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出去!这该死的戒条!”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的罪孽这么重,不知何时方能消尽?而且我的功力也太弱了,照这样修炼下去,不知何时才能登上天界?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尽头啊?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英台?”
越想越觉得气闷,山伯看不下书去,便将秋水叫来,交给她九卷《青囊书》,和那个刻满《风水》《堪舆》口诀的石刻,请她代为抄写。
秋水翻开书册瞧了瞧,柔声道:“主人,这书好深奥,我一点都看不懂,只怕抄错了。”
山伯勉强笑道:“这东西我也不明白。错了就错了,抄完核实一下,别差得太离谱就行。”
“只抄一遍,是吗?”
“这些都是宝贝。你若不觉得辛苦,也可以多抄两份,一份自己留着,一份交公孙先生研读。公孙先生精通兵法,这方面的学问比我强。若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问他。”
秋水点头称是,拿了书册退下。
山伯盘膝静坐,宁心定志,一夜不眠,直到天光。
次日赶到冥殿,升堂问案一切如常。
好不容易弄完了案子,等到空闲下来的时候,楚江王悄悄打量山伯,问道:“梁判,你身上的阴气骤然减轻了不少,阳魂充盈,面色晶莹,十分难得!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合适的修炼功法,很不简单呢!”
山伯起身行礼,道:“下官误打误撞,也不知道对不对,还请王爷多多指点。”
楚江王微微一笑,道:“梁判如此用功,所为何来?能否跟我说说?”
山伯望着对方和善的面孔,心中犹豫,不知自己该不该说实话。
楚江王宽慰他道:“你我相处数月。该知道我行事的准则。我虽然贵为阎王,也要受天条约束,不能为所欲外。同在冥界为官,我除了职位比你高些,功力稍微强些,自由度略微大些,能够定期休假。出入冥界天界,别的没什么不同。我不是山精水怪。不是牛鬼蛇神,我也是有灵有性的人!”
山伯心中一动。暗道:“王爷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忽然敞开心腹跟我说话呢?这机会十分难得,我可要抓紧了!”
于是口中问道:“王爷,能否问一句,您执掌冥殿多少年了?”
楚江王眯起眼睛想了想。缓缓说道:“不多,刚刚九万年而已!”
山伯苦笑道:“九万年还不多?一万年就能让沧海变成桑田了!王爷,您是不是很喜欢这里?”
楚江王微笑道:“我喜欢。为什么不呢?”
“下官愚昧,来冥界眼看一年。还不知道这里的好处呢,能否请王爷给以启迪。”
楚江王“呵呵“笑道:“好处多着呢!一时半会儿可说不完,我只提几个明显地。首先,冥界贫富不均,基尼(giefficient)指数反差极为明显。既有绝对的赤贫,也有极端的富裕;既有人在地狱受苦,也有人悠哉游哉的享乐。我作为冥界高官,拥有尊崇的地位,这可是美差啊!在冥界我是鸡首,若去了天上,我成啥了?你说我去天界干嘛?”
山伯不以为意:“王爷说笑呢。”
楚江王接着说道:“还有呢!天界都是神仙,神仙也有纷争,即便彼此不服,往往君子动口不动手。为啥呢?因为别人功力太强,你先动手,也未必打得过人家。像我这样的七品天官,功力说强不强,说弱不弱,在天上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毁了。可我在冥界就是老
力高出别人一大截,只要不犯天条,谁敢惹我?”
山伯不敢接口,只是道:“王爷执掌冥殿数万年,肯定不是为了这个。”
楚江王的目光在他面上掠过,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说道:“我举这个例子,只是为了说明天界、人间和冥界的异同。三界都有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天界并不全是好地,神仙之间一样有争执;冥界并非全是坏的,鬼魂之间一样有真情。天界有宝物,冥界也有珍奇。天界有安宁,冥界也有温馨。如果你有能力,并不一定要出去,哪里都能过得开心。”
山伯虽不完全同意,但也知道对方说得不错,于是频频点头:“王爷说得对。”
楚江王停了一下又道:“前面说的不算!我之所以喜欢这里,主要因为冥界没有天劫,魔劫的层次也比较低。不像在人间,刀光剑影,电闪雷鸣,天劫频频降临;也不像天界,每隔千年就有一个顶天立地的大魔头出世,生灵涂炭,赤地千里,一场魔劫,就要害死差不多三分之一的神仙!我在冥界修炼,既有合适的功法,又有足够地灵药,功力进展比天界还快,又何苦要上天呢?”
