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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华第22部分阅读

    驹过隙,这年的新年,韩国公府过的异常的平静和乐,府上添丁,老夫人和世子夫人都欣慰不少。梅思跟在和煦长公主身后来参加家宴,六个多月的身孕,肚子已经凸显,这阵子进补,整个人胖了一圈,红润的脸蛋,与三夫人的黑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除夕过后就盼着元宵,今年的上元宴还是在广都别院举办,这回轮到老夫人大头。而老夫人年纪大了,不愿意管这些布置宴会的繁琐事情,以后这个家总归是要交给世子夫人,老夫人就偷了闲,把上元宴的事都推给了世子夫人。

    大奶奶月子做的好,人又年轻,恢复的很好,世子夫人有心培养她,做什么事都将她带着,世子夫人这边要广都别院和韩国公府两头跑,府上很多事情都顾不上,就索性让大奶奶锻炼锻炼,让她当一个月的家,老夫人也笑着默允。

    眼看就要正月十五,去年上元宴时,韩暮华因为重伤在身,没办法参加,而今她身份不同,是再也躲不过去,她还记得沈思要与她合奏,于是亲自写了帖子,派人送去镇南大将军府,邀沈思一同赴宴。

    但是转眼就是上元节,却始终没有收到沈思的答复,韩暮华捧着手炉,坐在炕上思来想去,决定今日上元宴时一定要把话向沈思解释清楚。

    妙函和妙珍取来韩暮华今日宴会要穿的衣裳,韩暮华一看到那大红的配色就皱起了眉头。

    妙珍明白她不喜欢这些艳丽的颜色,但也只能苦着脸道:“五小姐,这是老夫人吩咐竹叶姐姐送来的,老夫人说您平日穿素淡点没事,但是今日要赴宴,一定要穿的亮眼夺目才好看。”

    果然,韩暮华听到如此,眉头松动下来,妙珍为她更好衣裳,让她坐在妆台前给她梳头。

    等到一切刚装点完毕,赤芍就来催了,小丫鬟打毡帘让赤芍进来,赤芍转过四季如意屏风,瞧见韩暮华这身打扮时,惊艳的说不出话来。

    眼前少女明丽高华,秋水杏眸,像一汪清泉,眉眼间,似怒含嗔,白皙嫩滑的脸颊上抹着淡淡的胭脂,如含苞的玉兰花,芬芳吐蕊。

    殷红色仙鹤瑞草五蝠捧云的褙子,领上还镶着可爱娇俏的雪白兔毛,蜜粉色闪珠缎裙,乌黑的发间只有一支赤金嵌红宝石莲花宝结垂在额前,鸡血红衬着白皙的皮肤,格外惹眼。

    “瞧,赤芍姐姐看呆了呢!”妙函俏皮的开口。

    赤芍也不狡辩,“五小姐穿这身真好看。”

    韩暮华在铜镜中看了这一身大红,心里直翻白眼,她这只是去参加个宴会而已,有必要打扮的和新嫁娘一般吗。

    韩暮华容颜清丽,若是穿浅色,清汤寡水的反而不配,就是要这种大红大紫的艳丽衣裳,才能衬托出她的这份高华来,老夫人显然是很懂搭配,又了解韩暮华性子,老早就为她准备好了。

    “赤芍姐姐来可是有什么事?”妙珍一边给韩暮华整理衣摆,一边询问。

    “哎呀,差点忘了正经事,五小姐,都申时了,老夫人让奴婢过来看看。”

    妙函这才想起时辰,忙去外间瞧了一眼,确实不早了,迅速去柜子里给韩暮华找了那件白狐缎子披肩给韩暮华披上。

    韩暮华拢了拢身上的披肩,“赤芍姐姐,你先回去回禀祖母,让她安心,我这就来。”

    妙珍怕她冻着,把一边早准备好掐丝珐琅花鸟图案的手炉递给她,韩暮华在妙函的搀扶下,换了木屐,小心出了门廊,这几日小雪下个不停,在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这会子又飘了,妙珍在一边给她撑伞。

    韩暮华看了看天,朔风碎散,摇曳翩跹碧穹间,洋洒下的如三月间的柳絮。

    妙函看她若有所感,小声在旁边提醒了一句,“五小姐,这天凉,我们快些走吧。”

    韩暮华颔首,主仆几人这才朝着前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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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7章 赴宴

