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统计成绩!”
山伯这才想起来到这儿的目的:“原来是为了闯关啊,感谢菩萨!感谢上苍!我竟然得了第一名!”
有人想趁厉宁不注意偷偷往里移动一点,可是一抬头,忽然发现面前站了很多的鬼卒,一个个手执兵刃瞪大了眼睛,谁若敢动,上去就是一刀!
厉宁一个箭步冲到山伯跟前,面上带着十分惊奇的神色,口中嘟囔着:“今年真是奇了,竟有人拿到满分!这事可真少见!咦,你是谁?怎么看着面熟?”
他盯着山伯的面孔,忽然手中开始指指点点,大声叫起来:“你……原来是你!你姓梁,叫什么来着?”
山伯见他认出了自己,当下微微一笑道:“承您关照,在下姓梁名山伯。”
厉宁笑起来:“好!好!王爷对你十分器重,若然知晓你得了满分,一定会十分高兴!来人呐,快将他的成绩记录下来,满分闯关,这可是多年难遇的事呢!”
旁边有人提笔迅速记下。
这时忽然听见有人在尖声大笑:“哈哈,我竟然得了第二名!厉老爷,我得了第二名呀!”
厉宁转身一瞧,忍不住“嘿嘿”笑道:“这不是老熟人嘛!不错不错!比去年大有长进!”然后对旁边侍侯的人吩咐道:“记下来,张俭七十三分,位居第二!”
山伯回过身来,发现张俭不知何故比早先前移了不少,距离大佛只有二十余丈,所以得了较高的分数。
接下来其余人都离得较远,距离最近的也在五十丈开外。
报名声一次次传来:
“王一鸣,四十八分;张昆布,四十三分……梁冀一分……百丈之内总共两百一十人!”
厉宁大声道:“好了!过关者留下,休息一炷香的时间,接下来开始比武!其余人等全部发回去,继续地狱服刑!”
没过多久,黑压压的人群排成一个又一个长队,在鬼卒的押送下离开了山谷。
现场只剩下距离大佛较近的两百多人。
不知何时,张俭悄悄凑近了山伯,低声道:“小兄弟,今天多亏了你!”
山伯闻言一愣:“您老何出此言?”
张俭望他一眼,奇道:“你忘了先前所说的话?‘寂然不动,湛然无物!心神安详,你会好受点。’我就是听了这几句话,才往前多爬二十丈!”
山伯微微一笑:“晚辈随口一说,您老竟有所悟。看来您平日的修为很深呢!”
张俭黑瘦的面上泛起红润:“惭愧,惭愧!我在地底待了这么多年,还不如小兄弟才来半年!,接下来的比武有什么打算?这可是我们的弱项,不容易过关呢!”
山伯摇了摇头:“您老可知怎么个比法?”
“若是跟去年一样,那就是先抽签,然后两两较量,一路打上去,越往上分数越高。”
“真的动手开打?是生死较量?”
“可不真打咋的?你看见那些鬼卒没有?看他们画的圆圈!等会比武的两人都站在圈里,只要能将另一方击出圈外就算赢了。旁边的鬼卒只管结果,生死毋论!你若觉得不行,可得早点往外跑!若是晚了,给打得趴在地上,碰上心狠手辣之人,那就惨了!”
第151节 比武
两个时辰之后。
山伯呆呆的站在圈内,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不知何时,他的一双手已经变得晶莹透亮,仿佛白玉雕刻的一般。
尤其是当他运起般若心法的时候,手掌更发出淡淡的白光,仿佛十四晚上的月亮,在这幽暗昏花的地底,显得那么的皎洁醒目。
就凭着这双会发光的手掌,他已经连败五人,进入最后的四强之内了。
前面失败的五人中,有两人是出于恐惧自动退场;两人蒙着眼睛往前冲,结果不小心冲出了;一个闭着眼乱打,一直找不到山伯的位置,直到累得气喘吁吁,被山伯轻轻一推,就出了。
山伯赢得那么轻松,直到现在还没能施展一招半式!
