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空洞的看着他身后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话仿佛在提醒她一样,不能忘记昏倒前的事情,她不自觉的转动着眼眸,想要记起来昏倒前的事,旋即,她脑海里闪现出那可怕的一幕幕,不觉间惊恐万状,眸中透着不可置信的讶异、惊慌、惶恐。
然而转瞬,她的眼眸却慢慢的,慢慢的暗淡下来,一点点蓄满泪光,转动着明亮的光芒。
“娇儿,我的娇儿…”她死了吗?真的死了吗?她死的那么惨,竟然连尸体都没留下?
“娇儿?”
她伤心的话语让裴延诺感到一丝担心,“刚才我派人找遍了冷阁也没见到那丫头,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去哪儿了?”
听出他话语中夹带的一丝不满,肖月红心中冷笑,嘴上重复着他的话,蓦地抬眼看他,眸中射出冰冷的光芒,仿佛在嘲笑他的无知,
“去哪儿了?”
连口吻也是冷到不行。
裴延诺忽视掉她看自己时眸中的冷意,有点不懂她的话,不懂她的眼神,“你知道她在哪儿对不对?”
“我知道!”肖月红深吸口气,撇开目光不去看他,“我当然知道,也就只有我知道。”
“那她去哪儿了,我叫人去找她过来!”
那丫头真是太没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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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你
自己的主子在冷阁昏倒了没管,现在也不知道过来瞧一眼,她不知道刚才肖月红在梦里一直在叫她的名字。
那一声声叫唤,肝肠寸断的,叫人听了只觉悲伤。
不知道她们主仆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以至于在肖月红心里想娇儿的比想自己还多。
至少,他就没有从她嘴里听到她叫延诺两个字!
“找她过来?”
还能有人找得到娇儿吗?肖月红霍然坐起,冷凝的眸子透着某种鄙夷,“天底下有谁可以做到?”
她的娇儿已经死了,死了的人是要怎么去找回来?
裴延诺闻言一怔,着实不懂她的意思,疑惑的蹙眉,“月红,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娇儿是裴家的下人,又是你的侍女,我想把她找来,问问她为什么要让你这么伤心,我关心你什么不对?”
“关心?”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是讽刺!肖月红眸中射出一道寒光,直直的望着裴延诺,
“都怪你!
要不是你纳妾,要不是你让苏妙言和香贝来到裴家,要不是你…娇儿她怎么会,怎么会离开我!”
想到娇儿消失前的一幕幕,肖月红心里的痛如潮涌般的海水,一波波袭击着她脆弱的神经,让她忍不住声泪俱下,惨兮兮的控诉,
“是你害她离开的你知道吗?”
“我害她离开?”
裴延诺听她没头没脑的话,只觉一头雾水,“娇儿她为什么要离开?她从小在裴家长大,怎么会离开呢?”
那丫头莫不是跟肖月红吵架了,一气之下走了?
“怎么会离开?”
肖月红唇角勾起一丝冷笑,重复他的话语,心里比什么都明白,如果不是香贝,不是苏妙言,娇儿根本不可能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是你,是你把她逼到不得不离开我的这一步。是你让她在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留下,一个人孤零零的走了。
不用你管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纳妾,为什么你要让苏妙言和香贝进门,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肖月红发狂一般,忽然张牙舞爪的乱抓乱扔,打掉了他手里的杯子,甩掉了枕头和身上的被褥,披头散发的看着裴延诺,像是崩溃了一样冲他大声质问: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迎着她沮丧和悲痛的目光,裴延诺心下一沉,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了,但他不想看她这样,走到床沿坐下,伸手握着她的手臂,柔声问:
“月红,你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告诉我,到底怎么了?让我帮你好吗?”
他只不过离开冷阁才一会儿而已,怎么再去的时候,她就昏倒了,而他又为什么找不到娇儿?
“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迎着他关切的目光,想到他那会儿对她霸道的占有,而后无情的离开,她拿开他的手,告诉自己,这个男人对她早已没有了关心。
“不用你管,我的事,不用你管!”
