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染,那心境更是愈发的清净虚空,似是又进入了一个新的天地中一样。
略一运功,便感到灵脉中运行着的冰灵气似是一夜之间增强了二三成,说不出的充沛澎湃。杜秋陵酣畅地长舒一口气,对菩田大师行礼道:“秋陵谢过大师出手相助。”
菩田大师单掌合十,轻笑道:“施主替本寺受难,老衲出手,也是应该。再说了,这圣花灵气乃是不生不灭之物,不会自行消散,也不可排出体内。老衲帮助施主炼化这圣花佛气,除了做个顺水人情外,也算是结了一段佛缘。”
杜秋陵闻言而笑,与菩田大师一同往外院走去。
据菩田大师说,这优昙雪灵气最大的神通并不在于增强体内的冰灵气,而在于澡雪灵台,清静心境。若是遭遇阴邪敌手的幻象迷惑,这优昙雪灵气却是可以清心定神,助人辨清真伪,颇具神效。
不但如此,这优昙雪灵气再搭配灌玉清肌术,还可以帮助杜秋陵炼化般若冷金。如此炼体之术,却是修真界中从未有过的法门,也算是杜秋陵的独创了。杜秋陵身上还有两块般若冷金,一旦有空,他便是要将之继续炼化的。
一路向外走时,菩田大师说道:“施主失踪后,慕容小凝女施主十分焦急,一连在外追寻了三天三夜。老衲好不容易劝她回寺,她却是连续几日不眠不喝,便是老衲这种化外之人,也是替她担心。”
听到慕容小凝对自己如此关心,杜秋陵不由得心中轻轻一痛,急声问道:“大师,敢问慕容师妹如今在哪里?”
菩田大师脸上露出些尴尬的神色:“慕容女施主数日前偷偷离开了敝寺,留下的书信说是寻找你去了。这一连数日也不见回来,咳咳,不过杜师侄不必担心,老衲已经广派人手前去搜寻,怕是不日便会有消息的。”
杜秋陵听罢,不由得有些黯然。菩田大师见他如此,便又说道:“杜施主不必担忧,老衲还有一事忘了告诉你。两日前,施主的师兄刑无墨施主也赶到了敝寺。这几日,他也与敝寺的长老一同在外探寻施主的下落。老衲已派人广布消息,相信收到杜施主平安归来的消息后,慕容女施主及刑施主都会立刻赶回来的。”
杜秋陵听说刑无墨也赶到了小乘院,精神不由得一振。想到自己的失踪竟令刑无墨与慕容小凝如此焦急,他心中颇有些百感交集。所谓患难见真情,世上还有人对自己拥有这样一份真挚情意,他若是不能好好珍惜好好报答,便枉来这世上一遭了。
两人缓步走出内院,一名僧人却匆匆走到菩田大师面前,小声说了几句话。菩田大师有些惊异地望着杜秋陵,说道:“寺门外有一个自称为‘石不再’的大汉说是杜施主的朋友,要进寺与施主见面。施主可曾听说过这个人?”
“石不再?”杜秋陵不由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个名字如此陌生,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自他出道以来,似乎从未与这样一个人打过交道吧。
菩田大师见他这个样子,便干脆与他一起出寺去看个究竟。到了寺门外,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正如塑像般站在石阶下,背上背着一条长长的黑布条,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他们两人。一名小乘院的知客僧站在他身旁,却只得他肩膀高,更显那人高大有若神人。
杜秋陵见这人容貌陌生,正在奇怪时,那大汉却迎头就拜,口里说道:“小仆参见恩公”
这句话更是令杜秋陵听得一头雾水。他快步走下台阶将这大汉扶起,口里说道:“这位大哥,在下与你素昧平生,如此大礼,在下实在不敢当”
大汉愣了一愣,这才一拍脑袋,憨笑道:“都怪我没将话说清楚,难怪恩公一头雾水了”说着,他却是一手将身后的黑布条扯开,露出了里头的一把虎头长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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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玉焰魔铜戒
杜秋陵一见那虎头长弓,这才恍然大悟,指着那人说道:“你,你是……”眼前这大汉,不正是那日与他交过手的魔羿宗的魔修么?
