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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短篇鬼故事精编第122部分阅读

    他的身体像有千把斤重,背着他真累死人!”接着,就听到青年女子道谢声,九姑问候声,六姑的客套话,两个女仆彼此慰劳声,小孩的嬉笑声,众口纷坛,吵吵嚷嚷。那青年女子带着笑声说:“小公子也太喜欢玩了,这么远还抱着猫来。”这时,里面的声音慢慢变小了,帘子又响动起来,小房子里又是一片喧哗。有人问:“四姑怎么来得这么晚?”有一个少女细声细语地说:“有一千多里路哩,和阿姑两人走了好长时间,阿姑走得太慢。”于是,又是一番问候寒暄声,移动座位声,叫添凳椅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满屋喧闹,过了好一阵子才安定下来。直到这时,小房子外面的人才听到青年女子向神仙请教治病的药方。九姑认为应该用人参,六姑认为应该用黄芪,四姑说是该用白术,她们思考了片刻。然后,听见九姑叫拿笔墨来,不一会,纸折得吱吱响,拔笔,笔头套丢到桌上叮叮作响,磨墨之声十分清晰。写好药方之后,九姑把笔扔到桌子上,抓药包装,发出苏苏声。不一会儿,青年女子掀开帘子,叫村里的病人拿药和药方,随即转身回到房里,接着,就听到三姑告别,三个女仆告别,小孩咿咿呀呀声,小猫喵喵叫喊声,一时并起。九姑的声音清脆响亮,六姑的声音缓慢苍老,四姑的声音娇柔婉转,那三个女仆的声音也各有特色,外面的人可以清楚地分辨出来。村子里的人听了这场“神仙会”,以为她们真的都是神仙,惊讶不已。患病的人拿回青年女子从“神仙”那里讨教的药方和草药,赶紧煎熬饮用,但药吃完了,病却未见好转。后来村子里的人才明白,那青年女子表演的是口技,其实并没有什么神仙。她只不过是借助口技来推销自己的草药罢了。

    第一卷  886 赌符

    韩道士,住在县城的天齐庙里,会变很多戏法,人称“韩仙”。先父跟他交情最好,每次到县城去都要拜访。一天,先父与先叔到县城去,正准备拜访他,碰巧在途中相遇。韩道士把钥匙交给先父说:“请先到我那儿打开门坐一会儿,我很快就会到。”于是先父就照他的话做了。到了天齐庙打开门一看,韩道士已经坐在屋中了。诸如此类,还有很多。

    这之前,有个本族人嗜好赌博,因为先父的关系也与韩道士相识。正赶上大佛寺来了一名和尚,专门赌掷骰子,赌额很大。这个族人见了和尚很高兴,拿出自己所有的钱去赌,结果全输光了。他还想翻本,典卖了房地产又去赌,一个晚上就输个精光。他忧郁不乐,顺路去看望韩道士,神情凄凉,语无伦次。韩道士问他,他把全部情况都说了。韩道士说:“经常赌博没有不输的道理。你如果能戒赌,我替你赢回来。”这个族人说:“如果能够赢回我所输的钱,我一定用铁锤将骰子砸碎了!”韩道士于是在纸上画了一道符,让他挂在衣带上面,并嘱咐他说:“只要赢回输的钱就罢手,千万不要得陇望蜀、贪得无厌啊。”又给了他一千文钱,约定赢后偿还。这个族人高高兴兴地去了。和尚查验他的赌本,瞧他不起,不愿意跟他赌。这个族人硬要跟他较量,要求以掷一次骰子为限。和尚笑着答应了。于是他就用这一千文钱一次下注。和尚掷骰,不胜不负,族人接过骰子,一掷就胜。和尚又用两千文钱作赌注,又输了。逐渐增加到十多千文钱一注,和尚眼看着掷出的是好点数,一喊就成了坏点数。这个族人计算一下以前输的,顷刻之间都赢回来了。心中暗想,再赢他几千文钱不是更好,于是又赌,然而却越掷点数越坏。正感到莫名其妙,站起来一看衣带,那道符已经不见了,大吃一惊,这才赶紧罢手。他把钱拿回庙中之后,除了偿还韩道士借的本资外,回头算一下,加上最后输的,正好跟原来输的钱数相符。他因为丢失了符赶忙向韩道士谢罪,韩道士却微笑着说:“已经在这儿了。我原本叮嘱你不要贪得无厌,而你不听,所以我就拿回来了。”