山伯有些一惊:“王爷您没说错?神仙也会死?不是说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吗?”
楚江王“嘿嘿”笑道:“你在冥界待得久了,就会发现一些奇怪的事……差不多每个大神,都要未雨绸缪在阴间留下印迹……以便东山再起……这话不能多说……”
山伯沉思片刻,低声道:“这么说,冥界修行真地有些好处了?先前我只是听说,地藏菩萨是为了解救地狱众鬼而留在冥界的,也曾想王爷您是否为了完成天界任务,不得不留在冥界……”
楚江王闻言“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我之所以留在冥界,就是为了响应玉帝地号召,全心全意为阴魂服务而来的!这样说,是否显得崇高一些?”
山伯笑了笑:“我真羡慕王爷您,因为喜欢,所以留在冥界。可是一般人,包括我自己,都是迫于无奈,不得不如此。”
楚江王眼望着他:“怎么样?可以说说了吗?你这样努力修行,究竟是为什么?想重入人间,不用辛苦修炼,只要喝了孟婆茶就行了!想一灵不寐修仙成神,道路十分漫长,并不容易成功!想转入魔道?那可是一条绝径!”
山伯将心一横,决定不再隐瞒,低声道:“下官心有牵挂,不想喝孟婆茶,愿走第二条道,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走。”
楚江王炯炯有神的目光盯在山伯面上,微微一笑道:“按照六道轮回的条例,喝了孟婆茶,重新转世做人,这是唯一地正路。其余方式都不在正典之内,我虽然知道一些,却不能讲出来,否则就违背了天条。”
山伯有些失望,躬身道:“不敢让王爷为难。下官回去慢慢琢磨。”
楚江王转过身去,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对山伯说话:“路是人走出来的。律法就像一张网,被网住的都是小鱼,大鱼都挣脱了。正典不讲的东西,并不等于不能做。要不然,那些转世地神仙,如何能回到天上?”
山伯眼前一亮,急忙道:“要是有快速消除罪孽的法子就好了!”
楚江王转过身来,笑道:“有本事的人,可以立功赎罪!没能力的人,则选择沽名钓誉!”
“怎么才能立功赎罪?”
“冥界有很多机会,你只要抓住一个,就可以立下大功,将自身的罪孽消除一大截。”
“请教王爷,哪有这样的机会呢?”
“那可说不准,只有慢慢等了。”
山伯心里暗叹:“这一句慢慢等,就能把人磨死!”
第234节 传送阵
分,山伯站在郑玄居住多年的小屋前,面对黑沉沉的淡无光的书带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人去楼空,用不了多久,房子就会破败不堪。
没有人浇水施肥,书带草也会干枯而死。
山伯心有所系,没办法天天过来照看。
再说,郑玄既然被招上天,一时半会儿就不会回来,甚至将来回不回来都很难说,耐心照看小屋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想到这里,山伯禁不住摇摇头:“罢了!任其自生自灭便是!”
话虽然这么说,他还是取过锄头,挖了几株书带草,准备带回冥月城,移植在自家小院里。
眼见四顾无人,他按照郑玄的吩咐来到苗圃东南角,挥动锄头,挖出埋藏地下的百卷书籍来。
那些书被放在一个光滑的石匣内,每本都包了油纸,一看就知凝聚了郑玄很多的心血。
山伯来不及细看,将书籍尽数收在蝶衣的口袋里。
然后他悉心整理好苗圃,抹去一切的痕迹,才离开当地,飞回冥月城。
谁知刚刚跨入府宅大门,就见公孙起兴冲冲迎上来!
“梁兄弟,你总算回来了!”
山伯驻足问道:“先生这么高兴,有什么喜事吗?”