反观位于另外一组的张俭,运气就不是那么好了,成绩跟去年一摸一样:没能闯过第一关,就早早败下阵来。
张俭自己似乎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所以也不是很丧气,神情还显得较为轻松,正站在远处看着山伯,时不时发出一声欢呼:
“连过五关,兄弟神勇无比,加油啊!”
“小心呐,又上来一位!这一位可是高手呢!”
山伯从迷惘中醒过神来,抬眼看时,却见面前站着一位身高体壮的汉子,连忙躬身行礼:“请教这位兄台贵姓?”
那汉子冷哼一声道:“大爷姓梁!”
山伯心诚意正,缓缓说道:“比武切磋,还请收下留情。”
没成想那汉子忽然变了面色,仿佛凶神恶煞一般,双目圆睁,怒道:“小子休要废话,快些动手!前面给你拿了高分,这回碰上我,运气就没那么好了!说再多好话,我也不会放你过去!”
山伯淡淡的道:“在下学艺不精,还请多多指点。”说着竖起手掌,展示给对方看,“我所有的功夫都在掌上,只会一套佛门掌法,别的都不会。”
那汉子怒哼道:“小子休要炫耀!你掌上寒光虽有些门道,可惜却难不到我梁某人!”说着将手掌四下里一转,顿时阴风袭来,身周涌起一团黑雾!
山伯吃了一惊,定睛看时,却见黑雾越来越厚,不久便将对方紧紧裹在里面,不大一会儿,连面目也看不见了!他禁不住心中忖道:“这人功夫不弱,却不知出自何门何派?”
黑雾一起,四周便传来一阵惊呼之声!
“快看!幽冥真气出现了!那人的幽冥真气十分深厚!不知道修炼了多少年?”
“可不是嘛!单凭一股戾气,就能修成二阶冥雾,这人很不简单呢!”
“他好像叫梁冀?是不是?”
“是啊,老兄你也认识他?”
“久已闻名,哼哼……他做那些事……不说也罢!”
山伯站在圈中,耳边听到众人的吵嚷,知道面前的汉子练有某种特殊的武功,不得不暗自小心,将般若神功运足了全身。
这时才听见张俭发出一声尖叫:“兄弟小心呀!这梁冀乃东汉权贵,生前不知害死多少人,死后冤魂缠身,却给他借机练成了幽冥戾气!这冥气阴邪得很,一旦上身,可就麻烦了!”
山伯听说来的不是好人,禁不住双目紧盯着黑雾,心里充满了斗志,一双手掌越发明亮起来。
黑雾中传来一声冷哼:“小子,你若害怕,就快些滚出圈去,省得我老人家动手!我一旦动起手来,从不留活口!”
话虽然说得恶狠狠,黑雾却没有动静,不知裹在里面的梁冀是否也有些畏惧。
山伯面如寒冰,双掌一扬,低喝道:“兄台不用怕!我自习得般若神掌,今天是第一次开张!来吧!看是你的二阶冥雾厉害,还是我的佛门功夫更强一些!”说着拉开架势缓缓往前移动。
黑雾听说“般若神掌”几个字,不由得矮了数寸;听说山伯是第一次动手,又禁不住膨胀了两尺!
山伯定下心神,缓缓逼了过去。
黑雾先退两步,然后蓄势待发,当山伯逼近五尺之内时,才骤然膨胀开来!
同时一个声音在半空中响起:“小子,我本想放你一马,谁知你这么不开眼,那就怪不得我了!”
眨眼之间,黑雾化成丈许高的圆球,不偏不邪,直冲山伯而来!
冲势十分强劲,仿佛万斤巨石从山巅滚落!
惊得旁观众人又一声惊叫!
张俭的叫声尤其尖锐:“兄弟快回来!别跟他玩了,犯不着冒那个险!你至少第四名了!两场相加,遥遥领先!”
山伯却不肯逃,心道:“我若是不战而走,必然在心中留下阴影!威武不能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是儒家修行的基础。事到临头,绝无退缩的道理!”
尽管他不知道这一战是成是败,是生是死,心里却有一股坚定的信念:“从今而后,我不再是昨天的我,不会再唯唯诺诺,胆小怕事,一味的忍让!我要做一位坚定不移的君子!谁敢欺负我,哪怕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
黑雾近在咫尺,他就算想闪也来不及了,只能将双手置于胸前,施出一招“推窗望月”!