    异史氏说:“天下倾家荡产的人,没有比赌博来得快的;天下败坏道德的人,也没有比赌博更厉害的。陷溺于赌博的人,就像沉沦于迷茫的沧海之中,并不知道何处是尽头似的。那些经商务农的人,他们都有其本行本业;而攻读诗书的儒士,尤其珍惜光阴。勤学不倦,本是成家立业的正道;聚友清谈,偶尔少量饮酒,也是在生活中寄托兴会的一种方式。至于亲近邪友,长夜聚赌,掏光腰包,倒尽箱柜,探取悬金于颠危莫测之天路;呼胜叫采,乞求灵祜于滛邪昏顽之枯骨;骰子在赌盘中旋转,被视作圆珠走盘一般可爱;手中握着彩绘纸牌,竟如同手擎团扇似的得意;左顾右盼,观测权衡,渴望获胜,简直要望穿双眼;表面上示敌以弱,暗地里出强致胜,虚虚实实,用尽了鬼蜮伎俩;家门前有宾客等待,还恋恋不舍于离开赌场;房顶上烈焰升腾,还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赌盆;废寝忘餐,长久沉迷其中成了昏聩之人;舌敝唇焦,互相对看犹如见了鬼魅;等到赌本输个精光,只能带着热衷赌博的眼神在局外旁观;看见赌局中人们叫喊得起劲,就会胸中技痒,跃跃欲试;而看到自己囊空如洗,钱财荡尽,就会心冷意灰;伸长脖子在局外徘徊观望,深感空手无钱不能再赌;落寞无绪,才垂头丧气,在深夜时分走回家来;幸而埋怨他赌博的妻子已经睡下,又怕惊动狗把她吵醒;为长时间腹中空空饥饿难忍所苦,哪还会埋怨吃的是残羹剩饭;不久卖掉子女田产,一心盼着翻还赌本;岂料竟如同火燎毛发,片刻输光,反本之望终成水中捞月;及至遭到全盘失败,才思悔恨,但已被视为众恶所归之人。请问赌场中谁的结局最好,都说是那些把财产输得精光的穷光蛋。更有甚者,有些因迫于饥寒竟然入伙为盗;度日无计,乃至仰赖于妻子陪嫁的装奁。唉!败坏道德,丧失廉耻,倾家荡产,堕落沉沦,谁说不是由于陷溺于赌博所致呢!”

    第一卷  887 阿霞

    文登县的景星,从小就很有名气。与陈生是邻居,两人的书斋仅隔着一堵短墙。一天,陈生在傍晚时分路过一个荒凉的废墟,听见有位女子在松柏林中哭泣。走近一看,在横树枝上悬着根带子,像是要上吊。陈生盘问原因,女子流着泪对答说:“母亲出远门时,将我托付给表哥。不料他狼子野心,养我不终。致使我孤苦伶仃成这个样子。真还不如死了好!”说完了又哭起来。陈生替她解下带子,劝他嫁人。女子担心没有可依托的人。陈生请她暂时寄住在自己家里,女子答应了。回到家中后,陈生点上灯仔细一看,这女子长得极其丰满秀丽,大喜,想跟她交欢。女子大声拒绝,吵闹之声连隔壁也听到了。景星爬过墙来窥视,陈生才放开女子。女子看见景星,定睛注视了半天才逃走。两个人一起追赶,也不知女子上哪儿去了。

    景星回到家中后,正要关门就寝,忽见女子轻盈地从房中走了出来。景生吃惊地问她,女子回答说:“他德簿福浅,不可以终身相托。”景生大喜,追问她姓名,她说:“我祖居齐地,姓齐,小名阿霞。”用言语挑逗,她只是微笑,也不拒绝,于是两人同床共寝。书斋中来往的朋友很多,阿霞总是躲在里间。过了几天,她说:“我暂且离开一下。这里太嘈杂,很烦人。从今以后,我在夜间来会你。”问她:“家在哪里?”她说:“并不很远。”于是第二天早上就离开了。每天晚上果然又来相会,两人欢爱情深。又过了几天,阿霞对景生说:“我们两个人感情虽然很好,但终究不是明媒正娶。我父亲在西部省份做官,明天我将要随同母亲一起去父亲任所,容我找机会向他们禀告,这样我就可以和你终身做夫妻了。”问她:“要分别几天?”她相约十天回来。