她有气无力的说着,整个人呆呆的坐着,目光空洞的望着前方,一眨不眨,慢慢染上泪光。
裴延诺看着,心疼极了,“月红,我是你的相公,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么能不管!”
在她的心里到底藏着什么事不可以跟他说?
裴延诺焦急的等待着。
肖月红无视他的期待,仍旧自顾自的看着前方,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定要在自己耳边问个不停呢?
她讨厌这种感觉!
她现在不想看到他,不想说话。
蓦然低头,她冰冷的眸子锁住他的脸,恶狠狠的冲他大叫,“我说过不用你管就是不用你管!”
他能离开或者保持沉默就是对她最好的关心!
她要的不过如此。
为什么他就不明白?
“月红!”裴延诺加重语气叫着,眸中闪着焦灼的光,“你到底想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羞辱我的无能吗
“月红!”裴延诺加重语气叫着,眸中闪着焦灼的光,“你到底想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刚才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你会受了惊吓,为什么要晕倒,为什么娇儿不管你?你给我这么多的疑问,现在却一个也不回答我。
你想让我急死吗?”
“你会吗?”
肖月红望着他,冰冷的目光在他五官端正的脸上流转,仿佛在观察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透着丝丝怀疑。
她早就不相信这个最近对她一直不闻不问的男人还会为她着急!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如果我不着急,如果我不担心,如果我不管你,我会等着你醒来,我会关心这些问题吗?”
裴延诺真为她此刻的想法感到生气。
若不是真的担心她,着急她,他怎么会亲手把她从冷阁抱回来,怎么会一直守着她?
这都是因为他在乎她,在乎?她懂吗?
“可你为什么又不管我?”
在她觉得风凉的时候,他早已不在冷阁,没有人帮她关上窗户,她冷得只能抱住自己;在她觉得痛的时候,他只顾着趴在她身上不停的索取,何时想过顾及过她的感受!
现在却来说关心,她觉得像梦话一样飘忽!
毕竟在她需要的时候,他眼里有的只是冷漠,只有无情。
而他可知他的冷漠和无情早已深深刺痛了她脆弱的心,“你明明知道,吵架后,我会一直等着你去找我,去哄我,去接我回来,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去?
就是不肯多向我低一次头?
而且还要跟别的女人成亲,还让她有了你的孩子,你这是在告诉我,我很没用吗?
没有办法替你生儿育女,所以你就直接纳一个怀上你孩子的小妾来羞辱我的无能?
难道在你心里,我已经一点地位都没有,还是说我对你来说已经一点都不重要了。”
所以他完全不理会她的任何感受,高高兴兴的去纳妾,开开心心的去过洞房花烛夜…
是有苦衷的
“在你和苏妙言拜堂成亲的时候,你跟她独处一室的时候,你想过我吗?想过我吗?”
她眸中带满泪花质问眼前的薄情男人,之前好不容易缝合的伤口此刻一一被她狠心的撕裂开来。
说不出的灼痛。
说不出的悲伤。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听使唤的滚落,她失望的垂下头,闭上眼,在他做出那一系列伤害她的事情而不自知的时候,她心里就只剩下失望。
裴延诺听着她大声的控诉,看着她晶莹的泪滴,他忽然间觉得自己已经在无意间把这个女人伤得很深很深。
深到他无法想象。
深到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以为看不见她,他看不见自己,就能眼不见为净,好受一些,所以他坚持不去接她回静园。
以为彼此之间拉开一段距离,对她的伤害就不会太深。
以为只要她好好的待在家里,她就会一直深爱着她,原谅他所作的一切,宽容他。
没想到她的心里竟有着如此深刻的怨恨!
都是被她脸上表现出来的无所谓给欺骗了!
毕竟那天纳妾,她也出现了,而且还雍容华贵的体现了一个妻子的宽容大度,叫了苏妙言妹妹,他以为她心里并没有那么难受。
以为她已经坦然接受了。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她的心里是如此的介意。
“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肖月红闭上眼,将眸中的泪水都流出来,压制住内心的伤痛。
她不要哭,特别还是在他的面前。
她不需要道歉,更不需要怜悯。
她淡漠的反应让裴延诺有些无措,到底,他不想失去她,“我这么做是有苦衷的,月红,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告诉你,一定会告诉你!”
