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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梦师第8部分阅读

    不知阿迪此时是死是活,不禁心乱如麻,在悬崖边焦急地踱起步来。珍依然镇定自若,安慰我道,“他挂在绳索上,即使桥面塌了应该也不会有事的。”

    可她话音未落,只听“噼噼叵叵”几声清脆的崩裂声从左侧传来。我们立刻转头看去,石壁上固定吊索的钢钉周围居然崩开了几条裂纹,并且还有迅速蔓延之势。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连珍妮也慌了神。这钢钉要是崩开了,以人力是绝对拖不住那根吊索的,但我们手上也无任何工具可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裂纹不断恶化,像一张不断延伸的蜘蛛网,迅速布满周围的石壁。

    不到片刻之后,那钢钉终于不堪绳索拖拽之力,“嘭”一声巨响飞了出去,连带掀飞了一大块岩壁。一时间砂石横飞,我和珍妮只好抱头躲避。与此同时,黑暗中居然传来了“啊”的一声惨叫,我心头一沉,以为阿迪随之也掉下了悬崖。

    但自从那声“啊”之后,惨叫声便连绵不绝起来,听上去并不像掉入崖底的呼叫,反倒像是在桥面上遇险了。从这声音判断,阿迪离我们极远,估计已经到达对岸了。

    我们拍掉刚才弹到身上的砂石,正猜不透对面的状况之时,阿迪的惨叫声不仅没中断,反倒开始慢慢向我们移动了过来。我和珍妮面面相觑,这状况越发地叫人匪夷所思,只有面向黑暗中声音传来的方向,严阵以待。

    刚才独角兽角被珍妮扔了,我们现在除了两支火把可作防身之用外,已手无寸铁。我伸手一摸兜里,居然摸到了珍妮给我的那瓶蜥蜴血,刚想拿来投掷用,却发现珍妮早已捡起一块板砖大小的石头攥在手里,便又放回兜里满地找石头去了。

    又过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阿迪像武侠小说中的轻功高手一般从黑暗中出现,然后便在空中慢慢飘了过来。出场的方式虽潇洒,但他的姿势却狼狈不堪,在半空中左右挣扎,还不停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我忽然想起古书上有记载“念力移物”的本领。据传高手通过数十年的艰苦训练,可将人的意念萃取到至纯之境,这样便拥有了隔空摘物的本事,视线所及范围之内只要两眼一瞪便可将任意物体凭空抬起,像施了魔法一般。

    阿迪又接近了几分,我这才发现他根本不是被什么念力所持。只见他头上和肩上乌泱泱地吊着一大群黑色的怪鸟,把他整个人提在半空中。由于阿迪从漆黑一片中出现,那群黑鸟便完全融入背景之中,以至于他看上去像是不借助任何外力漂浮在空中一般。

    这些黑色怪鸟扯着阿迪的封布越飞越近,珍妮已蓄势待发,准备随时跳起抢人。但飞到离平台大约五米左右的距离,怪鸟们就不再靠近,而是迅速拉升向上飞去。

    我的注意力被这群怪鸟完全吸引,视线随阿迪的身体不断抬头望去,直到他消失在上方的黑暗之中。我正看得入神,忽然一阵风吹在脸上,只见前方的黑暗中,似乎有波纹在有规律地抖动。我眯起双眼仔细一看,立刻被吓得一跃而起。我靠!无数怪鸟从对面铺天盖地而来。

    这吊桥前的平台不过十来个平方米左右,我们上天无路,遁地无门,眼睁睁看着怪鸟军团逼近。那污七麻黑的大军飞到了面前,我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怪鸟,而是一群蝙蝠!