    广都别院在盛京城外,因为这次上元宴的大头是老夫人,所以老夫人也得不了闲,世子夫人一早就去了广都别院忙活,把韩暮华交给和煦长公主或者是三夫人她都不放心,于是这边就自己带着一起去。

    韩暮华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盛京名流云集,这种宴会最是容易出风头,同样,如果丢了脸面,更是会沦为盛京笑柄,所以韩暮华很谨慎。

    老夫人抬头看了一眼韩暮华,见她心事重重,便以为她是担心今天的上元宴,遂拉过了她的手轻拍了拍,“祖母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热闹的场合,但是以后你是要嫁入曹国公府,做奶奶了可不比在家里当姑娘,以后这样的场面要应和的更多,趁着这个机会,多看看,免得以后束手束脚。”

    韩暮华当然知道老夫人这是好意,可是一听到与李濂的婚约,她心里就不是滋味儿,也只是勉强笑了笑。

    老夫人看在眼里,心里更加内疚,一时间,车厢里相对无言。

    冬日小雪簌簌,韩国公府的朱轮华盖车在盛京大街上行驶着,从万岁山门出的城,小半个时辰终于驶进了一处风景别致的府门。

    广都别院是皇家别院,归在皇太后娘娘的名下,别院里有温泉,据说脉源出自陇山,所以也叫陇泉,借着地气,冬日在陇泉边摆宴,就像是烧了地龙一样,温暖如春。借着陇泉,皇太后娘娘这才把上元宴定在广都别院。也正是因为这个机会,别人才有机会来广都别院观光一回,否则,平日里这里都是要戒严的。

    这会子已经是傍晚,又因为天气阴沉,飘了小雪。冬日日短,黑的就更快些,飘散的夜色四起,广都别院外面已经挂了一排玲珑宫灯。

    白絮似的小雪朦胧了视线,灯光昏黄,仿若梦境。

    一进广都别院的大门,就有专门接待的小厮将车马引到特定的位置,韩暮华扶着妙函的手小心下了车,然后亲自把老夫人扶下来。

    这个时辰已经不早了,来的早的人已经吃了两盏茶。

    周围停满了各个府门的马车。和煦长公主因为身份特殊早就提前了来,老夫人领着韩国公府剩下的女眷稍迟点赶到,二奶奶和梅思怀着身孕。眼下天气寒,不宜外出,所以韩国公府女眷也就大奶奶,二夫人,三夫人。韩凛的妾室邱姨娘,韩暮欣,韩暮华,但是个人身后都带着贴身伺候的婆子丫鬟,这么些人往这一站,也是相当惹眼的。

    这边刚下了马车。就有人来迎,“老夫人,许久不见。气色更好了。”

    这说话嘴甜的跟蜜似的不是曹国公府的大奶奶金氏还有谁。

    上元宴是由盛京中最有名望的世家夫人们联合操办,今年曹国公府虽不是大头,但是按着分配也要出份力,能者多劳,这差事就落到了金氏头上。

    曹国公府大奶奶金氏穿着一身水蓝底十锦月季花锦缎通袄袍。外罩着披织锦镶毛斗篷,穿着冬衣也能觉出她的身材窈窕来。再加上那张随时都让人乐呵呵的清秀圆脸蛋,一瞧就是一个八面玲珑的当家主母。

    “就你会说话!曹国公夫人是不是早就来了,老身惯是会偷懒的,迟点你们不在意吧!”老夫人笑着嗔了她一眼。

    “老夫人说哪里的话,娘也就早到了两刻钟,现在在陇泉边的廊亭里和一帮老姐妹喝茶呢,老夫人要不要过去。”金氏说话的档儿,抽眼把韩国公府的女眷都打量了一遍,见着韩暮华与韩暮欣两姐妹,“老夫人,瞧您这两个孙女,出落的越发水灵了,今儿啊,给你们这些年轻人特地安排了场子,前头镇南大将军家的闺女才过去呢,一会儿让丫鬟带你们去,这边都是长辈,怕你们年轻人拘束。”

    其实每年的宴都是这么安排的,长辈和晚辈不同席,一来真有金氏话里说的怕小辈们玩不开,二来,这来赴宴的都是高门望族,这年轻人在一起活络气氛,有助于家族之间以后的交往,毕竟这家都是要一代一代传下去的,中华自古就是个关系大国。

