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水澎湃之声,似乎像向岸上冲来的样子,慌忙睁开眼睛一看。不看犹可,这一看,真也把她大大地吓了一跳!那么她究属看见的是什么东西呢?原来那条溪中,陡有一条数丈长的白蟒,掀天翻地地在那儿水里洗澡。她不怕所养的那只猛虎,因为那本是她娘的坐骑,幼小看见惯的。此时的一条大蟒蛇,真是眼似铜铃,口似血盆,那种张牙舞爪的神气,似乎一口可把几个人吞下。她自出娘胎以来,两只尊眼之中,像这般的巨蛇,真是头一次看见,她的害怕自在情理之内。她既吓得手足无措,幸而已有练就的功夫,忙将她那个既便捷而又玲珑的小身材,痴如飞鸟的一般,早已几个箭步,蹿至那座林内。还不放心,又爬到其中最大最高的那株古树顶上。看看离地下已有七八丈远,那条巨蛇,只要不像龙的般会飞,可便不怕它。
她身居树顶之上,向溪中的那蛇一望,因为她所处的地方很高,看见那条蛇身,只不过尺长了。看去既已不大,害怕的心理,当然减去十之七八。她的武功,虽已不错,但她的剑术,尚未至登峰造极、随意收放的程度。幸有手中的那枝鸟铳,本已装好,她又再装上那些毒药,用铳瞄准那条大蛇的眼珠,砰砰地一连两铳,居然也有穿杨之箭的绝技,竟把那蛇一对像灯笼般的眼球,早已打瞎。当下只见那条大蛇,受了毒药,似乎痛得无法可施的样子。顷刻之间,天崩地裂一声,死在溪内。
她又等得那蛇不会动弹有好半天了,知道它准已死定,方才爬下树来。走至溪边,定眼一看,忽又称起奇来。你道为何?原来那条死蛇,不知怎的一来,忽又变为银的。还有一件更奇怪的事情,看去分明是一条像银子打成的大蛇,及至仔细一看,却是一只一只元宝镶合而成的。此时的姣姵,便知天意是兴刘,此银就是助他们起事的军饷。她这一喜,非同小可,鸟也顾不得再去打了,赶忙奔回家中,想报喜信。
她笑眯眯地正要向刘邦开口,刘邦自然不知此事,一见她来,就叫她拜见娥姁。娥姁接着又将自己此番吃苦的事情,告知了她。她一时没有工夫可说此事,等得娥姁说完,她始将白蟒化银的奇事,告知他们夫妻两个。刘邦听毕,先第一个开口对姣姵说道:“我前回在我们那个阳里村前,那条大泽之上,所斩的白蛇,当时有一人听见有个老妪说过,那蛇是白帝子。我此刻想起前事,他既是白帝子,难免没灵性。
我此刻倒防它前来,以利诱我,或者要想报仇,也未可知。”姣姵道:“此话近于因果,似难决断。但是我亲眼见它已化为无数的元宝。照你对我所说的种种祥兆揣测起来,我以为有吉无凶。”说着,又问着娥姁道:“夫人又为我言如何?”娥姁这人,端应不足,机警有余,便毅然决然地对刘邦道:“袁妹之言,甚有见解。你本是一个龙种,现在无端地得了一注银子,安知不是老天要亡秦室,助我们起义的饷糈呢?”刘邦被她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相信起来,便对她们二人笑道:“你们二位,意见相同,三不占,则从二人之言,我们且去看了情形再说。”说完,他们三人,便向后山而来。
及至走到那条溪边,只见雪白的元宝,真的堆满了一溪。
连姣姵起先所见的蛇形,也化为乌有了。他们夫妻三人,当然高兴得已达极点。
刘邦忽然又想起一事,忙问姣姵道:“你住在此山已久,这个后山,可有樵夫前来砍柴?”姣姵听了,连连地摇首道:“此处本已人迹罕到,加之自从我们母女二人来此以后,家母养着那只老虎,哪个还敢到这里来呀。”刘邦道:“既没人来,我便放心了。”娥姁道:“始皇虽死,二世也是我们袁妹的仇人。我们沛县的那个瘟官,又是我们的冤家。
袁妹既知剑术,我们何不就此前去攻打城池。文的有萧何、曹参等人,武的有樊哙、夏侯婴等人,现在既有饷银,招兵买马,还愁何事不成?“刘邦道:”我因逃走押送的犯人,故将未逃的那一班人,也统统放走,其中本有深意。放走的那班人之中,果有十余名壮士,情愿随我身边,以备驱策。他们所有的地址,我已记下。