    须臾之间,我和珍妮就被卷入黑色的旋风之中,无数翅膀扑腾在脸上,眼睛都被扇得睁不开,先前捡来防身的石头完全无用武之地,只好随手丢在地上。我受不了这身心的双重折磨,心想这悬崖下不是水流么,拼死跳下去即使活不过来,至少还能死个痛快!想到这里,我拿起火把奋力挥舞,杀出一条细小的缝隙,便向悬崖纵身一跃。

    我绷紧浑身肌肉,准备迎接自由落体所带来的不适感,没想到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舒适的漂浮感。我挣扎着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和珍妮都被一团黑云般的蝙蝠包围住,缓缓升入空中。

    第一章 珍妮珍与地下世界 第三十五节 石洞壁画

    我们随着蝙蝠群一路向上,手里紧紧握着火把却不敢挥舞,生怕惊扰到这些鬼东西,爪子一松,从这高度掉下去,铁打的身子都得摔成肉饼。

    我们被一路带到了一个洞|岤中,向下望去,脚下的平台已经完全淹没在了黑暗之中。

    蝙蝠将我们丢在洞口便自行离去。借着火把的光亮,我看到阿迪也在这里,一个人怔怔的发呆,这模样怕是被吓得神经错乱了。

    “你在对岸遇到了什么?”

    “蝙蝠。”

    “还有别的么?”

    “没了。”

    我本想详细地询问阿迪刚才在对岸发生的情况,但才问了两句就想不出别的问题了,只好悻悻然作罢。

    珍妮倒是毫不关心阿迪的遭遇,开始打量起眼前的洞|岤。她拿起火把走入洞|岤深处查看,最后在一处看似光滑的石壁前站住了。

    她在那里盯着看了很久,随后伸手招呼我们也过去。我起身拖着还处于痴呆状态的阿迪一起走了过去,这才发现石壁上有一幅巨大的壁画。

    珍妮和我打着火把端详了半天,这壁画不过记载了一些夜鬼国众人皆知的传说而已,就像连环画似的,从右往左一幅接一幅,表达的意思也通俗易懂,大致说的是夜鬼国的建国史。伟大的夜鬼初代国王厌倦人世间的尔虞我诈,带领众鬼来到此处,随后便与邪恶的无眼巫师展开激战,最后战胜对方建立了国家,从此夜鬼一族便在此处安居乐业,一片歌舞升平。

    这壁画的内容就和原始社会的涂鸦一样简单明了,不过是歌颂夜鬼国王的丰功伟绩罢了。但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夜鬼既然没有视觉功能,为什么还要以壁画的形式记载?

    珍妮听罢摇了摇头,直骂我不长脑子。夜鬼刚来此处时仍是人类形态,即使鬼王几百年后去世之时,估计还尚未被环境彻底同化,保留着一部分视觉功能。所以此时用壁画来记事没什么好奇怪的,不然当时又没录音设备,这么做算是唯一的选择。

    我听着她解释,点头如捣蒜,却不留心将火把搁置在了壁画之上。等到发现为时已晚,壁画已被烧黑了一大块。

    珍妮也不以为意,反正这里又没什么文物保护协会,一切以逃命为先。但墙头上那烧过之处居然变成一块炭黑的脆化物,一片片掉落了下来,形成了一个手掌大小的洞,里面有光透了出来。

    我蹲下仔细查看,小眼对大眼朝里面张望,里面竟像是装着液晶电视一般,居然有活动的画面不停闪现,但由于洞口太小,完全看不清内容。珍妮一不做二不休,2支火把一起上,一阵捣鼓把整个壁画都扒了下来。

    这扒掉了外层的普通壁画,里面的第二层就惊艳得让人屏息凝气了,简直是活动的艺术品。整个内层壁画还是连环画的形式,但每幅图都像一个几秒钟的动画短片似的。其中刻画的人物惟妙惟肖,从动作到神态都十分逼真,更方便人们理解其中的内容。

    这内层壁画让人吃惊的不仅是表现的形式,表达的内容更是令人骇目惊心,就连处于痴呆状态的阿迪都被情节震撼得如梦初醒一般,趴在画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直看。

    这第二层画讲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据上所述,这夜鬼国王带领部下来这地下世界的目的并不是安居乐业,而是为了抢夺无眼巫师的长生秘决。两者为此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双方牺牲都很大。连年战争未果后,夜鬼国王私下和无眼巫师议和,用撤离地下世界作为交换条件,要求得到长生秘决,并许诺一定会保守秘密,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

    无眼巫师表面上同意了他开出的条件,但其实另有打算。原来拥有这长生秘决,就意味着也变成一个无眼巫师,因此他们并不担心夜鬼国王会叛变,而是静等另一个伙伴加入自己的团体。