    阿霞走后,景星考虑到书斋不便久住,接她回家,又怕妻子妒忌,想来想去觉得不如把妻子休了。主意既已打定,每逢妻子来到书斋,他就百般加以辱骂。妻子忍受不了他的污辱,哭着要去寻死。景生说:“你死了恐怕要连累我,还是请你早点回娘家吧。”于是催促妻子赶紧离开。妻子哭着说道:“嫁给你十年了,从未在德行方面有什么过失,为什么竟这样绝情!”景生不听,越急着赶她走。妻子这才走出门去。从这天起,他整饰了房屋,清扫了尘土,伸长脖子盼着阿霞到来。不料想竟然杳无音信,犹如石沉大海。妻子回到娘家后,多次请好友说情,要跟景星复婚,景星都没有接受,于是改嫁到夏侯家。夏侯住的地方与景星家相连,因为有田界纷争,世代不睦。景星听说妻子改嫁夏侯家,更加生气。然而还希望阿霞会来,聊以。可是过了一年多,仍无踪影可寻。

    适逢海神寿诞,海神庙内外男男女女人山人海,景星也去了。远远望见一个女子,很像阿霞。景星凑过前去,那女子就走到人群中去了。景星跟在后面,那女子走出了庙门,景星又紧紧尾随,那女子竟飘然而去。景星追赶不及,又遗憾又郁闷地回到家中。半年后,偶然在道路上行走,看见一个女郎,穿着红色衣服,后面跟着一个仆人,牵着一匹黑驴走了过来。一瞧,是阿霞。景星于是问仆人:“娘子是谁?”仆人答道;“南村郑公子的第二位夫人。”景星又问:“娶多长时间了?”答说;“才半个月。”景星一想,不会是看错了吧?女郎听到他们的问答,回过头来,景星仔细一瞧,果真是阿霞。景星见她已嫁给别人,气愤填膺,大声喊道:“霞娘!你为什么忘了我们的约定?”仆人听他喊叫主妇,挥拳要打景星。女郎急忙加以制止,掀开面纱对景星说:“负心人还有什么颜面见我?”景生说:“你自己辜负了我,我何曾辜负了你?”女郎说;“辜负夫人比辜负我更坏!结发夫妇尚且如此,何况其他?过去因为你祖上积了厚德,你得以科举及第,所以才以身相许。现在你因为背弃妻子,阴司已削去了你的俸禄官阶,今科乡试第二名王昌,就是顶替你的。我已经嫁给郑公子,你就不用再惦记我了。”景星恭顺听从,嘴里说不出一句话来。眼看着女郎骑着黑驴如飞而去,只有愧悔而已。

    这年乡试,景星没有考中,第二名果然是王昌。郑公子也榜上有名。景星因此落了个轻薄无行的名声。四十岁了还没有配偶,家境也日渐衰落,经常到亲友家混饭吃。偶然到郑公子家,郑公子款待他一番,还留他住宿。女郎窥见来客,觉得有些可怜,向郑公子说:“堂屋里的客人,莫非是景庆云吗?”郑公子问她是怎么认识的,女郎说:“没有嫁给你时,曾经在他家中避难,也得到过他很好的照顾。他的品行虽然低劣,但是祖上之德未尽,而且跟您是旧交,应当怜惜他的穷困给予以帮助。”郑公子觉得她说得很对,给景星换上了新衣服,留他住了几天。半夜时景星刚要睡下,有个丫环拿了二十多两银子给景星。女郎在窗子外面说道:“这是我的私房钱,姑且送给故交,你可以拿了去,选一个好的配偶。幸好你的祖上积了厚德,还可以庇护子孙。千万不要再失去检束了,免得短寿。”景星非常感谢。

    回到家中后,用十多两银子买了一个绅士家的丫环,又丑又凶。后来生了个儿子,竟然中了进士。郑公子一直做到吏部郎。郑公子死后,女郎送葬而归,打开车门一看,里面空无人影,这才知道她并不是人类。

    唉!人没有良心,喜新厌旧,结果落了个鸡飞蛋打,老天的报应也太惨了!

    第一卷  888 雨钱

    滨州有个秀才,一天正在1 3&56;看&26360;網。听见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是个须发皆白的老翁,形貌很古雅。秀才把他请进屋中,请教姓名,老翁自称:“名养真,姓胡,其实是狐仙。仰慕你的高雅,希望能跟你朝夕来往。”秀才原本就很旷放通达,也不以为可怪。于是共同评论古今。老翁知识很渊博,语言藻丽,谈吐美雅;有时阐发儒家经典的义理,辨名究理极为深奥,越发觉得不是自己所能及的。秀才对他十分惊叹佩服,留他住了很久。