裴延诺眸光热切的望着她,伸手紧抓了肖月红的臂膀,
“我心里有你,一直都有你,只是现在…我要做一些事情,所以才冷落了你,原谅我好吗?”
该死之人?
“那告诉我,你有什么苦衷?”
肖月红睁开经泪水洗涤后更加清澈的眼睛,冰冷如旧的问,裴延诺看着,低下头,“我现在不能说。”
“不能说?”肖月红冷笑着,忽然奋力的甩开他的手,“作为你的妻子,你说你有苦衷,我相信你,可你却不肯告诉我,你要我怎么相信在你的心里还有我?夫妻之间要坦诚相对,这是你告诉我的,为什么现在你却把你苦衷深藏在心里,不让我知道?
难道你说过的话,都是用来要求我对你毫无保留,没有任何秘密,而对你自己就没有任何的约束吗?”
在她的质问下,裴延诺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无力,“我不是这个意思!”
肖月红无视他眼中的无助,深吸口气,脸色冷凝的道:“我现在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你要是真的关心我,还在乎我,请你休了我!这样子,在裴家待不下去,至少我还能回家,回到我爹娘身边。”
“休…”
没想到她会再次提起休书的事情,裴延诺心中一紧,“这是不可能的,我做不到。”
他霍然起身,喃喃说着,不觉间双拳紧握,额头青筋突起,“我没有说要放弃你。所以,要我休你,绝不可能!”
“那你是不是要我死了才甘心?”想到那些人对娇儿的残忍做法,肖月红心中一动脱口而出。
“死?”
裴延诺紧张的抬眼看她,神情很是不安,“月红,不要胡说。你不会死的,死的只有那些该死之人!”
他眸中突然闪现的仇恨之火,让肖月红讶然,“该死之人?”死的只有那些该死之人?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谁该死?
为什么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裴延诺脸色凝重地走到她身边,伸手抓着她的香肩,“我会保护你,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月红,相信我,只要有我在,我会让你好好的。我需要你,所以不要离开我好吗?”
好看和艳丽
“不,延诺,你刚才说什么该死之人?谁该死?”肖月红着急的问着,心中莫名的忐忑不安,看他的眸中满含期待。
隐约觉得他似乎知道些什么。
敛去眸中的恨意,裴延诺冷沉着脸,恢复一贯的冷定,“没有什么人该死。我的意思是,谁要是敢伤害你,就是该死!”
“那要是你呢?”
肖月红脱口而出的话对裴延诺来说,简直如鲠在喉,一时间语塞,不知如何作答,只是怔怔的看着她,良久,
“那你希望我死吗?”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肖月红怔怔的看他,低垂眼睑,屋子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只有烛火在空气中燃烧着。
娇儿的死,肖月红知道与其说是苏妙言、香贝、裴延诺他们害的,还不如说是自己害的。
当初如果不是她做出了冲动的决定,让娇儿去跟踪香贝,娇儿怎么可能会遇险?
又怎么会死?
重新回到冷阁,肖月红走在庭院里,看着面前那一片嫩绿的草地,依稀记得娇儿曾在院中的草地上拔除花朵时的情景。
问她为什么要摘掉那些花!
明明那些花开的那么好看,那么艳丽…
她记得自己当时并没有回答她,因为她怕自己说了她也不懂,因为那些花就像是裴延诺身边除了她之外的女人一样,用她的好看和艳丽在吸引着裴延诺的关注和好感。
苏妙言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那会儿的行为有多么的可笑,毕竟她能够拔掉那些开在草丛里的花朵,却没办法拔掉裴延诺身边的女人——苏妙言。
因为她是人,不是花。
并不是把那花摘掉就什么事也没有了那么简单。
她的存在已经是事实。
进了冷阁,看着干净的地面,整齐的大堂,飘荡着香味的内室,她仿佛看到娇儿满头大汗的站在面前朝她微笑,
“少奶奶,房间已经打扫好了。”
作为你的主子
她想伸手过去替她擦把汗,想抚摸她的脸,想拉起她的手,可是转眼,她竟化作白烟消失了。
她抓了一把空气!
