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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庄+少年天子]福雅清穿为后第2部分阅读

    何为化雪,何为作尘,不过个人所求不同罢了。

    “多日不见,嫂子竟然也开始念这些个酸溜溜的诗了。”

    娜木钟回头,说话的那人,竟是昨日外头的那个“大人”,说起来不过还是个少年,倒被小雅喊得老成了,想来她找不着妥帖的词,又是随口说的了。

    “博果尔……”娜木钟不确定地叫了一声,记忆里大大咧咧的十一阿哥,同眼前这个眼神深不见底的少年,怎么都融不到一起。

    “原来嫂子还记得我,那我昨儿个想来是认错人了,那人还真是像嫂子。”博果尔摸摸头笑了,还没说什么就被娜木钟打断了,“十一阿哥别胡说了,回头让人听见,我可是没法子做人了。我先回去了,不打扰十一阿哥雅兴了。”

    说着不等博果尔再说话,就从后头绕路走了。

    小雅在后头跟的辛苦,还得告罪,“郡主息怒,全是奴婢的错,奴婢一时眼拙,没认出十一阿哥来,倒让……”

    “好了……你又不是太后跟前伺候的,能瞧见谁,哪里就怪你了?不过为着两个人在那儿单单的说话不好看罢了。”娜木钟摇摇头,她进宫之后就没见过博果尔,不是一直病着么?怎么病好了跟换了个似的。如果不是两次都瞧得真切,她真的就被博果尔那个孩子气的样子给瞒过去了。

    说起来,他才是乌云珠的正牌夫君,论长相比皇帝要多几分英气,却不及皇帝儒雅。现下瞧着,他们三个的纠葛还没发作起来,再往后,自己这个“历史上”的皇后可是要小心些了。

    离着住处还有几步的时候,见到侍女小韵同小郭子正急匆匆地在往外跑,小雅忙招呼道,“你俩这是干什么呢?天塌了不成?”

    “郡主回来了就好,摄政王福晋来了,正在里头等着呢。”小韵扬着笑脸上来扶,娜木钟也由着她献殷勤,开口问道,“福晋来了多久了?”

    “刚坐下,奴婢这不赶紧和小郭子一起出来找您了。”小韵之前害怕娜木钟的爆炭脾气,有什么事都是推给小雅,自己躲得远远的,这会儿看娜木钟转了性子,又开始看不惯小雅在主子面前得宠了,心里焦急几日,好容易才等到这么一次主子面前露脸的机会。

    “嗯……我知道了。”娜木钟如何看不出她的意图,只是人情世故本就如此,犯不着为这个费心,理了理衣服进去见小玉儿了。

    小玉儿还是那个样子,只是眼角的疲态让她显得有一点憔悴,娜木钟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娜木钟见过福晋,福晋又来看我了,真好呢。”

    “别在我这儿装傻卖巧了,我可不吃你这套。”小玉儿尽管这么说,脸上还是带了一点笑意的。她对着娜木钟,多少是有一点物伤其类的感觉,又是自己的小辈,二人倒也能说说笑笑一阵子。

    “我若是有你这么个女儿该多好。”小玉儿叹道,“我不求她跟你一样漂亮聪明,只要听话就好,也好歹有人陪陪我。”

    娜木钟又替她添了一回水,劝慰道,“福晋若得空,改天我出宫去您那儿坐坐可好?老是说,老是没动弹。”

    “可不是你懒么?出宫可以,去我那儿倒没空了。”小玉儿从侍女手上接过个盒子,推到娜木钟面前,“这玛瑙串子还是当初太后给我添妆的,你留着罢,权当我一份心意,放我那儿也是积灰。”

    娜木钟不明所以,但还是收下了,只有小玉儿自己清楚,这串玛瑙曾经是大玉儿同多尔衮私情的掩饰,也是她胆大包天地把它摔在皇太极面前,痛诉这对“鸳鸯”,才导致了后来大玉儿的失宠,以及海兰珠的趁虚而入。世事难料啊,只是不知道,太后再看到这串东西,还是出现在自己儿媳妇手上,会是什么个表情,想想小玉儿就觉得很精彩。

    送走了小玉儿,娜木钟先是吩咐了小韵收拾,这才让小雅把玛瑙手串找地方去压箱底,不能弄丢,但也绝不能让它见人。

    “郡主?这么好的东西,又是摄政王福晋的一番心意……”