    一天,秀才私下恳求老翁说:“你这样喜爱我,见我穷得如此,你只要一抬手,银子应该立即就能罗致。为什么不稍微周济我一下?”老翁沉默不语,似乎觉得不能这样做。过了一会儿笑道:“这是件很容易的事。但是需要有十几文钱作本钱。”秀才照他的要求做了。老翁于是同秀才一块进入密室之中,走着禹步,念诵咒语,作起法来。不大一会儿,几十百万的钱从房梁上哨哨地掉了下来,势如暴雨,转眼间淹没了膝盖。拔出脚刚站好,又立刻淹没了脚踝。一丈多宽的房屋,掉下的钱积了大约有三四尺深。老翁这才对秀才说:“能够满足你的愿望了吧?”秀才说:“足够了。”老翁把手一挥,钱雨一下子就停了。于是锁好门一起走了出来。秀才暗暗高兴,以为自己陡然成了富翁。过了一会儿,秀才进屋去取钱用,见满屋的钱都化为乌有,只有作本钱的那十几文钱还孤孤单单地在那里。秀才大失所望,生气地对着老翁,埋怨他欺骗自己。老翁怒道:“我本来同你是作文字之交,不是想跟你一起作贼!如果想如你的意,你只应该找那些小偷交朋友好了,老夫我不能遵命!”于是袖子一甩走了。

    第一卷  889 姊妹易嫁

    掖县有个做过宰相的毛公,家里原本贫寒卑微。他父亲经常替人家放牛。当时县城有个姓张的世族大家,有座新开的墓地在东山之南。有人经过墓地,听见坟墓中有怒斥声说:“你们赶快避开,不要久久地混占贵人的阴宅!”张某听说后,也并不怎么相信。过后又多次得到梦中警告:“你家墓地,本是毛公家的坟莹,你们怎么能长期占据呢?”从此,家中屡次发生不吉利的事。有人劝他另择地迁葬比较好,张某听从了劝告,把坟迁走了。有一天,毛公的父亲在外放牛,从张家原来那块墓地经过,突然碰上下雨,就到废弃的墓|岤里躲避。后来雨越下越大,雨水往墓|岤中猛流,哗哗冲击,一下子灌得满满的,毛公的父亲于是就淹死在里边了。当时毛公还是个孩子。他母亲亲自去拜见张某,乞求得到一小块地,埋葬他父亲。张某得知了他家的姓氏,感到非常惊奇。察看一下毛公父亲淹死的地方,正是当初安放棺材之处,越发感到惊骇。于是就让他们在原来那个墓|岤下葬,并且让她把儿子带来。丧事办完以后,毛公母亲带着儿子一起登门致谢。张某一见,就很喜欢,于是把他留在家中,教他读书,当他作为自己的子弟看待。随后又要把大女儿嫁给他做妻子。他母亲没敢答应,张某的妻子说:“既然话已经说出来了,又怎么能中途改变?”毛公母亲只好表示同意。

    但是张家大女儿很轻视毛家,怨恨不满之意常在言语和脸色中表露出来。有人一提起这桩婚事,她就捂起耳朵,还经常向人声言:“我死了也不嫁给放牛人的儿子!”等到迎亲那一天,新郎入宴,花轿停在门口,张家大女儿却用衣袖挡住脸对着墙角痛哭。催她上妆,她不上妆,众人百般劝解也无济于事。不一会儿新郎请行,鼓乐之声大起,张家大女儿还在眼泪直流,头发乱得象蓬草一样。张某拦住女婿,亲自进房去劝女儿,女儿泪落不止,置若罔闻。张某怒气冲天,硬逼女儿上轿,她更是痛哭失声。张某正在无可奈何,又有家人进来禀报,新郎要启行了。张某急忙跑了出去,说:“新娘衣服还没有穿好,请新郎稍等一下。”就又跑进屋中去看女儿。进进出出,几乎没有停过脚。拖延了一会儿,事情越发紧迫,但大女儿始终没有回心转意。张某没了办法,着急得想自杀。他的二女儿当时正在旁边,也说姐姐不对,苦苦规劝她出嫁。姐姐生气地说:“小丫头子,也学人多嘴多舌!你为什么不跟他去?”妹妹说:“爸爸原来并没有把妹妹许配给毛郎;假如是把妹妹许配给毛郎,还用得着劳烦姐姐劝我起身吗?”张某听她说得爽快,就和她母亲暗地里商量;用二女儿替换大女儿。她母亲就对二女儿说:“忤逆不孝的丫头不听父母之命,实在让人生气。现在我们想让你代替姐姐出嫁,你愿不愿意?”二女儿十分甘脆地说:“父母要我出嫁,就是乞丐我也不敢拒绝,况且何以见得毛郎是要最终饿死的呢?”父母听了她这番话,非常欢喜,就用姐姐的新媳妇装束给她穿戴起来,匆匆忙忙扶她上车走了。新媳妇进门之后,夫妻俩非常和睦融洽。只是新媳妇头发有点稀秃,叫丈夫不十分满意。久而久之逐渐知道了姊妹易嫁的事后,毛郎更加引为知己而感激她。