现在既拟大动干戈,让我写信叫他们来此聚会就是。“他们三人商量已妥,便回到家里。刘邦写书去招那班壮士。姣姵年龄虽小,人极玲珑,她见娥姁貌虽美丽,暗具荡态,对于床第之事,必定注意。自己虽是奉了母命,愿入刘氏门中为姬,乃是以报父仇为宗旨,闺房情好,本来不在她的心上,便将自己的意思,向娥姁彻底澄清地表明。娥姁听了,因此便不嫉她。一心只想做她的皇后,专候那班壮士到来,便好起事。
那时天下已经大乱,陈胜起兵蕲州,传檄四方,东南各郡县,纷纷戕官据地响应。沛县与蕲州相近,县令恐怕不逞之徒乘机作乱,于己不利,便思献城归附陈胜,以保爵禄。萧何、曹参献议道:“君为秦廷官吏,奈何附贼?且恐因此激变人心,祸在眼前,不若招集逋亡,以为己用。如此一办,自可安如泰山了。”县令甚以为然,萧何就保举刘邦,请县官赦罪录用。
县官本知刘邦平时结交天下英雄,只要他肯真心助己,真是一个干城之选,一口应允,便命樊哙去召刘邦回县。此时樊哙已娶吕公的次女吕媭为妻,与刘邦乃是联襟亲戚关系。果然知道刘邦的所在,来至芒砀山中,与刘邦说明来意。刘邦忙将此事,取决于他妻妾。姣姵道:“县官既以笞刑加诸夫人之身,那好去事仇人?这不是个人的私仇,我郎既有大志,今去屈于一县令之下,试问还有发迹的日子么?
我有一计,须与樊某串通,令他回报县官,假说我们已经答应助他。一俟召集人员齐全,随后即到,先行羁住县民,不使他起疑心。再请樊某和萧何、曹参、夏侯婴诸人预为内应,等得我们一到,出那县官不意,当场将他杀死,据了城池,然后向外发展。从前文王以百里,汤以七十里,后来都有天下。我郎相貌既已奇异,又有种种征兆,我看断秦而起的,舍你莫属。”娥姁也忙接口道:“樊哙是我妹倩,我们大事若成,他便是开国元勋,我看他一定赞成此计。”刘邦便对娥姁道:“此事我不便与樊哙直说,还是你去和他说知。他若应允,自然大妙,他若不允,你们女流的说话,无非等于放屁。”娥姁听了,且不答话,只向刘邦傻笑。
刘邦问她何故发笑,娥姁方始指着刘邦的鼻子说道:“你这人,真是一个坏蛋,如此大事,你叫我去对樊哙说,成则你做皇帝,败则我去砍头,你不是太便宜了么?”
刘邦也笑着央求她道:“你就是不看将来在皇帝面上,也须看将来的皇后面上。你可知道皇后是天下之母,本来不是容易做的。你若坐享其成,你不是也太便宜了么?”
娥姁听了始笑着去与樊哙商酌去了。刘邦等得娥姁去后,又对姣姵说道:“大事如成,你的父仇既报,你便是一位皇妃。不过目下尚在未定之天,倘然失败,就有灭族之祸。你的武艺,我已略知大概,你须尽力助我,我后来决不忘记你就是。”姣姵听了答道:“你是我的夫主,哪有不尽心之理?不过天下的英雄豪杰甚多,我的剑术尚未成就,螳臂挡车,何济于事?除我以外,你须赶紧留心人材,尤其是度量要大,行为要正才好。”他们二人,尚未讲毕,娥姁早已满面春风地走进来。刘邦一见娥姁那个得意的样儿,便知樊哙定已同意,不禁大喜,忙问娥姁所说如何,娥姁道:“照计行事,樊哙回县去了,叫我转告于你。”刘邦道:“那么壮士一到,我们立即举行便了。”
过了几天,非但那班壮士都已到齐,而且还跟来不少的游民。于是刘邦自己做了主将,姣姵做了军师,一班壮士,各有名目;一班游民,编作队伍。因为娥姁未娴武事,不必同去。
一面放走那虎,一面叫她带领子女,在山管理饷银,且俟占据城池之后,再来接她。布置已妥,便浩浩荡荡地直向沛县进发。
那时萧何等人,已由樊哙与之说明,大家极愿扶助刘邦成事,已在县署两旁,设备妥当,专等刘邦到来,听候行事。谁知内中有了一个j细,乃是县令的私人,早将他们的秘密,报知县官。县官听了,自然大怒。便不动声色,也假说商量公事,把萧何等人召至衙内,不费吹灰之力,竟把这班想害他的人物,一个个地刑讯之后,押入监内,连毫不知情的那位刘太公,也被捉到。那位县官,又知本县兵力不够,便一面详报请兵,一面关闭四城,以备不虞。
这天刘邦的头站,先抵城下。一见城门四闭,便知县中有备,慌忙奔回原路,迎了上去,禀知刘邦。刘邦听了,便一边下令围城,一边缮就无数的文告缚在箭上,纷纷地向城内射进。
城内的老百姓拾起一看,只见上面写的是:“天下苦秦久矣!