    “这东西看起来就不凡,应该有些年头了,这样的老物件必定有自己的故事,还是收起来的好,若是要带这样的,找我阿爹在京城找铺子做了送来也无妨。”娜木钟合上盖子塞到小雅手上,这宫里如今谁都是不能得罪的,万一招出事来,岂不又要麻烦。

    禁不住苦笑,竟是这般步步小心啊……

    6第 6 章

    出宫这件事,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除了福临面对娜木钟时,偶尔的小愧疚。还有就是,病好了的博果尔开始同他们三个凑一起了。有时候是一起弄些江南的吃食,有时候是听乌云珠弹琴作诗,娜木钟大多是不参与的。

    娜木钟看着相谈甚欢的几人,用帕子遮着打了个哈欠,昨儿个赶着把手头的针线活弄完了,睡得比往常晚了一些,这会儿竟是困了。她喜静不喜欢闹,一个孟古青、一个顺治爷二人一唱一和的,吵得她脑仁疼。

    “若是乏了便回去歇着吧,我瞧着你眼下头青影都出来了,可是睡得不好?”太后察觉到娜木钟的小动作,关切地问道,“苏茉尔,一会儿喊太医去给她瞧瞧,开碗安神的药来。”

    “奴才谢太后体恤。”娜木钟借着她的话,施了一礼便退下了。

    等出了慈宁宫,娜木钟疲倦地揉了揉额角,原本她们三个格格都是要跟着太后住在慈宁宫的,不知道为什么之后都搬去了景仁宫,虽说住在一处,她也很少见到孟古青和乌云珠。还是不见的好,那个青格格也太活泼了些……

    “格格,回去么?”小雅小声问道,“还是回去等太医吧,您瞧着脸色不大好。”

    娜木钟摇摇头,“回去吧,我估摸着这会子杏花该全谢了,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等太医院的人来了,不外乎说些面上的话,然后开了安神茶给娜木钟,又嘱咐好好休息。苏茉尔按太后吩咐,带了药材来看望她,正巧遇着太医出去,听了个大概之后笑道,“郡主没事儿就好,太后可担心了,赶紧着让奴婢来看看。”

    “有劳苏嬷嬷跑这一趟了,小雅还不快上茶?”娜木钟倚在床上,话没说话,苏茉尔连连推辞,放下东西就要走,“太后那儿还等着奴婢伺候呢,就不讨郡主的茶喝了。”

    娜木钟知道她要回去给太后回话,也不多留,让小雅打了帘子送送,“还请苏嬷嬷替我向太后谢恩。”

    小韵看娜木钟脸上倦倦的,凑上去道,“奴婢服侍郡主歇下吧,主子也要睡得舒坦些。”

    “嗯……”娜木钟淡淡地应了一声,让小韵替她脱了外衣,又卸了头上钗环,还没来得及把头发梳顺了,就听外头太监报,“云格格、青格格来看郡主了。”

    乌云珠的名字听着风雅,偏生取前头还是后头都不好听,宫里人都乖觉的,从她小时候进宫起就喊起了云格格。刚刚才舒缓下来的头痛又开始了,为了这个娜木钟还和福临吵过架来着……

    福临从那会儿开始就是死忠的乌云珠党,学了几句诗之后就跑来跟小格格们掉书袋,“这‘云格格’三个字可比什么封号都要好听,你可不就像是白云似的么?‘白云升远岫,摇曳入晴空。’是不是这个意思?”

    乌云珠抿嘴一笑,“皇上可真会瞎编,不过是按着汉人方法随便喊的,哪里能和正经封号比,不过说到诗句,我倒是喜欢那句‘天光云影共徘徊’多一些。虽说后头是讲理的,那这一句想起来就觉得美呢。”

    已经是荣惠郡主了的娜木钟敏感地察觉到了顺治对于正统封号的不尊重,小郡主顿时觉得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冷笑道,“既然是随便喊得,怎么不叫乌格格,也不叫珠格格呢?”

    孟古青自然是要为乌云珠出头的,回嘴道,“你知道什么,乌云珠在满语里是九十的意思,乌云珠她阿玛是希望她长命百岁呢。”

    “哦?那最好你长大之后不要嫁到蒙古来。”娜木钟眼神不屑地将柔弱的乌云珠从头打量到尾,“不然你阿玛这个愿望可是达不成啦!”