只是那么轻轻巧巧、简简单单的一推,便将他自己推入到另一个境界!
黑雾将他笼罩了起来,他自己却没有感觉到!
张俭看着黑雾将山伯吞噬,一下子惊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捶胸顿足,叹道:“一棵好苗子就这样毁了,真令人心痛啊!唉!小子年轻气盛,怎么能硬拼呢!”
然而身边却传来众人发出的惊咦声:“哎!那小子手掌怎么越来越亮了?”
“对啊,比刚才还强,简直像长明灯一样耀眼,怎么会这样呢?”
“咦?快看,他的身子浮起来了,而且还是盘膝坐着的样子,仿佛老僧礼佛一般!”
“是啊!他那姿势可是有名堂的!我当年去白马寺观瞻,曾在寺庙的佛塔上见过几幅画像,其中一幅跟他现在一摸一样,好像叫作‘青灯佛影’!”
“怎么可能?他一个书生,怎能修成‘佛影’?若真修成了,那该去极乐世界,又怎会来这寒冰地狱?”
张俭也不相信那人所说的话,可是眼前看到的景象却是这么的真真切切!
山伯的身形俨然化成老僧的样子,隐隐放出淡淡的佛光,平平稳稳的浮在黑雾之上!
再看那黑雾,却变得越来越淡,不到盏茶功夫,就完全消失不见了!
当山伯的身子缓缓降下来时,梁冀已经变成了一条死鱼,平躺在地上无法挪动分毫!
见了这番景象,不但众人吃惊,山伯心中也是一片迷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我这是怎么了?整套般若神掌还没来得及施展,身子就不由自主浮了起来!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说我从维摩大师聂承远那里继承了一分功力,就将他的青灯佛影也附带过来了?还是因为我刚才接受了地藏菩萨的传功,因而将青灯佛影的心法也弄通了?”
山伯使劲摇头,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
不过他已明白:“无论如何,刚才一战已将我的潜能激发出来,我山伯再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
第152节 平民
山伯挺直了身子站在圈内,眼中充满了神采,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看着他那气宇轩昂,不卑不亢,玉树临风的样子,张俭带头鼓噪起来:
“年纪轻轻大显身手,真是好样的!”
“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然后还明知故问:“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山伯微微一笑,并未作答。对这种哗众取宠、沽名钓誉的事,他没有太大的兴趣。
周围有不少人感到奇怪,纷纷问道:“喂,年轻人,你的功夫是怎么修炼的?有这样的佛功,怎会来地狱呢?”
“是啊,功夫高的人都在外面,宁愿作孤魂野鬼,也不愿来冥界,只有你算一个例外!”
正在吵吵嚷嚷之中,忽听一人高声叫道:“不公平,没法比了!跟个活佛对阵,我不是找死吗?还不如弃权呢!”
定睛看时,却是一个年约三旬身着道袍的人,满面怒色,忿忿不平,似乎是另外一组的胜者,不甘碰上山伯这样的对手。
张俭嘻嘻笑道:“怕了吧?怕了就别上!拿第二已经不错了!”
这时候,一直在外负责监场的厉宁走过来,双目盯着山伯,脸上显出异样的神色,说道:“梁先生,您可以下去休息,不用再比了!”
“为什么,最后一场还没比呢!”
“不用比了,您已经过关了。”
先前说话的道人大叫起来:“厉老爷,我只是一句玩笑话,怎么就算他赢了呢?不行不行,我就算明知不敌,也要试一试!”
厉宁摇了摇头:“不必了!按照冥界的规矩,梁先生能施展高阶佛功,说明他心性修为很高,已经超出地狱管辖的范围。”
此言一出,引得周围一片喧哗!
“本来就是嘛!我败在他手下怎么算?快将他的名字剔除,我们要重新比!”
也有不少人面上露出羡慕的神色:“唉,我要能像他那样就好了!”
山伯还有些糊涂,问道:“什么叫‘超出地狱管辖的范围’?”
厉宁道:“寒冰地狱管不了您,您可以离开这里了。”
“我该到哪里去?”
