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是金少女的头是低垂的,叫你无法想象她是什么样子,但也就是因为画家没有直接表现少女的面容,才使得那幅画更加充满了神秘和浪漫的色彩,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完整的美,令人无法忘怀。眼前的这个女孩,也许是百~万\小!说太专注,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面前站着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已经观察她很久了。女孩的家庭生活一定很优越,这一点谢北进从她依靠的英国凤头牌自行车,从她脚上纤细而精巧的皮凉鞋,以及她那件熨得十分平整的丝质衬衫就能看出来。更重要的是女孩身上那股特殊的气质,和谐、优雅、安详、舒适、随意和漫不经心,和她身后的夹竹桃,依依的垂柳共同组成了一幅赏心悦目的图画。谢北进不愿惊扰女孩,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欣赏她。他觉得这女孩有着跟他截然不同甚至是他所不了解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女孩是自由的,她的思绪可以在那里无拘无束愉快而自由的飞翔,他不忍心打断她的思路,他也相信,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决不会贸然闯进她的美好的世界的。那女孩好象潜意识里觉出有人在看她,但是看来那本书对她的吸引力太大了,她只是把两只脚往里缩了缩,像是在给人让出路来,并没有打算抬起头来。谢北进暗暗笑了,从刚才这个细小的动作里,他觉得她是个与人无争的好脾气女孩。
如果不是李蒙蒙从台阶上呼喊着跳下来,这样的沉默可能还要继续下去。
李蒙蒙的姐姐李东东年初嫁给了谢北进的哥哥谢绥东,两家的父亲是老战友,现在又成了儿女亲家,所以李蒙蒙经常到谢家来玩。今天她和莎娜、雪晴去游泳,路过军区大院,顺便到谢北进家看看姐姐。
到了谢家门口时,雪晴却不愿进去,“你们进去吧,我想在这百~万\小!说。”“你的架子怎么那么大,进去呆一会儿就出来,你这样做不觉得失礼吗?”蒙蒙劝雪晴,“我又不认识人家,跑到人家来做不之客那才叫失礼呢,算了,进去怪麻烦的,还得打招呼,你们别说我来了,我就在这等你们好了。”“什么好书啊,叫你这么痴迷?”莎娜问雪晴,“俄国作家屠格涅夫的《罗亭》,我答应人家明天要还的,今天在突击赶读,你们进去,我在这等你们。”“行了,咱们进去吧,人家雪小姐还要百~万\小!说呢。”莎娜笑着推着蒙蒙说,她今天到谢家来特意修饰打扮了一番,穿上了鸣娜的那条新连衣裙。蒙蒙也知道这会儿雪晴的心全在书上,索性由她去,于是嘟囔了一句:“书呆子。”就拉着莎娜进去了。
莎娜进了谢家后,才现谢北进不在家,觉得有些懊恼,就到东东的卧室和她聊天。李东东原来是军区文工团的舞蹈演员,嫁给谢绥东以后就不再跳舞,在军区宣传部当了干事。莎娜以前和妈妈来过谢家,但那时只是在客厅里规规矩矩坐着,也不敢四下张望,这回她和蒙蒙进了东东他们小两口的卧室,才现不管是房子还是陈设,都非常讲究气派的。李东东已经怀孕,懒洋洋地靠在床上和他们说话,然后指使家里的保姆给她们倒水、端水果,那神气简直就是谢家的大少奶奶。莎娜心想,嫁给司令员的儿子就是不一样,你看她呼风唤雨的样子真神气,心里也就不免有了几分羡慕。莎娜觉得自己从相貌、身材来讲不比东东狲色,甚至可以说还略占上风,她再一次相信那句话,女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相比之下,这样反复权衡,杜品忠家的条件确实一般了。可是品忠将来应该比谢绥东的前程要好,她坚信,只要男人有出息,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东东的男人仗着她公公的势力,也不过是个连级干部,将来品忠一毕业就是二十二级,正连级,不比你们差到哪去,想到这,她觉得眼前的这一切没什么了不起,你有的我会有,你没有的将来我也会有,等着瞧吧。不过眼下莎娜只是在心里想着这一切,嘴上却一直挂着笑,还时不时地和东东、蒙蒙她们聊上几句。