    福临被娜木钟的话气得脸都红了,怒道,“谁说了乌云珠要嫁到蒙古来!她会好好地呆在京城里当她的云格格,才不要来这里放羊牧马。”

    “原来在皇上眼里,咱们蒙古人就是放羊牧马的,您不要忘记了,您的身体里也有蒙古的一半血呢!我一会儿就去跟阿爹说,让他给我哥哥求亲,偏就要这个什么乌格格珠格格嫁到蒙古来。”说着,小郡主还横了孟古青一眼,“你喜欢给南蛮子当随从跟班是你的事,小心我告诉你叔叔,看他揍你!”

    这样的牙尖嘴利,这样的不饶人,福临何时受过这样的气,指着娜木钟的手都抖了,“你……你!你自己的封号还不是按着汉人的意思取的!说起来,荣,盛也;惠,仁也。1你哪里配的上这两个字了?”

    还是两个孩子,说不过对方,便去胡乱戳人家痛脚,那时候的娜木钟哪里听得懂这几个乱七八糟的字,但凡她那时候能接下去,皇帝便真的要丢人了。洪承畴再会教,也不能把个基础没打好的小皇帝教成状元,终归还只能装个样子。

    娜木钟听不懂,只能挑着眉继续瞪皇帝,孟古青看她词穷,忙又刺道,“娜木钟在蒙古可以安静、文静的意思,我看你阿爹的愿望才是打不成了呢。”

    记忆里孟古青的这句话,压着乌云珠的问候一起响起,娜木钟点点头,轻声道,“格格坐罢,别累着了。”

    也许是时不时地会冒出原主的一些记忆,几次之后,娜木钟便把原先那个小姑娘当成自己的妹妹在看,说她护短也好,偏颇也罢,这个任性的孩子背后的难过,让她很心疼,太傻了呢。同时,娜木钟也对于面前这个同样心直口快的青格格生了几分不快。说她仗着同乌云珠关系好放肆也未尝不可,也难怪小郡主看她不起了,偏自己被人当枪使还不知道。

    她心里在想事儿,眼神就有些飘忽,斜倚在床头,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肩头,嘴角还噙着浅笑,明明是盛极了的艳色,却又有着极清雅的气质,矛盾的二者交织在一起,让人不由地从心底为她的美动容,也包括了乌云珠。

    这样的气质她只在自己额娘2身上看到过,仿佛是那江南烟雨画儿里走出来的美人,自己怎么学都学不了的神髓……可是为什么……会在这个骄纵的粗鲁的蒙古女孩身上看到,这根本不是短短时日能学出来的……

    娜木钟注意到乌云珠有些发热的眼神,抬头给了个笑脸,却让乌云珠瞬间白了脸,勉强笑道,“既然郡主要休息了,我也不多留了,您好好养着。”

    “可别,咱们住在一起这么多天了,还是头一回这样坐着,我没要睡,不过嫌弃累赘才脱了的。”娜木钟拢了拢头发,“云格格给我说说江南吧,我是没去过,只是向往的很呢。”

    她没去过,难不成乌云珠就去过了?况且话不投机半句多,乌云珠一个青山绿水般养出来的才女,哪能跟放羊牧马的人有共同语言,到底是拉着孟古青告辞了。

    娜木钟冷笑一声,同她的妹妹一起在笑,按着历史看,乌云珠他阿玛的愿望可真就是落空了。吴克善的倒是达成了。冷宫里的废后,多安静,多清净呢,静妃,多好的封号不是……

    注:1不知道原著是不是这个意思……我看到文言里这两个还挺萌【喂!!!!

    2我没打算黑乌云珠她妈……表示看过写她妈是江南柔弱美人的,身在江南也有江南美人死党的我,不想为了个乌云珠打翻一船人……容易让人对江南没好印象= =

    7第 7 章

    太后免了娜木钟这几日的请安,娜木钟也闲得在自己屋子里呆着,只是刺绣时间长了,不免无趣,正想着要不要出去走走的时候,忽然看到小韵手上的一件袍子,问道,“怎么把这个也拿出来了?”