    夜鬼国王得到长生秘决后,日夜苦苦思索其中奥义,终于领悟到所谓的“长生不老”并不是什么好事,而是成为时间之魔的奴隶,生活在永恒的生命所带来的痛苦之中。既知如此,他便果断放弃修炼,直到老死都保留着这个秘密,最后直接带入了棺木中封存起来。

    这幅图的内容晦涩难懂,又没有对白文字。即便有活动的画面帮助理解,我们三人还是花了很长时间才猜出了大概。

    尽管如此,我们的内心还是受到了极大震撼,久久不能平复。忽然阿迪伸手颤颤巍巍地指了指壁画的一端,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居然在最后一幅图后,又若隐若现地显现出另一幅画面。

    这幅图起初非常模糊,随后便慢慢清晰了起来。等到画面可以依稀看清的程度后,我们三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只见画面中有一口被掀开的棺木边上站着一个蒙着封布的人,将一具腐朽的尸体抛在地上,手中却拿着一个闪光的宝盒。

    这幅图的含义已经不言自喻了。这棺木中的长生秘决已经被一个守墓人盗走,而这个守墓人无疑就是阿迪多拉滚!

    阿迪痛苦地把头埋在个玻璃,面对铁证如山,他已无法再回避这个现实。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他,珍妮则站在一边看向别处。一时间三人沉默不语,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沉默良久之后,阿迪猛然站起,拿着火把不断戳向这最后一幅图,顿时火星劈啪作响,四处飞溅。但那画面硬如金刚石,任凭他怎么用力都完好如初。

    阿迪一阵歇斯底里的发泄之后,终于精疲力竭地瘫倒在地上,随即便放声大哭起来。我非常能体会他此时的感受,一个对自己生命影响最大的人,一个从小到大心目中的英雄,居然变成了一个欺世盗名的叛国贼,人生观瞬间随之崩塌。

    如果手中有纸巾,我一定给他递上。但此刻我只有火把一枚,蜥蜴血一瓶,就只好作罢。

    “嘘!别哭了!外面有动静!”珍妮忽然做了一个强硬的手势叫阿迪停止嚎啕大哭。说来也怪,被珍妮厉声一呵斥,阿迪居然一下子就把哭声吞了下去,怔怔地望着洞口。

    我们三人顿时大气不敢喘一口,一齐目不转睛地盯着洞口。没一会儿功夫,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仿佛瞬间转移似的,我都没看清楚他是从什么方向以何种方式钻出来的。而与此同时,身后的壁画居然一齐殒灭,化为一堵普通的石墙。

    “无眼鬼王!”阿迪惊呼一声,把我半条命都吓飞了。与此同时,珍妮却已主动发起了攻击,一个健步冲了上去,想来个先下手为强。

    第一章 珍妮珍与地下世界 第三十六节 五芒星阵

    珍妮几步杀到那黑影前,举起火把横扫了过去。只听噗哧几声,原来那个黑影不过是聚集成一团的蝙蝠而已,此刻被珍妮打得上下翻飞,四处逃窜。

    我以为这只是虚惊一场而已,却发现阿迪依旧双目圆睁望着洞口出神,像是活见了鬼似的。

    “斥候!斥候!”他再次指着我身后大叫道,身体在墙角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而这次不过是火光下我投射到墙上摇曳的影子。

    这地方仿佛让阿迪中邪了一般,任何风吹草动都让会让他惊叫不已。我仔细查看了洞内的环境,发现这个看似浑然天成的洞窟,形状其实是一个正五角芒星,只是光线昏暗,我们的注意力又完全被壁画吸引,竟都没有察觉这诡异之处。珍妮此时正查看地面,扬手叫我过去,这洞窟5个顶点之间竟然由5条不易察觉的沟壑相连,整个空间俨然就是个五芒星阵的图腾。此刻阿迪所在的位置正是五角芒星的正中心,无疑是整个阵法的施法点。

    我和珍妮连忙将阿迪移开那个位置,扶到墙角坐下。我在阿迪眼前挥了挥手,他便用暗淡无光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这至少说明他神智尚清楚,就问他哪里不舒服。