大汉呵呵笑了两声,点头道:“恩公终于想起来了,那见到的,正是我石不再”
杜秋陵还是有些糊涂,此人不是被木姓的银发老者带走了吗,为何又出现在了此处呢?那大汉见他神色疑惑,便又一拍脑袋,说道:“都怪我都怪我,这里有一封书信,是木老恩公写的。杜恩公看了,便一切都明白了。”
着,便是从胸口中取出了一个以青色符印封着的卷轴。杜秋陵打开卷轴,将里头的书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才明白过来。那木姓的银发老者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将这魔修完全驯服,令他愿意死心塌地地作了自己的仆人。
但木姓老者因为要独自云游修炼,便姑且将此人“借”给杜秋陵一段时间。信中的措辞虽然委婉,但杜秋陵也明白了木姓老者的意思。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杜秋陵将面临着收编千铜门及玄铁宗的重任。此时此刻,若是能有石不再这样一个凝脉期的仆人在身旁,自然能够替他大大分担压力。
杜秋陵看完这封信,心中愈发的感到这木老爷子深不可测。石不再本来是魔门魔羿宗的修士,木姓老者不但能令他心甘情愿地脱离魔门,而且还能令他死心塌地地做自己的仆人,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玄机,杜秋陵实在是猜不出来了。
不过既然连木姓老者也都说这石不再魔性已除,可以放心差遣,那么杜秋陵自然也不会拒绝这样一个好帮手的。
当下便将石不再迎进寺内,由菩田大师给他安排了住处。将石不再安顿下来后,杜秋陵才向菩田大师问起了那千铜门门主蚩蚣头陀的情况。
一提起此事,菩田大师面上便隐然露出了悲伤愤怒之色。“有道是我佛慈悲,然而这蚩蚣头陀身为散门众人,却是与鬼道勾结,令本寺两位长老无辜惨死,其余的弟子也多有死伤,真可谓是罪业深重。为令此人不能再作恶,老衲已将他镇压于本寺的浮屠塔之下。为洗清此人罪孽,老衲派人每日在浮屠塔下诵经讲佛,希望能启化其心中善念,令他改邪归正。”
杜秋陵点头赞道:“大师宅心仁厚,普度众生,便是这十恶不赦之人也不愿放弃,实在是令人佩服。”
菩田大师的面色和缓下来,两人一起在禅院菩提树下的石桌旁坐了下来。这时,一个小沙弥双手捧着一个托盘,站到了杜秋陵身旁。
菩田大师亲手将托盘接过来,放在了桌子上。“上次杜施主参加敝寺的炼宝大会,老衲已亲口答应要给贵门赠送一块般若冷金。如今施主平安归来,老衲自然也要兑现诺言了。”
着,他便将蒙在托盘上的黄布掀开,露出了下面的一个玉匣。
杜秋陵一愣,想了一想,却是将那玉匣往菩田大师处推了回去,说道:“大师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无功不受禄,这两日又多得大师相助,这厚礼在下实在是不敢收。”
但不管他说什么,菩田大师就是不肯将玉匣收回去。两人在石桌旁推让了一会儿,杜秋陵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便说道:“大师厚爱,弟子实在是不敢再推辞。但弟子却是想用这般若冷金交换几样东西,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菩田大师有些惊奇,说道:“交换?不知杜施主想要交换些什么东西?”
杜秋陵笑道:“蚩蚣头陀既然被镇压在贵寺中,那么他随身携带的法器法宝自然也都留在了贵寺内。在下只想用这般若冷金交换蚩蚣头陀及他的一切随身物品。”
菩田大师闻言更加惊讶了:“杜施主,这又是什么道理?”
杜秋陵又笑道:“大师将这恶人镇压在浮屠塔之下,无非是想令他不能继续作恶,甚至劝他从善。若是将此人交给在下,由在下助其改邪归正,岂不是比将他白白压在佛塔下更好?”
