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村官》
第1章 新任村官
“新华社消息:近日392名村官将陆续奔赴各地上任,这是也科技兴农的又一有力举措……”朱然将那张瞎扯淡的报纸丢在一边。要在平时他一定是看大篇幅捕风捉影来的明星之间的腌?事,搜肠刮肚得来的民间奇闻,断不会关心这夹在中缝和治疗淋病、梅毒,保险公司招聘的广告放在一起的报道。但是,身份不同了,他就是这392名村官中的一员。
破破烂烂的依维柯客运车颠簸在羊肠子一般又窄又弯曲的山路上。他的头靠在车窗玻璃上,有节奏的碰打着。天知道报道通知书上的碾石村到底在哪片旮旯角落里?听说每周就这么一辆淘汰下来的小破车才会和牛郎织女相会似的跑那么一趟。两边的青山郁郁葱葱的,正是盛夏的季节,这山中却不是很热,偶尔的会有那么一两声吼叫,拖着长长的尾音消失在茫茫的绿意中。
“碾石村到了,要下快下,别磨磨蹭蹭的!”售票的女人拖着似乎没睡醒的眼神,薄如蝉翼的嘴唇机关枪一般的催促着,带着一股欲求不满的不耐。朱然刚跳下车,又忙不迭的接住被那女人甩一般扔下来的行礼,吃了车屁股后面夹杂着尘土的尾气。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能看出是碾石村呢?朱然左顾右盼了一般也没有发现任何指示的路标,不由气结。
“你是上面派来的朱副村长。”眼前这个土地公一般突然冒出来的瘦小的老人,龇着两排黄里透黑的大牙,呛人的烟臭味扑鼻而来。突然之间,朱然觉得自己貌似穿越了时空,到了战火纷飞的战争岁月,正在和一位地下党同志接头。
“我就是。”
“我是俺们村长派来接你的。”老人就着鞋底磕了磕烟斗,“这就上车。”
朱然一听有车一颗心登时放下了,这一路上颠簸得都快散架了,如果再让他走上几十里的山路,那真的要命了。公务员就是好啊,即使是最基层的干部也有公车接送。朱然却不知道村长连干部不算,连编制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公务员了!何况,他还是个副的。但是一看那“车”,朱然的心直往下掉,一辆快散架的板车,木头朽得像埋了十多年的棺材盖;一头还算壮硕的老迈毛驴――原来竟是一辆驴车!
碾石村很有一段历史了,据说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位皇帝要建造一座行宫,在山中开采石头。一个大碾石到了这里滑落下来,任是驾了八头大黄牛都没有拉动分毫,后来这碾石就留了下来,碾石也因此得名了。
到村子里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欢迎晚宴是在村委会的会议室举行的,四个菜:青椒炒鸡块、青椒炒茄子、青椒炒鸡蛋、青椒炒肉片。一色的黑糊糊的颜色,也不知道倒了多少的酱油。村长张朝文代表村两套班子作了欢迎发言:感谢党、感谢政府为村里派来了一位大学生、文化人;强调了碾石村在恶劣的自然条件下不屈不挠,艰苦奋斗的优良作风;展望了碾石村在新村长到来之后的美好前景。吐沫飞溅如雨,不管治保主任梁兴百、会计朱友立的胃口如何,反正朱然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好容易吃完了饭,张朝文将朱然送到了住所――村委会边上的一个独院。安顿下来之后,张朝文并没有忙着走。
“村长有什么事吗?”朱然看着四五十岁的老男人像初次恋爱的小男生一样,连咽吐沫,欲言又止的难过的样子,实在忍不住问他。
“呃――”张朝文清了清嗓子,“朱副村长――”
“村长叫我小朱就行了。”朱然可不喜欢这个称呼。
“那好,我就托个大。小朱啊,我就实话实,我们山沟沟里吃的,穿的,用的都比不得城里,条件太苦。以往也来过几个大学生,但是过不了两个月就都走了。我知道,我们山沟沟里也没有什么能留住你的,我这个村长位置也不放在你的眼里。就说之前那个大学生,报到通知都是让县里面带过来的,连面都没见过就调到县里作大干部去了。”
“这是为什么?”朱然奇怪的问。