    “郡主久不穿这些,奴婢想着收拾收拾,有没有要洗要晒的,过些日子天就更暖了,要穿不上了。”小韵抖抖那袍子,笑道,“奴婢记得郡主第一回来景仁宫穿得便是这件,看得人都移不开眼来了。”

    娜木钟被她一提,想起来自己好像真是没穿过蒙古装束,笑道,“你拿来我试试还能穿么,这些日子,别是胖了。”

    小韵忙碰了袍子过去,“郡主明明看着就是清瘦多了,一会儿说不定还要大上一圈半圈的呢。”

    “大了不成挂在身上了。”娜木钟看她几日伺候地殷勤,也不常常是淡淡的了,小韵说什么,也理一理。虽不比同小雅亲近,但也还算主仆和谐。

    等袍子上了身,别处还好,腰身那儿倒是真大了一圈,有些松松垮垮,小韵见了笑道,“奴婢说的没错吧,奴婢找了针线给您改改吧。”

    娜木钟摇摇头,“先不忙这个,把发髻拆了换成原先那样儿的,也相配些。”

    小韵轻手轻脚地替她松了发,细细梳理一通之后便按着那样装扮起来了,手艺很是老练,娜木钟不由疑惑道,“你倒是手很熟,我原以为你同小雅一样,满人的式样会的多一点。”

    “回郡主,奴婢之前是苏嬷嬷手底下教出来的,有时候她不得闲或是病了,便是奴婢给太后梳妆的。”

    娜木钟了然,一个连博果尔都认不出来,一个却是苏茉尔教出来的,能给太后梳头的,也难怪之前小雅只能由着小韵指使了。

    还没有梳妆停当,忽然就听到一阵子纷杂的脚步声,夹杂着喧闹的人声,娜木钟从铜镜里看到小韵转身想要呵斥,却忽然跪了下去,那处便露了明晃晃的龙袍来。

    娜木钟起身,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福临指着她的鼻子道,“你又同你阿玛说什么了?怎么好端端地他就跑到鄂硕家去撒泼了!这会儿乌云珠的额娘进宫要接她回去了,定是你们说好了要逼走她的!”

    “奴才不明白皇上说什么。”娜木钟皱起眉,额角突突地跳了起来。

    福临用一种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娜木钟一番,开口冷笑道,“朕以为你真的改好了,也不过是装装样子,你既然喜欢蒙古袍子,又何必进这宫来。我告诉你,朕除了乌云珠谁都不会娶的!你不要以为处处学她就可以博得朕的欢心!”

    娜木钟抿了一下嘴,对于年轻帝王忽然而来的暴怒感到的只有莫名其妙,沉着脸轻声道,“皇上也是念过汉人那些书的,该知道,天地君亲师,如今是太后让奴才进宫,奴才怎么能不从。何况奴才进宫以来,不过在慈宁宫见了我阿爹一面罢了,何来说好逼走云格格一说。”

    “哼!你也知道天地君亲师,就该知道朕是那个‘君’!你和吴克善怎么没见过!那回出宫难道不是他送你回宫的?你定是因此记恨我,借题发挥!”福临此刻的样子,和幼时指着娜木钟问她哪里配的上“荣惠”这个称号的样子如出一辙,表情轻蔑,轻抖的手指透露着他的怒气。

    又抿了一下嘴,娜木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干脆就不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福临指责发泄,最后看他气急败坏地甩袖离开。

    说他是个孩子还真没说错……娜木钟拍拍已经吓呆的小韵,笑了笑,“皇上都走了,你还没恭送完?去打盆子水来,我好像又乏了,去躺一会儿再用膳吧。”

    “奴婢遵命。”小韵忙回神,给刚去传膳回来的小雅递了个眼神,二人忙不迭服侍娜木钟睡了。

    不到一顿饭的功夫,阖宫里都知道皇帝为了云格格发作了荣惠郡主,苏茉尔发落了几个嚼舌头的奴才,转过头来又来劝太后,“格格您消消气,皇上年纪小不懂事……”

    “不懂事!我看他是太懂事了……”太后脸色铁青,吓得苏茉尔赶紧给她排背顺气,“格格,格格您别吓奴婢。”

    半晌,太后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他人大了,心也大了,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就这么钻进多尔衮的套子里了……”

    “格格……十四爷他……”

    “我怎么能不知道……他被福临伤了心了,不肯再等了,只要福临坚持要娶董鄂,便是失去了蒙八旗的支持,原本哥哥就心存芥蒂了,福临再这么一闹……瞧着娜木钟倒是真懂事了,换了从前,并不说和皇帝打起来,也得跑我这儿闹一场才算完。”太后闭上眼,靠在椅子后背上,不再言语。

    苏茉尔轻手轻脚地替她锤着腿,心里头不知道是该怪皇帝不懂事,还是十四爷太狠心。只可怜了她家格格夹在中间。

    就在二人都各自思量的时候,忽然有小太监惊慌地来通报,“奴才给太后请安,景仁宫的小唐子刚才来报,荣惠郡主中毒了!”