    老夫人也开明,“你们就跟着去那边玩玩,好不容易元宵,都去乐呵乐呵,不用陪我们这些老家伙。”

    韩暮华与韩暮欣应是,韩暮欣自从私自跟随林云鹤赴任山西的马车被送回来后,表面老实了不少,平日里也乖顺,但是脾性是不是真的改了,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边金氏就让自己贴身大丫鬟送两位韩国公府的千金去贵女们聚会的地方。

    三夫人视线始终盯在韩暮华身上,舍不得移开,韩暮华怎么会没有注意到那样热切的视线,只是这突来的关系就能抵过那么多年的冷漠吗!就像是一个人打断了另外一个人的手臂,回头说一句对不起,买了一大堆补品,那就能让他忘掉断臂之痛?

    三夫人朝着宋嬷嬷使了个眼色,宋嬷嬷领会,小心退到暗处,吩咐了一个身量小巧的丫鬟,穿着广都别院今日统一服饰的小丫鬟脚步无声的就跟着韩暮华去了。

    这边金氏领着老夫人一行刚走没多远,就碰着了杜国公夫人,又是一顿好聊。

    韩暮华与韩暮欣并肩,一路沉默,广都别院景色别致,红梅虬枝上沾着方落下的点点雪花,衬着梅花冰肌玉骨,丝毫不比曹国公府里的早梅差。

    韩暮华也不想自讨没趣与韩暮欣搭话,就转头只注意着路过的这片红梅林。

    韩暮欣却低着头突然冷笑一声:“五妹,你的话什么变的这么少了。”

    韩暮华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淡淡,瞧不出情绪。

    韩暮欣一见她这样就来气,怎么?装的好像是从云端上来的人一样,清高华傲的,还不是像他一样在乎名分在乎地位,否则,她怎么能攀上长公主,呵呵,还真是可笑。

    “三表哥真是可怜!喜欢上你这样冷心冷情的人!”

    韩暮华冷不丁被她一嘲讽,蹙起了眉。

    “难道我说的不对,三表哥这趟九死一生,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吧,五妹,你也就嘴上说的好听,真论做起来,还不如我,我还能豁出去,你呢!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往火坑里跳,你以为,他这么做这是为谁呢!你倒好,巴上了曹国公府这座大山,以前的事怕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吧!”韩暮欣语气里满是嘲讽和不屑。

    韩暮华被气的笑出声来,韩暮欣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这顶大帽子往她头上扣!怎么,她以为这样就能让她愧疚?就能让她生不如死?让别人看笑话?脑子未免太愚钝了些。还有,不是她弃了林云鹤,是他弃了她,还是让她莫名其妙的理由!韩暮华一想到此心里就堵的慌。

    前面领路的丫鬟频频朝着身后的两位小姐投来异样的目光,这个时候与韩暮欣争执显然不合适,韩暮华按捺下心里怒意,目光放平和,轻轻浅浅地看了一眼韩暮欣,淡淡回了一句,“四姐,在这里,丢的可不是你我的脸,是整个韩国公府的。”

    听到韩暮华如此说,韩暮欣的脸色虽然很精彩,但仍是收住了到口的怒骂。

    很快,到了一处院落,外围寒梅初绽,里面亭台楼阁,远远地,就能听到贵女们银铃般笑声。

    宴席还没开始,贵女们只是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谈笑,但是从这坐法上就能看出名堂来,沈思、毅勇侯府的孙清月,曹国公府李惜春、李惜画,定远将军府的大小姐等韩暮华几个比较熟悉的都坐在上首。

    等着时辰一到,开宴后,这边贵女就要移步去久思园,到时候,男宾女客之间只有几张硕大的屏风隔着,那时,才叫精彩。

    这边韩暮华、韩暮欣一进了院子,就有相熟的迎过来,沈思自然也是看到韩暮华来了,眸光一闪,还是起身过来,盛京上流贵女几乎都知道韩暮华与沈思闺蜜的关系,韩暮华如今身份不同,更是水涨船高,谁也不敢低看她一眼。

    韩暮华一一应对,可是毕竟不适应这样的气氛,等到茶过一旬后,韩暮华这才拉着沈思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韩暮欣冷冷飞了她一眼,扬起的嘴角里满是讥讽,好似在说她又去巴结大将军府的小姐。