    阿迪不说话,只是摇头回应,仍旧茫茫然地看着前方,仿佛魂儿被勾走了似的。

    我这时只希望他是看到壁画上的真相后受了刺激才变成这副痴呆状,而不是着了这个洞|岤的道,不然我和珍妮同样身在此阵中,迟早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又起身前去检查了忽然殒灭的壁画,珍妮则留在原地照顾开始浑身痉挛的阿迪。壁画此时和一堵光滑的墙面无二致,并无任何异常。当我转身走开时,不小心又路过了五角芒星的中央,正想抬脚避开,背后却亮起了一道光芒。

    我回头一看,顿时楞在了原地。整个壁画居然像播放电影似的,出现了一整幅活动的画面,而画面中的主角正是我自己。我怔怔地望着这个仿佛年轻了好几岁的自己,正满面愁容地坐在一个白衣男子的身边。

    这幅画面一下把我的思绪拉到了十年前,一段早被我遗忘的经历竟又浮现在了眼前。

    那是我患上抑郁症的第六个年头,我去精神康复中心做定期复诊。心理医生在听完我对近况的描述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让我回家自己调养。换而言之,他对我的病情已无能为力,只能让我听天由命,自祈多福去了。

    我听到这个几乎是死刑通知书般的消息,内心却格外的平静,微微一笑谢过医生,步履轻松地走出了医院。既然康复已无望,我就完全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在超市买了一长串登山用的绳子之后,我准备在郊外的一座大桥下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

    我做好了一切准备,将自己的脖子挂进打好结的绳圈里,等着这段卑微而痛苦的生命自行画上一个句号。但结果却阴差阳错,我鬼使神差般地没能如愿死去,反倒被困在了大桥下,挂了整整一天一夜。

    当搜救队接到我父母的报警电话,将脖子已肿得像橡胶轮胎一样的我从绳圈上解救下来时,我也史无前例地成为家族史上第一个登上报纸头版的人物。

    我父母都是传统的知识分子,对此羞愤难当,遂将我逐出家门。但我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倒不是因为我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从此奋发图强;而是因为饱受自杀未果的打击,失去了死的勇气。

    在求生不能,求死亦不能的状态下,我进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久久不能自拔,所有记忆都开始分崩离析,慢慢混乱起来。在恍惚中不知挣扎了多久,我的内心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像塌方似的缺了一个角下去。一切压力瞬间像被真空吸尘器吸走了一般,抑郁多年的经历也逐渐化为一团灰色的烟雾消失在记忆中。从此之后,我失去了过去的记忆,对未来亦没有期望,不知为何而生,不知该为谁死,就这样像一具行尸走肉般活了下来。

    “振作起来!喂,快振作起来!”一个声音将我拉回到现实之中。我打了个激灵,发现壁画处依旧是一片空白无物,并没有任何画面出现,刚才所有的记忆片段似乎只是在我脑海中显现。我在不知不觉中已被抬到墙边坐下,珍妮正关切地看着我。

    回忆起这道尘封已久的创伤让我精疲力竭,我指了指壁画的那堵墙面,想问她有没有看到过任何画面闪动,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我已虚弱到失去了言语的功能。

    “我什么也没看见。”珍妮仿佛读懂了我的心思,直接回答了我的问题。

    她转而伸手抠入连接五芒星顶点的沟壑中,挖出一点黑色的由状液体给我看,接着又说道,“这是蝙蝠黑血,由此可见这个五芒星阵的威力相当之大。前几年我在墨西哥考古时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一个考古学家在进入一个相同形状的墓室后,便在其中上吊自尽了。据说古时有一整座城市修成这个形状,然后巫师一做法,全城陷入抑郁自刎而亡,一夜之间成为一座死城。”

    她对现状的探索,此时对我已经毫无意义了,我已心如死灰。这五芒星阵仿佛为我揭开了尘封已久的人生谜团。我的灵魂已在十年前死去,无心再做肉体上无谓的挣扎。毕竟一直以来,我只是凭着生存的本能活着,能逃脱无眼巫师之手,在此处死个痛快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我将所有的一切告诉了珍妮,随后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只听啪的一声,我顿时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睁眼看到珍妮抬着右手,正对我怒目而视。

    “你说的这叫什么屁话!十年前你已经死过一次,死人是不会死第二次的!”