“为什么?”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张朝文看了朱然一眼,其中的幽怨看得朱然小心脏不争气的噗通噗通直跳。“因为县里面有人啊。”
朱然算是明白了,村官本是为了让大学生将所学的知识应用到农村的,但是却被一些人用作是镀金的机会:在他的履历中可以这样写着:“从基层做起,服务于一线……”当然,做到这一点的前提是上面有人,像他这样祖上八辈贫农的又红又专的出身这样的机会想都别想。
朱然自嘲的一笑:“村长,您放心,我不会的。”
张朝文一直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合格的说客,但是这次简单的几句话竟然能让一位大学生愿意留在穷山沟沟里,让他不由的信心大增,但是又有些不放心,巴巴的又追了句:“当真?”那神态像极了听到老师不布置假期作业的小学生,看得朱然有一些心酸。他觉得他需要为这个偏僻贫穷的山村做一些事,否则心中会不安。
房子打扫的很干净也很简陋:床是两块门板拼成的,两头分别垫了两条板凳,门板上铺了一张草席,倒也环保凉快。床头放了一个木箱子,四个角包着铜,倒是相当精致,只不过上面的涂料有些已经脱落了,显得有些斑驳。靠窗的位置放了一张桌子,想是觉得读书人应该有的东西。上面放了两本书,只是个残本,估计是张村长费尽心机从哪户人家的厕所里攫来的。
朱然在桌子前做下来,那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朱然翻开第一本书:“教导我们:‘对于病,要有坚强的斗争意志,但不要着急。’”原来是红宝书。又看另一本:“西门庆与妇人一递一口儿吃酒,见无人进来,搂过脖子来亲嘴咂舌。妇人便舒手下边,笼攥西门庆。彼此滛心荡漾,把酒停住不吃了。掩上房门,褪去衣裤。妇人就在里边炕床上伸开被褥。那时已是日色平西时分。西门庆乘着酒兴,顺袋内取出银托子来使上。妇人用手打弄,见奢棱跳脑,紫强光鲜,沉甸甸甚是粗大。一壁坐在西门庆怀里,一面在上,两个且搂着脖子亲嘴。妇人乃跷起一足,以手导那话入牝中,两个挺一回。西门庆摸见妇人肌肤柔腻,牝毛疏秀,先令妇人仰卧于床背,把双手提其双足,置之于腰眼间,肆行抽送”――竟然是金瓶梅!还是没有删节版的。朱然泪流满面,这东西可不好找,张村长,您老费心了!
第2章 田甜老师
已经月上中天,虽然是六七月份的天气,山中倒是不觉得溽热。不过,最讨厌的就是蚊子了,比城里的蚊子又多又大,一叮就是一个包。朱然后悔没带几盘蚊香过来。
月上中天,朱然看着清澈的星空,一脸的惨然。记忆像是按了快退键的影碟机,将这几十天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转悠,反反复复的,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陆菲菲,一个让他把心都掏出来的女人。他依然清晰的记得两人初识的那个午后,她笑靥如花;依然清晰的记得两人通宵绕着城市的大大小小的街道不知疲倦的走,她看头上的月,他看月下的她;他信誓旦旦的说要为她披上婚纱,她笑而不答。
三年的相处抵不了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希望我们以后还是朋友。俗!真他妈的俗!这么俗的事怎么就让他碰到了呢?他还以为她是天上的仙女,可是如今的仙女怎么就都下凡了呢?他不愿意相信她是这样的人,他希望她有苦衷,但是没有!
也许把自己放逐到了这个小山村才能让自己的心好过一些,渴望身体的痛大过心里的苦。手机静悄悄的一天都没有什么动静,凑近了一看,这可恶的联动,信号竟然为0!这样也好,把潜意识中的那意思期盼都扑灭了。
啪!手机顺着床里面的缝隙摔在了地下。啪!这该死的蚊子。
这一夜就在这噼里啪啦中度过了,朱然双眼满是血丝,不是看金瓶梅看的,而是被蚊子闹的!天已经透出蓝盈盈的亮色,蚊子像狼群一样开始退却,朱然终于可以稍稍眯一会了。但是天不遂人愿,一阵铃声打碎了他的美好的愿望――这破山沟竟然还有学校?!