    “什么?!”太后骤然睁开眼睛,厉声喝道,“还不快给哀家说清楚了!”

    “回太后,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郡主喝了安神茶之后就吐血了,请来的太医说是中毒了,旁的没有了,小郭子也是赶紧着来报的。”小太监跪在地上,被太后的其实压得头都不敢抬。

    太后苦笑,“苏茉尔,咱们去看看娜木钟那孩子。”

    苏茉尔扶了太后,低声道,“格格您缓口气,怒极伤身啊……”

    “我还怕什么伤身么?我连心都伤了……”太后的尾音抖了一下,无比的凄凉,听得苏茉尔差点没落下泪来。

    8第 8 章

    娜木钟卧室很干净,这是太后的第一个感觉,不是说谁的寝宫就积满灰了,而是她的屋子让人从心里头觉得干净,又不过分素淡,清爽大方得很。再看到躺在那里小脸煞白的娜木钟,心不由就软了几分。

    “姑姑……”娜木钟刚醒,一双眼直直地盯着她,太后坐到床边上握住她的手道,“丫头这回可受苦了,哀家一定给你做主。”

    说完又转头去看跪着的太医,询问道,“起来回话吧。郡主现在可有大碍?可是那安神茶的缘故?”

    太医磕了个头,躬身站着,回道,“回太后,奴才先前已经翻看过药渣,并无问题。所以应该是郡主所中之毒恰好和安神茶相冲,这才立时发出来了。郡主那口血已是吐出大半毒素,奴才刚刚又给郡主开了清毒药方,不出一月便能好利索。”

    “对身子可会有损害?”

    “奴才不敢说没有,要等郡主的毒解干净了再看,调理好了,应该并无碍。奴才同另外两位大人商讨下来,此毒应该是慢性的,所以药性不大。还好察觉得早,不然日积月累,就算解毒了,内里脏器也会受损。”

    “你们用心照料着,哀家自然不会亏待你们,下去吧。”太后看着太医退出去了,便准备松开娜木钟的手,要站起来,却被娜木钟抓得死死的,她用空着的手替娜木钟掖了掖被子,安抚道,“你好好歇着,姑姑你去替你把那起子人收拾了可好?”

    娜木钟并不答她,仍是直愣愣地看着太后,轻声道,“表哥不喜欢娜木钟,旁人也不喜欢娜木钟,姑姑,我真这么讨厌么?让我跟我阿爹回草原去吧,我害怕这地方……这地方阴沉沉的,以前我好羡慕好羡慕姑姑能住这么漂亮的屋子,有这么漂亮的衣裳,现在才知道……姑姑您怕么?”

    “姑姑不怕,咱们娜木钟也不怕啊,姑姑在这儿呢,不怕的……”太后连说了几声不怕,还未开口,苏茉尔便会意地道,“格格,您陪着郡主吧,那些事儿交给奴婢去做便是了。”

    太后点了点头,“去吧……有没长眼的,你知道该怎么办。”

    娜木钟说完那些话,像是累极了,闭上眼睛睡着了,只还是拉着太后的手不肯松开,也睡不踏实,梦里边儿也念着为什么不喜欢她,最后竟淌下一股子清泪来。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这是命啊孩子。她生福临的时候,也是一个人躺在那里喊,她的亲人一个都不在,她就躺在那儿,那时候她甚至觉得她和她的孩子要一起死在这阴沉沉的宫里。而她的丈夫,却在她的姐姐那里,甚至之后差点为了一个莫名的理由杀了福临。

    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苏茉尔回来的,身后跟着的是小雅和小韵,看娜木钟睡着了,苏茉尔放低了声音道,“格格,奴婢都查过了,从小厨房里头一个太监屋子里搜出来几张银票,他自己也招了,是他把掺了药粉的水擦在了郡主药碗上的。至于旁的,他怎么也不肯说了,只说求一死。”

    “求一死?”孝庄冷笑一声,“若今儿他做出来了不过求一死便罢了,那明儿旁人是不是害完主子死了便完了?让人去查查,多半是家里头人被拿住了,一定让他说出来药是谁给的。”

    “奴婢明白。”苏茉尔看看身后跪着的小雅和小韵,又问道,“那这几个丫头?”