今沛县父老,虽为沛令守城,然诸侯并起,必且屠沛。为诸父老计,不若共诛沛令,议择子弟可立者以应诸侯,则家室可完。
不然,父子俱屠,无益也!澳前喟傩战馕母婵幢希龈龆妓荡搜杂欣怼o亓钣址呛霉伲颐谴蠹液伪匚蝗诵e遥罅俗约旱纳砑倚悦憬艘馍讨畲笾凇4笾诙贾醢钍俏挥12郏恢缕燮牵偈本奂酥冢ト胂厥穑严毓偕北小h缓蟠罂敲牛恿醢钊氤恰a醢罱侵螅冉嘀械奶突丶胰ィ及哑溆嗳朔福惩呈头拧s智胂艉蔚热顺黾啵桃榇笫隆?
萧何等人本与刘邦有约,自然宣告大众,公推刘邦暂任沛令,背秦自立,大众自然赞成。刘邦偏对大众辞让道:“现今天下大乱,群雄四起,沛令一席,自应选择全县有声望之人,令其负此重任。我非自惜羽毛,实因德薄能鲜,误己事小,倘然误了全县父老,那就百死莫赎,还是快快另举贤能,以图大事。”大众一见刘邦出言谦逊,更加悦服。于是众口纷纭地求着刘邦担任沛令。刘邦仍是再三推让不就,萧何等苦劝亦不从。
但众人因刘季生有异相,久为众人所知。今既谦辞,我们只有将全县有声望之人,择出九人,连同刘季共合十人,把各人的姓名书于图中,谨告天地,拈出何人,何人便作沛令。由天作主,不得推辞。萧何听了,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忙对大众道:“诸位各个办法,取决于天最是公道,这点微劳,须让不才来荆”大众听了都道:“萧功曹在县内办事多年,作事精细,这件事情,理该请你办理。”萧何听了,忙去照办。顷刻办妥,设了香案,将这十个纸阄放在一只盘内,又对大众说道:“刘季最为父老信仰,拈阄之事,须要请他担任,以昭郑重。”大众都然其说。刘邦只得对天行礼之后,拈出一阄,当众展开一看,内的姓名,正是他自己。正想推辞,再去拈过,萧何忙走上去,一把将其余的纸阄抢在手内,嚼在口中,高声对大众道:“天意所归,还有何说?”大众听了,一时欢声雷动,高叫刘县主、刘县主不绝于口。刘邦没法,只得承认下来。后来知道萧何所定的十个纸阄都是他的名姓,自然一拈就是他的名字。
既知萧何弄的玄虚,私心感激,毋须明言。刘邦便一面做起沛令,一面派人到芒砀后山,搬取银子。又将娥姁连同子女接来,仍令安居故乡,侍奉公婆。
此时刘邦有的是钱,家中自然需人照料。他有一位小朋友,名字唤做审食其的,人既清秀,又有肆应之才,便把此人派在家中,照应门户。娥姁一见审食其这人,也是他们前世有缘,一时相见恨晚,便把家中之事,全盘交其经理。其时,太公因为坐了几天牢狱,更加怕事,只在房里静守。刘媪又因连次受惊,卧病在床,所有家事全付娥姁。这样一来,刘氏的家庭之中,中剩这一对青年男女。有一天,审食其因与娥姁闲谈,问起她前时在县里受刑之事。娥姁此时,早已心存不良,大有挑逗审食其的意思。当时一听审食其提到此事,不禁将她的那一张粉脸,微微地红了起来,道:“此事不必提起,那个瘟官,如此无礼,如今虽是死于非命,我还恨不得生食其肉。”审食其道:“嫂嫂这般娇嫩身子,怎能受得如此非刑?那天县官坐堂问案的时候,我也在那里看审,实因爱莫能助,真是没法。