    过了没多久,毛郎考中了秀才,又去参加乡试,要路经王舍人庄。店主人头一天晚上梦见神人告诉他说:“早晚会有个毛解元来,日后他能救你脱离苦难。”因此,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爬起来了,专门守候在门前观察从东边来的客人。等到见着了毛公,他十公高兴。摆出丰美的酒菜加以款待,也没有要钱。还特地把梦中所听到的话告诉了毛公,请他日后多加关照。毛公也很自负,暗想妻子头发稀秃,会被显贵们讥笑,自己发达后应当换个妻子。不久录取榜文公布出来,毛公竟名落孙山,他连声叹气,双脚迈不开步子,又懊悔,又泄气。他自觉没脸再见店主人,不敢再从王舍人庄经过,转由别的路子回了家。三年后,毛公又去参加考试,店主人象前次那样在路边上迎候他的到来。毛公说:“你所说的话上次没有应验,对你的盛情款待很感惭愧。”店主人说:“秀才因为暗自想更换妻子,才被冥府除名,并不是怪异的梦兆不能实现。”毛公大惊,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店主人便把分别之后再次梦见神人前来告诉种种情况说了。毛公听后,悚然一惊,又悔又怕,呆若木鸡。店主人说:“秀才应当自爱,终会作解元的。”不多久,果然考中第一名举人。夫人的头发也很快长长了,发髻乌黑光亮,更加妩媚动人。

    她姐姐嫁给同里的一个富家子弟,一时趾高气扬。可是丈夫又浪荡又懒惰,家境渐渐零落下来,不久穷得竟然揭不开锅。她听说妹妹成了孝廉夫人,越发感到惭愧。姐妹俩常常躲着路走。又过了没多久,她丈夫又死了,家也败了。随后不久,毛公又中了进士。姐姐听说后,越发痛恨自己,竟一气削发为尼了。等到毛公以宰相的身分回到故乡时,便硬派个女尼登门拜见,希望有所馈赠。女尼来到府中后,毛夫人赠送了绫罗绸缎若干匹,并把银子包在了里面,而那女尼却并不知道。女尼将东西拿回去见师父,师父大失所望,气愤地说:“给我银子,还可以用来买柴买米,给这些样子货对我有什么用!”又让那女尼将东西送了回去。毛公和夫人感到不可理解。打开包袱一看,银子还在,才明白她退回东西的原因。他把银子拿出来笑道:“你师父连一百两银子都承受不起,哪还有福分跟随我老尚书呢。”于是拿出五十两银子交给女尼,说:“拿去供作你师父的花费吧。钱多了福薄的人是难以承受的。”女尼回来后禀告了师父。师父沉默叹息了很久。心想自己一生所做所为,常常是黑白颠倒,避美就恶,难道不是命中注定?后来店主人因为人命案被关进监狱,毛公极力为他开释,他才得到赦免。

    异史氏说:“张家固有的墓地,竟成了毛氏的坟莹,这已经是很奇异了。我听人们说过‘大姨夫作小姨夫,前解元为后解元’的玩笑话,这哪里是聪明伶俐的人所能算计到的呢?唉!老天爷的心意已经很久难以捉摸了,为什么毛公的报应竟那样灵验?”

    第一卷  890 续黄梁

    福建的曾孝廉,参加会试考中后,同两三个会试中式的新贵人到城郊游赏。偶而听说昆卢寺里住着一位算命先生,于是一同骑马前往问卜。进门后施了一礼坐下。算命先生见他得意洋洋的神态,稍稍巧言奉承了几句。曾孝廉手摇扇子微笑着问道:“有服蟒袍玉带的福分没有?”算命先生严肃地答应他会当二十年太平宰相。曾孝廉非常高兴,更加趾高气扬。恰好碰上小雨下个不停,于是和游伴一同到和尚屋中去避雨。屋中有一个老和尚,凹眼睛、高鼻子,坐在蒲团上,傲慢地不理睬他们。众新贵略微抬一抬手,就登上床聊了起来,大家都为他即将充任宰相祝贺。曾孝廉心气很高,指着同游新贵说:“我当宰相时,推荐张年兄当应天府巡抚,我的表兄弟为参将、游击,我家老仆人也当个千总、把总,我的心愿就满足了。”一座大笑。