菩田大师寻思片刻,点头道:“这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只是这头陀生性桀骜凶狠,若果留在身旁,怕是会成为杜施主的心腹大患。”
杜秋陵目中露出几分自信之光,面上也带了几分从容的笑意。“大师不必担心,弟子自有办法能将这恶人收伏。”
菩田大师本来还想再劝他,但见他如此有把握,便改了口风道:“不如这样吧。杜施主先随我一起去看看这镇压在佛塔下的恶人,若是其戾气被洗去大半的话,老衲倒是可以同意施主的请求的。”
杜秋陵大喜,但也另外提了一个要求,要先看一看小乘院的僧人从蚩蚣头陀身上剥下来的物件。
菩田大师便带了几名弟子及长老,与杜秋陵一起来到了后寺的那片塔林外。
塔林中立着许多白塔,每座浮屠塔高七层至九层不等,形状古拙,塔身上刻着许多佛门典故的浮雕。佛塔第一层内都供奉着一个罗汉或尊者的塑像,皆是法相威严,一身正气。
来到东北向的一座七层佛塔前,杜秋陵隐约听到地下传来了阵阵怒吼之声,似是佛界的龙象吟啸一般刚武,颤栗人心。
菩田大师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佛土无上净界之内,有大龙象之威武法力。这佛塔下布下了龙象梵阵,任那魔头神通盖世,也逃不出这龙象梵阵的镇压。”
杜秋陵这才恍然。守在佛塔前的一名弟子见菩田大师等人到来,急忙上前迎接。菩田大师点点头,说道:“辩夕,将那恶人的物件取出来。”
那名为辩夕的弟子尊敬地答道:着,便低着头走进佛塔去。不一会儿,便取出了一个黄|色的木匣来。
将木匣打开,里面是一个储物灵囊,一串土黄|色的佛珠,其中最大的一颗珠子上,刻着一个狰狞的蜈蚣头。此外还有一个铜牌,牌上以古奥的篆文刻着一个符印。杜秋陵见这铜牌有些眼熟,便将从白鹫道人身上取得的那个铜牌取了出来。两者的印篆果然几乎一致,应当都是千铜门门主的印信。
但杜秋陵对这些东西都不甚感兴趣,一件一件物品看过去后,他的目光终于聚焦在了一个小小的戒指上。
这戒指乍一看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整个指环呈现出古旧的铜黄|色,上面刻着细细的古朴花纹,花纹间还嵌着一个个灵真的符文,看上去似是深不可测的样子。
指环的顶端,还缀着一粒黯淡无光的玉石,那玉石被雕成了一朵火焰的模样,看上去倒是十分逼真,似是立刻就要升腾起来一样。
“玉焰魔铜戒”杜秋陵的心中一阵狂喜,几乎要脱口喊出声来他情不自禁地摸摸手上的那个焠真铁玉戒,目中也露出了犹若火焰般的神采。
这玉焰魔铜戒是他从白鹫道人与香昙骨姬的对话中听来的又一个大秘密。据说,此戒可谓是千铜门的传宗之宝,在宗门之中的地位,比起杜秋陵刚才看到的门主令牌还要重要得多。
而这玉焰魔铜戒的神通,与杜秋陵手上的那只焠真铁玉戒差不多,除了可以迅速抽离天地间的铜灵气来御体或对敌外,还可迅速萃取、凝聚深藏于山壑、岩石之中的铜精砂。萃取的过程,亦是去粗存精的提纯过程,效果相当于对一块灵铜矿石进行了三次的熔炼。
当然,两只灵戒之间最大的区别,绝不是一个作用于铜灵气或灵铜,另一个作用于铁灵气或灵铁而已。玉焰魔铜戒还有一个最大的异能,便是灵戒内蕴藏着充沛的玉焰灵气。这玉焰灵气天生具有高温,除了能驱动原始状态的灵铁砂外,还能在短时间内将之加热、熔化。
倘若用于临阵对敌,这玉焰魔铜戒必能收到奇效。
杜秋陵当初获得那焠真铁玉戒时,在炼器方面可谓是获益巨大。甚至可以说,若是没有了这个灵戒,他必定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迅速成为一个三阶的炼器师。尤其是,他借以压倒其余炼器师的竟然只是在炼器界中至为普通的灵铁材料在灵金、灵银、灵铜等材料大行其道的情况下,要凭着最为低级的灵铁材料出头,难度丝毫不亚于登天。
而在此大环境之下,普通的灵铁材料到了杜秋陵的手上,竟隐然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效果,可以说,这其中有一半的功劳是属于焠真铁玉戒的。
因此,作为一名深谙这玉焰魔铜戒威力的炼器师,在亲眼见到这件宝物时,杜秋陵又怎能不心潮澎湃
菩田大师见杜秋陵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古铜色的戒指,便笑道:“杜施主便是想用那块般若冷金来换这枚戒指?”