“娇儿,你真的就这么离开我了吗?”
她心中悲痛,眼睛不觉间泛了红,渐渐泪光闪现。
还记得她走时,连句话也没来得及说,连痛也没叫过…
她走的应该很快吧。
那像火烤一样的残酷死刑,对她而言会是怎样痛苦的煎熬!
可她就是一个字也没说,就那么静静的离开了她。
伸手,抚摸着旁边案上放着的那把七弦琴,还记得有段时间娇儿老缠着她要她教她练琴。
当时她答应了,可是后来发生裴延诺纳妾的事情,心中烦躁便耽搁了下来,所以,到现在,她都没有教过娇儿弹过琴。
她以为以后会有机会。
可是不曾想,她会遇上这样的事情。会永远的离开她。
“娇儿,让我给你弹一曲吧!作为你的主子,我对不起你,真的,很对不起你!”
噙在眼中的泪花,温柔的打着转,久久不落。
她在旁边坐下来,伸手,勾起坚硬的琴弦,弹出一个个音符,透着无尽的悲伤,好像处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中,孤独无助,彷徨失措,一如她此时此刻的心境,凄凉孤寂。
整个冷阁都像是被一团悲伤笼罩,气氛压抑的叫人喘不过气,可肖月红却又哭又笑的弹着琴。
眼前出现的一幕幕都是娇儿可爱的脸,甜美的笑,以及对她的关心和爱护。
那个可以为了她付出一切的傻丫头。
任凭琴弦上的尖锐刺痛着她的手指,她依旧不停的弹着,好像只有这样,她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忘不了她离开时,口中反复说出来的那些话。
“香贝,二少奶奶…大少奶奶”
她这一定是想告诉她些什么,可是她没有力气说出更多的话语,告诉她更多的事情。
所以只能重复一些关键的字句。
三天时间
所以只能重复一些关键的字句。
想及此,她心中一动,喉头哽咽。
娇儿,你知道吗?我要的不是这些,而是你能好好的跟在我身边,能活着回到我身边。
如果我知道让你去跟踪香贝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我宁愿不要知道是谁在陷害,也要把你留在我身边。
娇儿,对不起!
都是我,是我的错误才让你痛苦的离开我,是我的自以为是,才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是我害死了你!
娇儿,原谅我!
而后的三天,肖月红都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冷阁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独自缅怀着娇儿一切的一切。
裴家的仆人,每天都能听到从冷阁飘扬出去的琴音,悲伤的无与伦比,令人闻之欲泣。
情不自禁的想到身边死去的人,心中悲痛,泪如泉涌。
没有人知道冷阁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大少奶奶的琴声为什么那么凄凉?
裴延诺来过冷阁几次,但就算他把冷阁的门敲得快破了,里面的人仍旧只顾着弹琴,摆明是不想见他。
从琴音里,他知道她心里难受,可是他不知道她到底在为什么而难受?
是谁,让她如此伤心。
如此的悲痛欲绝!