后来听说嫂嫂押在女监里面,又被人家欺侮,这等事情未知季兄知道否?“娥姁道:”此事我也略略告知你们季兄,谁知他一听见我被那个瘟官如此凌辱,他已羞愧得无地自容,其余之事,我反不便尽情宣布了。“审食其听了微微笑道:”其余尚有何事,何以不便告知我们季兄?嫂嫂虽然不说,我已略知一二。“娥姁听他话内有因,正中下怀,顿时装出万种娇羞的态度,眼泪汪汪地说道:”身为女子,处处吃亏。那时刑伤甚剧,生死难卜。他们无端相逼,我那时也是不得已耳。“娥姁自从这天和审食其谈过监吃苦之事以后,更觉审食其是一位怜香惜玉,多情多义的人物,因此每天对于审食其的起居饮食,无不体贴入微。就是刘邦和她做了这几年的夫妇,倒还没有尝着那样温柔乡的风味。因为刘邦虽然好色,人极鲁莽,闺房之内,无非一宿三餐,并无他事,怎能及得上审食其对娘儿们,知道温存体贴,娥姁此时,自知已非贞妇,做一次贼,与做一百次贼,同是一样的贼名。又料到刘邦现在正在戎马倥偬的时候,哪有闲工夫闯回家来。于是每晚上孤衾独宿,情绪无聊起来。
有一日,适至审食其的房里,拟取浣洗的衣服。一进房门,只见审食其不在房内,忽有一位妇人,握了她又黑又亮,数丈长的青丝,正在那儿对镜梳妆。娥姁从门外进去,只见她的后影,不能看见她的正面,心里忙暗忖道:“这位美妇是谁?
我们村中,似乎没有这般苗条身材的人物。”想罢之后,便悄悄地走至那位美妇的身后。忽见镜子里面,现出一个粉装玉琢的脸蛋,不是她心心挂念的那位审食其叔叔是谁呢?她一时情不自禁起来,便轻轻地赞了一声道:“好一位美男子!真个压倒裙钗了。”那时审食其正在对镜理发,冷不防听得背后有人说话,因为手里握了极长的头发,一时不易转过身子,就向镜子里面看去。只见映出一个眉锁春山,眼含秋水的美貌佳人,并且是含情脉脉,面带笑容,他就索性不回转头去,便朝镜子还她一笑。正是:万般旖旎图难写,无限风情画不如。
不知娥姁见了审食其这般有情的一笑,她的心中作何感想,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回意欲摧花慧姬逃世外势如破竹真主入关中
却说娥姁那时正站在审食其的背后,一见审食其在镜子里朝她微笑,那还了得,一时意马心猿,无法自制。当时她与审食其调情的举动,不佞也不愿意细写。不久,她便与审食其两个,如鱼得水,以漆投胶,露水姻缘,情同伉俪。审食其虽然有负刘邦,但是出于被动,尚非主动,责他不能守身如玉,竟受娥姁引诱,自然罪不可赦。不过看他日后受封辟阳侯之后,尚怕物议,不敢常进宫去。后经吕后再三宣召,临之以威,他因错在从前,亦难拒绝于后。每常进宫,也不敢助纣为虐。就是对于外边臣子,又知排难解纷,所以一有危险,就遇救星。
倘竟早死数年,或可幸免那位淮南王的一椎之苦。当时那班薄负虚名的人,也去与他交游,他若真是元恶巨凶,诸吕被杀的时候,早也一网打在其内的了。不佞本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物,何至袒护这位滛棍?因其确是被动,不佞故不苟刻责人。
一个人读史,当用自己的眼光,不必以为那部《史记》,便是信史。
所以这部《汉宫》虽说是小说体裁,与正史有别,然而书中所有的材料,倒非杜撰。阅者若因正史所无,就认为空中楼阁,那就未免腹俭了。
现在再说娥姁自从与审食其有了暖昧以后,他们二人,真是形影不离,寝食难分,只不过避去太公、刘媪的两双眼睛。