过了一会儿,蒙蒙起身告辞,莎娜跟着蒙蒙走出谢家,站在台阶上,看见谢北进正站在院子门口,莎娜挺高兴,心想这一趟总算没白来,她走过去,听见蒙蒙正在给谢北进介绍雪晴。
谢北进终于看见了女孩草帽底下的脸。他不由得心里咯噔了一下。老实讲,他周围不乏漂亮的女孩,军区文工团的那些女兵们因为母亲还有东东的关系经常到他家来,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见过像雪晴这样的女孩。这张面孔是那样的清新,娇好,尤其是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在看着你,和你打招呼的时候,非常的坦诚,没有一丝一毫的矫揉造作,像一泓清水,叫人能一眼望到底。谢北进第一次在一个女孩子面前感到有些慌乱。“这是我的好朋友雪晴,这是谢家二公子谢北进。”蒙蒙在他们之间随意比画了一下,就回头招呼莎娜,“咱们赶紧走吧,还可以赶下午场的游泳。”谢北进对雪晴说:“你好。”他想伸手,但是手却没有伸出去,雪晴看见谢北进跟自己打招呼,也点点头,回答说:“你好。”算是回应了对方的问候,但是叫谢北进有些遗憾的是,雪晴的眼神好象并没有看到他,似乎她的思绪还沉浸在那本书里面。“能看看你看的什么书吗?我看你看的那么入神。”说出这话连谢北进自己都感到吃惊,一向对异性矜持冷漠的他,今天却主动和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打招呼,而且显得那么自然。“《罗亭》。”雪晴随手把书的封皮在谢北进的眼前轻轻晃了一下,然后转身准备推车离去,看到她要走,北进突然有些着急,他不愿意就这样失去和这个女孩在一起的机会。他转头看看蒙蒙,说:“你们什么时候来的?还没进去吧,要不到里面坐坐,东东是不是不在家。”他指着雪晴说,那意思是说怎么来了却在外面站着。“已经进去见过我姐姐了,我是奉老妈的命来给姐姐送东西,东西送到了,我们也该走了……我说你别指她,人家小姐忙着百~万\小!说,哪有功夫跟我们进去。唉,我说书呆子,走吧,咱们现在去还来得及游下午场。”蒙蒙随便的一句话就把谢北进的热情给浇灭了,但是他还是不死心,突然他灵机一动,说:“你们怎么还去游泳啊,最近流行一种皮肤病,好几家游泳池都关门了,你们还要去。”“真的吗?我们怎么不知道。”“当然是真的,报纸上登的那还有假。”雪晴一听立刻说:“那太好了,我正好不想去了,我先回去了。”她推车要走,蒙蒙一把拉住她的车子后架,“你往哪跑,不去游泳也用不着那么急着回去,要不上我家去,我爸从云南回来,我让他给我带回来几个傣包,你去看看,喜欢你就拿一个走。”“不去了,我得回家去,家里还有事呢。”“有什么事啊,骗鬼吧你,还不是回去看你的书,这书那么好看啊。”“屠格涅夫的书是很好看,我也很喜欢他的风格。”谢北进这话是冲着蒙蒙说的,可是却是说给雪晴听的,果然雪晴听到这话回过头看着谢北进说:“你也喜欢他的书?那你还看过他别的书吗?”“看过啊,比如《贵族之家》、《猎人日记》、《父与子》、《烟》、《前夜》,这些都是他的代表作。屠格涅夫是俄罗斯批判现实主义作家的代表,这些都是他作为思想家对俄罗斯社会进行思考和探索的结晶,对于俄罗斯人以及俄罗斯几代知识分子性格的研究、探索和表现,成了他的小说中的一个重要内容。他的文学作品都充满着诗情,有着细腻的感触,深长的情思,隽永的韵味,显示出迷人的美学魅力和高雅的情趣。在俄罗斯文学史上,可以说没有一个作家像屠格涅夫那样注重文学的美,文字的美,感觉的美,造型的美,色彩的美。在小说中,他非常重视调动读者多种感官来同时感受,他让你听,让你看,让你闻,让你的皮肤轻轻地贴;他让音乐、绘画的韵味同时浮动在字里行间,让这些字凸起,让它们真的通过你的感官流进你的灵魂。只有具备深厚艺术修养的少数几位大师级作家才能够这样征服读者。屠格涅夫就是其中无可争议的一位。如果你懂俄文的话,直接阅读俄文著作会更好。《猎人日记》那里面大段的自然景物的描写,就像一幅幅美丽的油画,又像一曲柴科夫斯基的小夜曲,传达了一股淳朴、清新、优美的气息,还带着淡淡的忧郁,这可以说就是属于民族的作品,我一拿起他的书,总好象可以听到隐隐传来俄罗斯手风琴的舒缓的演奏声音,这也就是世界一流大作家的魅力,读他们的作品,总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东西,把你的等待,你的渴望,你所有的思索与智慧全部调动起来。”看着雪晴专注地看着他的神情,谢北进停住了,他不知道雪晴听了这些话是什么感受,雪晴面颊微微有些泛红,她点点头说:“是的,你说的感受我也有,就是说不准确,我只是在慢慢寻找和现这些感受。”