他怕她出事,却也不敢踹门而入,因为她说过,给她三天时间,就三天,她一定会从冷阁走出去。
所以,他听到琴音的时候,心里会很安心,至少那说明她还活着,但每每琴音断了的时候,他就觉得很害怕,他怕她会出什么事情,所以他只能爬上裴家最高的屋顶,透过冷阁打开的窗去看里面的动静。
那个女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躲在冷阁里把自己搞的十分邋遢,头发不梳,衣服也不换,脸色憔悴到不行。
他心疼的想要去冷阁,去骂醒那个傻女人,为什么要把自己折磨成那样?却担心她说他不守承诺。
三天,那是肖月红给她自己的期限。
让所有人知道
三天,那是肖月红给她自己的期限。
他说过不会打扰。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是说三天,但他明白,她心里藏着些事。
至于是什么事,她不想说,他也不好问,就好像她问过他的苦衷,他却不能说一样。
就允许她也有些秘密吧。
所以,他只好在暗地里守护着她,只要她伤心过后能快点好起来,多少时间他都可以等。
是,没有人知道肖月红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冷阁中不出来,但肖月红心里明白,裴家上下都不知道娇儿已经死了,只有她亲眼看着娇儿在自己的面前死去,她要为她守灵。
要一路陪伴着娇儿的灵魂。
不管下地狱还是上天堂,她都要一路陪着她一起度过。
至于三天时间,这是民间风俗,家里死了人都会在家停灵三天,然后才入土安葬。
入土…
她可怜的娇儿走的时候连尸体都没留给她,想要入土安葬,那是不可能了,不过再等等吧,再等等她一定会给她找块好地方,掘墓立碑。
而之所以把自己关起来,就是不想被打扰,三天是她给自己和娇儿单独相处的时间。
不需要任何人的介入。
娇儿曾用那么多的时间陪伴在她身边,她只给三天时间,算起来,还是她比较吝啬呢。
可是,她不想时间越久,裴家的人就会生出怀疑来。
因为她不准备把娇儿的死宣扬出去!
一旦她从这里走出去,一切都会恢复的跟往常一样。
有些事情不允许她继续悲伤下去。
她要找出那个杀害娇儿的人,要揪出香贝身后的幕后黑手,她要将所有的疑问都找到答案。
而在这之前,任何人都值得她去怀疑。
她现在谁也不信。
所以她吩咐每天按时给她送饭菜的人,一定送两份,一份给她,一份自然是要留给娇儿的。
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娇儿还活着。
死人还能说话?
假山。
自从发生了上次的事情,香贝到假山的时候分外注意了些,此时天刚黑下来,她没有打灯笼,就悄悄的来到了假山。
在最大的假山上敲了三下,一个黑色的人影如鬼魂一样飘了出来,站在她面前,她吓了一跳,却很快恢复镇定,
“二少奶奶,大少奶奶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情!”最近她一直在担心这件事情,茶不思饭不想的。
女子的脸隐在暗处,只飘出低哑的声音,“她怎么知道的?”
“应该是娇儿告诉她的。”
香贝不安的吞着口水,双手交握在一起,虽然这几天没见到娇儿,但是听说送饭菜的人说,每顿的两份饭菜都是吃得一干二净拿出来的。
“娇儿!”女子嗤笑一声,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一个死人还能说话吗?”
“死…死人?”
香贝闻言大惊,看着她的背影,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你是说,是说娇儿她…她已经死了?”
女子点头,“不然你以为肖月红为什么会弹那么悲伤的曲子?”她这样根本就是直接告诉自己,娇儿已死的事实。
想到最近从冷阁飘扬出来的琴音的确悲伤,她不禁紧张的抬头看她,“娇儿是你杀的?”
女子转头看了她一会儿,嘴角浮现一丝轻笑,带着讽刺的意味,“杀了她的是肖月红,怎么会是我!”
“大少奶奶杀了娇儿?”香贝只觉意外,“不可能吧。”看大少奶奶也不是那种无情的人。
“你不懂的。”女子轻蔑的睨了她一眼,冷下脸来,淡淡的口吻,“你来找我还有其他的什么事情么?”
“你不是说会帮我救出小姐,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
不是说好五天吗,可现在已经五天多了,她却仍旧没有让她和苏妙言见面的意思,她不由得开始怀疑她跟自己合作的动机。
“你真的非要见她吗?”
————十更完(~ o ~)~zz
那是你愚蠢
香贝用力点头,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苏妙言,这还需要问吗?
“你家小姐如今身在大牢之中,要救她可不是一两天的事情。本来是想让肖月红背上所有罪名进大牢换你家小姐出来,可是,肖月红太过狡猾,没能掐住她的七寸。现在,我只有另想办法。”
女子说的意味深长,语气沉重,一副很是尽心竭力的样子,香贝心中虽然失望却不得不点头,
“那我就先回去了。”
“慢着!”女子叫住转身离去的香贝,香贝回头:“还有什么事?”