太公到底是她的公公,自然不会监督到她的私房之内去的,独有她的婆婆,有病在床的时候,毋须说起,有时病愈,自然要到媳妇房中走走。亏得审食其这人,年纪虽轻,世情极熟,他与娥姁有情以后,平时一举一动,无不十分留心。不要说他们二人此时的j情决不会被刘媪察破,就是将来入了楚营,身为抵押之品,依然同寝共食,也未稍露破绽。观他细心,倒是一位偷香的妙手。谁知刘媪为人,真是一位好人。她恐怕她的那位好媳妇,因为有她在世,终究碍手碍脚,未免有些不甚方便,情愿牺牲自己皇太后的位分,一病长逝,躲到阴曹地府里边去了。娥姁一见她的婆婆归天,面子上不得不披麻戴孝,心里呢,少了一个管头,真是万分惬意。
这时候刘邦内有姣姵替他运筹帷幄,外有樊哙、夏侯婴等人替他陷阵冲锋,一时声威大震,已与项羽齐名。这天正攻下胡陵、方与两邑,方待乘胜向外发展的时候,忽得刘媪逝世的凶信。算他尚知孝道,便令樊哙、夏侯婴二人,分守胡陵、方与两城,自己带了姣姵回家治丧。此时娥姁一见姣姵回来,心里不大高兴。她不是在芒砀山中曾经表示过不妒嫉姣姵的嘛,此刻何以忽又中变起来呢?她这人,虽是一位女流,却是历代皇后中的佼佼人物,不要小觑了她。她因姣姵这人十分伶俐,她与审食其的私事,恐怕被她看破。若去告知刘邦,她与审食其二人,便有性命之忧。她于是想出一条毒计,悄悄地去问审食其道:“你看袁姣姵的脸儿生得如何?”
审食其便据以对道:“非常美丽。”娥姁道:“比我如何?”审食其道:“尹、刑难分,她是娇中含有英武之气,你是美中带着温柔之风。我们这位季兄,真是艳福无双也。”娥姁听了,便微微地笑着,咬了他的耳朵道:“你莫艳羡你们季兄,我想不准你们季兄独乐,他所享受的艳福,统统分半给你如何?”审食其听了一吓道:“使不得,使不得!嫂嫂为人何等精明,我方敢冒险而为,你却不可动气,你就是一位才足以济j的人物。那位姣姵嫂嫂呢,我看她英武虽然有余,精细未免不足。
日后泄露机关,我们便是刘季刀下之鬼,这还是她情情愿愿入伙的说话,已有如此危险;她若不肯入伙,那时我们的秘事,尽为所知,一经声晓,其祸立至。嫂嫂呀!
我审食其是从此替你守贞的了,这种盛情,委实不敢领受!”
世间妇女的心理,对于j夫,自然更比自己的丈夫捻酸吃醋,还要加二厉害。
j夫若是瞒了j妇,另有情人,这位j妇,宁可牺牲一切,必定愿与j夫拼死。若是偶因别种关系,她要将其他的一个妇女,介绍j夫,要他破坏此人的贞节,好与自己同流合污,以防她的正式夫婿。j夫若是推让,她必定以为j夫爱她,不肯二色,心中一个感激,对于醋心,便淡了下去,对于怜爱j夫的心理,反而浓厚。j夫偏是不要,她却偏要给他。这是普通的习惯。此时娥姁一听见审食其声明替她守贞,她自然把他爱得胡帝胡天起来。她当时便报了他很满意的一个笑眼,自去行事。
一天晚上,姣姵方与娥姵闲谈,娥姁谈到后来,忽然对姣姵笑道:“妹妹此番在外,听说很替他建了几件功劳,依据酬庸之典,我想择日叫他将你收房。不然,妹妹还要疑心我在暗中作梗呢!”姣姵听了,只羞得脸晕红潮地答道:“夫人这番恩惠,姣姵心感不荆不过我已声明在前,只因练习剑术的关系,万难破身。况且夫主既有孝服,又与项羽等辈,逐鹿中原,似乎不可将儿女私事去分其心,只要得了天下,那时再办我的事情也不为迟。”娥姁听了又笑道:“你的说话,本也有理。
