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
公孙起眯起眼睛看了好一阵,道:“所谓‘雾’,一般是指分散难凝的东西,比如‘黑黯黯千重惨雾,冷凄凄数鬼啼哭,乱飒飒几阵悲风。’那是指鬼魂了。不过这里我觉得可能还有别的解法,比如伏羲氏以龙为象,蛟龙得水,即能兴云作雾,因此之故,开物成雾或可作‘修炼功成、化龙而飞’解。”
山伯不愿多想青龙作雾的事,却对“鬼魂之说”入了迷。
他现在每天想着修炼,脑子里尽是“阴魂”、“阳魂”什么的,心里对自己道:“这碑上所说,若是修练魂魄的方法就好了!”
一面想着,他慢慢走进凉亭。
打眼一瞧,凉亭构造简单,四根石柱支撑着一个残破的木顶。地上由青石铺成,打磨得十分光滑,中央画着一个直径两尺的八卦图,刚好容一人端坐。
看到那工工整整的八卦图,山伯禁不住心中一跳,隐隐觉得其中蕴涵着难以言喻的天机。
此时公孙起也走了进来,手扶立柱四处打量,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惊讶的叫道:“咦,怎么这里还有留言?”
山伯转头去看。只见石柱向里的一面从上到下刻了一行小字:“伏羲初次转世画卦于此。”
他心中感到奇怪:“伏羲也会转世?也像平常人一样来阴间转世投胎?投胎就投胎好了!他为何跑这里画卦呢?其中有什么含义?真让人难以琢磨!”
正在这时,耳边又听见一声低呼:“快来看,这边还有呢!”
山伯走过去看,只见旁边另一根石柱上刻着:“伏羲第二次转世画卦于此!”
他心里更加惊讶:“伏羲转世两次?每次都来到同一个地方,做同样的事,难道说他画卦上瘾了不成?”
此时公孙起又叫起来:“还有!还有!你看这儿,‘伏羲第四次转世画卦于此’!”
山伯吃了一惊:“第四次?”
公孙起却道:“是啊!家主你再看看那一边,还有没有留言?”
山伯急忙去看最后一根石柱,却发现上面十分光滑。没有一点刻划的痕迹!
“奇怪,怎么没有第三次转世的记录?按理既然有第四次,就该有第三次的!难道说第三次转世没经过这里?”
公孙起压低了声音道:“那很有可能啊!说不定他第三次转世在阳世做了孤魂夜鬼,或者散仙、精怪什么地,根本没到阴间来呢!”
山伯凝神思索,稍停片刻道:“我听说伏羲最终是成了神的!他与其他帝王留下的《三坟》《五典》就是修鬼的秘典,成神的法门。既然是他是成了神的人。怎么也会一次次的转世呢?”
公孙起眼珠转了转,“呵呵”笑道:“或许这些转世都是他成神之前的经历。就像我们婢仆界常说的:‘要想成为真正地贵族。没有三代人的努力是很难做到的。’同样的道理,一个经历六道轮回的人。要想成为天界大神,没有两三次转世的积累也难成功。伏羲在成为大神之前,可能也有痛苦的转世过程。”
山伯点点头:“先生所言极是!”
他想起刚刚离去地崔i了铺垫。这样以来,投胎之后生下来就比别人占有很大地优势,将来无论是修身、齐家、平天下,都变得相对容易很多。
然而看着石柱上刻下的字迹。他心中依旧充满了疑惑,问道:“公孙先生,你说伏羲一共转世四次,却有三次到了这里,这是为什么?”
公孙起举头望向四周高高大大地树林,神情凝重的道:“那还用说?自然是来这里修炼来了!”
“修炼?他是如何修炼的?”
公孙起微微摇头,随后说道:“那谁知道?或许就靠着画卦吧!”
“画卦?”山伯心中一亮:“难道说伏羲转世之后,就靠着八卦图练功?他是坐在上面修炼秘法的?”
公孙起面色变了变,低声叫道:“家主,不可!这林中本有古怪,你若坐在八卦上修炼,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地机变!”