莎娜走近他们,像一个猎手闻到了猎物的气味,她立即现谢北进看雪晴的眼光非常独特,而且很快她在那里面读懂了一种东西,不光是欣赏,还有爱慕,对,是爱慕,谢北进从来没有用这种眼光看过她,哪怕是一眼都没有!这样的想法一出现,莎娜就觉得非常不舒服,就好象一件原本应该属于她的东西,眼睁睁叫别人抢走了,难过的是,面对这样的强盗行径,还要在一旁装做若无其事,做出笑脸来迎合他们,还要装做对他们的谈话很感兴趣的样子。一股怒火从莎娜的心底燃烧起来,她从来没有认输过,不管是不是她的东西,只要她认为是有价值的好东西,她都要霸着,宁愿自己不用,也要留着,决不能给别人夺走,这是她一贯做事做人的原则,今天也毫不例外,谢北进是我的,即使现在我没打算跟他好,也决不能眼看着叫雪晴抢了去。这么看起来,谢北进才是风流倜傥啊,要文能文,要武能武,长得又好,跟他一比,品忠确实逊色多了。看着他们两人旁若无人谈话的神情,莎娜真是越来越生气,一种从为有过的受冷遇的失落之感油然而生。原先每次见到谢北进,他都不怎么说话,以为他不善言谈呢,可是你看他现在巧舌如簧眉飞色舞的样子,这再明显不过了,谢北进这个家伙是迷上雪晴了。雪晴长得是漂亮,连我这个女的都嫉妒羡慕她,更别提一个男人了,可那也不能就这样啊,你看他眼里只有雪晴一人,好像我们都不存在了。不能叫他们太得意了,莎娜这会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打断他们,不让他们继续交谈。但是她很快镇定下来。因为她猛然想起雪晴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她家里是大资本家,她的曾祖父是什么清朝的翰林编修,外祖父是国民政府的要员,是知名的民主人士,这样的身世和家庭背景,和谢家简直是两个阶级阵营的人啊,他们怎么可能好呢!像谢家那么注重出身门第的人家,知道雪晴家的情况绝对不会同意他们交往的,谢北进要是知道了也决不会再这样大献殷勤了。我可能有些地方不如雪晴,但是我是军队干部子弟,就这一条,她雪晴就没法跟我比,像她那样出身的人,就配找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人,或者是右派、反革命什么的才对。想到这里,莎娜心里稍微塌实一点,长舒了一口气,在心里笑自己真的是在杞人忧天。要是能够看见谢北进知道雪晴家境时的表情就好了,莎娜突然有了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受用,目前她还只能一人默默地享受这种快乐,但是只要他们危害到我的利益,我会把它当作一种武器拿出来的,别着急啊,先叫他们高兴高兴。想到这里,她抿嘴一笑,打断他们的话,对雪晴说:“我说大小姐啊,别再说你的那些宝贝书了好不好,咱们游不成泳就上蒙蒙家去算了,老站在人家家门口算是怎么回事啊。”
就在她们要离去的一瞬间,谢北进突然说了句:“等一下。”然后跑进屋里,没一会儿,他拿着两本书站在雪晴的面前,说:“这是两本屠格涅夫的书,算是他的代表作吧,你拿去看吧。”雪晴愣了一下,但她马上明白过来,接过书,她诚心诚意地道谢:“这书是你自己的吗?我借去你不看吗?不过,我会很快还给你的。”看着她激动的面容,谢北进笑了,“是我的书,所以不着急,我已经看过了,尽管我不是学文科出身,却非常喜欢文学作品。”他本来想说这书就送给你吧,但话到嘴边却改了口,说:“你慢慢看吧,什么时候看完还我就行,可是别忘了再来的时候,要告诉我你的读书心得呦。”雪晴高兴地点点头,“我一定尽快看,但是读书心得可就说不好了,反正好书总会给人们的心灵带来触动的,对吧。”