    “现在是你们主子没事,要是有事,你们八条命都不够陪葬的,主子的事就这么不上心?”太后想了想,吩咐道,“苏茉尔,你看着有没有妥帖的人,调过来给她打点,现在病着也不好挪动。景仁宫就这么几个人的,哪里能伺候得好。”

    娜木钟被她们的话惊醒,扯扯太后的手出声道,“她们两个就很妥帖了,谁也想不着我这么讨人嫌不是?奴才到是觉着她们比在家时候那个阿岱也差不离的。”

    “醒了?那个阿岱不是让你阿爹带回去了,要不然叫进来伺候?”

    “劳太后费心,很不必为奴才这样,她不太会说满话,进宫很怕失了规矩。”娜木钟勉强坐起来一些,“奴才刚才失言了,还请太后责罚。”

    太后摸摸她的脸,“你这孩子,从前闹腾吧,看着可气,现在听哀家话了吧,看着心疼。再睡会儿,哀家先回去了,回头再来瞧你。”

    苏茉尔上前去扶太后,笑道,“太后疼郡主可不是应该的么,要说皇上是太后的手心肉,郡主可不就是手背肉。汉人也这么个说法,姑侄俩啊,是最亲的了。”

    娜木钟忍不住笑了,“我原以为小韵算是会说话的啦,同苏嬷嬷一比,也不过是略比小雅那样闷葫芦多了个嘴罢了,可见苏嬷嬷没认真教她。”

    “刚说你听话了,这儿连苏茉尔也敢取笑了,还是那胆大包天的样子。”太后佯怒瞪了她一眼,苏茉尔毫不在意地道,“郡主会开玩笑,可见是没事儿了,有什么事,派人去慈宁宫传个消息就是了。”

    “奴才恭送皇太后。”娜木钟到底在床上磕了个头,这才起来,小雅扶她起来坐好,便同小韵并排跪着,“奴婢请郡主责罚。”

    娜木钟抬抬手,“我不是说了么,谁都不知道我这么讨人嫌的,你们赶紧起来吧,责罚了你俩谁伺候我?我这儿饿得很,太医有没有说要忌口?”

    “回郡主,奴婢去给您端碗粥吧,太医说您这日要吃得清淡些,您喝粥垫垫,一会儿正好喝药。”刚刚跟太医去领药方的是小雅,回话的便也是她。

    “嗯,弄些个酱菜来最好,嘴里没个味道。小韵,替我揉揉脖子,好像睡落枕了。”娜木钟转了转脖子,觉得涩得很。至于其他的,她还是一贯的,当没发生过似的。当日服药装病也这么过来了,偶尔一次,也不见得所大损伤。只是害她的人,她却是真的猜不出来……

    9第 9 章

    这边娜木钟的日子像是回到了从前在冷宫的时候,养着病闭门不出,清静得很。同住景仁宫的孟古青日也清净的很,因为乌云珠被鄂硕接回去了。

    皇帝的依依不舍,乌云珠的后母全部看着眼里,在马车里就说开了,“照我说啊,也是你阿玛太顾及那吴克善,瞧着今儿皇上的样子,心里可是稳稳的有你呢吧?这府里头啊,向来是以你为尊的,乌云珠,要是你……咱们可就是椒房贵戚了。”

    乌云珠被她说得心里头一阵繁杂,挥挥帕子道,“额娘也少说两句,当心祸从口出。这回阿玛接我回去,到底是为着什么?怎么又同亲王有关系了?”

    鄂硕妻一努嘴,不屑地道,“还不是看皇上喜欢你,怕他女儿当不上皇后,巴巴地来求咱们让你离皇上远点儿。”

    这样的话,乌云珠是肯定不信的,什么时候见过吴克善巴巴的样儿了,她可以肯定,一定是荣惠郡主受了气去给吴克善告状,吴克善上府上兴师问罪的。看她平日装得一副天真恬淡的样子,竟也个会背后下手的人。

    到了家,下人就说了,老爷在书房等着格格,乌云珠将带回来的行李和赏赐都交给鄂硕妻安置,只带着容妞去了。

    “阿玛,女儿回来了。”乌云珠进屋的时候,鄂硕坐在书桌前写字,看她进屋便搁了笔抬头道,“回来就好好歇着吧。”