山伯淡淡一笑:“成亦可喜,败亦可安。不瞒先生您说,我需要尽快修成正果,早日飞上天界。为了再见到一个女子的面,就算冒险而死,也不愿苹钔瞪!?br />
公孙起一把拉住了他,急道:“家主能说出这种话,显然没把我当外人!从今而后,你就是我的兄弟了!我再劝兄弟一句,修鬼有很多路,没必要为了不可知的事冒险!既使冒险,也要算算成败地几率,究竟有几成的把握。”
山伯微微一笑:“先生请放心,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是有道理的。早在来这儿之前,就已决定要冒险试一试了。为防不测,你可以退出林外等我。”
公孙起劝他不住,只好道:“既然如此,你去修炼,我来护法!”
山伯道:“先生小心了!若有不测,早些逃走,不必勉强!”
公孙起苦笑道:“知道有危险,你还要勉强自己?”
山伯正色道:“我若想逃,比先生快得多!记得当初去找楚霸王的事?我可是先期赶到谷底的!”
公孙起心中一凛:“好!感谢兄弟提醒,我知道怎么做了!”
山伯缓缓走至凉亭正中,盘膝在八卦图上坐下。
第211节 速成鬼仙
青石又冷又硬,坐在上面很不舒服,尤其是那分冰冷的感觉,下半身就像浸在水里。
一开始,山伯觉得十分吃力,竟然无法收摄心神。
周围没什么动静,没有一丝微风。
公孙起不敢大意,双目不停的扫向四周。
此时天色已晚,周围一片昏暗,即使睁大了眼睛,也只能看清附近丈许的距离。再远处,就是一片模糊的黑影了!
过了一会儿,山伯终于能够凝神定志,心无旁骛,进入湛然无物,洞然虚明,感而遂通的境界。
渐渐的,凉亭四周的立柱开始发出淡淡的荧光,照亮了山伯端坐的身影。
继而,他身下的八卦图也开始发光了!
那是一种淡淡的银光,仿佛月光融融,柔和而又安详。
公孙起十分惊讶的看着!
在他眼前出现一种诡异的景象:夜幕笼罩下,幽暗的树林包裹着萤光闪烁的凉亭,凉亭正中盘膝跌坐着一位年轻人,身材单薄,一袭青衫,面色晶莹,宝相庄严,看神态仿佛修行多年的老僧一般。
公孙起暗暗点头,从心里赞道:“我这位家主看起来弱不禁风,可是却处处透着神奇!”
正在这时,忽然一阵风从树林中掠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公孙起听见风声,迅速转头去看,然而却看不见任何东西,顿时心里紧张起来。
风声越来越响,树梢在不停的摇动,仿佛怪兽摇晃着身子,时刻可能扑过来!
好在身处凉亭之内,还没有寒风拂面的感觉,让公孙起紧张的心情略微安定了一些。
“看来这凉亭果然古怪,外面动静不小,里面却很安静。我只要不出去,或许就没有事。”
山伯正在凝神定志之中,对周围的变化浑然不觉。
他只觉得身下的青石越来越冷。先前还像是一桶冷水,此时仿佛变成了一块寒冰。
隐约之间,他感到有一股阴寒之气从身下涌上来,源源不绝,从尾直入胸腹!
“真的来了!灵气这么充沛,挡都挡不住!”他心中高兴,暗道:“古人诚不我欺也!一部残破的《涓子鬼遗论》,竟然记载了这样的好处,怪不得被黄父鬼视作奇书!”
山伯端坐不动。完全敝开了心扉,迎接那不断涌入的阴气。
阴气在胸腹间积聚,渐渐充满了整个身躯。
于此同时,脑后不断传来玉碟清脆地声音:“阴魂增加中,十点,二十点……五十点……一百点……”
阴魂越来越盛,吸收的速度越来越快!
山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我要修炼的是阳魂啊!给我这么多阴魂做什么?”
“就算是修炼阴魂。有这么速成的吗?千万别出岔子才好!”
“虽然玉碟曾经说过,阴魂、阳魂可以相互转化。可我毕竟还没有找到转化的方法!体内一下子积累这么多阴魂,会不会带来害处?”