睡是睡不成了,朱然只得坐起来,将那本金瓶梅翻得哗哗直响。
“小朱!”张朝文离着老远就叫开了,“走,到我家吃早饭去。”村中的人早饭吃的很早,因为还要忙着在日头出来前下地干活。
吃完早饭,村长张朝文领着朱然转悠了以下,碾石村也算是这片方圆内比较大的村子了,近百户人口,四百多口人丁。但是“劳力”常年在外打工,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来。平时在家种地带孩子的都是妇女老人。
“小朱啊,你看这满山的果树,庄稼汉的土方子济不得事,一个合抱粗的树结出的果子稀稀拉拉的,再被虫坏上几个,产量低得可怜,你是城里来的大学生给整个法子。”说完,张朝文那双满是希冀的眼神定定的看着朱然,在他想来,大学生是喝过很多墨水的,那本事大着呢,稍微动动嘴巴那果树还不像抽了风似的往外冒果子啊。
要是换个农学专业的毕业生也许还能口若悬河,侃侃而谈,但是朱然是学什么的?金融!对于果树的了解还不如村里光腚的孩子。难道对这个一辈子到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的张老村长讲股票、期货、融资、保险什么的那是对牛弹琴,狗屁不通。
想是见到朱然的难堪,张村长又转了话题:“小朱啊,山地不比平常,贫瘠的很,庄稼收成还够不上吃的,村里的壮小伙子整年整年的要到外面讨生活。有什么方法提高庄稼的产量?”
朱然:“呃……”
张村长:“山里的房子太不结实,搁不住雨淋,年年都有村民被砸坏,你看有什么办法?”
朱然:“呃……”
张朝文:……
朱然:“呃……”朱然的脸红得几欲滴血,“百无一用是书生”啊,这句话看来不仅没有过时,然而愈加的成为真理!把一个学金融的大学生丢在这样一个小山沟沟里,除了多认几个字,其他一无所长,甚至连把子力气都没有,估计朱然的力量掰手腕都掰不过村里的妇女!
张朝文咽了咽吐沫,那张痛苦的黑脸让朱然都没有胆量去看――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张朝文好不容易盼来个识文断字的大学生,可是这位大学生除了识文断字其他什么都不会!杯具啊!最后无奈的张朝文终于有了主意:“小朱啊,平日村里也没有什么事,镇里征粮收费的时间还没到,你要是有空,不如就到学校里给娃娃带带课。”朱然才知道,村里果真是有学校的,不光是碾石村,附近几个村子的孩子也都来上课。老师只有一个,去年从城里来的,办了这个学校。
对这样一位老师,朱然是非常敬佩的,他和自己不一样,不是为了躲避感情的创伤,只身一人来到这个穷山沟里创办学校,不要任何的工资,这样高尚的情操还真叫他惭愧无地啊。
“田老师,田老师!”张村长带着朱然向学校走去,老远就叫起来,感情这老村长有这个习惯,山里人的嗓门还真是没说的。平时通知个什么事的,又没有广播、电话的,难道要一家家跑过去?不用,找一个稍高一点的石头,跳上去,双手掐腰,腆着肚子吼上这么一嗓子,从村头到村尾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也是老张能够当上村长的最大原因!
“村长,您来了。”打屋子里姗姗走出一个人来。齐肩的长发整齐的披散着,一条||乳|白色的长裙,蛮腰不盈一握。竟然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孩!
“田老师啊,你前两天不是让我找个老师帮忙吗,我今天给你找来了。这是新来的朱副村长。这位是田老师。”
“欢迎你,我是田甜。”
“你,你好。”没有想到这小山村中竟然有一位如此美丽脱尘的女教师,朱然稍稍的愣了一下,但仅仅是愣了一下而襹岤d―陆菲菲的背叛让朱然对于爱情,对于女子都有些不太信任的怀疑。
屋子里只有十多个孩子,高矮不一,大的十四五岁了,小的只有四五岁。看到朱然的疑惑,田甜笑道:“村里的成年人为了其他的孩子回家干活去了,学校太小,只有这一间校舍,也就没分什么年级,这课是轮流上的。你来了就好多了。”朱然心下笑道,这下可好,自己这个副村长立马降格成民办教师了,不过他对于这个从来就不看重,田甜比起张朝文也要耐看一些,所以朱然心底里倒没有什么不高兴。
“朱副村长,麻烦您改一下孩子的作业。”田老师微笑中含着疏远,朱然自然看得出来,却并不在意:美丽的女人总是担心自己的容貌会惹来不良人的觊觎,或多或少的总端着戒备的架势,累是不累啊。这还不算什么,最怕的是一些女人长得丑陋无比,画像带在身边可以辟邪,挂在床前可以避孕,还时刻双手紧紧捂住胸口似乎怕人非礼似的,真不知道她遮挡的是平锅煎出来的鸡蛋一般的ru房,还是那茂密的胸毛!