谢北进远远望着雪晴离去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一种冲动的感觉,在这个夏日的傍晚,一个美好的姑娘就这样第一次走进他的心里,猝不及防,却是非常甜蜜而又值得反复回味,这样的感觉真好。谢北进第一次由于异性吸引的缘故使得他重新看这个世界的一切,一切是那样的美好,美好的不可思议,都是因为她的缘故。谢北进反复想着他与雪晴见面的点点滴滴,他相信他们还会再见面的。他决定这些天去一趟蒙蒙家,因为他很快要下基层锻炼去了,走之前不指望能见到她,但是能够侧面打听一下她的情况也好。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六神无主,一心想找个人聊聊,就谈雪晴,哪怕是装做局外人听听有关雪晴的事情也好。这个女孩子的美丽和她身上所具有的独特的气质牢牢地吸引了他。他觉得雪琴正是自己“众里寻她千百度”的梦寐以求的伴侣。不知道为什么,一向非常自信的他觉得有些不自信起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他说不上来。她不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这点我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她的家庭是怎么样的,是什么样的家庭培养出她那样落落大方的气质和独有的魅力来,她纯粹是被文化与优越的生活条件给熏陶出来的。也许是国民党的起义将领,或者是国务院的高参,也许是哪个大学的教授,谢北进在苦苦思索。尽管从小生长在军队高级干部家庭,但是他非常清楚“胜者王侯败者贼”这个道理,从真正意义上来讲,雪晴才是出身高贵的贵族,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只不过历史把这一切掉了个个儿,让他们这些昔日泥腿子、小知识分子的后代反而成了主宰世界的佼佼者。
和他一个阶层的女孩子他不是没有交往过,家里也为他的婚事着急。但是他实在是看不上那些女孩子,如果不是家庭出身优越,她们的马蚤弄姿,卖弄风情,平庸势利和那些地道的小市民没什么两样。而这个女孩子在他看到第一眼就感觉与众不同,不光是她的夺目的美貌,更吸引他的是她身上有一种令人敬畏的冷静―不受侵犯的独立的冷静,神态中流露出果敢和坚定,就像别人说她是“从骨子里透着傲气”。而这一切却恰恰又是通过一个女子独有的娇柔与魅力体现出来,这就不能不叫他为之着迷并倾倒。就像一块珍稀的美玉,其高贵与坚硬就隐藏在晶莹润泽和美仑美奂之中。
她的一颦一笑都牢牢地吸引着他,她的举手投足都是那样的妙不可言,令他着迷。他一生中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他相信自己今后也不会这样投入、疯狂、不顾一切地去爱任何一个女人了。
二十二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莎娜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品忠。
品忠远远看见她,站住等她。今天莎娜心里不痛快,看见什么都生气。“你站在这干什么?像根电线杆子似的杵着,就怕别人看不见你!”品忠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莎娜为什么要对他火,看着他愣神的样子,莎娜更是生气,怎么今天才现这个人这么死,真是一点也不活泛,你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叫他做,他就那么死呆着,简直是榆木疙瘩。“我看你就是十足的书呆子,要是你这样的人到社会上去,人家肯定瞧不上你,你知道为什么吗?太死了!”莎娜气鼓鼓地瞪他。品忠一看她那个样子,笑了。“你还笑,你竟然敢笑我!”莎娜说着支棱着两手扑过来,品忠往旁边一躲,莎娜没扑着,差点摔倒。“啊,你怎么那么坏,想叫我摔跤你才高兴是吧。”莎娜撅起嘴来。品忠仔细看看她,笑着说:“看你说的,你摔跤我怎么会高兴呢?我是看你今天不对劲,所以让你活动活动,你好清醒一下。”“您放心吧,不劳您惦记着,我清醒得很。”“那你怎么一来就脾气。”“没怎么回事,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我怎么啦?”