山伯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这样是祸是福。
然而事已至此,箭在弦上,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坚持下去了。
过了好大一阵。胸腹的阴魂堆积满了,开始往头上涌,游荡于头面、四肢,甚至有少部分从体内溢出来。
山伯虽然不再感觉到寒冷。面色却开始由白转青,身周更生起一团淡淡的黑雾!
公孙起越发感到吃惊,只觉得匪夷所思,口中喃喃的道:“开物成雾!开物成雾……没想到真地练出黑雾来了!怎么会这样呢?”
还不到一个时辰,山伯就吸取了大约五百点的阴魂!
这时脑后传来玉碟清脆的提示音:“恭喜主人,你已经修够千点阴魂,跨越鬼仙大关,可以鬼身不灭了!”
山伯苦笑道:“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荫!罢了!我该起来了!要那么多阴魂做什么?”
玉碟的声音快速传过来:“主人啊,这机会千载难逢,你可要抓住了!管它什么阴魂、阳魂,先弄过来再说,兼收并蓄,多多益善!”
听他这么说,山伯只好继续端坐不动。
这时风声越来越紧,狂风呼啸,伴随着尖锐的哨音,密林深处不时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似乎有人从树梢上踩过,又像干枯的树枝被人踩断了一般。
公孙起瞪大了眼睛,隐隐觉得有物事逼近,却不知来地是什么东西!
又过一会儿,被湖水隔开的密林边缘现出几颗绿色地星星,闪闪烁烁,游走不定,似乎野兽凶残的眼睛!
同时几声尖啸响起来,似狼嚎,似鹰啼,似猿吼!
公孙起仔细倾听,觉得那些啸声虽然尖锐乖戾,却还属于人语地范畴。
只听一个狼嚎般的声音
嘎嘎,是谁在里面修炼?难道是伏羲又回来了?”
然后是一个猿吼的声音:“不是他!伏羲每次修炼,身下的八卦都能转个不停,这人却不会转!显然不是正主儿!”
接着是一个鹰啼般凄厉地声音:“不是伏羲?那他怎么进去的?而且还能在八卦上坐那么久,这怎么可能?”
“对对,别说八卦冰凉刺骨了!单是那凉亭,没有阳魂也进不去呀!”
“进去了又有什么用?我以前拼命硬闯,也进去坐了片刻,可是不知道修炼的法门,还不是白搭!”
“别说那么多了!快进去把他宰了!”
“要让他这么练下去,周围十里地界的阴气都被他吸光了!这么一处风水宝地,怎么也不能给他占了!”
“呀,宰了他!炼化他地魂魄,看他阴阳俱全,可真是宝贝呢!”
话音未落,几条黑影腾的跳起来,掠过丈许宽的湖面,向凉亭扑来!
公孙起眼见来人个个身高两丈,虎背熊腰,青面獠牙,速度奇快,禁不住面色骤变,退后两步,提聚功力护在山伯身前!
“嘎嘎,有人不知死活,还想螳臂当车呢!”
“叉死他,将他的魂魄也吸过来!”
黑影一面叫,一面从空中落下来!
公孙起立好了门户,目放神光盯紧了来人,一颗心却禁不住砰砰的跳个不停!
谁知黑影刚一踏足湖心岛,还没接近凉亭五尺之内,四根立柱忽然放出耀眼的银光!仿佛昏暗的灯花,忽然爆开了!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一般!
幸亏公孙起修了数百年,身上带有数十点的阳魂,才能忍受强光的照射!绕是如此,他也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来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只听“哇哇”两声凄厉的怪叫!
黑影顿时矮下来五尺!
立柱又闪一次,“咿呀”又一声惨呼!听得人毛骨悚然!
等到公孙起勉强睁开眼睛看时,几条黑影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公孙起长舒一口气:“伏羲演卦,能经历多次轮回,原来早就准备了这一手!家主有先见之明,也是难得的人才啊!”
此时再看梁山伯,身上的雾气已经膨胀开来,不但渐渐充满了凉亭,甚至弥漫在湖心岛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整整一夜,修炼不停,等到天色转亮,收功止歇时,他只听见脑后的玉碟传出惊喜的声音:“主人收获匪浅,已有阴魂三千六百点了!”