    我从没听说过这个说法,惊讶得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你,我还有阿迪,都是死过一次的人,所以命运才会将安排在一起。属于我们自己的生命早已终结,现在的命运容不得我们自己去选择。”

    她话音刚落,地面就开始剧烈的震动,而身边的阿迪却仍然处于痴呆的状态。

    第一章 珍妮珍与地下世界 第三十七节 绝世地妖

    地面震动了一阵之后就恢复了平静。珍妮拿起一支火把,小心翼翼地走到洞口向下张望。此时万籁俱静,没有任何可疑的动静,但这死灰一般的气氛反而让人坐立不安。

    我看了一眼身边的阿迪,他就像只惊弓之鸟,被刚才地表的震动吓得蜷缩成一团。

    阿迪是夜鬼与人类的杂交产物,从小就被夜鬼一族被视为异类,他的内心创伤比起我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又加之刚才壁画的内容向他揭穿了阿迪多拉滚的真面目,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使他活着的精神支柱全然崩塌,无疑更是雪上加霜。

    这段时间洞|岤内一直保持着寂静,除了阿迪的瑟瑟发抖之声之外,没有任何声响。这死寂的气氛有些怪异,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仔细思索了片刻,忽然一个晴天霹雳般的领悟在我的脑袋里炸开了——珍妮不见了!

    我原本已心如死灰,但这突发的情况使人体的本能反应还是压倒了一切。此时心中的抑郁被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发自心底最原始的恐惧。这种恐惧居然像一支鸡血一般,使我头脑瞬间清醒过来,恢复了正常思维的弹性。

    我思索了片刻,立刻采取行动,先凑到阿迪的耳边,告诉他珍妮离奇失踪了,期待他也能像我一样迫于现状的压力,本能地恢复理智。但遗憾的是,每个人的心理状况都不同,这个举动并未在他身上起到预想的效果,他只是嗯嗯地应了两声,依旧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我放弃了阿迪,坐回原地深呼吸了好几次,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思考当前的状况。

    珍妮的身手在我们三个当中是最敏捷的,心理素质无疑也是最好,因此即使被掳走,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连个呼叫的机会都没有。我冥思苦想都无法猜到她为什么会如此悄无声息地消失得无影无踪,难道她在无意中触碰了这个梦境的出口?

    正在我苦思未果之时,洞|岤外的黑暗中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声。

    珍妮还在这个梦境中,而且还活着!这声尖叫只持续了两秒钟便嘎然而止,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掐掉了后半部分似的。

    我心中满是疑惑地盯着洞外,却看见一个人影飞了进来!珍妮奇迹般地又出现了!

    只不过她的腰间卷着一条节肢状的虫体,把她举在半空中,连接虫体的一只褐色怪手正紧紧按着她的嘴,把她捂得呼吸困难。原来地蟲没死,又杀回来了!

    我见状忙上前挥舞着火把向虫首抡去。地蟲仿佛对火焰颇为忌惮,便松手将珍妮摔在了地上,退到了洞口处。我连忙上前抱起昏迷的珍妮,只见她脸色铁青,嘴唇发紫,显然是因为刚才被地蟲捂了太久,差点没窒息而死。

    地蟲的虫首缓缓张开了五指,露出了中间那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上下摆动着身体,却没发动攻击。我猜是手上的火把对它有威慑作用,正在迟疑着要不要主动出击,用火光将它逼出洞外,地面忽然又震动了一下。

    我这才明白自己的想法真是可笑至极,这史前巨兽怎么会害怕一支火把!从四面八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即无数地蟲的躯干便从地面,墙上,天花板纷纷破土而出,将我和珍妮团团围住。

    霎那间,我和珍妮便陷入一片虫海之中。地蟲的虫身越卷越多,严丝合缝地在我们四周筑起一道“虫墙”,然后波浪般地舞动了起来。

    奇怪的是,此时我的内心却是一片平静。人就是这样,怀着希望时会惶惶不安,大势已去后反倒会淡定下来。我们现在已深陷重围,除非会瞬移的法术,否则插翅也难飞了。

    虫身围成的圈越收越小,我索性放弃了抵抗,对仍在昏迷中的珍妮双手合十,说了一声抱歉。

    希望你不要怨我,黄泉路上和你做伴!