女子伸手入怀,从里面掏出一包用蜡黄的纸包着的东西,“帮我把这个放进三少奶奶的饭菜里!”
“是什么?”香贝没敢接。
女子烧伤的脸暴露在清冷的月光下,狰狞可怖,另一边脸却是美得妖娆万千,笑起来能令百花失色。
这样的脸孔组合到一起,令人说不出的害怕。
“放心吧,不会要人命的。”她笑的云淡风轻,将药递过去,“况且你我同在一条船上,我也没有必要害你。”
“可是三少奶奶她…”香贝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给三少奶奶下药,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说过,为了我家小姐,做什么都可以!但是,跟我家小姐之事无关的人,我不想伤害她们。
那天,是你拿着簪子斩钉截铁的告诉我,那是大少奶奶的东西,会掉在新房外一定是她去过新房。
可能会跟我叫小姐的事情有关系。
可现在我觉得,你好像在利用我!”毕竟她告诉女子说肖月红手里还有另外一只簪子时,女子并没有感到太意外。
好像预料之中一样。
“那是你太愚蠢!”女子冷冷道,面若冰霜。
香贝只觉疑惑,“我愚蠢?”不知她的话从何说起。什么叫不该把簪子交给裴夫人?
在裴家除了裴夫人始终愿意帮苏妙言,还有谁可以?
不想被利用
“难道不是吗?从一开你拿到那簪子就不该交给裴夫人,更不该在肖月红面前露出胆怯,引起她的怀疑!”
搞得现在,不仅她被怀疑了,自己也要跟着受牵连,这个丫头不是愚蠢又是什么呢?
“可你也并没有说不能交给裴夫人!”香贝据理力争,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不能全怪她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我说什么你都会照着做吗?”女子眸光一转,定定的望着面前的丫头。
香贝没有作答,静默的站着。
女子只当她是默认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要你把药放进三少奶奶的饭菜里,你应该没有什么不愿意的吧!”
“是什么药?”香贝面无表情的抬头问。
“这个你不用管。”女子狭长的凤眼带着冷凝的气息,“只要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了。”
“既然是这样,那你总该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吧?”她可不想再一次被她利用。
“因为她身上有了不该有的东西!而这会威胁到你家小姐的生命,我这么说你懂吗?”
她眸光深邃的望着香贝,香贝几乎没有半分迟疑,用力点头,“那我做!”
绝对不能让苏妙言有任何的生命危险。
三日后
竖日。
天刚大亮,冷阁的门就打开了,肖月红携着一人在裴家大院里绕了一大圈,才又回到了冷阁。
与往日不同,今日的冷阁门窗洞开。
早晨清凉的风肆意吹入,卷起纱帐乱舞,带起院子里盛开的百花香气弥漫在冷阁各处。
处处飘香。
将琴搬到庭院里的空地上,肖月红穿着一袭白色的拖地长裙,云髻上只斜插这一支翡翠簪子,简单朴素。
坐在草地上放着的软垫上,微风吹起她的鬓发飞扬,阳光打在她光洁的面上,显得光彩照人。
看着琴,她微笑着伸出纤纤十指,一个个音符在她手底下欢快的跳跃出来,谱出一曲《春江花月夜》。
娇儿在跳舞
琴音,一改往日的悲怆和哀伤,将人的灵魂和着琴声飘向人世间最美好的地方,开怀畅饮,对酒当歌。
好像无数的人正聚在一起欢欣鼓舞。
但冷阁只有两人。
一人在抚琴。
一人在跳舞。
淡橘色的舞衣裹在跳舞之人灵动的躯体上,一时间如灵蛇一样搔首弄姿,飞扬起舞。
动作轻盈的像一阵风。
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琴音引得裴家仆人们纷纷好奇的过来观看,不知道冷阁又发生了什么事,大少奶奶的琴声竟在一夜之间变了。
意想不到的是,这次他们来的时候,发现冷阁的门是开着的,所以不禁一个个凑在门口看。
见那坐在空地一边弹琴的美不胜收,正是裴家的大少奶奶,而那舞姬,隐在舞衣中若隐若现的俏脸蛋,恍若重生了一般,有着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妩媚妖娆,叫人看一眼便不敢忘。
不敢忘……
这就是肖月红想要的结果!