山伯睁开眼睛,微微皱了下眉,一时间并没有心旷神怡的感觉,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想要急于发泄,恨不得一口气将周围的树木拔个精光!
可是放眼一瞧:“咦,昨天还生机勃勃的树林,怎么一下子都枯萎了?”
斜倚立柱的公孙起朗声笑道:“恭喜兄弟神功大成!”
山伯转过身来躬身一揖:“多谢先生为我护法!如此大恩,容后再报!”
“说什么报恩的话?这是兄弟的福气,别人是享受不了的!”他想起几个黑影先前所说的话,忍不住提醒道:“听说八卦应该不停的转动才对,兄弟练功一夜,是否觉得有些不妥?”
“转动?”山伯低头瞧了眼刻划整齐的八卦图,笑道,“这么块青石板,怎能转得起来?”
公孙起上下打量着他,见他面色大致恢复如常,只在眉心多了块黑斑,于是笑道:“我也不清楚。兄弟若觉得没事,那就好了!”
山伯知道有些不对,可是又不敢骤然说出来。
他心里有种莫名的烦躁,就像有一股邪气窜来窜去,总想找机会发泄一番。
他勉强收摄心神,自我安慰道:“‘开物成雾’,‘先天精蕴’,这或许是两步功法,我才练成了第一步,却因为无法运转八卦,不能将阴魂炼化,使其转化为先天精蕴。看来还要继续努力,任重而道远啊!”
公孙起赞道:“兄弟一夜之间修成鬼仙,成就已经很惊人了!”
山伯默然微笑。
他在心里揣摩着:“推演八卦可能有一套特殊的法诀,光靠凭空想象是无法想出来的。”
“那法诀在哪儿呢?”他在凉亭四周走来走去,希望能有所发现。
可是凉亭就那么简单,想找额外的东西是不可能了。
最后他站在石算盘前,缓缓点头道:“或许,一切的关键就在这里!”
公孙起从背后抽出一卷淡黄|色的纸张,笑道:“兄弟放心,我已经拓好了!回去仔细研究一番,希望能有所发现,让你修成正果!”
第212节 希张
太昊陵没有找到,却找到伏羲演卦亭,山伯也已经没有了遗憾。
一夜之间修成鬼仙,这在冥界也算是不得了的事了。
要知道,整个冥界多少亿人口,真正修成鬼仙的不过几千人,而且大多数都已经移居七襄鬼市,或者扶桑鬼岛了,留在阴间的不过几百人。
而山伯就是其中之一,这是令多少鬼魂羡慕不已的事啊!
鬼仙虽然属于仙中下品,但也毕竟占了个仙字,拥有超出普通人一大截的能力,比如说可以化身黑雾,一夕千里,或者飞花散叶,伤人性命。
身为鬼仙,只要不去碰厉害的妖魔精怪,或者隐居避世的仙真,以及救人度鬼的佛子,在阴间已经是无敌的了。
换句话说,有几种人是万万碰不得的,其中包括黑山老妖那样的邪魔,已经从阴魂修成邪气、邪灵,甚至拥有了魔丹,功力不在人仙、地仙甚至普通的散仙之下;还包括隐居冥界的神仙,虽然极其罕见,但也不是没有,比如十殿阎罗和某些关键卫所的金甲神人,都是天上派下来的,奉命留守阴曹;除此之外,还有佛宗的弟子,比如地藏王麾下的高手,为了救人度世,特意来冥界赐福众鬼。
山伯回到府中时,天色还没有完全放亮。
他感觉一切都有些不同了。
冥月城夜晚的月色失去了迷人的光彩,小楼中明亮的长信宫灯也变得有些昏黄。
甚至连秋水见了他都有种畏惧之感,站在丈外不敢接近,只能远远的问询:“主人,你没有事吧?”
山伯心中邪念频频,不时涌上来,面色变了数变,道:“没事,没事,你先下去。我需要静坐一天,切莫前来打扰。”
秋水吓得匆匆逃开了。
山伯走到书房盘膝坐下,先大声背诵了全文《大般涅盘经》,又将《论语》《孟子》《大学》《中庸》悉数回味了一遍,才将反复涌现的邪念暂时压下去。
不过虽然压下去了,那些邪念并没有就此消失,而是随时有可能泛上来。
山伯心中有些惶恐:“悔不该听了玉碟的话,一下子吸收那么多的阴魂!我自己阳气不足,无以驾驭阴魂。这样下去随时会出问题的!”
