始人之一,协会编号为4号。”
我瞪大了眼睛,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弱女子就是灵异协会的开山元老之一。
多莉亚继续幽幽地说道,“灵异协会原本只是我们五个创始人之间交流心得用的平台,正是我将自己的丈夫介绍入会,才开起了外人加入协会的先河,使协会得以源源不断地吐故纳新,日益壮大起来。但我丈夫在接触到无眼巫师的古文明之后,便一发而不可收拾地沉迷于此,最后落得我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下场。”
我屏住了呼吸,听她继续娓娓道来。
原来多莉亚在现实生活中同约翰强森一样,是一位大学的考古系教授,一生都致力于研究古代托尔提克文明。她在年方二十八岁时,结识了同一所大学心理学专业的青年才俊蒂玛特斯,两人相识相爱,最终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当时他们俩风华正茂,是学术界公认的一对金童玉女,结婚以后感情也一直很好,并产下一女,成为朋友与同事眼中令人羡慕的模范家庭。与此同时,两人的事业也蒸蒸日上,成为各自领域的翘楚,真可谓是事业家庭双丰收。
可是在人过中年以后,蒂玛特斯的研究方向从分析心理学转而主攻宗教方面的研究。在读遍众多原始宗教的文献后,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从而对自己存在的价值提出了疑问。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是结婚生子?还是事业有成?他意识到这些原本几十年如一日的奋斗目标,在死后不过是追悼会上的一段悼词,或是墓志铭上的一行小字,便深深陷入了自我怀疑的迷惘之中。
就这样过了几年,他的这种迷惘越发地强烈,似乎已经演变为极为严重的抑郁症。作为心理学泰斗的他,最后不得不去其他心理医生那里寻求帮助,但连他都想不明白的问题,其他人又怎能帮得到他?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不仅寻医未果,心理学泰斗居然自己患上了心理疾病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最终一传十、十传百地散播开去,使得他成为业界的笑柄,甚至不时还有小报记者上门拜访,电话马蚤扰,这无疑又给他的病情雪上加霜。
在蒂玛特斯几乎病入膏肓,无医可救时,多莉亚的心也操碎了,心想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介绍自己的丈夫进入灵异协会,寄希望于古老的托尔提克巫术可以治愈他的心病。她在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向约翰强森等其他四人提出了这个建议。没想到其余四人在当时都有为协会补充新鲜血液的想法,几乎毫不迟疑地全票通过。他们希望以此为契机,招纳一批像蒂玛特斯这样在其它领域有所建树的翘楚,可以和他们的研究取长补短,互相提高。
于是在约翰强森等人的帮助下,蒂玛特斯开始接触托尔提克巫术。起初的效果出人意料地好,蒂玛特斯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重新又燃起了生存的希望,精神也随之一天天好起来,多莉亚几乎感动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不断向上帝祷告,感谢上苍能如此眷顾自己的丈夫,给了他重获新生的机会。
但好景不长,没过多时,多莉亚就发现蒂玛特斯对于托尔提克巫术的热情已经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他日以继夜,废寝忘食地扑在工作室里,妻子和女儿已经完全抛在了脑后,甚至在女儿出嫁的当天,都是被死拖硬拽才草草地套上一身西装,去现场走了个过场之后又重回工作室中。
最后蒂玛特斯似乎在哪个古迹当中发掘出了一个微型金字塔,便如获至宝,几乎连家都不回了,整日紧锁工作室大门埋头研究。平时蒂玛特斯虽然对家庭不理不问,但一有新发现还是会与作为考古专家的多莉亚分享,在学术方面做探讨。这次却颇有点古怪,他好像故意隐瞒些什么,不仅对这个发现只字未提,每次多莉亚问起来也是含糊地蒙混过去。
多莉亚非常担心他的精神状况,几次想找他促膝长谈都被拒绝,终于在一天早上,当她再次推开工作室大门时,蒂玛特斯已经连同金字塔消失得无影无踪。多莉亚心急如焚,却不敢把这个现实告诉自己的女儿,只是自己在私底下不断打听蒂玛特斯的下落。她花了很多心血和财力,询问了31号和文森特等众多消息提供者,才了解到蒂玛特斯已获取了金字塔中的奥义,创建了一个不死之国,成为了永恒魔王。
正是为了挽救自己的丈夫和家庭,多莉亚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找到了鲑鱼溪的入口,义无反顾地冲了进来,并且一呆就是二十多年。
第一章 珍妮珍与地下世界 第六十节 两世孽情
多莉亚说到这里,我突然间又想起了一个疑问。照理说,永恒魔王在一瞬间创造出一个永恒之国,从此便与地球处于方向不同的两条时间轴,哪怕在永恒之国经过了千百万年,真实世界中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因此,蒂玛特斯应该永远地留在了离开地球的那一刻中,我们又怎么能随时随地都能穿越过来?