公孙起上前一步关上大门,笑道:“喜事没有。我高兴,是因为看了秋水姑娘抄录的书册!虽只是粗粗翻阅,却感到极有价值!我非常喜欢!”
山伯微微一笑:“喜欢就好!我得先生之助,常常感到无以为报,心中总是不安。能有让您喜欢的东西,我也很开心。”
公孙起凑近一步,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说道:“兄弟忙不忙?若是不忙的话,去我屋里聊聊。”
山伯心有疑惑,口里说道:“好啊!我叫秋水姐整两个小菜,再闷一壶酒。咱哥俩好好唠唠。”
公孙起轻轻摆手:“不用!我有些事想跟兄弟说,三两句就能说完。”
山伯迈步往前走,一面走一面压低了声音,道:“先生究竟有何发现?我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跨进房门,公孙起急匆匆关了门,探手取过桌上的一册书籍,从中翻出一页,说道:“兄弟,你来看!”
山伯探头一瞧。发现书上写满了娟秀的小字,秋水的字很不错哩!
定睛看时,只见其中一段写着:“夫阴阳之气,噫而为风,升而为云,降而为雨,行乎地中。谓之生气……”
他抬头看公孙起一眼,问道:“这是《风水学》的开篇。很平常嘛,您觉得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公孙起急切地道:“不是这儿。还在下面呢!您再往下看……”
于是山伯低头往下读,却见后面写着:“爰有奇器,是生万象;八卦甲子,神机鬼藏……若于生气汇聚之所。设以‘万宝燕息阵’,收齐龙骨、龟甲、虎须、凤羽,则可传送神鬼,不为人知。出入幽明,畅通无阻
山伯心里一震,说道:“可以出入幽明?要有这样的传送阵,出去就方便多了!”说这话时,他不由自主的想到:“若真有这等宝贝儿,恩师郑玄也不会被困冥界那么久!崔=
公孙起却抢着道:“怎会没有呢?我听说冥界至少有三四处!不但黑山老妖那里有,赤水老魅哪儿有,而且就连阎王爷、地藏王菩萨那儿也都有呢!我先前在想,就算你一直念念不忘的众帝之台,保不准也有这样的传送阵!”
山伯却没有那么激动,反而表现得有些迟疑,问道:“私下里设置阵法,偷偷出入冥界,算不算违背天条?”
公孙起冷笑道:“《生规死律》中并没有这一条!天条没说的事情,难道就不能做吗?只要不是太过张扬,谁会管这些闲事?冥界人口数百亿,每年失踪的就有几千万,谁有功夫盯住你不放?要是一个个细查,还不把那些官员累死?十殿阎罗眼瞅着大黑山方圆百里被妖孽占据,也不过睁只眼闭只眼而已!”
山伯想起先前楚江王所说的话:“要想在冥界过得好,就要敢于走自己的路,如果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什么也做不成!”
一念及此,他禁不住点点头,说道:“先生是否想弄个传送阵试试?”
公孙起道:“我以前领兵地时候,就知道‘万宝燕息阵’。其中的道理并不复杂,只是需要很多的材料,一一收集起来,要花不少的钱财和精力。特别是后面要求的‘龙虎龟凤’四灵,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青龙、白虎也倒罢了,这两样儿人世间偶尔还能瞧见。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在七襄鬼市买到龙骨、虎须;千年神龟的龟甲也不难找,地底下多得是,只是判断年岁有些麻烦!可是最后一条,‘凤羽’却很难弄。因为凤凰极其罕见,人世间都已经绝迹了!天界或许还有……哦,对了!记不起听谁说的,好似昆仑山也有一对凤凰……”
“昆仑山?那不是西王母地领地吗?只有神仙才能去那里!我们怎去得了?若能去,也不会被困地底了!”
“是啊,最难的也就在这儿!我还听说,王母对凤凰看护得很严,每天派弟子跟着它,生怕被别人拔了羽毛。”
山伯叹道:“只要凤凰少一根羽毛,冥界就可能多一个传送阵。如此以来,大神们自然要当心了。可是我还是不明白,黑山老妖是怎么弄到凤羽地呢?”