杜秋陵这才惊醒过来,笑道:“这铜戒对弟子有着特殊意义,还望大师成全。”在菩田大师面前,他倒不用担心泄露这灵戒的秘密。涅槃宗是佛门四大圣寺之一,想必还看不上这样一枚灵戒。再说了,无论是涅槃宗的大乘院还是小乘院,都并非以炼器为主业的门派,这个玉焰魔铜戒对他们来说也是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菩田大师不经意地望了那戒指一眼,淡笑道:“若果这戒指是老衲的东西,老衲自然乐意成|人之美,只是……”
杜秋陵会意,便拱手行礼道:“大师放心,弟子虽说没有佛祖的无边法力,但也有心引领那蚩蚣头陀渡过苦海,修行善德。这戒指的归属,便由弟子自己去与那蚩蚣头陀交涉罢。”
菩田大师点头道:“若果杜施主能劝他放下屠刀,一心向善;那也是大功德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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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蚩蚣头陀
杜秋陵回礼道:“请大师打开禁制,由弟子亲自去劝这头陀几句。”菩田大师一点头,却没有立刻作法,而是一手执起了杜秋陵的右手,用手指在他手心画了一个奇异神秘的真言文字。
“为免那恶人作恶,老衲已在他身上种下了一个‘绝恶真言符’。老衲如今将发动这经符的真言文字写在了施主掌心,若是蚩蚣头陀暴怒乱性,心生恶念,施主便在心中默念老衲教你的这道口诀,这‘绝恶真言符’便会发作,包保他不能再为非作歹。”
杜秋陵大喜,急忙细心记诵菩田大师传授的那句口诀。菩田大师见杜秋陵已是将口诀背得滚瓜烂熟,这才转身面向了那座七层佛塔。
只听一声沉雄的大喝,菩田大师双袖衣裳急剧鼓扬,两手分花拂柳般各自捏了一个佛门手印。一白一黄两道佛光升起,恍惚间,似是见到一条黄龙及一头白象仰天怒哮,其中的气劲无比浩大淳厚。
又听晴空中一声霹雳般的巨响,整座白色佛塔竟微微震动起来。不一会儿,一股仿如天神般无可抗拒的伟力从下向上推去,竟如无形大手般,将那座白色佛塔缓缓地托了起来。
佛塔的地面上,一个小小的法阵中六字真言生灭,那龙象的幻象在阵中闪现旋转。
菩田大师双掌保持着虚托佛塔的姿势,浑身佛气如流水奔腾不息。他的神色虽然看似寻常,但光光的额头上还是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杜施主,请从法阵正中的洞口进入。等会儿你要出来,只需念一遍刚才的口诀,老衲便会在外头帮你打开禁制。”
杜秋陵点头致谢,便步入了禁制之中。等他的身影消失在禁制内,那七层高的佛塔缓缓下落,地面一阵剧烈颤动,那入口便又被封住了。
佛塔下是一个四方形的地窖面都砌着坚固厚实的石壁,石壁上还有许多佛家,在阴暗的地窖中,那龙蛇一般狂放的文字放出淡淡红光,颇有些压抑之感。
杜秋陵留心地看了一下,原来墙上的都是些劝善惩恶的,密密麻麻,如蚯蚓般爬满了石壁。
那蚩蚣头陀精赤着上身坐在一个蒲团上,蒲团之下,显然是一个小小的禁制法阵。法阵在头陀方圆五步的空间内发出水波般的佛光,当中自有悍然诛邪之力,显然是限制了他活动的范围。
蚩蚣头陀微微睁开眼睛,见到面前的杜秋陵,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诧。
两人的目光相交,杜秋陵也是有些吃惊。不过一月不见,这蚩蚣头陀身上的暴戾之气竟消淡了大半,如今他的眼神有若山中深潭一般宁静,倒叫杜秋陵有些不习惯了。
据说涅槃宗的佛法之中有一个名为“顿悟”的法门,心中有善根的人,或是机缘不凡的人,
只要被涅槃宗的大师一点化,立刻便可醍醐灌顶,大彻大悟,从此便如脱胎换骨一般,证悟不凡境界。
蚩蚣头陀的气质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莫非已经在菩田大师的苦心劝导下顿悟了?