    飞檐亭,远离喧嚣,清幽迷人,宫灯淡淡的微光照亮周围,在韩暮华与沈思的披风上也添上了一层黄晕,广都别院今天守卫森严,即使在这么偏僻的角落也有护卫把守,所以两人并不担心安全。

    沈思是在怄气,韩暮华的拜帖她不是没收到,而是当做没看见,她虽然恨不过韩暮华,又心疼自己的五哥,但是潜意识里,她又知道韩暮华不是她想的那种人,所以这段时间,她也很矛盾。经过时间的消磨,她也逐渐冷静下来,有些事,眼见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她觉得有必要好好问问韩暮华这其中的原委。

    如果没有今天这个机会,她也打算不日就去韩国公府拜访的,恰逢今日,一举两得。

    两人坐在亭子里,丫鬟们都留在了亭外,冷风呼呼,韩暮华的脸冻的有点红,她抬起眼,直视着沈思的眼睛,“姐姐,我们相处这么久,我从来不把你当外人,你甚至比暮欣更像我的姐妹,如今,什么事情我们就不能说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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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章 三姐!

    沈思看着她,韩暮华目光坦荡,眼神纯净,话语真诚,不像是故意欺骗。于是,她低下头,长叹一声,“暮华,你实话跟我说,你是怎么看待你这桩婚事的?”

    韩暮华真是有苦说不出,自己眼里的烂白菜就是别人心里的香饽饽,有什么办法,她是打心眼里不想与李濂成婚,但是命不由人,和煦长公主暗里使绊子,老夫人也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开始默许这门婚事。她明里暗里想过许多办法,没有一个如意的。现在沈思又来质问她,其实,韩暮华心里真是委屈极了。

    “姐姐,在我说之前我只问你一句,你信不信我?”韩暮华面色严肃,眼眸里也带了一丝期盼,真爱难寻,好友亦是难得,她不想失去沈思这个知己。

    沈思也看着她,沉默良久,终是抿了抿唇颔首。

    韩暮华提着的心松了口气,这才娓娓道来,她将长公主的手段和老夫人莫名的同意都向沈思坦白,并且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她讨厌那个男人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愿意嫁给他。

    沈思听了不由皱眉,她自小也在大家族中长大,又是大将军府唯一的嫡女,这些内宅龌蹉怎么会不知道,像她们这样的贵女,外表看来光鲜,可是又有几个人能看到她们的艰难,婚事历来就是家族的牺牲品,能有几个真能嫁得如意郎君。

    沈思心中的芥蒂正在慢慢消除,眉眼也灵动起来,她拉了韩暮华的手,犹豫了一下才问,“暮华,那日你为何突然来了我家,却连拜帖也未下?”说来。沈思真正在乎的还是这件事。只是她问的含蓄,未把韩暮华与李濂“私会”明说出来,另外,她也希望韩暮华能亲口承认这件事。

    韩暮华一听就眉头蹙起,前后一联想,她恍然明白症结所在,组织好语言,正准备与沈思将这个疙瘩解开。可是飞檐亭边上小道朦胧的宫灯中却一闪而过一个熟悉的身影,纤柔苗条,穿着今日婢女统一的粉色花蝶长袄。双平髻,只是……只是那张脸却分明就和久殁的三小姐韩暮琴一般模样!

    韩暮华内心突然波涛翻滚,人也怔怔地愣在当场。视线落在那处,直到那个婢女走远也收不回来,刚才那幕太震撼了,韩暮华一时间五味杂陈,各种想法从脑中晃过。头一个冒出来就是要确认这人是不是韩国公府的三小姐韩暮琴!

    若当初韩暮琴真的没死,只是老夫人设法做的一场戏,那么老夫人定然私下里会派人好好的安置,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若方才的不是三姐,那韩暮华就更应该拦住这个婢女,长的这样像韩暮琴的一个人。如果晃到了韩国公府夫人们面前,还不惊起滔天大浪。更甚者假如被人利用,那今天的宴会就成了韩国公府的笑话。

    上元宴幕后是皇太后娘娘撑腰。如果上元宴没办好,太后娘娘也会跟着没脸,太后娘娘一大怒,圣上又是个孝顺的,保不准韩国公府就会受到牵连。

    而且。韩暮华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刚刚匆匆过去的婢女就是三小姐韩暮琴!并且。三姐出现在这里目的不一般,韩暮华仿佛窥见了阴谋的一角。

    沈思瞧她神色突然变得怪异,也朝着她眼神的方向看过去,空空的竹间小道,冷风吹的落了斑斑白雪的竹叶沙沙,空旷无人,寂冷无寥。

    “暮华,你怎么了?”