“那谁知道!或许他设的阵法有所不同,所以传送地都是魔界弟子,寻常人是不敢去的。”
山伯忽然想起初到冥界遇到曹操的情景!
曹家集的人口越来越少,那些人都到哪里去了?看他们遮遮掩掩地样子,很可能没走正道。
难道说他们也建了传送阵?
山伯心道:“这事儿很重要!有空我得去瞧瞧!”
第235节 蝴蝶翩翩
山伯披上蝶衣,飞往曹家集。
当他赶到地头,立足于深紫色的门楼上,低头巡视时,却忍不住吃了一惊!
上次来时,还能看见高高耸立的门楼上,挂着两只大红的灯笼,暗淡的烛光照着后面昏暗的长街。
如今灯笼仍在,却没有烛光,显然已经油尽灯枯了!
诺大的曹家集,上百户人家,竟没有一点声息!
周围一片死寂,既没有灯光,也没有鸡犬之声!
秉烛读书的曹公不知去向!纷扰忙碌的客栈也已经关了门!
山伯还有些不死心,展开翅膀从诸多房顶上掠过,挨个儿从窗口向里探视,又来到当初曹操夜读的地方,都没能找到一个人影!
见了这等情形,山伯禁不住怅然若失:“才只是一年功夫,这些人竟都了!”
“曹公一代雄,终究是逃出了冥界!”
“可惜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不知他究竟到了何处!”
“想当初,他曾邀我入伙,被我拒绝。如今人海茫茫,恐怕再没有相会之期!”
山伯呆了半天,不得不往回飞。
归途寂寥,夜露轻寒。
回到府宅时,已是夜深人静。
冥月城头一弯残月,淡淡的月光照下来,院中一片清冷。
山伯坐在书房内,心中感伤,难以入眠,手抚玉碟喃喃自语:“入夏才月余,离家已一年。
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短短的几个月,崔曹公逃出冥界,熟识的人一个个都走了!眼看又到七月,我与英台也快有一年没见了!不知她现在怎么样?杭城旧梦,如隔云端,阴差阳错。天意难测!唉!”
山伯意兴阑珊,发出深深叹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玉碟清脆的声音传过来:“主人别难过,您不是孤苦伶仃一个人,还有我陪着您呢!”
山伯苦笑:“是啊!还有你在,可是你毕竟不是‘人’啊!”
玉碟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不停的鼓励他:“您只要坚持下去,一定能找到祝姑娘的!”
山伯心中苦涩,随口应道:“是吗?”
“主人您知道吗?我和妹妹被差遣下界。就是为了帮您的啊!”
山伯魂不守舍的道:“是啊。若非是你,我恐怕还困在清道原九龙墟呢!或者,我与英台都已经转世投胎了。”
玉碟轻笑道:“主人,我跟您这么久,从未听见你叫我地名字呢!”
山伯低沉的心绪忽然一跳:“怎么,你还有名字?”
“是‘人’都有名字!我当然也有称谓了!凡进入神器排行榜千名之内的法器,都有自己的名字。我又怎能自甘落后?”
“那你叫什么?”
“我叫‘翩翩’,我妹妹叫‘翩跹’。我和妹妹本是一卵同胞……”
山伯忍不住插口:“什么‘一卵同胞’?你们又不是从母腹中孕育出来的!”
“嘻!我们是从一个熔炉里出来的!为了造我们出来。那位……娘娘从上万块五彩石中抽出精华物质,放在九天坤鼎里炼了七七四十九天。还在我们身上灌注了大量的仙灵之气,才让我们有了灵力!”
“‘翩翩’?‘翩跹’?这名字很好听!那位娘娘是谁?九天坤鼎又是什么?”
“娘娘的名讳我不敢提。九天坤鼎乃是人世间最神奇的炉鼎,不但能炼丹,而且能炼制神器。娘娘多年没这么用心炼器了。为了帮你,她可是耗费了不少地心血呢!”