    乌云珠带着些不解地看着鄂硕,仍是顺从地福了一身,她背对着门,光线暗淡,看不清楚今早起来悉心妆点过的面容,但也可见身形袅娜,自有一段温柔妖娇。

    鄂硕心里头忽然就升起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叹道,“你越长越像你额娘了……”

    “女儿怎么好跟额娘比,额娘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小姐。”乌云珠垂着头,既是失母的忧伤,又是被鄂硕隐瞒的委屈,手上的丝帕轻轻在眼角点了点,“若是额娘在……女儿……”

    “罢了罢了,莫提这事了,容妞你出去,我有话问格格。”鄂硕到底还存着想要问个究竟的念头,遣了容妞出去看门,沉声道,“你同皇上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十一阿哥?整个四九城里都传的沸沸扬扬的。我这儿登门的王爷就来了好几个,你自己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是越说越气,如珠如宝养着的格格,如今竟成了人家嘴里的话茬子、唾沫星子,一开口就是,董鄂家的格格可算是个江南美人,哪里是草原来的北地胭脂能比的。这还是说的好听的,那些向来骂乌云珠“小南蛮子”的夫人小姐,张嘴就是,“哎呦喂,我那会儿就说了吧,这丫头妖妖娆娆的讨男人欢心,果不其然吧,荣惠郡主那样身份尊贵的都给压下去了,还想当皇后?我先祖父兄辛辛苦苦打下江山,到头来竟要咱们向个南蛮子跪拜,喊主子娘娘吉祥。”

    乌云珠脸色惨白惨白,几乎是哽咽出声,“女儿是怎么样的人,父亲怎能不知?若今日有哪位王爷觉得女儿德行有亏,给董鄂氏丢人,女儿即便一死谢罪又何妨。”

    鄂硕的心软了下来,“阿玛也实话同你说,卓礼克图亲王来过一回,让你远着皇上,偏摄政王也来,用意却是相反的,我这才知道这些个事都给传开了。我答应过你额娘会好好安置你,如今这局面,你……我……”

    原这些话鄂硕是不该同乌云珠说的,想着接回来把女儿家里头一关再说,可他宠惯了乌云珠,几乎是当成儿子在养,乌云珠也素来体贴多才,有些个事他不同妻子商量,倒是和这个女儿说得多些。

    乌云珠立时就跪下了,“阿玛一心一意为女儿,女儿也说句实话,女儿这辈子同皇上是不可能分开了,我非君不嫁,他非君不娶。”

    “你……你们……”鄂硕脸上几乎要比乌云珠还没有血色了,他的女儿居然和人私定了终生,坐实了这谣言,虽说满人家的女儿豪放爽朗些,可也禁不起这样的流言诋毁。

    这些话原先是瞒着鄂硕府上的,鄂硕也是妻愚笨,竟从来没听到过一星半点。朝堂之上,倒是有人拿一些什么家有贵女的话时不时地挤兑鄂硕,鄂硕也不至于同聋子一般。只是大多数人,都选择给自己留挑后路,不过是嘴上逞逞能。瞧皇上这情形,再不济这格格总该能封上妃子吧?万一真狐媚惑主,咱们不得活活遭殃。

    也有性子烈的,这边刚劝了说轻些,那边她就嚷起来了,“呸!狐媚惑主又怎么样?我还怕不成,让我给她磕头请安,也不怕她受得起受不起。”

    “福晋您消消气,消消气,不就这么一说么。”自有人捧了茶上前讨好,只因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这皇叔父摄政王,多尔衮之妻——小玉儿。

    最早的话也是从她这张爆炭嘴里出来的,只是已经没有人记得了。贵妇总有些个层层叠叠的圈子,影影绰绰的消息,也没多久功夫,董鄂氏和皇帝的“私情”就传遍了。乌云珠这回除了进宫跟了皇帝之外,许配给谁家,谁家都得糟心了。第一是这姑娘名声本就不太好,第二个更重要啦,抢了皇帝喜欢的女人,能有好果子吃么,哪怕撂了牌子,也是一起担过虚名的不是,这媳妇儿谁敢要?

    等茶会散了,小玉儿隔天便进了宫,尽管不愿意,也是先给皇太后请了安,皇太后只派了苏茉尔出来,“今儿皇太后身子不适,怕是不能见福晋了。”

    小玉儿一张脸阴得能出水来,冷笑道,“那我便去寿康宫看看贵太妃,等太后身子舒坦了,我再来请安。”

    说罢竟转身走了,也不说在慈宁宫门口磕头请安,苏茉尔警告地扫了一眼周围几个宫女太监,“都机灵着些,还不快去送送摄政王福晋?”