    韩暮华被沈思这声唤的回过神,突然她面色肃穆,抓了沈思的手急切道:“姐姐,我有急事,必须马上去做,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将事情都明明白白说清楚可好?”

    沈思身体一僵,面上却平静应道:“暮华,你有急事就快去吧,莫要耽误了时辰。”

    韩暮华以为沈思理解,拍了拍她的手,疾步匆匆的离开,事情要分轻重,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是在韩暮华的预料之外,如果韩暮华知道,正是因为这次,她才与沈思的关系彻底破裂,不知道她又会作何选择!

    守候在亭外的妙函有些不解,“五小姐,怎么这么着急,发生了什么事?”

    韩暮华顾不上戴上兜帽,零落的雪花都飘落在她的黑发上,“来不及了,快跟我来。”

    妙函少见她有这么急促的时候,连忙也正视起来,给韩暮华撑着伞扶着她就朝着贵女们聚会的楼阁去了。那里是世子夫人身边的葛嬷嬷负责,这个时候,光靠她一个人是不行的,得马上找到信任的人,派人暗地里搜寻。葛嬷嬷做事谨慎,又是世子夫人的人,肯定能在第一时间想到办法应对。

    而独自留在飞檐亭里的沈思,却久久望着那空阔的一处,良久,嘴角才提了提,经常在脸颊边的酒窝也未显现,她微勾的嘴角带着一丝凄冷,一向韩暮华提起那日的情形,她就慌不择路的逃离,这是广都别院,能有什么急事,竟是连说也不能与她说的?说的好听,可是方才的心虚忧急又怎么解释?沈思这个时候真的对韩暮华的彻底的心寒!

    原来人都是一样的,为利所驱,世上哪里有真情,他们每个人都只是为了利带着真真假假的面具在生活而已。以前她为了韩暮华愿意脱下面具,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

    韩暮华寻到葛嬷嬷后,立即将刚才的怀疑告诉她,葛嬷嬷心里“咯噔”一下,当初为了平息二少爷闯下的祸,老夫人做主让三小姐假死,她与世子夫人都参与了,自然比谁都明白。所以韩暮华一这么说,她心里的触动比谁都大。

    这刚过了年,她就帮着世子夫人在广都别院为了上元宴忙活,远在韩国公府临城庄子上的三小姐,也就年前派人秘密送去些年节的礼物银钱吃食,这边府上忙的脚不沾地,三小姐那边的一个多月都没收到消息,她们也大意了,竟然没注意。

    “五小姐,您别急,您先告诉老奴您在哪里见到那婢子的。”葛嬷嬷瞬间也明白了这件事的重要性,面色凝重的问道。

    “方才在飞檐亭边上的竹间小道瞧见的。”

    葛嬷嬷因为布置广都别院,在这里待了有四五日,这边招待贵女的地界儿世子夫人又交给了她,所以她对这边比韩暮华熟悉的多。听韩暮华说过后,她脸色瞬间就变了。

    “五小姐,那条路,直通向陇泉。”

    而老夫人、世子夫人还有各府女眷都在陇泉边上。

    韩暮华也紧张起来,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不管那个人是不是三小姐,当务之急,就是先找到她。

    “五小姐,您先在这里歇着,别担心,老奴去布置,保管出不了错。”葛嬷嬷虽然面上安抚韩暮华,其实心里早就急得不行。

    她转身就找了信任的人来,先派人去通知世子夫人、老夫人那边,请示处理办法,也顺便通个气,然后又让人秘密顺着那条道先搜寻下,如果真能找到人,不管如何,都将她先拿下。

    葛嬷嬷这个时候也没时间管韩暮华这边,转身去指派人去了,这里多是皇家的人手,韩国公府的人本来就少,现在要抽几个能用的人来着实困难。

    韩暮华在客房里坐了一刻钟,心绪起伏,当初韩暮琴的死给她带来了多大的震撼,现在三姐又忽然出现在她眼前,她一时不能相信。妙函给她端了热茶来,她兜手接过,迷茫的就往嘴里灌,妙函还没喊出声,茶水已经入了口,烫的她舌头发麻。

    妙函自责的不行,“五小姐,有没有烫着,都是奴婢疏忽了。”

    韩暮华灌了两口冷茶,这才好受些,“无事,不是你的错。”

    说完,她就坐不住,起身就要往外走。

    妙函被吓到了,“五小姐,你去哪里?”