    “左边……左边有动静……”珍妮忽然醒了过来,虚弱地说道。

    我顺势侧耳倾听,左手边的虫墙之外似乎传来乒乓作响的声音,并且有越来越近的趋势,这难道又是地蟲玩的新花样?

    “嘭”一声巨响,地蟲的体液顿时爆溅而出,喷的我满头满身的黄|色粘液,珍妮躲在我怀中倒未被殃及。我抹掉脸上的黄|色粘液,只见一只绑着封布的手居然穿破虫墙伸了进来!阿迪冲进来救我们了!

    不到2秒钟,阿迪硬是在虫墙上扒开了一道缝,整个人像分娩中的婴儿一般,从撕裂的虫身中钻了进来。

    “这边有路,快走!”他大声吼道,全然没有了刚才中邪后的痴呆相。

    他居然从五芒星阵的诅咒中恢复了过来!刚才他还在难以自拔的绝望之中苦苦挣扎,却在同伴的危难之际爆发!我感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但此刻不是唏嘘拥抱之时,我和珍妮赶紧从他突破的缺口钻了出去,发现在壁画的墙后后竟有一条密道,被地蟲钻透之后才显现出来。

    我们三人赶紧提起火把钻入洞内。这甬道非常狭小,周围又塞满了蠕动着的地蟲虫体,路甚是难走。我一连被绊了两跤,他俩不得不停下来等我。

    跑了大概十分钟,前方甬道出口处出现了一道光亮。我一见有光,心头便是一热,有光便有希望!

    又走近了几步,那光亮越来越大,这才看清楚是道一人多高的门。眼看这光明之扉已经近在咫尺,我刚想飞身跳入,这杀千刀的地蟲躯体忽然大幅蠕动,在门前拱起一道虫墙,完全遮挡了去路。

    门内的光线也随之被堵了个严严实实,四周顿时又只剩下火把黯淡的光。我心里一发急,冲上去就是一记飞踹。说也奇怪,这碗口粗的虫身居然被我踹出了一条缝。珍妮见状眼疾手快,立刻将火把插入其中,并利用杠杆原理撬了起来。

    火把头“次”的一声被虫身掐灭,变成一根普通的木棍。四下立刻漆黑一片,只有被踹开的那一小条缝隙透出一丝微光。

    这道微弱的光芒就成为我们唯一的一线曙光。三个人的求生意志完全被激发了出来,一齐用劲,把体重全都压了上去,终于将小缝逐渐撬大,而那道“曙光”也随之越发地明亮起来。

    终于那道缝隙被撑到有半人多宽,我们先后钻入其中,才发现眼前发光的物体竟然是一道能量之门!

    我的眼泪都快被感动得掉下来,这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妈的终于可以从这鬼地方出去了!可刚想伸脚跨入,身后居然传来阿迪的一声惊叫。

    原来我们三人都光顾着激动了,没发现阿迪身上有条封布还留在在虫墙的缝隙中。此时地蟲的躯体忽然一阵疯狂地蠕动,拽着阿迪就往黑暗中拖去。

    我和珍妮连忙飞身扑去,卡在阿迪身前左右两侧,两脚撑住门口两边的墙面。这样一来,整条封布立刻绷成一条直线,我和珍妮的膝盖瞬间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喀拉一声作响,眼看就要被硬生生地拉断。

    这封布被猛的一抽,阿迪全身也顿时被抽成一只紧绷的蚕茧,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压出来。他忍着剧痛,却还咬着牙凑嘴缝中挤出一句话来,“别管我了,你们走!”