    不一会儿听见门外雨越下越大,曾孝廉疲倦地趴在床上打盹。忽见有两个宫中派出的使臣,持奉皇帝的亲笔诏令,请曾太师去商议国家大事。曾得意洋洋地急忙赶去上朝。天子专心倾听他的高论,不觉移身向前,和颜悦色地和他谈了很久。并下令三品以下官员,由他决定提升和贬降。赐给他蟒袍、玉带、名马。曾身着蟒袍玉带叩头礼拜后走出殿来。回到家中,已不是原来所住的宅第,而是画栋雕棵,穷极富丽。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会来到这个地方。然而他手拈胡须轻声一喊,应答之声就震动如雷。不一会儿公卿们送来各种海产之物,巴结奉承的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六部尚书来到,急忙上前相迎;侍郎之类来到,作个揖,说说话;等而下之的,点点头也就罢了。山西巡抚送来十名歌女,个个妖艳美丽。其中最美的是搦娟和仙仙,二人特别受到他的宠爱。他整日闲居无事,沉溺于声色之中。一天,想到自己微贱时曾经受到本地乡绅王子良的接济,现在身居高官,他宦途仍不得志,为什么不提拔他一下?第二天一早入朝上了奏疏,荐举他为谏议大夫,马上得到皇帝批准,当即走马上任。又想到郭太仆曾经得罪过我,就传见吕给谏和侍御陈昌等人,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们;过了一天,弹劾郭太仆的奏章就纷纷送了上去,皇帝当即下旨削去了他的职务。恩怨分明,心里非常痛快。一天偶而出外郊游,一名醉汉恰好冲撞了他的仪杖,他立即派人把醉汉捆起来送交给京兆尹,醉汉立刻就被棍子打死了。那些房屋田地跟他相连的人家,都惧怕他的权势,纷纷把良田美宅献给他。从此,他富可敌国。没有多久,嫋嫋和仙仙相继死去,他朝思夜想,不能自已。一天,忽然想起过去曾见过东边邻居家的女儿非常美丽,常想把她买来作妾,只是因为缺钱未能得偿宿愿,今天有幸可以满足自己愿望了。于是派出几个干练的奴仆,强行把聘金送给她家。不一会儿,一乘轿子就把她抬进了门,而她比往日所见更为美艳。自己回顾一下平生,以为心愿都已经得以满足。