但这个念头还在心中盘旋,一道黄气忽而冲上蚩蚣头陀的头顶,道道青筋如蛇一般在皮肉下扭动,令他额头的那道蜈蚣状疤痕也仿如突然活转过来一样,看上去十分的凶恶。
与此同时,一股邪气也从蚩蚣头陀的目中透出,仿如钩子一般,要深深的剜进杜秋陵的眼睛里去。
“啊——”
蚩蚣头陀忽地一声怒咆,身子猛然一扑,但地上的法阵忽然飞起一个真言文字,如铁板般拦在了蚩蚣头陀身前。嘭的一声,蚩蚣头陀被狠狠地反弹回去,一屁股倒坐在蒲团上。但他如被困的猛虎般跳起来,张牙舞爪之时,满脸的狰狞。
但从他的眼中,杜秋陵分明地看到了几分挣扎之意,此时,他心中似是有两种力量在激烈对撞一样,心志或疯狂或清醒,时刻处于摇摆与矛盾之间。
杜秋陵眉头一皱,心道:莫非是此人修炼的功法过于狂暴,故而才令他产生了这种近乎失控的举动?
但一阵洪亮的梵音忽然从天而降,如一道清凉洁净的溪流淌入心中,一下子便浇灭了蚩蚣头陀身上的浮躁暴戾之气,令他又渐渐平静下来。
原来,却是杜秋陵偷偷念起了菩田大师所传给他的“绝恶真言口诀”。这口诀倒也真有奇效,一时佛音如洪钟,刹那便将人从疯狂与迷误中震醒出来。
蚩蚣头陀喘着粗气,目中的邪气渐渐消淡,额上不住跳动的青筋也逐渐消失,那面容更是慢慢恢复了平和。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望着杜秋陵冷冷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杜秋陵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想多废话。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会求菩田大师还你自由。”
一听“自由”两字,蚩蚣头陀眼中便露出了几分热切的光芒。但作为一门之主,他自然知道对方不会白白给予自己恩惠,于是便又冷静地说道:“说你的条件吧。”
杜秋陵说道:“从今日开始,将千铜门及原玄铁宗的势力并入三元真铁门。”
蚩蚣头陀仰头大笑起来:“就凭你这黄毛小儿,也想骑在本门主的头上指手划脚?笑话”
杜秋陵并不动怒,只淡笑道:“阁下在这里静修多日,世间许多事情,怕是也看破一二了吧。你心里很清楚,即便没有你,我们也能顺利收编你手下的势力,只是所花费的时间要多上一些罢了。”
着,他便将千铜门的两面门主令牌,以及那个玉焰魔铜戒拿了出来。
蚩蚣头陀一见他手上的玉焰魔铜戒,便又震怒起来:“
把它还给我”若不是那法阵将他死死地困在佛光之中,恐怕他已经咬牙切齿地扑将出来了。
杜秋陵微笑道:“阁下绝非庸才,只可惜走了邪路,以至于这玉焰魔铜戒也受了玷污。”说着,他便轻咬舌尖,将一口鲜血喷在那玉焰魔铜戒上
紧接着,他连续换了数个道诀,在一阵晦涩低沉的“元武火灵歌诀”咒语声中,一粒朱雀灵火种子及一粒炎牙狼焰种子便被他注入了玉焰魔铜戒之中。
那玉焰魔铜戒上的火焰状玉石立刻便变得殷红如血,一股极强的热力托着一红一白两朵灵火种子缓缓升起,小小的玉石似是突然燃烧起来一样,往这空间中释放出强大了千万倍的无色火焰
无色的玉焰灵气扭曲着空间,令法阵中的蚩蚣头陀的身影都模糊起来。与此同时,那玉焰灵气之中也产生了一股无比强烈的吸力,星星点点的铜黄精砂从四面石壁中抽离而出,悬浮在了空中。
不一会儿,那黄|色铜砂便统统聚集在了玉焰灵气之中,一股浓烈的黄气翻腾涌动,渐渐变成了被烧得发亮的黄|色熔浆。
未几,那黄|色熔浆便凝化为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此人长眉高冠,手持一把澄黄长戟,胯下骑着一头龙马铜兽,看上去如同神灵一般威严不凡。蚩蚣头陀一见那人影,面上竟突然露出了羞愧、惊骇、激动的神色。
只听扑通一声,这身材魁梧的蚩蚣头陀竟像个孩童一般跪倒在地,低着头哽咽道:“祖师爷,徒儿不孝,徒儿无能……”
原来,出现在玉焰灵气之中的这个幻影,竟然是千铜门的创派祖师。
杜秋陵见蚩蚣头陀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暗笑。这千铜门祖师爷的幻象,其实是他以“幽影术”变化出来的。他先前从白鹫道人的随身物品中曾见过此人的画像,此时为折服蚩蚣头陀,一时灵机一动,竟然收到了奇效。
而蚩蚣头陀被那转轮法王重伤之后,境界已跌到了凝脉初期,再加上身处囚笼之中,一时竟分辨不出来。
杜秋陵收回功法,空中的灵火种子,玉焰灵气,以及那千铜门祖师的幻象,便统统消失了。
蚩蚣头陀缓缓地抬起头来,面上已满是惊诧之色。从刚才的一幕来看,眼前这少年人与玉焰魔铜戒之间的契合程度,竟然要远胜于自己与玉焰魔铜戒间的契合度他不但能发挥出此灵戒的最大威力,而且还能激发出隐藏在灵戒内的祖师幻象,这莫非意味着他已得到了这玉焰魔铜戒的认可?