    我和珍妮相视一眼,仍然无动于衷,这时脚下的墙面已经开始开裂,而膝盖早已痛得像裂开了一样。

    黄天不负有心人,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封布受不住愈来愈大的拉力,顷刻间断为两截。我和珍妮被反作用力向后弹飞了出去,把阿迪直接顶进了能量门中。那半截断开的封布像道闪电似的被地蟲拖入黑暗之中。

    我和珍妮不敢怠慢,赶紧相继也跳入门内。

    第一章 珍妮珍与地下世界 第三十八节 屉板密语

    我们三人同时在一密室中醒来。

    火把似乎倒在地上很久了,火焰已十分微弱,扑腾着没有熄灭。

    借着火把昏暗的光芒,我看见身边果然有一具打开的石棺,就和壁画上描述的场景一模一样,但棺中的尸体却不翼而飞,想必已被阿迪多拉滚连同长生秘决一起处理掉了。

    我和阿迪沉默不语,各自陷入沉思之中。被五芒星阵把尘封内心的巨大创口揭开,我们都需要时间去重新麻醉和掩盖。治愈?恐怕是不可能了。

    我觉得自己比阿迪更可悲。阿迪的人生至少还有新的目标,他可以去地球开展一段新的人生,把所有惨痛的经历和对他哥的思念全留在这地底世界。但我有些什么呢?我即使侥幸成功脱险,不过重新做回那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而已,继续在麻木不仁的状态下苟延残喘地续命。

    想到这里,我立刻停止了这段令人不愉快的思考,回头看着珍妮,又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个谜一样的女人。

    按照她的说法,我们三人都受过致命的心灵创伤,何以在洞|岤中我和阿迪都中了五芒星阵的邪,而独她一人全然无事?况且她从出现到现在,一直保持着泰然自若的状态,即使面临生死关头都没流露一丝情感,连本能的恐惧和战栗都没有,而是永保持着那张面无表情的死鱼脸。

    这女人越想越让人害怕,她真的是人类么?

    这时珍妮向我看了一眼,我慌忙把视线转移到别处,发现阿迪又重回那副痴呆的状态。珍妮起身捡起地上即将要熄灭的火把,对我们做了个跟上的手势,便向密室门口走去。

    我和阿迪依然沉默不语,起身跟在她身后,离开了密室。穿过漆黑的甬道,我们走上阶梯,从石棺底下重回陵墓大殿。珍妮从墙上换了支新火把继续上行,最终三人从出口处翻出,只见她的大箱子还在原地等我们。

    我看了下表,这一趟时间倒是没过多久,想必在幻境中那九死一生的经历只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在我们看来却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难熬。

    出了泰姬亡陵,我们继续向约翰实验室进发。这一路又经过了许多墓室,居然在途中还遇到了几个守墓人。阿迪颇有交际手腕,上前和他们交流了一阵鬼话后,那些守墓人非但没找麻烦,还为我们更换了新的火把。

    走过了最后一个墓区,溶洞的顶端又出现了磷火,说明夜鬼的地盘到这里就嘎然而止了。从脚下开始就是无眼巫师的地盘了。我倒吸一口冷气,心想可别又遇上什么骇人的玩意儿。与此同时,珍妮却用手指着前方一堆形状怪异的石头说道,这就是约翰的实验室。

    我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这些看似凌乱的怪石,横七竖八地堆成了一座石屋。石屋的大门是一块不知从哪里拆下来的夜鬼棺材盖板,也算是就地取材,反正空棺一大堆,也不担心原物主追过来索要;所谓窗户,只是几块大石中间比较大的一个缝隙而已,但在这物质极端匮乏的地下世界,能搞成这样也实属不易。

    我们推门而入,屋内一片狼藉。满地都是撕开的书籍和文献,几乎像是被碎纸机清理过一样,完全无法阅读。我在角落居然还捡到了半本圣经,心想这变态老头约翰强森居然还信基督,那这地底世界岂不就是撒旦的地狱?

    珍妮从废墟里抽出一块抽屉状的木板递给我,这就是她所说的约翰留下的唯一线索,上面果然写着“金字塔”三个小字。

    我拿着这块木板仔细端详,发现了一个可疑之处,“金字塔”三字几乎贴着左边断开的边缘而写,会不会在另外半块木板上还记录着其他线索?