抬头看着渺远的蓝天,她心道:
娇儿,你好好的等着,我一定会替你找到害你的人,也一定会让她承受跟你一样的痛和伤。
过了今天,我会一一跟你提及的人报到的。
若是真的跟她们有关,那么,我保证一个都逃不掉。
琴,弹到一半,肖月红就匆匆收了手,而一旁跳舞的人抑或是及时收住了舞步,停下来。
收琴,回屋!
简单的动作。
没有任何的交流。
肖月红携着那人进了屋子,便关上门。
外面凑过来看热闹的人,一见才开始的精彩就这么完了,不由一个个意犹未尽的你看看我,我看看我,纷纷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刚才跳舞的人似乎真的值得一说:
“娇儿今天好美啊。”
“是啊,是啊,以前都不知道她会跳舞,可今天算是领教到了。跳的,那可真是好看。”
“我也觉得娇儿跟往常不一样。”
千年蛤毒
“有什么不一样啊,她最近一直待在大少奶奶身边,一定是大少奶奶调教有方,所以她才能跳的那么好的。”
“这么说,大少奶奶她也会跳舞咯,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你刚来,没听说的事情多了去了,改天我再好好告诉你!”
“干嘛等改天,就今天嘛。”
“不行,我今天还有事要做。”
……
热闹没得看了,仆人们自然悻悻然断断续续的离开了,只有一人始终躲在冷阁外廊里的红木柱子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冷阁的门口。
她,刚才没有看错吧!
——适才跳舞的人居然是娇儿!
那个死了人,居然又活过来了?
不,这不可能。
一定是肖月红在玩了什么花招吧,死了的人,绝不可能再活过来,特别还是中了千年蛤毒的人。
不行,她得小心一些万万不可大意了。
冷阁。
关上了门窗,肖月红在八仙桌旁坐了下来。
“娇儿,对裴家的路径,你都熟悉了吗?”肖月红看着面前低头喝茶的女子,柔声问。
“大少奶奶放心,奴婢都记下了。”
“那你以后可要小心些。”
“是,大少奶奶!”
肖月红满意的点头,“去吧,把衣服换了,温上一壶好茶,一会儿一定会有客人过来的。”
娇儿点头,转身进了内室。
肖月红单手托腮的看着屋子里放着的一盆兰花草,若有所思地蹙着秀眉,有着化不开的愁绪。
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没有用,但她必须去做。
否则让她一个人待在冷阁什么都不干,她迟早会闲死,说不定哪天就想不开去跟娇儿做伴,这些天她真的好怀念娇儿在身边的日子。
想到娇儿,她不由转头望向内室的方向,如果她还活着,那该多好!
只是,她万万想不到今天第一个来冷阁的客人,不是香贝,也不是叶美荷,而是费若吉。
完蛋了
“月红,好久不见!”
虚掩的房门被推开,一片灿烂的阳光洒进屋子,在地面投下一片白色光影,“最近你还好吗?”
他今天穿着一身紫红色的长袍,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眉目清朗,但这丝毫引不起肖月红的关注,
“你怎么来了!”
淡漠的口吻,淡漠的脸色。
费若吉听了见了虽然心里不太舒服,但也没跟她计较,“哗”地一声打开手里的折扇,嬉皮笑脸的朝她走过去,“我听说你最近过的很不好,所以就来看看你,难道你不欢迎吗?”
“你既然有自知之明,为什么还要来呢?我这里的确不欢迎你!”
想到那天他把那种事情告诉了裴延诺,引起裴延诺的误会,肖月红心里很是不快,看也不看他就冷冰冰的说道。
“你这话说的太叫我伤心了。我关心你才来看你,没想到你如此不领情。唉,看来我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费若吉皱眉,失望的摇了摇头。
肖月红转眼看他,“你不觉得你来找我,这很不合适吗?”