“你讨厌!我不想看见你。”“那好,既然你不想见我,我就走。”品忠推着自行车就要走,莎娜跺跺脚喊住了他,“我叫你走了吗?我叫你走,你才能走,要不你就别想让我再理你!”品忠停住了,对莎娜说:“我们马上就要进入全面复习阶段了,这段时间我可能比较忙,我们见面的机会会比较少,所以有时我早上走的早,或者下午放学晚,可能不能等你了,希望你能谅解我。”莎娜听了也不答话,只是不理睬他,转过身子装做看路边的麦田。“那我先走了,晚上还有自习,小组的人要到家里来,我得先回家帮我妈作饭。”品忠说完,见莎娜还是不理他,骑车走了。莎娜料想品忠不敢走,凭她莎娜的本事,他杜品忠敢把她晾在马路上自己走?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可是当她回头才现,杜品忠这家伙还真的走了,而且他骑的那么快,就好象后面有人在追他似的。“你回来,你给我回来!”莎娜站在路中间大声喊。
回到家里莎娜越想越生气。他杜品忠竟然敢这样,现在对我都这样了,那将来还能好得了吗?我一定要给他点厉害瞧瞧,叫他知道我齐莎娜不是好欺负的。她想起今天谢北进跟雪晴见面的情景,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出出这口恶气,要趁早把他镇住。杜品忠,你这可是自找的,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
吃完晚饭,莎娜稍微打扮了一下,随便拿起一本书,冲着还在饭桌上吃饭的一家人说了声:“我去问道题就回来。”还没等马容英张口问她,她已经飘然下了楼。
她径直去了杜家,那神情就像一个马上要上战场的勇士,充满了斗志。
莎娜敲门的时候杜家人已经吃完了饭,杜品忠的两个同学来了,正准备一起复习。莎娜的到来,确实叫全家人都吃了一惊。特别是品忠,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从来没和他家里人谈过,每次她来杜家,都是背着他的父母,像今天这样贸然来访,搞得他措手不及,也弄得全家人不知道说什么好。“杜叔叔,林阿姨,我来找品忠问道题。”莎娜好象很落落大方,自己找了把椅子先坐下来。“啊,是莎娜来啦,吃过饭了吧?”“谢谢阿姨,我吃过了。”“那就快坐吧。”当着两个同学的面,品忠有点不好意思。“品忠,我这道题不太清楚,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莎娜煞有介事地凑到台灯底下,连看都不看那两个同学一眼,两个同学对看了一眼,对品忠说:“品忠,那我们先回去了。”“别,你们别走啊……”“不了,我们回去自己看,不明白的,明天到学校问老师就行。”两个同学走了,屋里只剩下品忠和莎娜两个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品忠压低嗓门问,“我怎么啦?”莎娜把头一摆,哼了一声,“杜品忠,谁叫你今天那么对我的,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你当你是谁呀。”“我怎么没打招呼?我就是没打招呼你也不能这样啊,想来就来,你怎么就不考虑我家里人的感受。”“什么感受,我看没什么嘛,他们对我不是挺好的吗?你妈不是也跟我打招呼了?再说我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又不是没见过,串个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搞的那么郑重其事的干什么呀。”“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今天下午不是跟你说好了吗,我们这段时间少来往,马上要高考了,我的学习很忙,而且我说今晚有同学来家里,你还偏要来,你这样做是不是觉得很高兴很痛快啊?”品忠真有些生气了。莎娜脖子一挺,提高嗓门说:“高考高考,你就知道你的高考,你考虑过我怎么想的没有?你还不高兴啦,我没说你,你倒说开我了?”声音一大,隔壁房间显然都听到了,那边没了声响。“你要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品忠依旧压低嗓子,“不干什么,就是想叫你陪我出去走走。”