    经过我的提示,珍妮恍然大悟,三人便开始满地找那半块木片。可这搜寻就像在一堆破瓦碎砖中找寻某一片特定的破瓦碎砖,难度相当之高。尽管我们找的头晕眼花,也只找到了一堆木屑而已。看来这另一半极有可能已经在无意之中被无眼巫师惊人的破坏力销毁了。

    屋子里已经找不到一把完整的椅子了,我只好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休息。珍妮起身去捣鼓角落里的发电机,如果能通上电,就能接上照明,方便我们继续寻找。但无眼巫师连一片全瓦都没留下,那发电机早就被拆成了一堆废铜烂铁,珍妮捣鼓了两下就放弃了。

    我无聊之下,又拿起那半本圣经翻阅。奇怪的是,这圣经从中间被断开,切口却非常整齐,不像是被蛮力撕开的,反倒像是故意用剪刀剪开。这会不会是约翰故意留下的线索?我赶紧打开书页,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我坐在地上苦苦思索,突然恍然大悟,这玄机既然不在这里,就极有可能藏在另半本书里,于是赶紧通知阿迪和珍妮开始找书。果不其然,一阵翻箱倒柜之后,在墙角的另半本书里我们找到了一小块抽屉板的碎片。

    这块碎木片只有2指多宽,上面写着两个小字,“微型”。我把它接在“金字塔”边上的断面上,两块抽屉板严丝合缝地接在了一起。这样连起来一读,就是“微型金字塔”五个字。

    这五个字非常白话,不像是一语双关的谜面,应该指的就是某样东西。我抬头看了看珍妮,她怔怔地望着这五个字,仍然是一脸迷茫。

    “微型金字塔,微型金字塔……”我倒是觉得在哪里看到过类似的东西,于是就不断重复着这五个字,搜肠刮肚地苦苦思索。

    我想得脑袋生疼。忽然间,仿佛在脑海中听到了“po”的一声,我的思路被完全打开了,所有记忆片段像潮水一般涌入脑海之中。其中一个镜头引起了我注意,那是我在刚入梦境之时的地铁甬道里,曾经捡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我翻然醒悟,在那异次元空间的入口处,不是捡到过一个“金字塔”么!原来这秘密一直都被我背在身上!我激动地手都颤抖了起来,赶紧哆哆嗦嗦地从包里掏出那个金字塔模型。此时它在昏暗的火光下,仍然散发着磷火一般的光芒。

    这一路上我捡到过各种各样的道具,有手枪,黑水晶,独角兽角等等,不计其数。几乎每样多少都派上过用场,只有这玩具般的模型一直放在包里,差点被我遗忘。

    屋子里无桌无凳,我只好把这“迷你金字塔”放在地上,三人撅着腚,围成一圈儿研究。

    “难道是夜鬼初代国王的魂灵被困在了这里面?”珍妮皱着眉头说道。只见这金字塔内,惨绿色的鬼火摇曳着,还真像封存了一个鬼魂似的。

    我又把目光投向阿迪,想问他认不认得他祖宗。他茫然地摇了摇头,显然也不知道答案。

    我们正看的投入,背后的石门被悄悄地推开了。尽管来者有意掩盖声响,但由于年久失修,门板被推开之时还是发出“嘎吱”一声。

    我赶紧回头一看,一张熟悉的面孔又印入眼帘,仍是那张没有眼睛的脸!

    “戴维!”我惊恐地大吼一声。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在我喊叫的同时,珍妮也吃惊地喊了一声,“约翰!”

    第一章 珍妮珍与地下世界 第三十九节 约翰强森

    戴维进门时,我们三人还围成一圈儿趴在地上撅着腚,场面甚是尴尬。

    我和珍妮同时对来者喊出了不同的名字,于是惊讶地望着对方愣在原地,只有阿迪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但未等到他站起,戴维已飞扑过来将他压在身下。

    我心想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闯进来。老子现在兜里有黑水晶,还轮得到你这“斥候”撒野?可刚想摸进口袋,却被珍妮用手阻止。

    她刚才把戴维唤作“约翰”,我料她是碍于和他的交情,不忍心我痛下杀手。我一时气恼,这生死攸关的时刻,这个平时素来彪悍的女人居然为了一个老相好如此犹犹豫豫,这和她冷酷无情的作风完全不同。听人说再凶悍的女人要是堕入爱河照样变成一只瞎眼的小绵羊,莫非他们真有一腿不成?

    她向我身后撇了一眼,我顺着她的眼光回头一看,才发现会错了她的意。这时我身后已像麻杆一般,乌泱泱地杵着一大群无眼巫师。

    之前所有针对我的抓捕行动,全程都只有作为门下走狗的“斥候”参与。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