    “我不放心,如果刚才那女子真的是三姐,落到了祖母手里也就算了,但要是落到其他歹人的手里,那定要掀起风浪。”

    妙函跟着叹口气,拿了伞就追了出去,小雪还在飘,或许心情好的人认为这是瑞雪兆丰年,但是韩暮华却心情烦躁,穿着木屐,积雪路滑,根本就不适合寻人。那边已经有管事的丫鬟来通知,请各位小姐去久思园,半个时辰后就开宴了。

    韩暮华现在一点头绪都没,但是心里又担心的不行,那条道是通向陇泉的,久思园就在陇泉旁边,于是韩暮华就顺着那条小道,一路寻过去,希望能有奇遇。

    天冷风雪飘,幽幽小雪突然变大,妙函在旁边给韩暮华撑着伞,自己半个肩膀上都是落雪,韩暮华白皙的脸颊也冻的通红,雪越下越大,视线就更不好,寻人也变得更难。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韩暮华也不由的咒着贼老天。

    妙函浑身冷飕飕的,这段路人烟稀少,琉璃宫灯也显得格外的微弱,她忍不住就要劝韩暮华,“五小姐,这件事自有老夫人处理,你这样也不是法子。”

    广都别院守卫森严,这样都能出差错,如果有人要对韩暮华不利,这种时刻,岂不是大大不妙。

    妙函话音方落,阴冷的一阵破空之声袭来,穿过重重白雪,目标直指韩暮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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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9章 相救

    在韩暮华还未反应过来的当口,一个闪电一样的黑色身影如一阵风把她带离,那只利箭擦身而过,射在了一旁的梅树上,铮铮有声。

    韩暮华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被暗算了,后怕不已。身周温暖,横在腰间的手臂也强壮有力,韩暮华回过神后,这才想起来看看自己的“救命恩人”,按捺下紧张的噗通乱跳的心脏,韩暮华微微一抬头,整个人就僵在了当场,深邃的五官,那双特有的如泼墨般浓黑的双眸,深的让人看不清波澜,不是李濂还有谁!

    伸手将身后的可恶男人推开,想到上次下定时在韩国公府他对她的无礼,刚刚的那些感激之情全都烟消云散。

    李濂弹了弹肩部的落雪,笑了一声,只是声音冷的出奇,“五小姐真是好兴致,都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在无人小道上赏雪,附庸风雅也就算了,竟还被人算计!”

    刻薄的话换来了韩暮华一个怒瞪,这表情不但没有显现出她的凶狠,反而有了少见的俏皮可爱。

    她今日一身鲜艳的衣裳,尤其是额前的赤金嵌红宝石莲花宝结,将白皙的肌肤更加衬托出来,满目素白间,韩暮华慢慢走来,当真如腊月寒冬盛放的红梅,清新典雅,又香气袅袅,不自觉的让人陶醉其中。

    李濂永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韩暮华恨恨的想,“我在做什么,不关你的事!”

    李濂提脚上前迈了一步,俊美的脸上带着些微嘲讽,“不关我的事?小命都要没了,我还记得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呢,难道五小姐忘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刻听到韩暮华这样说。他竟真的有些责怪她,责怪她不顾自己安危,责怪她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这责怪让他的心突然的酸胀难耐,怎么也控制不住。于是,他的话就不自然的带着寒气出来。若不是他觉得宴会无聊,宴前随意来这小道透气,韩暮华今天就交代在这儿了。

    妙函呆傻傻地站在一边,还沉浸在恐惧中,刚才如果不是李濂相救。韩暮华非死即伤,可是现在看到自家小姐被李濂步步紧逼,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就挡在了韩暮华面前。

    “曹国公府二少爷,你即便与我们小姐有婚约在身,也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妙函在李濂寒气四射的怒瞪下声音越来越小。

    韩暮华现在已经彻底领会到一个道理,与李濂抬杠,她总是输的那个。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理会。

    韩暮华冷冷瞥了他一眼,拉着妙函就转身,权当身后散发着比这寒冬还冷的气息的人不存在。

    方才射来的那枚箭还陷在梅树上,韩暮华看着雪地,脚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去,仔细一看箭身。果然没错,上面绑了一张纸条。刚才箭射来的那个位置,并没有要置她于死地。顶多是让她吃吃苦头。从箭矢上解下纸条,拆开来,借着昏黄的琉璃宫灯的光,上面只简短的一行字,“韩暮华。什么事都要掂量着做,你三姐还在我的手上!”