“我修的是圣贤之道,讲究高风亮节,不得有亏,一旦犯下大错,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他不敢再犹豫,飞身出了小楼。飘向郑玄隐居的小屋。
郑玄正在破旧地小屋里修书,一盏油灯。昏黄摇曳。
山伯踏入屋内,深深的鞠躬。口中低唤道:“恩师,救我!”
郑玄吓了一跳,搁笔按上,问道:“咋的了?”
抬头只看一眼。他就禁不住心中一跳,叫道:“你身上怎么这么多的怨念?”
山伯再鞠一躬:“恩师,我心中正气摇动,眼看要失守了!”
郑玄面色骤变。厉声道:“住口!噤声!守住一分心神,待我取法宝来!”
山伯心中一喜:“恩师还有法宝?快拿来救命啊!”
郑玄怒道:“叫你别说话,还给我乱说!凝神守一,无意无我!等我回来!”
说着慌慌张张出了门,提起花锄在院中种植“书带草”的地方挖掘起来,时候不大挖出一个油布包裹,从里面抽出一本书,又将剩下的匆匆埋了回去。
他将那书捧在手中,回到屋里大声朗诵起来!
“身为儒生,当修浩然之气!何谓浩然之气?是气也,寓于寻常之中,而塞乎天地之间。卒然遇之,则王公失其贵,晋楚失其富,良平失其智,贲育失其勇,仪秦失其辩!不依形而立,不恃力而行,不待生而存,不随死而亡。大而无外,小而无内,坚而不坏。固而难破虚极静笃,此太空一灵之所结而完成者也。奈今之人,不知浩气为何物,自忘己性,遂迷本来。”
山伯听得头晕,问道:“恩师,这浩然之气能除去我心中的邪念吗?”
郑玄提起桌上的戒尺,在他头上“梆”的敲了一下,怒道:“好好听!不说话会死人啊?”
山伯不得不坐正了身形,凝神听他念诵。
只听郑玄道:“人之本,物之根,混沌
天地未分,气不为气,不气而气。斯时之气,即浩浩然正气。则元妙浑沦,上为日星,下为江河。生人生物,幹旋造化,天赖之以清,地赖之以宁,物赖之以存,人赖之以生。诚不可思议言说也。”
山伯听在耳中,心里却有些跟不上,叫道:“恩师,您能不能讲得通俗一点?弟子心智被阴魂蒙住了,一时转不过弯来!”
郑玄面色肃穆,大声道:“人一生下来,上天就赋予他浩气了,开始时都是一个定数,比如一百点!无有馀欠,无有多少!可是后来地成就则有圣有凡,有的平庸,有的聪慧。为什么会有这种差别呢?原因在于后天的涵养、修炼!”
山伯急道:“恩师,究竟怎么修?您给仔细说说啊!”
郑玄瞪他一眼,一字一顿的道:“要养浩然正气,必须时时集义,勿忘勿助。先聚其精,后会其神,而后浩然正气随之而生。有几个字你一定要记牢了!”
“哪几个字?”
“一曰‘善’。得而复明,真而不伪,实而不虚。明而复满充塞天地,弥满六合,无所不至,无所不入。满而有光,普照万物,光大无比,辉不可量,妙用难窥,不可限制。”
山伯心中略有触动,道:“恩师是教我真善美吗?这东西有那么大的威力?”
郑玄不答,接着又道:“二曰‘大’。既有光辉,复可变化,随心所欲,无所不知,居安资深,左右逢源。
这次山伯没再开口询问,只是皱紧眉头冥思苦想,感到恩师所言似乎有道理,可是又无法完全理解。
郑玄接下来又道:“三曰‘圣’。达到极点,无一毫缺陷,六通俱足,无所不能。来去自由,死生自主。气包天地,而天地皆从。气容万物,而万物皆归。宇宙掌中,天地心内。变化犹龙,不可测度。”
听到这里,山伯感到心中豁然开朗,眼前一片光明,各种邪念顿时消减了一多半!