    又过了一年,朝中官员暗中议论,好象有口里不说,心中反对他的。然而个个都不敢公开出面指责。曾仍旧盛气凌人,不把这些议论放在心上。不久,有位龙图阁学士包某上疏弹劾他,疏文大略是说:“臣以为曾某原本是一个好酒嗜赌的无赖,市井小人。说了一句迎合圣意的话,幸蒙皇帝恩宠,父亲穿紫衣,儿子着朱裳,宠爱到了极点。但是他并不想粉身碎骨报答皇帝恩宠于万一,反而肆意妻为,滥用职权。可判死罪的恶行,象拔头发那样难以数清!朝廷官爵,他视作可以牟取厚利的奇货,按照官职进项的多寡,公然标出价码进行买卖。因而公卿将士,都奔走于他的门下,估计买得官缺可以获得收益,就打通关节,钻营谋取,简直如同商贩。仰承鼻息,望尘膜拜他的,更是不可胜数。假如有的杰出之士、贤能之臣不肯阿谀附和他,轻的就会被安排担任清闲的官职,重的就会革职为民。甚至有一点点地方没有袒护他,就会得罪他这个指鹿为马的j臣;片言只语触犯他,就会被贬逐到荒凉偏远的地区而难以生还。朝廷官员因为他而感到寒心,皇上也因此而受到孤立。况且百姓的良田美宅,他肆意加以侵吞,良家女子,他强行娶为妪妾。恶气冤气充塞,闹得暗无天日!他的奴仆一到,太守和县令都要仰承脸色;他的书信一递,总督和巡抚等地方要员也得循情枉法。即或是他的养子或远亲,出门也乘坐驿站的车马,如风行雷动般威风八面。地方上献纳稍有迟缓,马上就会遭到鞭打。荼毒百姓,奴役官府,随从人员所到之处,搜刮一空,人民连野菜也采摘不到。而曾某却无视民间疾苦,依恃皇恩继续为非作歹,气焰嚣张。每当皇帝召见他入朝问事,他就乘机进谗陷害忠良;刚刚从官衙洋洋得意地回到家中,立即以声歌乐舞自娱。日夜沉溺于声色犬马的滛乐之中,国家兴废和人民生计全不顾及。世上哪有这样的宰相呢!朝廷内外惊动,社会人心扰攘。如果不赶紧加以诛杀,势必会酿成曹操、王莽篡夺帝位那类祸患。臣日夜心怀戒惧,不敢安居,冒着死罪,列举曾某种种罪恶,上奏圣上听闻。祈请斩断j臣的头颅,没收他贪污侵吞得来的家产,对上消除老天的愤怒,对下使人心大快。如果臣所奏虚假失实,心甘情愿受到刀锯鼎烹的严励惩罚。”如此等等。奏疏送上之后,曾某听了惊魂夺魄,如喝冰水,浑身颤抖,幸而皇帝宽容,把奏章留下暂未批发。紧接着科、道、九卿全体朝臣,纷纷上表弹劾,就是过去投靠门下作门生、干儿的人,也翻脸相对。结果曾被奉旨抄家,充军云南。充任平阳太守的儿子,朝廷也已派出官员前去捉拿审问。曾听到圣旨后正在惊恐之时,立刻有数十名武士,带剑持矛,直接闯进内室,剥下他的衣帽,连他妻子一起捆绑起来。不一会儿看见好多民夫在往院子里搬他家的财产,金银钱钞好几百万,珍珠翡翠等贵重珠宝几百斛,帷幕、帘帐之类,又有数千件,至于小孩的衣物、女人的鞋袜,更是掉了一地。曾看得一清二楚,不禁酸心刺目。又过了一会儿,见一人把他的美妾拖出房外,美妾披头散发,娇声啼哭,虽是玉貌花容,也无人怜爱。曾悲火烧心,却敢怒而不敢言。又过了一会儿,楼阁仓库,都被贴上了封条。武士们随后把曾等撵了出来。监押的人牵着绳子把他们拽出门外。夫妻俩忍气吞声上路,请求给一辆破马车作为代步,也没有得到。走出十里地后,他妻子腿发软,几乎跌倒,曾只好用一只手搀扶她赶路。又走出十多里,他也疲惫不堪了。忽然望见一座高山,直插云汉,曾担心自己无力攀越,常挽着妻子相对哭泣。而监押的人却怒目而视,不让他稍有喘息。眼看太阳已经落山,无处可以投宿,不得已,只能一前一后,匍匐而行。等到爬到山腰,他妻子已经精疲力竭,坐在路边上哭泣。曾也坐下休息,任那些监押的人责骂。忽然听见有很多人大声鼓噪,原来是一群盗贼个个手操利刃跳跃着冲上前来。监押的人大惊,纷纷逃走。曾跪下哀告说:“只身被贬至偏远的地方,口袋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恳求宽免。群盗瞪着眼睛对他说:“我们都是被你残害的受苦百姓,只想得到j贼的头颅,别的什么也不要。”曾怒斥他们说:“我虽然有罪在身,但还是朝廷命官,你们这些强盗又敢对我怎么样!”强盗也非常愤怒,举起大斧子向他脖子上砍来。曾还听到了头坠落地上的声音。