莎娜索性合上书,站起身来大声说。品忠一下子愣住了,他还没见过这样不管不顾混不讲理的人,但是他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从脚底往上冒凉气。“好了,莎娜,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再说,好吧,你不是要问题吗,你问吧。”他气的一坐在椅子上,“我不想问了,有题我问老师去,问你干什么!”莎娜冷笑了一声,“你现在陪我出去。”“我不去!”品忠一动不动,“我再问你你去不去?”“去干什么?莎娜,你这个人怎么不讲道理呢。”“你去不去?”“我不去!”莎娜用手指着品忠压低嗓门问:“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去不去?”“你简直是胡搅蛮缠!”“杜品忠,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要后悔!”说完这话莎娜突然高声喊起来,“杜品忠,瞧你这人,你这是干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做呢?”空气仿佛凝固了,品忠腾的一下站起来,死死地盯住莎娜,莎娜不慌不忙,双手叉在胸前,扬起下巴毫无畏惧对视品忠,那神情分明在告诉对方,就凭你,还敢招惹我,休想!品忠攥紧的拳头渐渐松开,他现在才现,和齐莎娜这样的人真是无理可讲。他仍旧低着嗓门说:“我请你尊重一下我家里人,也尊重一下你自己。”“哼,我怎么不尊重你家里人了?”莎娜鼻子哼了一声,单眼皮使劲翻了一下,“好吧,就算我是不尊重他们了,”莎娜学着品忠的口气,“但是我做任何事情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先你要尊重我,要关注我的想法和感受,否则……”“否则什么?”“否则很简单,别人叫我怎么难受,我也叫他怎么难受。”“你的报复心怎么那么强?怎么就不能以仁善之心待人。”品忠也不怕隔壁家人听见了,“什么仁善之心啊?书呆子!”莎娜突然感到很后悔,怎么当初自己会看上这么个人,还指望他将来会有个什么展呢,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就知道,将来不会有什么大出息的,唉呦呦,还仁善之心呢,还是爸爸说的对,杜品忠跟他爸爸一模一样,就是个没用而且迂腐的书呆子。莎娜从桌子上拿起书,然后俯下身子凑近品忠小声说:“谁叫你招惹我呢,你再这样,我还会治你,你等着瞧!”还没等品忠说话,她就走了出去,临出门还不忘对杜敬兰两口子道别:“叔叔、阿姨,我走了啊。”
杜品英从屋里一步蹿出来,堵住大门,说:“齐莎娜,你闹完了要走啊?”他的动作太快,把莎娜吓了一跳,“干什么呀你,吓了我一跳!”莎娜站住了,“你走开。”“我不走开,这是我家的门,我想走开我就走开,不想走我就不走,我今天就想在这多站一会儿,怎么,我还得听你的吗?我们家可没请你来,你要是想走,可以,您走窗户啊,从窗户出去我不拦你。”“你混蛋,你叫我从窗户出去,你怎么不走窗户,我从来都是走门,我可从来不走窗户。”“把你的嘴巴擦干净点,什么混蛋混蛋的,你们家的人下的蛋都是混的吗?你下一个让我见识见识嘿。我今天就不叫你走门怎么着,我看你怎么出去。”以往品英和莎娜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理谁,照品英的话说:懒得搭理她。今天品英见莎娜在他家撒泼耍横,恨得牙痒,所以想治治她。林兰本来也很生莎娜的气,觉得这孩子太不懂事,当着大人的面在这胡闹,但是想想,品英要是真给她下不来台,回去她肯定要跟她父母学舌,像马容英那样的人才不管什么青红皂白,会到处吵吵说谢家的人不叫她大女儿出门,叫她女儿从四楼的窗户跳下去,想逼死她女儿,那样两家的矛盾只能更深,想到这,她走出来对品英说:“你让开,叫莎娜出去。”“凭什么,她到我们家胡搅蛮缠,我不能饶了她。”品忠心里更窝火,但他和品英不一样,他不觉得品英这样为难莎娜会有什么好结果。他走过来对品英说:“你叫她出去。”品英一向尊重大哥,但这次他觉得品忠太窝囊。