他暗暗对自己说:“恩师在教我修儒的大法呢!真要能达到这种境界,我山伯超凡入圣,不就能登上天界,与英台相会了吗?”
一念及此,他禁不住激动起来,问道:“还有吗?”
郑玄看他面上地青色减退了不少,心中也有些慰籍,放缓了声音道:“四曰‘神’。盖浩气之体无量,其用无穷,其养亦无止境。养大,成神。凡天地间一切形声,皆此浩气之所寄。泰山非大,秋毫非小。万劫非遥,一息非暂。一即一切,一切即一。此圣神之所以无所不见,无所不闻,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也。而其修养之程序,先在精会其神,神聚其精。由是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日增月积,己臻纯善。”
山伯赞道:“这才是修儒的正道啊!恩师,我能不能问您一句,以前有人修到这种境界吗?”
郑玄抬起头,仰望苍穹,缓缓说道:“我们儒家是有人登上天界地,只不过那些人不求名,不求利,默默的为人造福,很少为人所知。”
山伯心痒:“真盼着我也能修成!”
郑玄凝视着他:“圣贤是从普通人做起地!你只要把身上的怨念克服了,就能练成浩然正气的第一层功法。”
山伯笑了笑,道:“恩师,这书是您写的吗?如此宝贝,干嘛藏起来不给人看?”
郑玄微微变色,道:“本书原非我著,我只是进一步修订了一些内容。如此神品,本不该现于冥界,否则必为鬼魅抢夺!”
山伯热切地瞧着书册:“恩师,这书送给我好不好?弟子要天天看,日日读!”
郑玄将书递给他,叮嘱道:“好好修炼,千万别迷失了心智!我还对你寄予厚望呢!”
山伯接过书来,只见封皮上写着“希张”两个字,禁不住有些迷惑:“老师,此名何解?”
郑玄摇摇头:“我也不知,兴许为著者之名吧。”
第213节 秋水的来历
养浩然正气整整一天,终于能勉强控制体内的阴魂了能完全消除其中夹杂的怨念,但已能将其困之一隅,不至于危害自身了。
这时候,他总算舒了口气,长叹一声道:“好险呐!我山伯自认是好人来着。有生以来,虽难言尽善尽美,却也能无愧于心,没想到去了一趟伏羲演卦亭,差点儿就走上邪路了!玉碟啊玉碟,你以后可要早些提醒我,别让我犯下大错,悔之晚矣。”
话音未落,只听玉碟在脑后叫屈起来:“主人说得不妥,做啥事没凶险呢?您凭空得了那么多的阴魂,将来一旦领悟阴阳互化的法门,就可以一日千里,修仙了!比较而言,现在遇到一点小小的困难,又算得了什么呢?”
山伯却道:“我修的是儒家正道,讲究中庸之心,过犹不及。修炼应该循序渐进,不能太急功近利!若只是追求速度,不惜走上魔道,那才是本末倒置呢!”
玉碟“嘿嘿”笑道:“主人的心性能力,我还是了解一些的。这些邪灵怎么能困得住您呢?看看,这不是闯过来了?而且您还因祸得福,学到了练气的法门,应该感谢我才是。”
山伯眉毛微耸,轻叹道:“浩然正气,也不是那么好练的。我炼了一天,并没有明显的感觉,只是将邪念勉强压下去而已。”
“主人莫急嘛!您之所以练气困难,是因为阳魂还不够充沛的缘故。一旦将现有的阴魂练尽,积累阳魂千点,就可以加快练气了。”
“是吗?那只能慢慢来了。”
早上,秋水来送茶点时,见山伯他面色清朗,也有些放下心来,敢走进五尺之内了。
山伯面带笑容,问道:“姐姐近日有没有去地藏宝殿礼佛?”
秋水甜甜的一笑,开心的道:“家里没什么事。我现在每天都去呢。”
“隔着好几条街,姐姐怎么去的?”