    曾的魂魄正在惊疑未定,立即有两个鬼过来,反绑了他的双手,赶他前行。走了有几刻钟的功夫,来到一座城市。过了一会儿,看到一所宫殿,殿上坐着一个形貌丑陋的阎王,靠着几案判决人的罪和福。曾上前跪着请求饶命。阎王打开案卷才看了几行,就大怒道:“这是欺君误国之罪,应该下油锅!”众鬼齐声呼应,声如炸雷。随后有个大鬼把他揪到阶下。只见鼎有七尺多高,四周木炭烧得炽热,鼎脚个个通红。曾颤抖着悲泣,无路可逃。鬼用左手抓住他头发,右手握住他脚踝,一下子把他抛到了鼎中。曾觉得自己孤身一人,随着油波上下翻滚,皮焦肉烂,痛彻心肺,滚烫的油灌进嘴里,五脏六腑受到煎炸。一心想快些死去,然而想尽办法也不能就死。大约有一顿饭功夫,鬼才用大叉子把曾从鼎中取了出来,让他又趴在堂下。阎王又翻看了一下案卷,怒道:“仗势欺人,应该上刀山!”鬼又把他揪了出去。只见有一座山,不很宽阔,却峻峭高耸,上面利刃交错纵横,象密麻麻的竹笋一般。前面有几个人肠子挂在刀上,肚子被刀刺破了,呼号的声音,十分凄惨。鬼催曾上刀山,曾大哭着向后退缩。鬼又用毒锥刺他的脑袋,曾忍痛乞求怜悯。鬼大怒,抓起曾,朝空中用力一扔。曾只觉得身体如在云霄之上,晕晕忽忽地往下一落,刀刃交错地刺进了胸膛,疼得简直无法形容。又过了一段时间,身体又往下坠,刀孔也越来越宽,忽然掉了下来,四肢卷成了一团。鬼又赶上他去见阎王。阎王让人算算他生平卖官鬻爵、贪脏枉法、霸占财产,总共得了多少银子。当即有个胡须卷曲的人拿着筹码计算,说:“共计三百二十一万两。”阎王说:“他既然聚积而来,还让他喝了下去!”不大一会儿,拿来银子堆在台阶上面,高得象座小山。随后一点点放进铁锅里,用烈火烧熔。好几个鬼轮流着用勺往曾嘴里灌,熔液流到脸颊上面,皮肤立即又焦又臭,进入喉咙,则五脏六腑马上。曾生前只怕这东西太少,这时生怕这东西太多了。灌了半天,方才灌完。

    阎王命令把曾押解到甘州投生为女子。走了几步,看见架子上有根铁梁,有好几尺粗,上面绾着一个火轮,周长不知道有几千里,五彩缤纷,光照云霄。鬼用鞭子抽打着让他登上火轮。他刚闭起眼睛跳了上去,火轮就随着脚转动起来,不一会儿好象觉得掉在了地上,全身冰凉。睁开双眼一看,自己已经成了婴儿,而且还是个女的。看一下自己的父母,穿的竟是破衣烂衫。土房子之中,仅有讨饭瓢和木杖。他心里明白自己已经成了乞丐的子女。就这样天天跟着乞丐托着破碗四处乞讨,肚子经常是饿得咕咕直响也混不上一顿饱饭。穿件破烂衣服,寒风如锥刺骨。十四岁时,被卖给顾秀才作妾,衣食才大体上过得去。然而秀才的正妻十分凶悍,天天用鞭子抽她,动不动还用烧红的烙铁烙她的。幸而丈夫还很疼爱,自己稍稍可以得到些宽慰。东邻有个坏小子,忽然跳过墙来逼她通j。她想到自己前身作孽太多,已经受到阎王惩罚,现在怎么还能继续为恶呢?于是大声叫喊,丈夫和大老婆都起来了,坏小子才逃走。过了不多久,秀才在她房中睡觉,她正在枕头上喋喋不休地倾诉自己的冤屈,忽然一声巨响,房门大开,有两个强盗拿着刀闯了进来,竟然砍下了秀才的脑袋,将衣物掠夺一空。她在被底下踡成一团,再也不敢出声。过了一会儿强盗走了,她才叫喊着跑进大老婆房中。大老婆大惊失色。和她一起哭着察验尸体,怀疑是她谋同j夫杀死丈夫。于是写了状纸,上告到刺史那里。刺史严加审问,竟然用酷刑逼她招认了罪名,按照律条判她凌迟处死。把她绑赴刑场时,她脑中冤气充塞,跺脚喊冤,觉得阴间的十八层地狱,也没有这样黑暗的。

    正在悲痛哭号之间,忽然听到游伴喊他说:“老兄是做恶梦了吧?”一下子醒了过来,只见老和尚还在蒲团上盘腿打坐。同伴争着对他说道:“天色已晚,肚子也饿了,你为什么睡了那么久?”曾这才面容惨淡地站了起来。和尚微笑着说道:“宰相的占卜应验了吗?’,曾越发感到惊奇,急忙下拜请教。和尚说:“积德行善,身处火坑之中也能得到神佛的救拔。我这山野中的和尚又知道什么呢?”曾兴高采烈而来,不觉心灰意冷而归。做宰相的的奢望,从此也就淡薄了。后来曾进山修道,也不知结果怎样。

    异史氏说:“降福给行善的人,降祸给滛恶的人,这是上天不变的道理。听说将要官居宰相而心中非常欣喜的人,一定不会甘愿鞠躬尽瘁为国为民是可想而知的。那时候心里边应是宫室妻妾无所不有。然而梦境固然是虚假的,幻想也不是真实的。他因为在幻梦之中有恶行,鬼神就在他的幻梦之中给予恶报。当人们还没有理解人生是短暂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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