“不合适?”
仿佛这三个字对他来说有点深奥了,他不得不皱眉好好的想了一下,神情颇为认真,
“有吗?我来看我的朋友有什么不合适的。”
“朋友!你既然知道我是朋友,为什么那天还要…”睡在她的身边,还说什么负责不负责的话?
答应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可他却把事情告诉了裴延诺……
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么做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他就那么希望她和裴延诺之间产生误会,然后决裂吗?
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迎着她质疑的目光,费若吉知道她想说什么,忙抬手打断,“那天的事情,咱们不谈好吗?”
看她的反应,裴延诺应该已经把自己的话告诉了肖月红。
完蛋了。
这下子肖月红对他才刚好一点的印象,估计又会功亏一篑。
在这样,我叫人了
那个裴延诺,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居然如此无情。
“那我跟你无话可说!”
除了质问他这件事,跟他在一起,她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牵扯,因为这家伙一出现准没什么好事。
“失陪一下!”
肖月红起身欲走,费若吉见状,眼疾手快的一步抢先,将她堵在椅子狭窄的空间里,动作不得。
“你想干什么?”
上次他睡在她身边的事情,她还没跟他算账,怎么,今天在裴延诺的家里,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又想对自己做出那样轻薄的举动吗?
休想!
那一刻她是在昏迷的情况下才让他得逞,这一次她很清醒。
“我没想干什么,你不要瞎紧张好不好?难道你觉得我是洪水猛兽,会把你吃了吗?”
费若吉没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心里一阵失望,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特别是盯着她的眼睛看。
人家说眼睛是心灵之窗,所以他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来。
可是,她好像有意的躲开他,总也不跟他对视,他脸上绽开一抹无奈的笑容,“我说过不会伤害你的,还记得吗?”
此刻,她怎么能怀疑自己会对她不利!
肖月红抬眼看她,心中一阵疑惑,嘴上漫不经心的问:“记得怎么样?不记得又怎么样?”
“所以,你应该相信我对你真是一片关心。”费若吉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的说。
“你的关心我承受不起!”她跟他非亲非故,要说认识,还是通过裴延诺认识的。
虽然认识有一段时间了,但她始终不喜欢他这个人,所以彼此间的关系就连朋友也谈不上。
对于他的关心,她可不敢随便接受。
“我是延诺的妻子,不管现在怎么样,将来怎么样,现在我都是他的妻子。我是有夫之妇,你这样跟我独处一室,是不是很不合适呢?
请你让开!”
像冷阁这样僻静的地方,人本来就少,要是让不怀好意、背地陷害自己的人看到,还不得传出他们是在幽会的闲言碎语?
她如今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而要被人陷害,她必须事事小心。
不能让敌人抓到任何的把柄。
费若吉讪讪一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又没做什么触犯礼教的事情,怕什么?”
冷落我不成?
“你是不怕,可我怕!”肖月红淡漠的说着,伸手就要推开他,熟料他早料到一般一把抓住,她讶然抬头,不小心掉进了他柔情似水的眼底,那里似乎正诉说着对她的满腔深情,让她讶然失色。
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心里一阵不安。
“你干什么?”侧头看着被他抓住的手,肖月红不满的呵责,“你要是在这样,我可就要叫人了!”
“别别别!”
费若吉急道,却把她的手握得更紧,肖月红吃惊,“你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这样有意思吗?”
一定要她把别人叫过来,他才肯松手吗?
“纠缠?你说,纠缠?”
仿佛对她的话很不能理解一样,费若吉皱着眉问:“谁纠缠你了吗?告诉我,我去解决他!”
“那么,请你解决你自己吧。”到现在他还要装蒜!肖月红奋力的想抽回手,无奈力气不够大。
“解决我自己?”
费若吉皱眉想了想,忽然展眉,恍然大悟似的说:“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所说的那个纠缠你的人,就是说我啊!”
随即他松开她的手,颇是自得的伸手指着自己的鼻梁,笑的俏皮,“不错,我做了这么多,你总算知道我对你有意思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