多莉亚苦笑了一声,解释道:“你说的没错,如果蒂玛特斯一直安于留在这不毛之地,我们永远都没有机会穿越进来。只是他在此过了数百年的神仙日子之后,便又厌倦一个人当太上皇的日子太寂寞,于是又将时空之门重新打开,不断地从地球拐骗活人到不毛之地陪他一起生活,尤其是漂亮的妙龄少女,几乎都成为了他的妃子。”
我不由地唏嘘不已,永恒的生命几乎是所有人都渴望的东西,似乎是这世上最珍贵难求的东西。但事实上却并非想象中如此的美好,不然蒂玛特斯不过活了几百年,为何就陷入百无聊赖之中?所谓人生,是因短暂才精彩,仿佛一道划过天际的流星,瞬间消失却璀璨耀目。
多莉亚继续说道:“蒂玛特斯在这些年不断地诱拐年轻女子做自己的妃子,过个几年玩腻了便换个新的。现实生活中的女子虽没有潜意识创造出的那么完美,但都是拥有灵魂的活生生的人,对蒂玛特斯来说远比潜意识创造出的漂亮玩偶更新鲜更有趣,也就更能给他的生活平添了几分刺激。他由此一发而不可收拾,将不毛之地城门大开,甚至连男人都拐骗进来,用各种不同的游戏折磨取乐,如看电影一般,看他们的灵魂面对各种迥异的危险所作出的挣扎和反应。但这些年过去,他又玩腻了这一套,便将所有男性的出生地转向血尸之地,让他们自生自灭。”
我听到这里不禁骇然,蒂玛特斯本身为了探寻人生额的意义,但这永恒的生命并没有赋予他人生更大的价值,相反却磨灭了他的人性,使他成为没有世间人伦道德约束的怪物。我不禁向多莉亚感叹道:“如此禽兽,你又何苦为了他抛下女儿!”
多莉亚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啜泣着回答道:“只因我放不下四十年的夫妻情分!”
说完这句话,她的精神似乎已崩溃,竟失声痛哭起来,安德鲁也跟着呜咽起来,悲凉的哭声和身边泥石流的咆哮声混在一起,似有一种荡人心魄的力量,让我也为之动容。
“只是……”多莉亚一边抽泣,一边挣扎着继续说道:“只是对我来说,这四十年是半辈子的人生,是不可磨灭的痕迹。但对蒂玛特斯来说却不是这样,当我颇费苦心地来到这里时,他已经在永恒之中活了几千年了。这四十年对他来说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段小插曲,他甚至连我和女儿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看来所谓海枯石烂的爱情都只是诗人笔下美好的愿望,再牢固的感情也经不起漫长时间的冲刷。不过话说回来,世间又有什么可以永恒存在呢?古往今来,多少文人马蚤客感叹人生苦短,儿女情长,但他们殊不知若非人生苦短,又哪来的儿女情长?
但无论如何,多莉亚也不该报复被蒂玛特斯拐骗来的“宠妃”们,她们都是无辜的,我便开口说道:“我能理解你的痛楚,你若将蒂玛特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但你却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复仇的矛头指向那些无辜的女孩子啊!”