我正因为你出身官家,懂得道理,不肯辜负你的贤淑。“说着,忙朝外面看了一看,见没人来,她又对姣姵说道:”我有一句心腹之话,想对你讲,又恐为好成仇,大不值得。“姣姵道:”夫人有话,只管请讲。我既是刘郎的妾媵,心里自然只尊重夫人一个人。若有歹意,天实鉴之!岸饖惣绱苏嫘亩源约海闳ズ退r思妇涠洹f瘖程希悴凰破鹣鹊哪前愫退沉耍桶阉家皇档溃骸狈蛉舜搜圆钜樱「九悦谖兀悦帷i笫称湔馊耍疽扑簧迨澹说仁扌校蛉司渴游椅蔚妊耍俊岸饖惣鋈槐淞常蚕诺帽樯聿鹄础v坏醚肭笏溃骸蔽沂呛眯模慵炔辉福闳床豢缮牛ξ倚悦“姣姵道:”姣姵可以替夫人守秘,夫人也须顾及刘氏门中的颜面。天下的事情,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呢!岸饖惖溃骸蔽也还沼写讼耄涫滴矣肷笫称涫迳┏坪簦纠锤筛删痪唬闳床豢啥嘁伞!版瘖车溃骸狈蛉朔判模舜四岽耸卤懔耍“这天晚上,姣姵回到自己房内,左思右想,没有善全的法子。就是刘郎将来打得天下,宫中有了这位皇后,在她手下,怎样弄得清白?况且她的短处,已为人和,她也不肯甘休。我还是快快遁入空门,练习我的剑术,倘能成就,便好去找我的亲娘。好在秦家江山,总不能保全的了。父仇既已可报,尘世之上,便没有我的事情。
也筹划了一宵,趁天未明,倏忽不知去向。后来刘邦得了天下,有人谓至峨嵋山上,遇见一位中年尼僧,问及刘邦,便托那人带了一个口信给刘邦,叫他对于天下大事,倒可以放心,惟有宫中之事,千万力宜整顿。那人哪敢将此事奏知汉帝?直等吕后终世,此话方始渐渐地传了出来。
有人疑心此尼,就是袁姣姵,当时事无考证,不敢判断。及至唐时,有无名氏作了一部《侠女传》,袁姣姵之名,也在其中。
不佞既作这部《汉宫》,不敢遗澉此人。又服姣姵有先见之明,毅然洁身以去,否则人彘第二,戚夫人便有人奉陪了。此处叙过,后不再提。单讲当时刘家忽然不见了姣姵,刘邦百思不得其故。起初的时候,一旦失去这位女军师,心里自然不舍,后经娥姁万般譬解,也就渐渐地将她忘了。
又过了几时,萧何、曹参、樊哙、夏侯婴诸人,催刘邦墨绖从戎的书信,宛如雪片飞来。又说若不亲来主持军事,人心一散,大事即去。刘邦回家葬亲,本来是假仁假义,做给人看,何尝愿意回家守孝?今见萧何等人催他出去,便将家事重托审食其照应,别了太公与娥姁二人,忙向沛县而来。萧何等人见他到了,一个个异口同声地对他说道:“将军在家守制,原属孝思。但是事有缓急轻重,我们内部之事,已是蛇无头儿不行。
外面呢,项家叔侄二人,声势非常浩大,现在天下英雄四起,谁不想继秦而有天下。此时正是千钧一发之际,稍纵即逝。一旦真的被捷足者先得,我们岂非白费心思!况且众弟兄拼命沙场,也无非是巴望将军得了天下,大家博个分茅裂土。况且项梁将攻此地,将军如何办理呢?“刘邦听至此处忙问:”项家叔侄现在究竟握有几许兵力,你们快快告诉我听,我好筹划对付。“曹参道:”项梁本下相县人,即楚将项燕子,燕为秦将王翦所围,兵败自刎,楚亦随亡。梁既遭国难,复念父仇,每思起兵报复,只惧秦方强盛,自恨手无寸铁,不能如愿。有侄名籍,表字羽,少年丧父,依梁为生。梁令籍读书,年久无成。
改令学剑,仍复无成。梁怒不其不肯用功,呵叱交加。籍答道:“读书有何大用?仅不过为人傭书而已。学剑虽足保身,也只能敌得一人。一人敌何如万人敌,我愿学万人敌。‘籍大喜,愿受教。学了几时,仅知兵法大意,不肯穷极底蕴,梁只得听之。及梁为仇家所诬,株连成狱,被系栎阳县中,幸与蕲县狱掾曹无咎相识,作书求救,始得出狱,后将仇家杀死,带了项籍,避居吴中。又见四方英雄并起,正待起事,适逢会稽郡守殷通,前来召他叔侄,欣然应命。谁知殷通也想乘机起事,请他们叔侄相助。项梁顿时心怀异志,便命项籍将殷通杀害,自为将军,兼会稽郡守,籍为偏将。又把本地一班豪士,任作校尉,或为侯司马等职,声势顿壮。旋又率领部众,杀奔彭城。