“冥月城内有马车穿梭,只要一个铜币就能跑一个来回。”
“那就好!千万别苦着自己。我这里金币还有一些,若是需要,尽管跟我说。”
秋水却道:“主人的俸禄都在我这里管着。我说雇两个小丫头,您又不肯。俸银越积越多,正愁着没处花呢!前些日子,您又给了我一千万金币,让我搜求各类印鉴。我听说城北有条街市。准备这两天过去瞧瞧。”
山伯有些担心的道:“街市鱼龙混杂,不比佛殿安全。姐姐不忙去,待公孙先生有空,让他陪你一起去。”
秋水点点头:“好吧,我听您的。”
略停片刻,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说道:“请问主人。崔先生临走前留下不少的字画、古董,都堆在东厢房里。您准备怎么处理?”
山伯想了想道:“先放那儿,等过个年。时机成熟了,我再想法还他。”
秋水睁大了明亮地眼睛,问道:“崔先生不是已经转世了吗?您还能找到他?”
山伯自觉失言,笑了笑道:“天机难测。我现在也不好说。”
秋水不敢再问,目光在他面上逡巡,过了一会儿,忽然掩口笑道:“我觉得主人多数日子都很平和。不过有时候急起来也挺吓人的。”
“是吗?”山伯想起昨日鬼气临身,邪念频起,禁不住心中惭愧。
秋水笑道:“您上次为了什么?将院子里的花一口气拔个精光!后来我重新栽种了一些,到现在才刚刚长出新芽,要想开花,可能要等些时日了。”
山伯讪讪的笑道:“辛苦你了!我那天把花全拔了,也是情非得已。以后不会了。”
秋水却有些不敢置信。在这短短的两三个月中,她已注意到山伯身上发生的变化,眼见他每出去一次,回来都有所不同,真担心日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山伯心中歉然,暗道:“看来我的心性修养真的差得很远!这样可不行!若不能达到如坐春风、处惊不变、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境界,如何能修成圣贤,升上天界呢?”
秋水看着他纯真和善而有年轻地面孔,心中恍惚,暗道:“我要真有这么个可心的弟弟就好了!”
转念一想:“那怎么可能呢?他是主人,我是奴婢,他待我真诚,是我的福气。看他有时候神情单纯,有时候又面带忧伤,似乎怀着无尽的心事。我真难以想象,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秋水一面想,一面微微摇头,收拾杯盘离去。
山伯走出内宅,只见公孙起已经在外面套好马车等着了。
“先
”
“早!时辰已到,主人该去冥殿了!”
“先生辛苦了!”山伯一面说着话,一面上了马车。
公孙起扬鞭催马,回过头来低声道:“兄弟,我昨晚忙了一整夜,将拓回来的石算盘制成了模型,可是却一直猜不透其中的奥秘。等你有空了,一起琢磨琢磨。”
山伯欣喜地道:“好!我回来就去你房里,好好研究一番。”
马车离开冥月城,从空中疾驰而过,不一会儿就赶到了冥殿。
山伯下了马车,对公孙起道:“先生请自便,不必浪费时间等在殿外。您可以四处走走,找点乐子耍耍,或者搜集一点有用的信息。过几个时辰之后,估计我下班了,再来接我就是。”说到这里,他禁不住微微一笑,暗道:“接不接都是一样地,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
公孙起也明白他的意思,答应一声:“知道了。”随即挥一挥手,驾车而去。
进入冥殿,时候还早,殿内空无一人。
山伯将书案、生死簿摆好,又到后殿巡视了一番。
望着储藏馆堆积如山地文案,他忽然心中一动,想要找点东西。
他虽然答应项羽寻找刘邦转世的线索,不过却不必急于一时。
他此刻更想知道的是秋水的生平往事。
在他心中,总觉得秋水和蔼可亲,容貌端庄,不该是罪孽深重地女鬼。
不论如何,他都要对这位主管内宅的女子多了解一些,知道她的为人心性如何,才可以托付重任。
“怎么才能找到记录秋水的档案呢?”