“哥,这回你看清楚了吧,这种女人有什么好的,害人精,你今天别管,我非叫丫给咱家人道歉才行,要不就走窗户去,我就不叫她走门!”品英把身子靠住大门,下定决心,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管,非要叫她道歉不可。杜敬兰在屋里听着外面闹得有点不像话,走出来呵斥品英:“你让开,哪有不叫人出门的道理。快点让开,你听见没有?”品英把手一抄,头转向一边,表示谁的话他都不听。老三品杰在他父亲的身后冲着他二哥挥舞着拳头,表示对他的坚决支持。莎娜见品英真的不让她出去,就说:“杜品英,你乖乖的把路给我让开,你要是把我惹急了,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那我倒要看看把你惹急了你是什么样,哈,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你能把我怎么地,告诉你,齐莎娜,我可不是吓大的,少来这一套,你当你是谁啊?我他妈不尿你,你要是把我惹急了,我拿大嘴巴抽你你信不信?去去,走窗户去。”品英今天是打算在这跟莎娜膘上了,他就是要叫莎娜看看,他们杜家人不是都像大哥那样好欺负的,而且今天我还就欺负你了,我看你怎么下台!莎娜一看品英这个样子,用手指头戳着品英的鼻子,高声说:“你别这装蒜了你,你以为你欺负我们家鸣娜的事情我不知道,告诉你说吧,我是一清二楚,只不过我不愿意说就是了,今天可是你跟这找不痛快,不是我有意要兜你的丑事啊。”她一提到鸣娜,品英顿时蔫了,这妖精怎么知道我跟鸣娜的事,“我怎么啦?”他声音低了许多,看家里人都看着他,他又说:“你丫别在这满嘴喷粪胡说八道!”莎娜一看他这样,知道这一招奏效,于是大拇指望后一指,说:“让开,别让我拽你啊!”品英还有点不甘心,心想真冤,今天本来应该好好治治这家伙的,可怎么又把鸣娜翻出来了,但是想是想,身子却还未动。“杜品英,你是真不打算让开了啊?我告诉你,你想和鸣娜好,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见鬼去吧!鸣娜才不会看上你这种人,她早跟我说过了,她讨厌你,看不起你,你倒好,缠着她老想打她的主意,你就是没脸没皮臭不要脸!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识相的话,乖乖把路让开,叫我出去,如果不识相,有本事你就堵在这别动,我就不走了,叫我们家人来这接我来,你看怎么样?”说完,她身子一扭,又进了屋子,拉把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
杜家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林兰心想,真不能小看了这丫头,这招可够毒的。真要是把事闹大了,下不来台的是我们。于是她过来对莎娜说:“莎娜,你看你还认真了,品英一向就这样没个正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是跟你闹着玩的,别理他,咱们回家。你回去,我一定收拾他。”然后对品英说;“你还站在那干什么?还不快让开!”品英不情愿地侧了一下身子,莎娜鼻子哼了一声,拉开门出去了。
莎娜刚走到一楼,品英从后面一阵风追下来,喝一声:“站住!妖精,你等着,咱们没完,你今天狂,那是因为我们家人在,等哪天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臭丫挺的!到那时你不求我算你有种!”“你有本事刚才就别放我出来,想跟我斗,哼!”莎娜猛地转身还想再回敬他几句,正好和品英脸对脸查点碰上,尽管楼梯很黑,但她还是看到品英恶狠狠地盯住她的眼睛,黑眼仁黑漆漆挺森人的,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莎娜一走,林兰对品忠说:“我早说什么来着,你跟这样的人谈恋爱,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看品忠不回答,她又说:“这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她跟她妈一样,不是个省油的灯。