第3章 不能喝的漱口水
教师的设施非常简陋,很多学生连凳子都没有,就捡了一块平整些的石头坐着。朱然也不拿架子,盘腿在一块空着的石头上做下来,抄过一本作业翻了开来。作业本并不像原先想的那般破烂,所有人的作业本都是一样的崭新整齐。田甜老师见状也便继续辅导起那些孩子。
“田老师,快来!”一个拖着哭腔的孩子声音警报似的传了来。田甜听得一颤,手中的粉笔掉在了地上。几步跨出门去,田甜扶住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宝丫,出了什么事?”
“田老师,快去看――看”小宝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三姨,三姨被蛇咬了!”
“被蛇咬了?!在哪,快带老师去。”山中蛇虫非常多,山民摘果子,收割庄稼,砍柴锄草就常能碰到,小心点也不会被蛇咬到。蛇虫中大多并没有毒,即便咬了也不打紧,但是看宝丫着急的样子看来是碰到毒蛇了。朱然一听哪能坐得住连忙抱起小宝丫按照她指的地方跑去,田甜紧紧的跟在后面。
“三姨就在那!”顺着宝丫手指的方向,朱然看到一个躺着的女人,白色碎花的“的确良”褂子,土黄|色的土布裤子。
朱然三两步冲上前去,双手攥紧女人的裤管,嘴一咬,猛一用力。没有想到的是这土布厚实结实,朱然这一下竟然没有撕开,不由脸上一红,也不知道是用力过度还是羞愧的。
“你干什么?”田甜又急又气道。
“找伤口啊。”
“蛇咬在她的手上,伤口明显着呢,不知所谓!”朱然连忙凑过去,发现女人的右手背上果然有一个咬痕,一对大而深的牙印因为红肿非常明显。
“糟糕,真的是毒蛇!”朱然急道。无毒蛇咬伤的牙痕是锯齿样的,呈椭圆形,而有毒的蛇的咬伤是比较大和深一些的牙痕。蛇游走于草丛之中,一般攻击的都是人的腿部,所以朱然才会下意识的去检查女人的腿部。而这女人显然是弯腰捡东西时被蛇咬上了。比起脚来,手距离心脏的距离更短,也更加凶险。
朱然撕下衣服的一条迅速在女人的胳膊上紧紧的扎了个结。矮身背起女人迅速的奔下山去。
女人是张朝文的本家,小名叫三艳,才二十二岁,四年前嫁了人,但是丈夫却是个短命鬼,上山砍柴失足摔下了山,从此三艳变成了寡妇。三艳人生的美,村里一些泼皮多有觊觎,但是碍着张朝文这个村长的面儿也不敢过分,顶多说些孟浪话儿,干过些嘴瘾。张三艳性子倒也刚强,孤身一个人下地种田,上山采果,里里外外虽然过的辛苦却也并未矮身求人,更没有传出什么不三不四的事儿。
朱然将张三艳背回了家,一边忙活,一边头也不回的对田甜说:“这蛇毒耽误不得,赶紧找医生来。”田甜看他拿了把刀在灯火上烤了烤,然后迅速的割开三艳的伤口。剧烈的疼痛使张三艳轻轻的哼了一声,却没有醒过来。黑色的血液从伤口处流淌出来,朱然挤了一会,知道黑色的血液不再往外流,便埋下头吮吸伤口,一回头见田甜还愣在那里,不由提高声音说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找医生。”
田甜见他气喘吁吁的,汗水顺着鼻子、脸颊和双鬓的头发往下直滴,睁着个牛蛋眼儿对自己高吼,不由又害怕又委屈,几乎是带着哭腔道:“哪里有什么医生嘛?”碾石村总共不过百户的人家,加之地方贫穷偏僻,连个卫生所都没有,甚至赤脚医生都不愿意来。村里里人生了病,小的就挨过去了,大了就赶驴车送到县城里的医院去。
“我去找姑娘来。”宝丫撒丫子就要跑去。
“回来。”田甜把她叫住了,看到朱然不解的眼神,解释道:“姑娘就是道婆,遇到生病的人专会灌些香灰,哪里会看什么病?找她来还不是添乱。”朱然了然,这“姑娘”看病走的不是针石的方子而是鬼神的门路,先是装模作样的边跳边叫耍上一阵,累了就停下来念念有词,谁也不知道她念的什么玩意,然后就给病人灌上一碗香灰,所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治得好了那是姑娘的本事,治不好那是鬼神的过失。