多莉亚此时已止住了哭声,安德鲁也不再呜咽,她两手仍处于瘫痪之中,便用肩膀蹭掉脸颊掉落的泪水,说道:“那些女人或许是被蒂玛特斯骗来的,但到了他的寝宫之后,无一不是沉醉于奢华的生活和永恒的生命不能自拔,心甘情愿地守在他身边,简直用八抬大轿都抬不走。当我上门去找蒂玛特斯的时候,她们还争风吃醋,恶语相加,说我这个老太婆死不要脸,不去撒泡尿照照镜子,非要贴着她们大王。我一怒之下,就用这几十年潜心研究所学会的秘法,控制潜意识变成现在这般完美无瑕的容貌,趁蒂玛特斯不备,在这些女人面前好好展示了一番之后,将她们尽数杀死。
但蒂玛特斯仿佛也玩腻了女色,早就陷入百无聊赖之中。他一见我竟敢于出手在他地盘上杀人,反倒来了兴趣,只因我这样敢于挑战的人,千百年来他还是第一次遇上。于是他就和我较劲起来,每次都不亲自出手,而只是给自己的妃子一些用来自保武器,让我与她们相搏取乐。我们这样互相挑战了二十多年,我都从未失手,只是遇上了和你同来的那个女伴,不知为何蒂玛特斯特别眷顾她,给了她那么一个神奇的箱子,于是我就栽在了她的手上。但即便如此,她能一举得手,也是因为我的轻敌的缘故。在这不毛之地,除了蒂玛特斯之外,真没有第二个人能和我抗衡。”
我心里暗自好笑,这宝贝箱子哪是蒂玛特斯给的,完全是珍妮的祖传秘宝,不管是斥候还是无眼巫师,都没少吃这个箱子的亏,你也不必兀自充好汉,在珍妮身上吃亏并不难堪。
多莉亚说到这里,就再也没下文了。我以为她的故事到此已结束,大家相对不语,各自陷入沉思之中。但没想到她思忖了片刻之后,居然又开口说道:“我想起还有最后一个秘密没有告诉你。”
“哦?”我不禁抬起了头,之前的故事架构其实已经很完整了,从蒂玛特斯创世一直讲到刚才她与珍妮在内殿之中的较量,似乎没有什么遗漏的了,于是便好奇她还有什么要交代。
没想到她指了一指身边的安德鲁说道:“最后一个秘密便是他。”
我心中一惊,恍然大悟,暗自心道,我咋这么笨,居然把这家伙给忘了?我从见到他开始就不对劲,仿佛是个和多莉亚一灵二体的空壳子,完全受她的情绪指挥。
“安德鲁。”多莉亚顿了一下,说道:“他其实不是人。”
这个结果结果其实并不出人意料,但被她这么一说出口,我还是不禁微颤了一下,一转头又看到安德鲁用野兽般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是我情绪的傀儡。”多莉亚怔怔地说道。
我抬起头看着她,不理解她的意思。
“她是我情绪分泌出来的附属物。”多莉亚见我一脸狐疑,又补充道。
第一章 珍妮珍与地下世界 第六十一节 怨念鬼胎
“情绪分泌出来的产物?”经过她这么一补充,我反倒更加如坠雾中。
多莉亚继续解释道:“我千辛万苦地来到这不毛之地,终于见到了蒂玛特斯,却被他的薄情寡义伤透了心。而他身边那些妃子又火上浇油,对我恶语相加,我一时悲愤难当,几乎被气得晕了过去。”
说到这里,多莉亚的眼中仿佛能射出怒火,但转而又黯淡了下去,接着说了下去:“后来我就被蒂玛特斯当作一个疯婆子赶出了他的寝宫,在这片荒漠中精神恍惚地游荡了不知多少天。也是我命不该绝,在我弥留之际遇到了安老爷子,他就把我带了回去。”
“那安老爷岂不是也活了很长的时间了?”我不禁问道。
“他先我而来,究竟活了多久就不得而知了。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是个对生命极度贪恋的人。他似乎完全不在乎生活的质量,哪怕永远活在这荒漠中都无妨,只要可以活下去就心满意足了。”
她的话让我回想起安老爷为了自保,要把我赶出密室的那副急吼吼的丑态,不禁觉得好笑,便说道:“这倒是没错,我才来了没几天,就发现这老头子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多莉亚没有接我的话,继续说了下去:“我虽被安老爷子救了回来,但精神上却仍然没有恢复过来。我一想到自己为蒂玛特斯所作的牺牲,和他身边那些妃子的冷言冷语,胸口就有一股恶气越胀越大,几乎快要撑破我的身体。在经历了难以忍受的几十天的折磨之后,我惊讶地发现这股压抑着的气居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又过了几天,我居然发现自己怀孕了。”