山伯感到有些奇怪:“娘娘为何要帮我?她既然是天界大神,自应该高高在上,又怎会知道凡人的名字?她以前见过我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详细情形。”
“你知道多少?她将你们造出来。又分赠给我和英台,总是有原因的。”
“我听娘娘说,有人在你和祝姑娘身上打赌,却又手脚不干净,临走抽去你的阳魂,还派徒子徒孙拆散你们的姻缘。娘娘知道了这件事,心里很难过,忍不住造我们出来,偷偷帮助你,好使赌约相对公平一些。”
山伯心中一沉,霎时浑身冰冷,如同浸在冷水里,忍不住道:“怪不得我和英台久经磨难,原来是有缘故的!众多妖孽插手其中,原来并不是巧合,而是受人指使的!这些人好可恨!不但困我于密林之内,让我无法在七夕
到祝家庄,还派人禁制了英台手足,让她出现在马家欲绝;最后,还有人等候在清道原,将我推入深井之内!这都是什么人啊!”
说到这里,他禁不住义愤填膺,手足颤抖,低吼道:“究竟是谁在打赌?为什么要拣选我和英台?难道说做了大神,就能为所欲为,视人命为草芥了吗?”
玉碟颤声道:“主人,您小点声!那都是高高在上地人物,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山伯怒道:“惹不起就要忍受?玩不过人家,我不玩了还不成!”
玉碟劝道:“赌注既然已经立下,您再叫也没有用了。幸喜目前知道这事地人不多,还仅限于少数高层人物,大家自重身份,不愿出手添乱。若是传开了,群魔纷扰,您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
山伯心中忿怒,恨恨地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情形再坏,不过是个死!我都已经死过一回了,还怕什么呢?”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主人别忘了,还有祝姑娘再牵挂您呢!您不希望她找不到您而悲痛欲绝吧?”
山伯心中气苦,道:“打赌的是天界大神,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我和英台命运已定,就算再挣扎,又能挣脱他们的掌心吗?”
“这倒不一定。我听说,后来参赌双方达成了妥协,谁都不能再出手,只能在一旁瞧着,既不能明着帮你,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害你。娘娘也只能帮你这一回,剩下的,全靠你自己了!机会还是有的。”
听它这么说,山伯的神智略微清醒了一些,想了想道:“翩翩,你知道赌约地内容吗?究竟是为了什么?”
玉碟道:“细节我不清楚。反正只要你与祝姑娘在一起,挺过一段艰难的岁月,我们就赢了。若是劳燕分飞,各奔东西,我们就输了。”
想起英台,山伯心中就是一痛!
他抬头望着城头的残月,久久没有说话。
这时,只听玉碟又道:“主人您不用发愁,有我在,就不用担心找不到祝姑娘。我与‘翩跹’本是一对孪生姊妹,心意相通,就算隔着千里万里,也能一路寻觅找到对方。您难道忘了,上一次‘翩跹’耗费祝姑娘两百点阳神,不是从天界飞下来了吗?”
山伯叹道:“距离太远,代价太沉重。若总要耗费功力,我和英台就无法进步了。日久天长,还是摆脱不了受人欺凌的境界。”
停了片刻,玉碟轻声道:“不知为何,我最近感到‘翩跹’的气息比以前加强了很多,或许,她已经不在天界了!”
山伯眉毛一挑,遽然坐直了身子:“什么?你说英台从天界回来了?”
玉碟迟疑道:“我也吃不准。幽冥相隔,由一道‘冥气’封闭着。若能飞出冥界,我就知道了。”
山伯心中激动,忍不住叫起来:“我们现在就飞出去!”
玉碟却道:“不成!出入冥界的关口都被天界大神下了禁制。没有阎君的批文,或者上苍的指令,普通人是没法随便出入的。”
山伯急道:“我是判官,官居五品,还不能出去吗?”
“不成!就算是郭璞先生,官居二品,还是自己造了‘传送阵’逃出去的!”
山伯皱了皱眉:“传送阵?不是说很难制造吗?怎么那么多人造出来?”