“宝丫你帮叔叔倒杯凉开水来,田老师,我态度不好,别在意。请帮我找一块肥皂,端一盆清水来。”朱然说完又吮吸三艳的伤口,将吸出来的污血吐在地上。宝丫递过来一杯清水,朱然接过喝了一口,将水在口中狠命的涮了几涮,正要吐出的当儿,突然听到一声惊呼,感觉到一下推搡,猝不及防之下竟然将那水喝下去了。
却原来是田甜端水回来发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三艳儿似乎有了直觉,惊喜之下轻“啊”出声,又连忙推朱然让他查看,却不想让朱然将漱口水尽数喝了下去。
“朱副村长,你快看,她醒了。”田甜开心的叫道,但是感觉到朱然似乎没有回应他,抬起头才发现朱然的那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看,手中的水却只剩下了半杯。
“你……把水喝了?”田甜小心翼翼的问道。
朱然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毒素入侵还是心里作用,朱然觉得身体似乎优点麻木。
“你怎么把水喝下去了呢,那是给你漱口的,你嘴里还有残毒呢!”田甜小嘴机关枪一般的说道。朱然却觉得两耳轰鸣,除了田甜两片嘴唇的上下翕动竟然什么也听不到。
“老师――”宝丫怯生生的拉了拉田甜的衣角:“宝丫看到是你推了他,他才把水喝下去的。”
“那可怎么办呢?”田甜的心里一下子就慌了,对于蛇毒她可是一窍不通啊。之前因为朱然一幅笃定的样子忙来忙去,倒也给她几分安心,现在朱然也中毒了她一下慌得要哭出来。
“我去找老村长。”宝丫急中生智,想起来了“无所不能”的老村长。
“菲菲,不要!菲菲,我会努力工作,相信我!我可以的,菲菲,不要走。”梦中的朱然不断的说着胡话,一把抓住了正在为他擦拭面上汗渍的白皙的素手。他抓的那么用力,田甜怎么都没有办法将手抽出来,只能任他握着。
“菲菲?看来是个女孩的名字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如此焦灼和痛苦呢?”田甜看着睡梦中的朱然,眉皱成丘,呓语不断,眼角一滴泪水悄然滑落,不知道是因为身体的痛苦还是因为内心的煎熬,这一瞬间,田甜突然觉得面前的朱副村长非常的可怜。
新人上路求慷慨一顾
第4章 娶亲狗血剧
朱然喝下了漱口的水陷入了昏迷,闻讯而来的张朝文赶紧让人将他抬到了床上,并请村子中最灵验的“姑娘”好好的做了一次法,据说这新来的大学生因为来的途中冒犯了哪个旮旯里面的神怪,所以才会降临惩罚。
眼看着夜幕降临,身为始作俑者的田甜老师自告奋勇的留下来陪护,好在蛇毒并不霸道,朱然喝下去的又只是一丁点而已,所以并没有什么危险。
一个悠长的梦,被窗外的鸟儿嘈杂的叫声吵醒,浑身乏力的朱然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宁和轻松。自己的手中似乎还攥着什么东西,朱然抬起头发现床沿上正爬睡着一位女孩:窈窕的身体微微弓着,齐肩的秀发瀑布一般倾泻在床上,依稀就是田甜老师。看来她昨夜看护了自己一夜呢,朱然悄悄的起身不想惊醒佳人的清梦,无意中看到田甜白皙秀美的面庞在睡梦中流落出来的恬静,朱然心中没有来由的一阵悸动。
谈谈的白雾在青翠的林间缠绕,清晨的碾石村美得让人瞠目结舌。嘤咛一声,田甜也从睡梦中醒来,昨夜她可睡得不太好,忙活了半夜,直到凌晨才沉沉睡去。醒来的她带着几分懵懂几分慵懒,长长的舒了一下懒腰,却发现床上的中毒之人竟然踪迹全无,乱眼找去,才发现,他竟然站在床前非常马蚤包的赞叹大自然的神奇和美妙!