泰嘉非其敌手,非但兵败身亡,连所立的那位楚王景驹,孤立无援,出奔梁地,一死了事。听说项梁现想发兵来夺我们这个胡陵,如何是好?“刘邦听了道:”可惜我的女军师姣姵不知何往,她若在此,何愁没有妙策?“萧何道:”我们兵力不及他们的三分之一,不如将此地让与他们,我们以此处沛地作根本之所,另图别举。
“刘邦听了,尚在迟疑,忽据探报说道:”秦泗川监来攻丰乡,事已危急。“刘邦调兵与战,得破秦兵,泗川监遁走。刘邦便命里人雍齿,居守丰乡,自己分兵往攻泗川。
泗川监平,及泗川守北,出战败绩,逃往薛地,复被刘邦追击,转走戚县。刘邦部下左司马曹无伤,从后赶去,杀死泗川守,泗川监落荒逃去,不知下落。刘邦既得报怨,乃驻军亢父。不意魏相周市,遣人密至丰乡,招诱雍齿,给以封侯。雍齿本与刘邦不协,于是背了刘邦,举丰降魏。刘邦闻报,急引兵去攻雍齿。雍齿筑垒坚守,屡攻不下。刘邦一想顿兵非计,只有去借大兵,再图决战,便撤兵北向。
道出下邳,巧与张良相遇。刘邦见他面如冠玉,应对如流,大为叹赏,乃向萧何等人说道:“我失一袁姬,今得一子房,两相经较是以羊易虎也。”言已大笑,立时授张良为厩将。张良献计道:“项梁既然欲得胡陵,将军何不举以赠之,何可向其借兵五千,还攻丰乡,似是上策。”刘邦大喜,即造项梁营门,说明来意,梁允其请。
刘邦便急回丰乡,再攻雍齿。雍齿保守不住,出投魏国去了。
刘邦既复故里,乃改丰乡为邑。又知家中平安,曹女无恙,心中甚喜,心向项梁处告捷申谢。梁复书道驾,并约刘邦前去,商议另立楚王之事。刘邦欣然应命。
及至,适值项羽战胜班师,因得相会,一见如故,联成为萍水之交。次日,项梁升帐,顾大众道:“我闻陈王,确已身死,楚国不可无主,应立何人为是?”众将竟请项梁自为楚王。
项梁方拟承认,忽报居剿人范增求见。梁令请见,却是一位老者。梁命旁坐,便以欲立楚王相询。范增答道:“老朽本为此事而来。陈胜本非望族,又乏大才,骤欲据地称王,谈何容易!此次败亡,原不足惜。自从暴秦并吞六国,楚最无罪,怀王入秦不返,楚人哀思至今。仆闻楚隐士南公,通晓术数,曾谓楚虽三户,亡秦者必楚。据此看来,三户尚足亡秦。陈胜首先起事,不思求立楚后,妄欲自尊,焉得不败!焉得不亡!将军起自江东,渡江前来,故楚豪杰,争相趋附,无非因将军世为楚将,必立楚后,所以竭诚求救,同复楚国。将军若能扶植楚裔,天下闻风慕义,投集麾下,关中何难一举而得?”项梁心知陈胜是他前辈,便打断自立之意,忙笑答道:“尊论甚是,我当从之。”言已,并留范增在营,任作参谋,遂派人四出,访求楚裔。不久,就有人报称:“民间有一牧童,查知此人确是楚怀王孙,单名叫做心。”项梁听了,便遣人往迎,谁知相见之下,小小一个牧童,极知礼节,却也可怪。接到之后,拥心高坐,就号为楚怀王,自率众将谒贺,并指定盱眙为国都。
命陈婴为上柱国,奉着怀王,同往盱眙,梁自称武信君。又因英布有功,封他为当阳军。张良趁此机会,请复韩国,梁允之,乃命张良为韩司徒,奉了韩公子成,西略韩地去作韩王。刘邦暂任沛公,有功再封。此时山东六国并皆规复,暴秦号令,已不能够出国门一步了。
后来楚怀王又迁都彭城,此时项梁已死。刘邦、项羽同心夹辅,气象一新。怀王因思灭秦,便问众将谁人敢当此任?众将瞠目结舌,无一应命。怀王复朗声道:“无论何人,首先入关,便当立为帮王。”言未已,即有一人应道:“末将愿往!”