“鱼有鱼路,虾有虾道。虽然都是传送阵,造法有不同,材料不一样,功效也不一样。”
山伯不愿细想,转念道:“我去求楚江王,让他给我出具文书。”
玉碟却道:“阎王老j巨滑,不会违背天条,私下放你出去的。”
山伯心知它说的乃是实情,口里还是道:“我去试试看。”
玉碟劝道:“何必自取其辱呢?眼看就是七月了,主人还是耐心等待,等鬼门开时再出去为好。整整一个月,您都可以待在外面。如果祝姑娘在人间,我保证你能找到她!”
山伯心中焦躁:“不行,我怕她只是偶然来到下界,很快就回到天上去了。翩翩,你能不能替我走一遭?”
“出去一趟,至少要五十点阳魂呢!”
“一百点也要去!大不了,过段日子我再去承受‘霸刀凌迟’之苦!”
第236节 善鬼、恶鬼
时值六月,天气转为炎热。
幸喜有高大浓密的鬼月乔遮着,春秋茶馆依旧透着凉意。
英台静坐茶馆后面的小楼中,一面翻看山伯离去时留下的书信,一面回想近来发生的事,等待鬼月的来临。
转眼之见,她已经回到鬼市一个月,距离当初凤驾降临的日子眼看就是一年了!
一年的时光看似很长,其实也很短。
这期间,七襄鬼市并没有明显的变化,春秋茶馆照常开放,只是重修了门面,显得宁静典雅一些,吸引的客人也更加多了,生意不再那么窘迫。
周旨神色依旧,穿着打扮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两个侍女杜鹃和杜则添了不少的首饰。显然水涨船高,两人的薪水也跟着增加了。
英台还记得刚回来那天的情景。
当她现身茶馆时,周旨显得十分惊讶,一双眼睛瞪得仿佛铜铃一般!
杜鹃、杜更是面色大变,大声惊叫起来!
三个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问:“你……不是被凤驾接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直到英台面带微笑低声回答:“别声张,我是从天上偷偷跑回来的。”
杜鹃才伸手捂住张大的嘴巴,却从指缝中溜出话来:“姐姐为啥逃回来?隔着真么远,你咋能回来呢?”
杜的双目一直死盯着英台的面孔,呼吸急促的问:“姐姐,你究竟是人是鬼?你的肌肤……看起来有血有肉的……怎么跟我们不一样了呢?”
“我……”英台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周旨将手一摆!
“先别说了,早些打烊!把门关了!大家去后面说话!”
几个人匆匆关了门,便在后院聊了起来。
英台仔细说了乘凤驾上天为奴的经过,又粗粗讲了返回的缘由,听得三人又是叹息,又是神往。
当时周旨叹道:“九微火,凤驾出。唉!想不到啊!每年都有那么多灵鬼盼着上天,以为上天就能享福了!谁知道却要为奴为婢!老天真会戏弄人!”
杜鹃接口:“是啊,若知道这样,恐怕就没有那么多人拼命往前挤了!去年鬼月,我们也挣不到那么多钱!”
杜鹃却满面通红,羡慕不已:“姐姐上天一趟,就已经脱胎换骨了!若是多待一段时间,还不成了飞天入地的神仙?就算做奴婢,我也想去哩!”
英台无法细说修炼化蝶大法的事。只是含糊道:“身为阴鬼,出不得仙宫,闷死人了!梁兄又不在,我在那里度日如年,只想早些回来。”
提起山伯身入冥界的事,几个人又是一阵叹息。
英台心中难过,哀婉地道:“真想去冥界看他。”
当时三人齐声相劝:“使不得!不行不行!”
杜急着道:“冥界森严壁垒。刑法重重,哪有我们这儿自由?不能去!”
英台神色不渝:“嗯。这个我知道,可是……”
杜鹃拉紧了她的衣袖。用力摇摆着道:“姐姐千万别想不开哦!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所有的鬼魂都想从冥界逃出来,哪有人自愿进入幽冥呢?”
英台闻言无语,心里十分的无奈。
周旨也跟着劝:“梁先生身患奇症。不得不去冥界,设法死里求生;姑娘好好的,千万别自投罗网!你就好生在这里待着,用不了多久。鬼月降临,梁先生就能有机会出来了!你俩虽不能朝夕相处,但是每年鬼月都能见面,也已经不错了。”
英台心道:“若然每年相会一月,那自然不错,比起牛郎织女仅在七夕那一天,才有相会的机会,好多了。”
虽然如此,她还是有些担忧,问道:“是不是整个鬼月,所有的鬼魂都能出来?若是等不到梁兄怎么办?”