“你这人也真是,醒了也不吱一声,害得人家担心了半天。”田甜又打了个哈欠,才发觉小手又酸又痛,不由得又撇撇嘴:“你弄疼我了!”那副娇嗔的女儿态哪里像一位教师,倒是像和情人撒娇小女人。待到田甜觉察已是不及,登时有些面红耳热呐呐不知所语。好在朱然正沉浸在碧山翠霭之中,倒也并未发觉。
“那个,菲菲是谁啊?”田甜发现站在窗前的朱然身体明显的一僵,又连忙说道:“要是不方便的话可以不说的,我只是随便问问。”朱然叹了一口气:“菲菲是昨夜的梦,如今梦醒了。”朱然说得莫名其妙,让人奇怪,更奇怪的是田甜竟然听懂了。
一阵喧闹的喇叭吹奏的声音,划破了宁静的碾石村。“喇叭唢呐、曲儿小,腔儿大”唢呐,俗称“喇叭”,历史久远。它是一件外来乐器,音色明亮,音量大,气势雄健挺拔,深厚、高亢、明亮、欢快、热烈,最初流传于波斯、阿拉伯一带。在西晋时期,新疆克孜而石窟寺的壁画中就已经出现了唢呐演奏的绘画。唢呐被经常应用于婚丧嫁娶、祭祀等活动。宋神宗熙宁十年,重阳节时,时任徐州知州的苏轼大宴宾客,奏乐庆贺黄落成,当时就有唢呐演奏。清道光十八年,邳州徐井山重建古下邳“峄阳书院”落成之际,多名民间唢呐吹奏艺人演奏庆贺,其中睢城南青春村唢呐艺人赵立福吹奏技艺被观众拍手叫绝。吹唢呐有很多绝活,一是冬天吹奏时,不仅手不僵,还能冒汗;二是夏天连吹几个小时,可以喉口不干。最令人叫绝的是“单手吹”和“换手吹”,艺人们左脚打锣,右脚踩钹,单手举一支唢呐,4根手指灵活起落,吹一阵,换到另一只手,竟曲不中断,衔接得天衣无缝。
此时,唢呐吹奏的是“百鸟朝凤”的喜庆调儿,十多支唢呐奏出的声音,时而婉转,时而高昂,时而如彩凤欢歌,时而如喜鹊和鸣,配上锣钹清脆、有节奏的配合,其中的喜庆味儿却是钢琴、长号也是比之不及的。
“村长,这是谁家婚嫁还是得子?”声音在山村中传得极远,是以朱然坐在村委会的破房子中也听得真切。老村长张朝文没有半点的喜气,熟铜的老烟锅在烟丝袋袋中狠狠的挖了两下,又黑又黄的手掏出虎头火柴擦了几下,也许是受了潮气,火柴竟然擦不出火来。张朝文气闷的将折断了的火柴梗摔在地上,闷闷的说:“村里哪有人家请得起喇叭班儿?是山外头的人家来迎娶村里张宏权家的大闺女!”