张俭大声叫道:“兄弟你自由了!不需在地狱受苦!你怎么还不明白?”
山伯呆了一呆,暗道:“难道说就这么出去了?可我阳魂未足,也没能达到接近阎王的目的,好不容易来阴间一趟,哪能就这么走了?”
这时却见厉宁向远处一招手,大声叫道:“笮贵,带梁先生去功德司!看他们怎么安排。”
笮贵面色难堪,心中无比吃惊,显然没想到山伯会有这样的功夫,而且在大庭广众之下一鸣惊人,暗道:“这下要麻烦了!这可如何是好?
“快过来,你磨蹭什么呢?”
笮贵慢吞吞走到山伯面前,三角眼咕噜乱转,躬身哈腰行礼,说道:“梁先生,恭喜您了!”
山伯面无表情,冷哼道:“承蒙关照,幸未曾死,还没谢过你的大恩呢!”
笮贵嘿嘿干笑,低声下气的道:“先生福泽深厚,因祸得福,大人有大量,别跟小人计较。”
山伯也不多言,淡淡的道:“请头前带路。”
笮贵走在前面,快步出了山谷,离大佛和众人越来越远。
越走他心里越不是滋味,恨不得回头将山伯一掌击毙,可是又有些不敢,不但怕上头查问,也怕了对方‘青灯佛影’的功夫。
山伯也不说话,仿佛没有看见笮贵一般。
他还在回想刚才大展雄风的情景,心里想着如何早日修成正果,登上天界去找到英台,已将笮贵陷害自己的事放在了一边。相比之下,那只是小事一桩,而且现在也不是动手的时候。
两个人各怀心思,闷着头往前走。
大约走了快一个时辰,前面忽然现出一片集镇,长长的街道,宽宽的马路,两旁一个又一个房子,修得都很漂亮,整洁宏伟,门口还有兵丁守着,看起来不像普通民居。
街上人不多,三三两两,大都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走到长街中间,笮贵忽然停住了,道:“那边就是功德司,梁先生一个人过去吧,我就不陪您进去了。”
山伯神情淡漠地点点头,朝着一个小型的宫殿径直走过去。
走上七级台阶,来到四根立柱支撑的殿前,被守门的兵丁拦住。
“你来作什么?”
山伯摇头:“受命来此,我也不知道来干什么。”
“受谁之命?”
“是厉宁让我来的。”
“呀,是厉老爷?那请,快请进!”
一个兵丁将他领进大厅,来到一个密闭的小房内,道:“主管出去了,一会就回来,您请坐。”
山伯道了声谢,便在桌前椅子中坐下。
等了不到盏茶功夫,外面走进来一个身着长袍个子不高的文士,先对山伯点点头,然后去桌后坐定,问道:“你是来考校功德的?怎么,厉先生守着功德簿还鉴定不了?”
山伯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双手一摊,笑道:“麻烦先生您了。”
文士上下打量着他,不紧不慢的道:“你是从大佛谷来的?刚才那方向金光闪烁,夹有雷鸣之声,将这里整条街都震动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山伯微微一笑:“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许是地藏王菩萨现身吧。”
文士摇摇头:“我刚才出去询问,听说是因为有囚犯施展出‘青灯佛影’的功夫,是吗?”
山伯笑道:“那囚犯就是在下。”
文士双目紧盯着他,过了片刻方道:“你可知道,佛影功夫不仅不属于地狱,甚至连整个冥界都不该拥有。只要修成了这门功夫,那便是仙佛之流了,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又怎会受地狱约束呢?你是怎么练成的?”