那时周旨回答得十分肯定:“每年七月初一,就是‘鬼门开’的日子。到七月三十,鬼门关闭。整整
,都属于鬼月。因为鬼在阴间里很苦,每年都要放到阳世透透风,才有继续生存下去的勇气。尤其是新鬼,几乎每一个都能出来。若是超过百年地老鬼,想出来就难了。”
英台心里安定了一些,也就有精神多问几句:“为何老鬼不能出来?”
周旨皱眉道:“因为他们死不改悔,失去了改造的价值。
杜鹃却抢着道:“不是,不是的!我听说是因为老鬼伎俩多,会出来害人的!”
语音未毕,却被周旨喝断:“胡说!那些邪魔外道的手段,怎么能挂在嘴边?”
英台笑了笑:“周兄,这些道理我真的不明白。若是能说,您讲给我听听,好吗?”
周旨目注着她,看到她有血有肉的模样,点了点头,然后将手对杜鹃、杜摆了摆:“去去!该干啥干啥去!祝姑娘脱离了鬼身,知道也没啥害处;你们俩道行浅,听了有害无益!”
杜鹃撇撇嘴,轻哼道:“那些东西,我们又不是不明白!还当宝贝似地!哼!”
杜将她拉了出去:“快走了!你平日净瞎琢磨,你都知道啥了?”
直待两人去远,周旨才低声道:“修鬼跟修人一样,也有魔正之分。有些鬼不偱常道,挖空心思害人,借机吸取阳气。比如说有些水鬼,经常潜伏在水底,趁鬼月天气炎热,小孩子一个人荒郊野外游泳,捡水草丰盛之处,一下拖住他的脚,将他淹死。人死地时候阴阳分离,会有阳魂从体内冒出来。水鬼就在旁边等着,趁机攫取,收为己用。一般的水鬼力量弱,未必能抓得牢,只要小孩水性好,三两下就挣脱了;若是老鬼则十分可怕,别说是小孩子,就连经年在水里讨生活地精壮劳力也挣不脱!除此之外,吸收阳魂也是有法子的,新鬼未必懂得,老鬼却明白。越老的鬼越知道更多邪门歪道的法子,难以抵御其中地诱惑。所以冥界才规定不得放百年老鬼出去。”
英台恍然道:“原来如此!”
周旨望她一眼,接着道:“鬼害人的法子可多了!比如‘食气鬼’,能趁人身体虚弱,或病重没人守护的时候,乘机而入,吸取其气,将人害死;再比如‘食吐鬼’,喜欢与饮酒的人亲近,趁其酪酊大醉,伺其呕吐饱食恶气,顺便将人害死;还有一种‘食香鬼’,专门喜欢亲近身上涂抹香料地女人,吸其香气,喜崇妇女作邪恶……等等。”
英台越听越惊讶,忍不住道:“这些鬼靠害人吸取阳气,就能投生为人了吗?”
周旨摇头:“投身为人是不用想了!他们趁鬼月放风的时候出来,只要吸取了足够的阳魂,就不必再回到冥间地狱受苦,可以逃亡在外,四处游荡。”
英台问道:“这条路恐怕不易走吧?若是容易,世人不都给恶鬼害死了?”
周旨符合道:“是啊!只要害死一个人,就堕入了魔道,从此天劫重重,很难逃脱!所以说同样是鬼,比如杜公,羊公,属于善鬼,好心的鬼,还有修炼成仙的机会;而那些恶鬼只能修魔道,成功的机会十分渺茫,不及善鬼的百分之一。其实这些道理大家都明白。每次鬼月来临,鬼门打开以前,所有鬼魂都要先经过佛堂,接受良善教育。若是新鬼,听一遍佛经,害人的心思就没了;老鬼听了很多遍,已经不灵了!”