并没有太在意张朝文语气中不渝,朱然笑道“那是喜事啊,村长怎么还有闲空呆在村委会啊?”朱然可是知道的,张朝文在村里人心目中可是有威严的,平时有些红白事都要请他到场,倒是今天有些奇怪,这老村长竟然呆在村委会中连个面都没露。
没多会唢呐声突兀的停了下来,突然沉静下来的村子让人有些不太习惯。
“老村长!不好了,二狗子拿着铁锹把宏权家的迎亲队伍给拦下了。”一个汉子慌慌张张的冲进村委会的大门。张朝文霍然起立,两颗小眼珠子几乎突出了眼眶。
朱然也蹦了起来,干什么?还敢抢亲?这村子虽然偏远闭塞了点,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恃强抢亲的违法事儿,这二狗子是哪里冒出来的泼皮无赖?自己到了这几天竟然没有听说。
“老村长,我们赶快过去瞧瞧,别闹出事端伤了人。这个什么二狗子也太胆大妄为了,可纵容不得。”
“唉!”张朝文长叹一声,“走,路上说。”
通过张朝文的解释,朱然了解到二狗子姓陈,排行老二,生下来时家里人怕养不活所以取个贱名二狗。名字虽然难听,但是人却是不错,不仅是把干农活的好手,而且热心,村里的劳力大多出山谋生活去了,谁家要是田里的活忙不完招呼一声,他就起早贪黑的帮人家忙活,所以村里的人对二狗子都很喜欢,对二狗子和张宏权的大闺女张红花也是乐见其成。
但是张宏权却不愿意自己的闺女一辈子毁在山沟沟里,嫁给老实巴交没有出息的二狗子,拖了媒婆到山外找了户人家,咬着牙狠着心要了一大笔的订金。虽然张红花强烈反对,但是张宏权是乌龟吃秤砣――铁了心,二狗子也确实拿不出那么多的钱,所以这婚事也就定了下来,今天正是男方迎娶的日子。
张朝文虽然也很反对张宏权的做法,却也是无能为力,只能躲进了村委会,落了个眼不见为净。
一听张朝文的话,朱然心中翻江倒海一般,二狗子的遭遇和自己何其的相似啊,只不过张红花是被父母所迫,而陆菲菲是自己看破离开自己,难道没有钱连找个自己喜欢的人都不可以吗?原本以为是泼皮捣乱,现在看来倒是无良父母为了钱硬生生的要拆散一对有情人!这样的狗血剧情在港台电视剧中看过不知凡几,但是真个自己摊上了,却依然忍不住气愤难当。
张朝文不知道朱然的遭遇,一见他铁青色的脸,还以为大学生村长一身正义,难以容忍眼下发生的破落事,反倒担心年轻气盛的他会控制不住火气作出出格的事来,连忙劝说道:“小朱村长,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时候也就是尽人事罢了。”但是看朱然的面色,张朝文担心自己的话有可能根本就是从他的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恐怕连一秒都没有停留。
第5章 百鸟朝凤
“二狗子,你要干什么?”张宏权色厉内荏吁喊道。
“叔,红花不能嫁给他。”二狗子手里扶着把铁锹,闷声说道。
“不能嫁给他,难道嫁给你呀?!你要是能拿出那么多钱来我现在就把红花嫁给你!”
“二狗啊,别在这丢人现眼了,有人黑了良心,为了钱把闺女往火坑里推,我们管得着吗?”说话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
“二狗娘,你说谁黑了良心?”张宏权气急败坏的吼道。
“咋地?我又没指着你的鼻梁骨,你上赶着什么劲儿?再说了,有人能做,还不兴别人说啊?”论起吵架来,女人终究比男人强了一头。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影子,一脸的薄贱命相,还老惦记着癞蛤蟆吃天鹅肉。”迎亲队伍里走出来一个中年人,宽额头,尖下巴,两只眼睛绿头一般,还滴溜溜的直转。此人叫席雨文,男方的管事的。农村的红白喜事,都要有个领头管事的,一般来处理人员分配,比如说厨师、帮厨、记账、收钱、收拾桌椅等,另外还要防止一些流氓无赖的讹诈,打发乞丐的的乞讨等等不一而足。这席雨文在管事一行中也是小有名气,刁钻狡猾出了名的。“比起我们田边川,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们的对话,急急赶来的朱然和张朝文听得是一清二楚。“田边川?难道是日本人吗?”
“怎么会是日本人?!”张朝文急急忙忙的摆手,“宏权再不知事也不能把自己的女人交给那些畜生啊!”多么淳朴的老村长啊,他还不知道脱下军装,穿上西服的日本人在一些女人的眼中可是求之不得的香饽饽呢!