山伯抬头望着几乎堆到屋顶地生死簿,一时之间有些犯难。
他曾经跟着崔)而是按照生卒年月编排的。
秋水的生尘八字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秋水死时的大体年月。因为他以前问过秋水,知道她在冥界待了多少年,按照时间推上去,就可以大致判断出来。
虽然如此,短短一年的生死簿就有数百卷,要想全翻一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好在他的运气出奇的好,只翻了盏茶功夫,竟然给他找到了!
秋水的生平很简单,只有一段很短的描述:“秋水者,秋胡子之妻也。既纳之,五日去而宦于陈。五年乃归。未至其家,见路旁有美妇人,方采桑。秋胡子悦之,下车谓曰:‘今吾有金,愿以与夫人。’妇人曰:‘嘻!妾采桑奉二亲,不愿人之金,所愿卿无外意,妾亦无滛之志。’秋胡子遂去。既至家,奉金遗母,其母使人呼其妇。妇至。乃向采桑者也。秋胡子见之而惭。妇曰:‘子束发修身,辞亲往仕,五年乃归,当扬尘疾至。今也,乃悦路旁之人,下子之装,以金予之,是忘母也!忘母不孝,污行不义,夫事亲不孝则事君不忠,处家不义则治官不理;孝义并忘,必不遂矣。妾不忍见子改娶矣。妾亦不嫁。’遂去而东走,投河而死。”
看到这里,山伯禁不住呆住了。
“没想到秋水的性子这么刚烈!”
“成亲五天,丈夫就出门了,她在家里侍奉公婆,还要采桑织布。苦苦等待了五年,结果丈夫回来了,却不认识她,只是将她当作路边的野花来调戏。”
“这种事搁在某些人身上也就忍了,可她没有委曲求全,而是将丈夫痛骂一顿:‘送你出去读书修行,本该奋发图强,早去早归。可你却心生邪念,调戏良家女子,还将侍奉母亲的金银给她!忘了家中含辛茹苦的妻子也倒罢了,可你不该忘了年迈的母亲!忘母不孝,污行不义,还怎么忠心事君,明理做官呢?我好痛心,悔不该嫁了你这样的浪荡子!活着也是难过,还不如死了干净!’愤而投河自尽!”
“惟若节义,必死无避。性格刚烈,令人钦佩。”
山伯叹了口气,又捧起生死簿往下看,却发现下面还有署名“杨判官”的判词:“悍妇,妒妇,刚愎自用,不知婉转,罚作奴婢载!”
“怎么能这么判呢?”山伯顿时就急了,“秋水只是性格刚烈了点,怎么着也不能说是‘悍妇’、‘妒妇’吧!这姓杨的判官真是昧了良心,瞎了眼!”
(秋胡之妻,后汉书列女传中的人物,春秋战国时候的人,放这里年代差了些,但是不必较真,她不是主角。姓杨的判官名叫杨慎,明代文学家。)
第214节 冥殿仙论
时候不大,殿中值日鬼卒都来了。
又等好大一会儿,楚江王才踱着方步姗姗来迟。
不经意的打量山伯一眼,他禁不住微微皱眉,又将鼻子嗅了一嗅,低声道:“梁判,请借一步说话。”
山伯小心翼翼的跟他来到后殿无人处,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楚江王轻叹一声道:“原以为你是能施展青灯佛影的人物,身为冥界隐士,心性高洁,与众不同,谁知还是不能免俗!”
山伯呆了一呆,心道:“难道说他知道我翻看秋水生平的事了?不对啊!我身为判官,主管全殿文书,就算看了也不能算越轨,他为什么这样说呢?”
楚江王语重心长的道:“好好做你的判官不行吗?何必去修那劳什子鬼仙呢?”
山伯微微吃惊:“王爷您看出来了?”
楚江王微微摇头,叹道:“我在冥界待了上万年,经历的东西多了!若是连这个都看不出,还能做什么事呢?”
山伯心中不安,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楚江王望他一眼,道:“我本想等你作完五百年的判官,推举你去天界做个小官。可是你却耐不住寂寞,舍近求远走上了这条道!”
山伯躬身道:“多谢王爷好意。下官修心不足,辜负了您的期望。不过我也曾翻看《生规、死律》,那上面似乎没提及修鬼不能做官。”
楚江王缓缓说道:“修
电子书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