英台点点头:“我明白了。只要梁兄能出来,我就在这里等他。别说是一个月,十年、八年我都等下去!”
从那之后,她就在茶馆后院的小楼中住了下来。
每隔两三天,就出门游览,四处采花,然后回来修炼,酿制百花酒。
日子过得倒也宁静。
第237节 传送阵
一只杏黄的蝴蝶从远处飞来,穿窗飞入小楼,落在妆台上。
正在沉思之际的英台禁不住眼前一亮,心里跟着“砰砰”跳起来。
“玉碟?你……怎么来了?是梁兄将你遣来?他……还好吗?”
玉蝶发出清脆的声音:“我是蝴蝶‘翩翩’,见过祝姑娘!梁先生做了判官,在阴间清闲得很呢!每日除了修炼之外,就是挂念姑娘您了!”
英台心中一颤,眼眶瞬间湿润了,口中喃喃说道:“我也想梁兄啊……可是幽明相隔……我怎能见到他呢?”
翩翩似乎怕见她垂泪,忙叫道:“姑娘您不会很快离开这里吧?梁先生怕您走了,不惜花费五十点阳魂,让我飞出来给您通个信儿。”
英台心中激动,颤声道:“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等梁兄出来。”
翩翩脆声道:“那就好,您只要耐心等,一定能见到他的。”
英台眉峰微蹙,沉默片刻,幽幽的道:“梁兄做了判官,是否在阴间享福?高朋满座,群钗环绕,日子久了,说不定会忘了我……”
翩翩大急,高叫道:“哪能呢!梁先生怀揣大把的冥币,本可以花天酒地,夜夜旌歌,可是他自甘清贫,生活简朴,一心修炼,孜孜不倦,就为了早些出来,跟姑娘您比翼双飞呢!”
闻言之下,英台越发思念山伯,鼻子有些发酸,面色变得苍白,心里感到莫名的空虚,忍不住道:“你回去告诉梁兄,若是过完鬼月,还没有见到他,我就不在这里……傻傻的等了。”
翩翩急忙追问:“啊?您原来还是要走?您要去哪儿?”
英台低下了头,一滴清泪流下来:“我要身入幽冥,踏上黄泉黑路。追随梁兄的脚步!至于将受到何等的惩处,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呀……不可!姑娘您别着急!梁先生正在想法子,一旦收集到足够的材料,就能建成出入幽冥的传送阵。那样您就能见到他了!”
“传送阵?”英台抬起头,伸出纤指拭去腮边的泪水,扑闪着含泪的双目,还有些半信半疑。
“是的,若有了传送阵,不但梁先生能从地底出来。您也能偷偷去冥界,到他府中团聚呢!”
听了这话,英台眼中平添了不少地生气,苍白的面色也变得红润起来,“嗯!我也听说过传送阵的事。可惜有名的传送阵都被妖魔鬼怪把持着,除非我投身魔门,否则没法使用。听你这么说。竟然还能自己造了?”
“是啊!你看诺大个七襄鬼市,这么多人。都是从哪里来的?依我看,至少有三分之一是通过传送阵出来的!还有一些是趁鬼门开时逃在外面不回去;至于像杜预般修炼有素。或者如姑娘您一般机缘巧合,从来没进地狱的极少。”
英台的眼睛越发明亮起来:“这么说,传送阵不难造了?”
“这个……怎么说呢,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若只要进出一次,造个乱七八糟的传送阵就行了!只是不能保证传送地效果!经过传送之后,要么功力大损,要么性情骤变。严重的甚至魂魄不全。如大黑山云雾峰黑山老妖把持的那个法阵,已经算是阵中楚翘了,然而还有一些缺陷,只能用来传送魔教中人。若是名门正派,传送一次就发生性情改变,再想补救就难了!”
英台吃了一惊:“原来这样啊!我先前还想偷偷传送呢!幸亏没去!”
“七襄鬼市这么多人,用的传送阵都未必好!要不然一个鬼仙都要修那么多年?就连风水先生郭璞,也自造了传送阵,可是我见他兵解时的情状,也不难想象得出,他造的传送阵有缺陷!否则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