山伯睁大了眼睛,道:“这……在下是侥幸施展出的,那并非本身功夫……”
文士将手一招:“请靠近些,让我给你好好查查。”
山伯站起身,将椅子往前挪了挪,然后又重新坐下。
文士却已经转过身去,打开书柜,取出一个红布包裹的箱子。
他将箱子置于案上,小心翼翼的打开盖,从里面取出两个尺许大的圆盘,一个银光闪闪,雕刻成莲花的样子,上面刻着“佛光普照”四个字;另一个泛着金光,好像是一枚巨大的印鉴,上面刻着“玉帝监天,四海归一”。
他先将银盘放在桌上,让山伯将手搭在上面。
山伯心中坦荡,依言而行。
只见银盘之中波光流离,转个不停,久久不肯停下。
过了一会儿,文士让山伯将手拿开。
这时候,山伯清晰的看见银盘正中现出两行字:“梁姓山伯,是谓善人;一时无心,灭蝗获罪;慧根独具,适于潜修。”
文士又让山伯将手放在金盘上。
时候不大,金盘上也现出一些字:“虽然阳魂残缺,却身怀十年佛功,另有一种莫名的功力在积聚中。适于冥界潜修。”
文士见了,忍不住点点头,沉吟片刻道:“梁先生,鉴于您的特殊情况,我需要向上级请示,您请稍待。”说完转身出了门。
山伯坐在那里静等,等啊,等啊,一直等了两三个时辰,才将对方等回来。
文士手里拿着个铜牌,二话不说往山伯脖子上一挂,笑道:“这玩意不错,整个冥界不超过百块,梁先生您福泽不浅呢。”
山伯低头一看,却见铜牌上写着“冥界隐士”四个字,禁不住呆了一呆,问道:“这是什么?有什么说法吗?”
第153节 寺后
“迢迢绿树江天晓;霭霭红霞晚日晴。
遥望四边云接水,碧峰千点数鸥轻。”
金山寺的宁静秀美天下闻名。
阳春三月,山花烂漫,白衣少女素梅隐身在金山寺后的梨花从中,俏丽的身影跟那雪白的梨花融为一体,分不清哪是梨花,哪是粉面,哪是纱裙,哪是藕臂。
自从与尾三先生分手之后,她一直守在金山寺外,都已经好几个月了。
她知道许仙还在寺里,对于这一点,没有丝毫的怀疑。
自从拜皇甫医仙为师之后,她就精心搜求秘方,悄悄配制了一种奇特的“还魂香”。
那种香据说一旦洒在人身上,不管距离多远,哪怕是千里万里,甚至隔世相逢,都能够从人海茫茫中闻出来。
此刻她站在寺外,透过梨花淡淡的清香,就能闻到许仙身上“还魂香”的味道。
现在的问题是,虽然近在咫尺,她却找不到良策,可以将许仙救出来。
金山寺防守严密,神僧法显更是佛门顶尖高手,功力深不可测。想要去寺内抢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单凭她自己一个人,只怕进去就出不来。
“这可如何是好呢?请爹爹前来助战?或者请尾三先生帮忙?”
她心中无奈,忍不住胡思乱想。
“恐怕不行呢!现今江湖,黑白两道都在寻找许公子的下落,一旦大动干戈,还不闹得天下皆知?若是将魔门十脉无数高手引来,必然是一场混战,结果殊难判断。怕只怕不但救不出许仙,反而让他落在魔门手里,那可就麻烦了!”
思来想去,别无良策,她只好躲在寺外等待良机。
“救人不成,捉人总没问题!”
这几个月内,她闲着无事已经捉了十几个和尚,丢在朝阳洞里。
“只要是金山寺的和尚,我见一个捉一个,捉光小的,不怕老的不放人!”
“奇怪,这几天怎么一直没人出来?”
躲在梨花从中,她渐渐感到不奈,手揉雪白的花蕊,脸上显出薄怒,恨恨的道:“老贼秃好不识趣!佛门四大皆空,凭啥干涉别人自由,不放许仙出来?”
“再不放人,别怪本姑娘不客气了!我将那些和尚每人砍一只手臂,让法显后悔莫及!”
正在发怒之际,忽见一人头戴斗笠从金山寺后门走出来!
少女眼前一亮:“来了!又出来一个!这一个竟然遮住了光头!哼,遮住光头就能混过去?也不看看本姑娘是谁?”
眼见那人越走越近,就要接近梨花树丛了!
少女开始凝聚功力!
来人脚步时轻时重,丝毫没有规律,很难判断功力深浅。
“再近一步,再近一步……”少女在心中默念。
正在这时,来人忽然停住了脚步!随后将斗笠略微倾斜了一点,露出半个面庞!额部宽阔,鼻梁高直!
少女一见便大吃一惊!忍不住脱口惊叫:“法显!”