蚩蚣头陀正在惊疑不定地猜测,杜秋陵又说道:“阁下已经别无选择。与其让此灵戒随你一同堕入魔道,还不如让它重放光彩,随我共逐大道。三元真铁门不会亏待你,也不会亏待千铜门及玄
铁宗。用不了多久,我们便会脱胎换骨,甚至成为……不亚于元天真门的一股强大的力量”
蚩蚣头陀惊愕不已地望着眼前这少年。
这少年的目光中,充满了与他的年龄不相符的坚定,勇毅,以及——伟大的信念他的目光穿透了时空,似是望见了梦幻般的远景,那自信而从容的神色,令蚩蚣头陀也不期然地受到了感染。
除了这些以外,这年轻人身上还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神秘的力量,令蚩蚣头陀隐然有种崇敬畏惧的感觉。
“既然你还拿不定主意,那么我便陪你在这里等一等。”杜秋陵见他不说话,干脆盘膝坐在了他的对面,对着石墙上的佛经,轻轻地诵读起来。
三日三夜之后,塔林内的七层佛塔缓缓升起,塔底的禁制中走出了两个人。前面的是杜秋陵,后面的是蚩蚣头陀,两人都神色平静,身上多了几分淡泊清凡之气。
“杜秋陵你害我找你找得好苦”杜秋陵还没走出几步,耳旁便响起了一声娇嗔,一个柔软的身影忽然从旁边闪出,一下扑入了他的怀里。
杜秋陵定睛一看,竟然是慕容小凝那丫头。
“小凝……”
杜秋陵一下子香玉满怀,脸上一红之时,心中也激荡起来。其实也不过才一月不见,但如今重见小凝那如画的眉目,便感到自己似是从现世一下子飘入了梦境中一样,那思念中的影像一旦与眼前生动美丽的场面叠合起来,反倒像是变得不真实了。
慕容小凝抬起头,柔软青丝之下露出了一角红斑,但那略略起翘的眼儿,却露出了一丝难以言说的妩媚和哀怨,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年纪轻轻,身上却会有这样一种天然的风致。
一扭头,却看到刑无墨也正站在菩田大师身旁,周围的一群小乘院僧人或是仰头看天或是低头看地,目光都不敢放在这柔情蜜意的两个年轻人身上。
而那个石不再不知道是不解风情还是性子太憨直,竟直愣愣地望着自己的新主人,眼睛里露出一丝不解。蚩蚣头陀也是一脸惊诧的神色。
杜秋陵咳咳两声,正要低头安慰慕容小凝一下,没想到腰间却是忽然一痛,竟是被慕容小凝的玉手狠狠地掐了一下。
“你下次再让我找不到,我就罚你做本小妖女的徒孙,不,做孟六铁的徒孙”慕容小凝似是也感到了众人辣的目光,一边娇嗔一边将杜秋陵猛地推开,小嘴儿轻轻嘟起,但那面上却分明带着几分欢喜和娇羞。
跟在刑无墨身后的孟六铁一脸苦相,双手连连摆动,说道:“使不得啊使不得啊,我老孟受不起啊……”
杜秋陵丝的倒吸一口冷气,哭笑不得地望着慕容小凝。他可不是有心躲着慕容小凝的啊,被卫诗诗掳走这
件事,他可真是身不由己。
刑无墨无奈地看了杜秋陵一眼,女人就是这么个事儿,嘴上说是恨不得要把你千刀万剐,然后却情不自禁地送个温香暖玉来给人揩油,整一个口不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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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四大铜将