“怀……怀孕了?”我紧张地张口结舌起来,眼角不禁向身旁的安德鲁瞟去。此时他正前掌撑地,像条狗似的蹲在地上,怔怔地望着前方出神。这家伙除了外貌特征之外,完全没有人类的其他特点,但听多莉亚言下之意,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竟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不由地让我感到骇然。
“我在怀孕之后,腹部就日涨夜大般地疯长。不过幸好安老爷只求自保,也无所谓有什么怪事在我身上发生,只是见我腹部逐渐隆起有些惊奇罢了。我为了掩人耳目,提出去血尸之地救人的想法,安老爷子事不关己,自然不置可否。我便偷偷跑去那里将安德鲁生下,并用纱布包好带回来,谎称是在血尸之地捡回来的。安德鲁其实并非人类精血养成,只是我的愤怒和怨气积蓄太多,在这潜意识投射成的不毛之地形成了一个无法消去的肿块,最后竟以分娩地形式化为一个人形。而他在这几十年的不断成长,也不是因为吸收营养和能量,而是随着我的怨念一起生长。”
我听她这一说,安老爷好像对此事全然不知一样,但此人城府极深,不可能那么容易被她蒙混过关,便问道:“这个秘密其实安老爷子已经知道了,对吗?”
“他应该知道这事儿。不过只要是不威胁到他人身安危的事,他都不会多管。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是在安德鲁降生之后才被我从血尸之地救回来,对这个秘密自然是全然不知。”
“其他人?”我不由地重复了一遍,我记得除了安老爷子之外,整个密室也只有托雷斯一个人而已,难道这些人都被多莉亚当作炮灰,死在了蒂玛特斯的刽子手下?
多莉亚低头说道:“没错,除了你所见到的人之外,确实还有许多人被我救出来过。只不过这些人在这不毛之地只是匆匆过客罢了,被我从血尸之地救出,又立刻骗到蒂玛特斯寝宫当炮灰。我骗那些男人只要到了寝宫,便能重新回到现实世界中去,他们全都信了。托雷斯倒是个例外,他虽然看上去并不聪明,却始终没有上当。”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话说到这里,谈话也就结束了。在这不毛之地的所有疑云基本都被揭开了,我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人就是这样,对于未知永远保持着本能的惶恐,一旦疑云散尽便能慢慢地坦然面对。
多莉亚也像是放下了一副千斤重担一样,深深吸了口气,但她似乎仍有话要说,欲言又止了很多次,终于鼓起勇气问道:“你陪我一起回现实生活中去,好么?”
我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的请求,倒不是对她仍有恨意,而是有两个原因。一来珍妮还在这里,我不能抛下她一个人走;二来微型金字塔的秘密还没有被揭开,这关乎到整个世界的命运,我不能随便放弃。
“随便你。”多莉亚一副失望的样子,冷冷地丢下一句,便招呼安德鲁上路。
按照多莉亚的计划,我们现在要先回密室做一个休整,然后再分道扬镳。在这不毛之地中,人的恢复能力很快,她被截断的双臂此时已经止血,只消在密室中调养个两三天,虽无法痊愈,但至少能恢复到有足够力气走到那个血尸之地背面的能量门去。而我受的伤比她轻些,到那时或走或留,就看我自己的意愿了。
回程路上,我们几乎都沉默不语,安德鲁也被多莉亚召回身边一起走。在去蒂玛特斯寝宫的路上,多莉亚只是怕长时间的相处会露出马脚,被我发现安德鲁是没有灵魂的情绪傀儡,就索性把它支在前面探路。现在话都说开了,我们之间已无秘密可言,她也就自然无须再这么做。
人无言,风声却在耳畔潇潇然响个不停,像是耳边的摩挲私语,倾诉这荒漠中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不毛之地仿佛永远处于黄昏时分,没有白昼黑夜的轮替,昏暗的光线如我刚踏入这荒漠时一样,没有半点区别。事实上,在这不毛之地的荒漠中走动,就好象在原地踏步一样,无论走多久四周的景致都不会有半分变化。
只是景虽未变,人的心情却大不一样。来的时侯,安德鲁一马当先冲在前头,不时地回首嚎叫,我和多莉亚紧随其后,一路欢声笑语;此时3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