真没想到,一代神僧竟然头戴斗笠静悄悄的来了!
“他怕什么?难道说怕人瞧见,还是怕我逃走?这么大身份乔装而来,就为了捉我?”
少女心中忐忑,却不肯就此逃走。
法显前进几步,走入梨花深处,双目放出神光,落在少女面上,看得她毛骨悚然,良久方微微一笑,说道:“女施主,别来无恙?”
少女压力一轻,勉强笑了笑:“大师好!”
法显“呵呵”笑道:“我观姑娘面目晴朗,煞气比以前减轻了不少,想来最近没干什么坏事。姑娘心地不差,可不将我门下弟子放出来呢?”
少女心中着恼,轻“哼”道:“许仙呢?你先放人,我自然还你徒弟!”
法显眼望着她,笑道:“他已经下山走了!”
“和尚瞎说!出家人不打妄语,说谎话要下阿鼻地狱!”
法显面色微变:“姑娘口下留情!你真能肯定他在寺里?阿弥陀佛,老衲修行多年,为救许施主,还要被逼说谎,反倒落了个下乘!既如此,我就实话实说:他现在神志恍惚,至今卧床不起!”
少女着急起来:“你把他怎么了?是你打伤了他?”先前捉了十几个年轻和尚,都没能问出一点线索,此时忽然听见许仙病了,叫她怎能不急?
法显微微摇头:“老衲怎会打他?姑娘可能有所不知,魔门花间派有一种功夫,叫做‘处子醉心香’……”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什么?”少女面色骤变:“你说他竟然中了那种……邪功?”
“不错,他现在魂不守舍,浑身酸软,动弹不得!”
“是谁人下的手?那女子长得漂亮吗?”
法显苦笑:“阿弥陀佛,老衲不知!”
“许仙在寺里受伤,你连下手之人长得啥样都不知道?”
“受伤就是受伤,姑娘何必管下手之人长得美丑?”
少女面色微红,声音缓和下来:“若找不到下手之人,那就难治了!老和尚,你让我去看看他,好吗?”她心中难过,开始软语相求。
法显沉吟道:“姑娘是魔教中人,自古正邪不两立,按说老衲是不能让你进去见他的。不过……”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了,目光注视着少女的双眉印堂,久久不肯开口。
少女急道:“不过什么?神僧佛法精深,广受江湖景仰,何必拘泥于俗礼?”
法显缓缓说道:“阿弥陀佛!佛门广大,普度众生!只要姑娘答应我一个要求,莫说去见许仙,你便是将他带走,他若愿意去,老衲也不阻拦!”
少女喜出望外:“真的?神僧说话,可要算数!
“佛祖面前,岂敢再发妄语!”
“什么要求?您请说!”
“姑娘只要找到花蕊仙娘,转交一封信;回来藏经阁找我,听老衲诵经七七四十九天,就可以达成心愿了!”
少女面色一寒:“让我听经?那怎么成?”
法显微笑道:“老衲帮你渡化身上的魔性,若不然,怎会让你将许仙带走?”
少女拼命摇头:“那样以来,我辛苦修炼的功夫不就全废了?不成!决计不成!”
“姑娘资质甚佳,若能弃魔从正,从新修炼,将来造化无可限量!”
少女再度摇头:“还是不成……”
法显拉低斗笠,不再看她:“姑娘若不肯,老衲便回去了。还请善待佛门弟子,莫造无边杀孽!”
少女低头想了片刻,忽然笑道:“请教神僧,我听经的时候能不能塞上耳朵?”
法显笑了笑,答道:“可以!”
“我能不能运功抗拒?”
“有何不可?你只要待在藏经阁,受佛言熏陶多日,那就行了!至于能听进去多少,一则看你的造化,二则看老衲讲经的能力!”意思是说“我法显何人,你只要进了藏经阁,想不听也不成!”
少女眉峰紧蹙,迟疑了一会儿,忽然一咬牙:“我答应你了!老和尚,还不将信拿来!”
法显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叮嘱道:“只要将信送到就行,至于她肯不肯来,你不必管。”
“好说!我帮你送到就是!”