此人的姓字,刚刚吐出,复有一人厉声道:“我亦愿往!”“须要让我先去!”
怀王瞧着,第一个应声的沛公;第二个厉声的就是项羽。两人都要争着西行,反弄得怀王左右为难,俯首沉吟。茂羽又进说道:“叔父梁战死定陶,仇尚未报,末将谊关叔侄,怎肯罢休!即使刘季要往,末将也须同行。”怀王听了,方徐声道:“两位将军,同心灭秦,尚有何说!且去各人部署人马,择日起程。”沛公先发。
怀王复命项羽,先攻了章邯,再行会师关中。便令宋义为上将,项羽为次,范增又次之,率兵数万,前往救赵。
此事从略,单说沛公,向西进发,攻城得地,势如破竹。
一日,攻入武关,便写书给赵高,叫他出降。赵高无法,忙命阎乐弑了二世。
可怜二世,只做了三年的皇帝,亡时年仅二十有三,便在他的手内亡秦。赵高既弑二世,立即奔入宫中,抢得玉玺,初想自立,断恐人心不服,且将公子婴抬举出来,想举楚军议和之后,再作后图。后来沛公用了张良之计,攻入城中。其时赵高已死,子婴不得不捧了玉玺向沛公屈膝请降。沛公接过玉玺命子婴一同偕入咸阳,众将请杀子婴,免滋后患。
沛公道:“怀王遣我进关,原因我宽容大度,现在人已降我,何必杀他。况他为王仅有四十六日,也没什么歹政。”沛公言已,便把子婴饬人看管,自己走入宫内,先将金银珍宝,封锁起来。众将乘乱饱掠,沛公也无法禁止,独知萧何自往丞相府中,只将秦朝图籍,一并收藏,以备日后检查,笑谓左右道:“此人是异才,也不枉我提拔他一场!”
此时沛公闲暇无事,因为妻妾不在身边,一时心动,忙暗忖道:“秦宫佳丽天下闻名,我久思一睹。现在我已入关,怀王本有先入关者为王之命。数年军旅,筋骨疲劳,何不前去乐它一乐?”想罢之后,一个人便向后宫而来,跨进宫门,可巧就见一位娇滴滴的美人,正向一口井中在跳。他因爱她万分美貌,一时不忍,赶忙一个箭步,蹿至那位美人身边,一把将她抱祝正是:连年吃得苦中苦,今日方为人上人。
不知这位美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粉腻花馨华筵迷艳魅香温玉软御榻惑才妃
却说沛公当时可巧见有一位美人,正在投井,急忙奔上前去,一把将她的身子抢着抱住,顺便搂入怀内,就向井栏上一坐,边温存着,边问她道:“你这位美人,何故轻生?你看看,这般的花容月貌,一跳下井去,岂不是顷刻就玉陨香销了么?”
这位美人被他搂住,虽然未敢挣扎,只是不肯开口,用袖掩着面,嘤嘤地哭泣不已。沛公见她不响,又笑着问她道:“你怎的尽哭?你莫吓,我有权力保护你。”
那位美人听他这样一说,方想下地叩谢活命之恩,沛公忙止住她道:“不必!不必!
你是何人?可将姓氏告知我听。”那位美人,便一边以她的翠袖拭干眼泪,一边低声答道:“奴是亡帝秦二世的妃子,名叫赵吹鸾的便是。亡帝被弑之后,那个j贼赵高,只知另立新主,那里顾得打发我们。奴今晨忽然得着沛公已经入城的消息,恐怕他来清宫,与其做他刀下之鬼,何如清流毕命,到地下随侍亡帝。今被将军相救,自然感恩非浅。不过沛公若要处治我等的时候,还要求将军,引那罪不及孥之例,郝宥我等。”沛公听了,便大笑起来道:“你这位美人,怎的这般惧怕沛公,你可猜猜,我到底是何人呢?”那位美人闻说,慌忙朝他脸上仔细地看了一看,顿时现出失惊的样子道:“陛下莫非就是沛公不成?如此说来,奴已冒凟圣颜,罪该万死!”说完,急思挣下身去。沛公仍旧紧紧地将她搂祝正要说话的当口,忽觉自己的手,偶触所抱这位赵吹鸾的肌肤柔软如绵,滑腻似酥,不禁心内一荡,跟着他的鼻孔之中,又闻着她鬃上所插的残花之香,一时不能忍耐,便命她站了起来,一同来至后宫。
谁知重门叠户,不知往哪里进去
电子书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