蚩蚣头陀向杜秋陵点头道:“门主,铜鍠阁便在这座铜山之中。”
杜秋陵说道:“你在前面带路吧。”蚩蚣头陀答道:“遵命。”说着,便是压低遁光,往一面如镜子般光滑的石壁飞去。
刑无墨与慕容小凝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但心中无不在留意这头陀的一举一动。他们先后数次吃过这些老滑头的亏,虽然明知在这种形势下蚩蚣头陀不太可能再玩花招,但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蚩蚣头陀在那面古铜色的山壁之前停了下来。他双手并拢,口中念念有词,随即一声“敕”,一道黄铜色的灵光便轰在了那山壁之上,旋得几旋,竟在巨大的石壁上留下了一条蜈蚣的印痕。
蚩蚣头陀又向杜秋陵说道:“请门主将千铜门的令牌放在此处。”他的手指指着石壁上的一个凹陷之处,那处的石质之内透出几个暗黄的符文,便如模糊的水印一样。
杜秋陵取出一面铜牌,将之镶嵌在石壁之上。
喀喀喀……
一阵崩裂之声传来,如镜面一般的石壁上忽然裂开了一道长长的裂痕,大块大块的石头簌簌地往深渊中滚下去,原地露出了一个深深的洞口。
蚩蚣头陀说道:“本门的铜鍠阁就在石山的内部,这条小道是通向铜鍠阁的近路,请诸位随我来。”
着,却是率先进入了那个石洞。
杜秋陵等人对视一眼,便先后跟在蚩蚣头陀身后进入了石洞。
此时,在这座高达七八百丈、厚达数千丈的石山之中,两群修士手执法器,在一座铜铸的高台下相向而立,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而那铜铸的高台上,三个黑衣修士与四个一身铜甲的大汉同样各自立于高台的一侧,形成对峙之态。
台下的修士,一派身穿黑衣或灰衣,另一派则身穿黄衣,彼此人数均等,杀气腾腾,在望向对方时,目中的神色都似是野兽一般。
火光映照着这座高台,照亮了高台后的一座五层高的古铜楼阁。本应热烈的颜色,却在这充满了杀气的气氛中变得冰冷而压抑。
高台上的一名铜甲大汉指着为首的那个黑衣老者说道:“黒铢散人,虽然我们千铜门的两位门主都不在此处,但就凭你们几个玄铁宗的余孽便想兴风作浪,实在是不自量力”
那黒铢散人鹰鼻白须,一双小眼睛中充满了冷意。
“你们千铜门趁大长老仙逝之机强行吞并我们玄铁宗,本来便不合道义。如今老夫率领本宗原班人马光复玄铁宗,不过是顺应人心罢了。从今往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你们千铜门便别妄想着骑在我们玄铁宗头上作威作福了”
另一名铜甲大汉冷笑道:“黒铢散人,你趁本门两位门主出事之机动
手,难道就比本门当初的做法光明正大?况且本铜将看你的野心也实在不小,打着光复玄铁宗的旗号,实质上是想顺便连我千铜门的大权也抢过去吧?”