现在看来她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她妈还狠。孩子,找对象你记住一条,相貌是其次的,关键要看她是不是个善良的人。”“妈,我没……”“本来我还想找你谈谈呢,这样看来,用不着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找这么个人过一辈子,谁受得了。现在你们还没结婚,她就可以随心所欲,无视我们这些做家长的,那将来还会把我们这些老的放在眼里吗。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闺女,我看齐家的教育有问题。你看莎娜,十足的和她妈一样,一副泼妇样子。”品英在后面突然插话说:“就是相貌那家伙也不怎么样,我哥还老瞅着她好,好在哪啊,黑不溜鳅的,这样的,白给我我都不要……”林兰回头对品英说:“我还没问你呢,刚才莎娜说你和鸣娜是怎么回事?”“没怎么回事啊。”品英装出一脸的无辜。“是吗,我觉得她的话里有话,而且莎娜一说你,你怎么就软了呢,要是心里没鬼,还能怕她说什么啊。你老实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妈,真的没事,您还能信那妖精的,她属狗的,逮谁咬谁,我主要是不愿意和她计较,所以我才放她走。哥,我真不知道你看看上她哪了跟她好,这回知道她的真面目了吧,整个就是个泼妇,这种人千万招惹不得,否则咱们一家将来都不得安生。”品英赶紧转移话题,往莎娜和品忠的身上扯。林兰不是没听出他的意思,盯住他看了一会儿,说:“品忠、品英还有品杰你们三个都给我听好了,以后谁要是再招惹他们齐家的闺女,和他们家人有什么瓜葛,那他就别回来,就不是这家的人,听见没有?!”品杰一听大声反驳说:“妈,有我什么事啊,您非要把我也捎上。”“妈是想那齐家不是还有老三老四老五吗?”品杰做了个鬼脸,“我们家人都找不上对象了,全要找他们齐家的人,他们家的女有什么好的,白给我我都不要。是吧二哥。”品杰和品英互相笑呵呵地使个眼色。林兰见这两个家伙不在乎,叹口气,对杜敬兰说:“子不教父之过。”“就是,那莎娜就是她老子给惯出来的。”“我是在说你呢,你难道听不出来吗?你扯他齐家的人干什么?”林兰没好气地说,心想这几个孩子就是都像了你了,尤其是品忠,怎么连思维方式都是和他老子一模一样。“品忠跟莎娜的事早跟你讲你不管,现在那孩子闹到家里来了,你看看,就是要咱们的好看,可是咱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要是……”“要是什么?”杜敬兰问她,“你要是级别比齐新顺高,哪怕高上半级,你看他敢不敢,这孩子和她老子一样,骨子里都势力。”“为了制服这些人为了叫你们都扬眉吐气不受人欺负我就要想尽办法升官,和那些人同流合污,对吧?”“你先说你能不能升官,再说同流合污的话。”林兰也没好气。男人没本事,不说自己没本事,还老讲什么同流合污的话,可笑!男人窝囊,老婆孩子都跟着倒霉。杜敬兰把手里的书往桌子上一扔,“岂有此理,你一天还有没有叫人安生的时候?不就是莎娜来了吗?说到底她还是个孩子,孩子的想法和做法跟我们大人不一样,你不能拿我们的标准来衡量她,叫我看咱们品英的做法也不对,他堵住门口,人家出不去,当然不高兴,当然要闹,你没听见莎娜说的吗,你的宝贝儿子还琢磨人家的二姑娘了。”品忠和品英看见父母因为他们的事情争吵,都不敢吭声了。“你倒是挺有自我批评的精神啊,不说人家的不是,光批评自己,像你这样的好人怎么人家就不知道呢。我看我们几个要是在外面受人欺负了,你也肯定会说我们的不是了。”林兰一想到这里气就不打一处来,简直没见过这样的男人。“我的宝贝儿子,他不是你的儿子?”“是我的儿子,没错,但是还有个像谁的问题。”杜敬兰嘟囔一句,“你是说品英像我,是啊,是像我,我的儿子不像我像谁,我儿子学习好又聪明,长得也好,这些你怎么从来不说他像我,一挑出毛病来就说像我了,你还是个男人吗?”“妇人之见。”“我就是妇人之见了,怎么着,我本来就是女人,可你呢,心胸狭窄,小心眼,不是我说你,一个男人,斤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