    看完纸条上的字。韩暮华惊地浑身一震,她气的把纸条狠狠攥在手心,她惊讶的是,之前她见到的婢女真的是韩暮琴,震撼的是,她做了什么竟然都被人看在眼里!这一箭只是一个警告而已,她仿佛觉得自己摸到了这次上元宴的巨大阴谋的一角。但是有人在暗里盯着她,她往前一步,三姐的性命就有可能受到威胁,可是如果什么都不做,三姐和韩国公府又会陷入危机的境地。一时间,韩暮华两难。

    身后被韩暮华极力忽略的那个人低纯的声音响起,“受制于人不如治于人,五小姐不是攻于心计?怎么这点决策都为难了,真让我失望啊!”

    明明是好心的提点,从李濂那张嘴里说出来偏偏变成了讽刺,他就是有能把事情变得更糟糕的能力。

    韩暮华眼中一亮,也瞬间明白了过来,这个时候只有放手一搏,如果受敌人掣肘,只会寸步难行,她转头突然明媚的笑起来,周围雪色顷刻失彩,“二少爷继续在这里吹冷风吧,我就懒得在这陪你了。”

    话毕,韩暮华就扶着妙函的手快步朝着久思园去了,这里离久思园不远,护卫也多起来,并不用担心再次被偷袭。

    直到韩暮华的背影在暗夜里消失,李濂这才冷了嘴角,他瞥了一眼暗处,“沈小姐,可看够了?看够了的话,不妨出来见一面吧!”

    隐在黑暗处的沈思身体几乎冻僵,现在听到李濂冷嘲似的话语,心也跟着僵起来,但她随即换了一副表情,走到了李濂身边。

    李濂低头凉凉瞥了一眼身边少女,沈思双眸水光闪烁,可能待在室外太久,脸颊和鼻子都冻的有些红,烂漫的笑容挂在脸上,颊边两个深深的酒窝,纯净可爱中带着丝丝妩媚。

    “二少爷,我不是故意听你和暮华说话的,刚巧宴席还没开始,我嫌久思园里闷,就出来走走,不小心就碰到你们了,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沈思看似俏皮的解释。

    李濂低声一笑,俊脸埋在黑暗处,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分不清他的情绪,“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沈小姐专门跟着我出的久思园。”

    他三言两语就戳穿了沈思的谎言,沈思顿时脸上愤愤的羞红,但是嘴上只能继续圆谎:“我怎么会做这种事,二少爷不要开玩笑了。”

    “我有没有开玩笑,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李濂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他转身波澜不惊的深眸盯着沈思黑下来的脸,“沈小姐,不要看错人,高门无情,你我比谁都清楚,有时候出卖我们的或许是自己最亲的人,不要太想当然,凡事多多思量,莫要把自己闭上绝路!”

    沈思没想到李濂会对她说这番话,她从来也不笨,他能听出李濂话语里对韩暮华的维护。于是,她内心的魔鬼又开始叫嚣,韩暮华,你不是说不喜欢李濂,那为何连他这样冷情的人都要站在你这边!沈思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极度的不平衡。

    “我自己的事,我自有定论。”沈思不但没有将李濂这番话听进去,反而拐进了死胡同。

    李濂最是烦劝慰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转身就走,带起冷风阵阵。

    沈思咬着唇憋着泪看着李濂的背影,掩在斗篷下的双手,指甲戳的手心生疼,她对着李濂的背影就委屈的大喊:“你从来都不明白我的心思!”

    李濂突然回身,寒凉的话语直刺心扉,“我从来不喜欢你,你也没有利用的价值。”

    即使沈思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但真的亲耳听到仍然不能接受,李濂就是这么现实又冷酷的人,落在他手里的东西,要么喜欢,要么有利用价值,而她两者都不是,所以他连看她一眼也不愿意。忽然,沈思冷笑,韩暮华,你是属于哪种呢?