    先头来报娜木钟中毒的那个小太监麻利儿地一打尖,“奴才明白,请苏嬷嬷放心。”

    就派了这么个看门的小太监送我,大玉儿,你还真是好大的太后架子啊。小玉儿愤恨地一咬唇,生生折断了一根指甲。

    贵太妃正看着博果尔练字,笑得如沐春风,见了小玉儿,也是喜上眉梢,倒叫小玉儿也缓和了火气,扯了嘴角道,“姑姑,您在这里笑嘻嘻的,却不知我吃了好大一碗闭门羹,可不是滋味儿了。”

    “嘘……咱们出去聊,别吵着博果尔用功。”贵太妃拉着她的手往边上暖阁去了,坐定之后,她点点小玉儿的额头道,“你知道人家让你吃了闭门羹,却不知道,你还让人家吃了臭豆腐呢。”

    “啊?!”

    “就是上次博果尔从外头带进来的那个,臭烘烘,吃起来还挺香……哎呦,你这还不如臭豆腐呢。”说着,贵太妃自己捂着嘴又笑了起来。

    “姑姑,您好好成么,不然我可不高兴了啊,在外头替您忙那些个……”小玉儿不满地嗔了贵太妃一眼,贵太妃敛了下表情,道,“这些天命妇福晋进宫给皇太后请安,满嘴说的都是皇帝和云格格的事儿,太后听了三天,气了三天,今儿个就病了啊。可不是你给她下的药。”

    “您轻些,仔细人听见!”

    贵太妃恨铁不成钢地戳了她一指头,“这么大人了,还是这般纸老虎一样,在我宫里呕吐怕什么,让她得意去。这次蒙古跟她闹,八旗跟她闹,连她儿子都同闹呢,看她能撑到几时。”

    小玉儿愣了一下,陪着说了几句,心里头乱得很。大玉儿处处不顺心,她该高兴爱是,只是。贵太妃的心思小玉儿知道一点,偏多尔衮的心思她也知道一点,多尔衮上门去找鄂硕的时候,小玉儿也是知道的。这两个人使着差不多的手段……可说真的,那位子只有一个,汉人说殊途同归,可偏偏她最亲的两个人却是同途殊归。

    10第 10 章

    小玉儿带着迷茫和挣扎回了府,与其一个人坐立不安,不妨再探探多尔衮的心思?于是她没有带一个人,自个儿捏着帕子往多尔衮的书房去了,站在门口抬手要敲的时候,她听到里面多尔衮和人在谈话,她默默地站在那里,还维持着捏着帕子的动作。

    “王爷此次难道还要心慈手软么?八旗贵族已经对皇帝很不满了。”这声音小玉儿也听过,是多尔衮的哪一个幕僚,“尤其这次荣慧郡主中毒,卓礼克图亲王已经起了疑心了,就算皇太后出面,也未必能稳住科尔沁。”

    多尔衮还在沉默,听的那人又分析道,“只是有一点,鄂硕的女儿真的能拉住小皇帝么?如果他察觉到王爷的用心,会不会认为……不甘心?”

    小玉儿难得听明白了这些弯弯道道,鄂硕未必肯让自己的女儿刚当了皇后就被废,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安安稳稳当皇妃或者别的贵族夫人也好些。

    “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只要我登基了,玉儿就是皇后,福临就是太子,他女儿不过是从皇后到了太子妃,那个位子迟早是她的。”多尔衮终于说话了,如果被旁人知道摄政王野心之下的这点打算,多半都会以为他疯了。可是小玉儿知道,他在说真的。

    爱了他多少年,嫁了他多少年,他心里仍旧心心念念只有大玉儿一个人,就算是想要夺了福临的皇位,竟然转手也要回到他手上,就因为他是大玉儿的儿子……可小玉儿要放在哪里呢?皇妃?贵妃?拿那些她视若敝屣来敷衍她。

    小玉儿听到的时候,恍如平地惊雷,差一点就要夺门而入了,可是……她竟然没有这么做,她只是攥牢了手上的帕子,悄悄地离开了。她甚至还在庆幸,还好她和多尔衮没有孩子,不然这个孩子将会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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