那黒铢散人冷笑道:“趁着今日人齐,老夫便将话挑明了。玄铁宗与千铜门源出同宗,便是要合为一个大派,也不是不可。但如今两派皆是群龙无首,总要有人站出来号令群雄,重整旗鼓。老夫在玄铁宗中做了近百年的长老,不久前又刚好突破了凝脉期,论资历论实力,此处有何人能胜得过老夫”
那四名铜甲大汉正是千铜门中的四大铜将,地位仅次于正副门主。如今听了黒铢散人的一番狂言人便都仰头大笑起来。
黒铢散人眼神如刀子一般阴冷下来。
“多说无益,动手”
一声大喝之后,玄铁宗的三位长老便各自祭起手中的灵铁法器,疯狂般向对面的四大铜将攻去。四名大汉各自发出一声怒喝,身上的铜甲陡然放出凌厉黄光,竟硬生生地将对手的上阶法器挡了下来。
一触即发的局势,到此终于完全失控。数百名在高台下剑拔弩张的弟子纷纷红着眼冲向对方,一黄一黑两道洪流疯狂地对撞在了一起。
数百道凌厉的剑气刀气在空中飞舞,每个起落之间,人丛中都会有鲜血溅起,有人无声地倒在地上,被野马奔腾般的人流踏成肉酱;有人被剑气斩成两截,临死之前,还不忘拉上一个垫背的;还有人来不及作法,便被野兽一般冲来的对手一枪捅进了心窝。
在这大混战之中,双方都已完全失去了理智。没有人知道自己的敌人是哪一个,他们只懂得见人就杀,有些杀红了眼的修士,竟然连挡在身前的同门也当做敌人一般杀死了。
高台下的战况惨烈无比,但竟然没有一个人退缩在修真界中混迹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们,此时此刻,谁要是胆怯后退的话,下场只能是死得更快。
因此,即便身旁不断有人惨叫倒下,这些修士们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冲上去。
高台下一片混乱,铜台之上也好不到哪里去。三个玄铁宗长老大战千铜门的四大铜将,空中铁气铜光纵横激荡,不到一刻钟,就连这铜铸的高台上也充满了斑驳的创痕。
玄铁宗一方只得三人,人数上处于劣势;但由于黒铢散人已经突破了凝脉期,能够以一敌二,故而双方也是勉强斗了个势均力敌。
在此形势之下,若是战况再持续下去,最终的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但在关乎两个炼器大派的至高权力的诱惑之下,双方都不愿退让。最坏的结果,看起来似是已经不可避免。
但眼看局势就要演变成为血染铜鍠阁的悲剧的时候,一声威严无比的大喝忽然响了起来:“住手
”
两道光芒同时从天而降,落入了高台之上黒铢散人等人还未看清来者是谁,便只听见当当当当一阵震响,几道赤红剑光如游龙般在空中飞舞,竟将双方的灵铁法器及灵铜法器纷纷弹飞开去。
剑光、铜甲光、遁光交相辉映,令人眼花缭乱。
与此同时,一股浩然盛大的灵气排山倒海般往两面涌去,硬生生地将缠斗在一起的双方分了开来。
紧随其后的,另有三道遁光如狂龙般落入了高台下的人群之中,来者法力高强,不过一个照面,便以无匹之势将斗得你死我活的两派人分了开来。
“门主?”等黒铢散人与四大铜将看清站在高台正中的那人,脸色都不禁一变
出现在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千铜门的门主蚩蚣头陀而站在他身旁的,还有一个清瘦的青衣少年。六柄雷炼赤火剑如灵蛇一般悬浮在少年背后,显出一副玄奥莫测的模样。
蚩蚣头陀狠狠地瞪了黒铢散人及四大铜将一眼,怒道:“你们斗什么斗”
黒铢散人脸色苍白地退了两步,一阵心惊肉跳。但当他以灵识扫描了一番蚩蚣头陀之后,心里却镇定了不少。
他冷笑一声,说道:“门主大人是否在小乘院之中受了重伤,以至于境界竟跌至了凝脉初期?”
蚩蚣头陀脸色一变,再看看黒铢散人及四大铜将的神色,周围七人的面上竟然都露出了不善之意。
他突然反应过来,便苍白着脸冷笑道:“哼,你们知道本门主出事,不但没有想着如何营救,反倒动了趁机篡权之心,是不是”
四大铜将都有些心虚地退了一步,彼此对视了一眼。黒铢散人则只是冷笑,并不说话。
杜秋陵在一旁冷眼旁观,心道:看来蚩蚣头陀在境界倒退之后,对千铜门的统治力也大为减退了啊。
当下他便走了出来,对蚩蚣头陀说道:“蚩蚣道友,此事便交给在下处理吧。”
蚩蚣头陀心中一阵黯然,但仍是尊敬地低头说道:铢散人及四大铜将见堂堂千铜门的原门主竟对眼前这年轻人低眉顺眼,一副唯其马首是瞻的模样,心中都更为惊讶。
黒铢散人冷道:“你是何人?”
杜秋陵笑道:“三元真铁门门主,杜秋陵——同时,也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