“那田边川这个名字是怎么回事?”朱然迷惑,在他的印象中,中国好像没有田边这个姓氏的。
“田边是山外一个名叫扶上村的大族,很久以前,因为扶上村的人都很野蛮,青年男子都参军上前线打仗了。战争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村长发现人口不足,开始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后来有个据称是该村最聪明的人想到了办法――他下令所有男子可以在不打仗的时候,随时随地的和任意女子发生关系,以此来完成他们增加人口的重大使命。由此在该村就随时随处可以见到正在进行‘人口扩展计划’的人们。女人们因为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和人进行计划,所以出门时都不穿衣服,只用一床被子或床单裹在身上。女人们在完事后也记不得那些男人的名字,所以小孩的名字就用发生事情时的地点命名,例如:田边,井上,松下,山口等等。”
听到老村长的描述,朱然不由感叹,世界之大真的无奇不有,竟然在这个小山沟沟的周边还有这样一个和某岛国的衣服、姓氏、习俗如此相似的村子!看来真是殊途同归啊!
“可不就是一脸的薄贱命相吗?眼睛像偷了油的老鼠,鼻子鼓得像一场意外,下巴尖得像屋檐下的冰镏子,你们说说,还有比这更薄更贱的长相吗?”二狗子娘骂得形象,引来了围观众人的一阵哄笑。
“你这个疯婆子,劫道闹事,小心吃官司!”
“笑话,我嫁到碾石村二十多年了,走碾石村的路反而是劫你这些外乡人的道了?你别睁着眼说瞎话,我一个妇道人家却也不怕你!”
“二狗他娘,你别欺人太甚!我嫁我的闺女,干你蛋事,你凭个什么在这里无理取闹!再不让开可别说我欺负女人!”张宏权火了,张家在村里可是大姓,碾石村中百分之六、七十的人都是姓张的,陈姓只有寥寥的几家,真要打将起来,十个对一个,还怕他不成?眼看着冲突就要升级,老村长及时赶到:“住手!”仿佛佛门狮子吼一般,所有人都停下了。
张朝文三步两步赶到跟前,先是“痛苦”的看了二狗子一眼,看得二狗子心中拔凉拔凉的。然后老村长一脸正气的问道:“怎么回事?”
“老村长,你来评个理,我嫁闺女干他二狗子什么事?他全家拿着铁锹拦截迎亲队伍,干什么?想打人啊?还是欺负我们老张家没有人啊?”张宏权一屁股拍在地上装模作样的干嚎起来。众人看他一个大老爷们跟着老娘们一般耍刁放赖,不由指指点点觉得好笑。
“你给我爬起来!”张朝文真恨不得上前踢他几脚,“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二狗,你说,怎么回事儿?”
“村长,您老知道,我和红花好了,可他!”二狗子恨恨的一指张宏权,“可他非要逼着红花嫁给田边川那个残废!”
“宏权大哥,你觉得把你女儿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她会幸福吗?”朱然突然忍不住插嘴道。张宏权一愣,看了看张朝文。张朝文喝道:“朱村长问你话呢,还不说!”。
“朱村长,我张宏权是山里人,一辈子也没出过这山沟沟,不知道什么叫爱不爱的,也没尝过幸福是啥滋味。”张宏权的话听得朱然眉毛一挑,刚要出声,张宏权又接下去说:“可是我看到红花她娘,她跟了我一辈子,没过上半天好日子!一年到头,忙里忙外,好容易把三个孩子拉扯大了,可是――”张宏权抹了一把沧桑的老脸,眼眶明显有些发红,“她去年害了病撒手去了。县医院里的先生说,她娘只是得了阑尾炎,不是什么要命的大病,如果送的及时,根本就不会死!我张宏权是个孬种,我没有本事,我没有办法让她娘活过来,可是我不愿意让我的闺女在走他娘的老路!”说话这番话,张宏权两手抱头蹲在了地上,那孤独的架势看了让人心里发酸。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朱然也没有想到看色是非分明的一件事,个中却有如此的心酸,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回想起来,陆菲菲的选择真的有错吗?
“你这哪里是嫁闺女,你分明是在卖闺女!别假惺惺的说得那么好听,说到底你还不是看上了田边家的钱?要是我家二狗也能拿出这么多钱,你还会把闺女嫁出去吗?枉我们家二狗平日里帮你家忙这忙那,你的心都让狼吃了。”二狗娘眼见着人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