    久思园里觥筹交错,这时候已经准备开宴,园中花厅庞大,容纳下十来桌也不觉得拥挤,南北中间几张巨大的檀木描金花鸟屏风挡住,屏风是材质上号的银线弹绡纱,薄如蝉翼,男女宾两边应酬的场景都能看见,就如同席。

    韩暮华到久思园时,老夫人正担心她,韩暮欣与众府一众贵女早她两刻钟到的,如果她再不来,老夫人就要派人去寻了。

    桂嬷嬷站在久思园门口,瞧着妙函扶着她从小道这边过来,撑着伞披风上都沾了雪,急忙地迎过去,用手帕给她弹掉雪花,“五小姐,快些,老夫人都等急了,马上就要开宴了。”

    韩暮华歉疚的忘了一眼桂嬷嬷,桂嬷嬷被她瞧的心软,也不好怪罪,带着她去了老夫人歇脚的客房。韩暮华浑身的寒气,得先去屋里去去寒,捧个手炉,不然回去准得生病,而且,先前世子夫人来说的那事,老夫人也要问问韩暮华才行。

    老夫人休息的厢房就在久思园的隔壁,是一间雅致的暖阁,上元宴都有各家年纪大的女眷宾客,世子夫人想的周到,都给安排了休息的地儿。

    赤芍掀毡帘让韩暮华进去,暖阁里烧了炕,与外面是两个天地,韩暮华进了屋呼着白气,眉眼鼻子都冻的有些红,老夫人忙命竹叶递了个珐琅三君子图案的手炉给她暖手,又招呼她到炕上坐。

    韩暮华确实也冻的够呛,妙函给她取下了白狐缎子披肩,她就窝炕上了。这个时候三夫人、韩暮欣等都被老夫人先支去久思园,老夫人是特意想寻韩暮华问话。

    韩暮华喝了口热茶,还未等老夫人开口,她先道:“祖母,有句话我要问您,三姐那时候是不是没死?”

    听到韩暮华如此询问,老夫人才这知道瞒不住了,她哀叹一声,“人老了,总希望儿孙福泽延绵,你祖母又不是那般心狠手辣之人,怎么忍心亲手将你三姐逼死,可是,霖儿是二房的独苗,祖母也不能袖手旁观,当时,金城伯府的人逼得无法,只好委屈你三姐,我就暗地里安排你三姐假死,将她送去了临城的庄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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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章

    果然!

    韩暮琴没死!既然这样,韩暮华更加肯定在飞檐亭外惊鸿一瞥见到的人就是三姐,老夫人安排周到,而韩暮琴待的庄子又是在盛京的临城,怎么又会出现广都别院,这一切处处都透着诡异。

    “祖母,你现在可有三姐的消息?”韩暮华担忧更甚。

    老夫人蹙眉摇摇头,“派了人出去寻,两刻钟过去了,没有任何消息。”

    如果韩暮琴的出现真的预示着什么,那肯定不会一直隐藏在暗处,韩暮华抬头,凛然看着老夫人,“祖母,我担心三姐被人利用了,当务之急是不能让三姐在人前露面!”

    韩暮华这番话说的很有道理,韩暮琴在人前已经是殁了的国公府小姐,这时候再出现在盛京众多名流眼前,难免不会引起别人对韩国公府的质疑,韩暮华的根在韩国公府,再怎么着,她也不希望韩国公府出事。

    老夫人犀利的双眼精光一闪,让身边的竹叶去吩咐人着重在久思园周围寻找,一有消息,务必瞒住。

    这时候,久思园那边已经快要开宴,老夫人催着韩暮华先过去,这边她还有些后续事宜要交代,稍迟一些再去。

    韩暮华起身,妙函服侍着她净了净面,又补了些许脂粉,披上白狐缎子披肩方准备出去,毡帘被慌忙的掀开,就有小丫鬟匆匆进来汇报,说是宫中的皇后娘娘乘着銮驾亲自来了广都别院。

    韩暮华一惊,瞬间千百念头划过,上元宴不是一直是盛京大族几个当家主母轮流着主办,而且广都别院更属于皇太后娘娘的名下,连太后娘娘都从没插手过上元宴,皇后娘娘怎么这个时候突临广都别院。

    当今皇后,乃是圣上在做储君时就娶的结发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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