第154节 摧花
宁幽宫东南三百里,直面浩瀚无边的大海。
离岸不远,有一个鲜花盛开的小岛,名叫“百花坞”。
江湖传言,花蕊仙娘就住在那里。
在一个阴云密布的午后,素梅驾一叶扁舟乘风破浪而来!
海上风高浪急,扁舟起伏不定,她却不为所动,坐在舟中稳若磐石。
老实说,若非为了掩人耳目,她宁愿一头扎进那湛蓝的海水里,化身蛟龙,自由自在的嬉戏。
一路走,她一路琢磨:“百花坞并不难找,为啥法显自己不来?反倒求我代为传书?”
“老和尚面上仁慈,心机却很深沉,也不知他在信中都写了什么?我要能拆开看看就好了!”
她将书信捧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瞧,可是总也瞧不见里面的内容。
想要打开书信,可是又觉得不妥。
过了好大一阵,她将信复又拢入袖中,口中嘟囔道:“哼!不看就不看!就算给你个面子!老和尚,你不要不识趣!”
扁舟前行,百花坞渐渐近了!
距岛十余里,已能看见岛上红彤彤一片,不知盛开了多少的鲜花。
又行三四里,岛上的风景愈加清晰,放眼望去,除了满岛的花树之外,还能见到岛边岩石上刻着的字迹。略加辨认,只见上面题着几个血红的大字:“百花坞,女儿居;臭男子,入者死!”
素梅看得眼前一亮:“哈,花蕊仙娘好大的气魄!一句话便将江湖上那些自命非凡的男人吓回去了!怪不得法显不敢来,原来他也害怕,担心来了回不去!”
“嗯,等我将来练成了绝世武功,也去找一个僻静的地方,门口立块牌子,上面写:‘逍遥仙居,非请莫入。若敢进来,砍手砍足!哈,那有多神气!’”
稍停片刻,她又想到:“人说花蕊仙娘门下有很多美貌的女弟子,等下我可要好好瞧瞧,看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去勾引许仙!害他魂不守舍!”
很快,扁舟来到岛边。
素梅抬眼仔细观瞧,只见那岛风景秀美,与众不同。岛中有山,山分五层,每层都长满了鲜花绿树,绿树掩映之中,点缀着十几处房舍。山巅最高处,坐落着一个金壁辉煌的宫殿,想来该是花蕊仙娘的住所了。
靠近海边,地势最低处,有着上百亩绿地,生满了各式花草。其间,正有五六个女子在田里忙碌着。
那些女子面蒙黑纱遮去了面目,然而看身材却个个婀娜多姿,显然都是千娇百媚的美人。
素梅见无人招呼自己,便自做主张,纵身跳上岸,向着那些采花的女子走去。
那些人只顾低头掐花,对她的到来置若罔闻。
素梅来到近前,朗声笑道:“请教诸位姐姐,仙娘是否在家?”
诸女也不答话,甚至连头都不抬。
只有距离最近的女子略微举了举手臂,往山上指了指。
霎时间,她的手指从袖中滑落,显出一幅奇异的景象!
那手骨瘦如柴,颜色枯槁,毫无色泽!
仿佛出自干瘪的七旬老妪!跟婀娜多姿的身材毫不相称!
素梅感到奇怪,不觉多看了一眼,往前靠近了一步,问道:“百花坞重重叠叠,到处都是花草,看不见登山的路,请问这位姐姐,我应该从哪里上去呢?”
那女子抬起头来,透过面纱露出两只憔悴的眼睛,先自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转过头来对着素梅。
刚要开口,她忽然看清了素梅的面目,顿时呆住了!
浑身颤抖,手中的花篮掉在地上!鲜红的花蕊洒了一地!
“你……你…………你怎么来了?你知道我在这里?”
“姐姐认识我?”素梅愈加奇怪,弯腰帮对方捡起花篮,伸手递了过去。
女子不接花篮,却颤抖着身子去捉素梅的手!
素梅吓了一跳,以为对方有什么杀着,倏地闪身,让了开去!
女子猝不及防,脚步踉跄,一头栽在花丛里,躺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你……你不认识我?听不出我的声音?我可是……”话到这里却哽住了,怎么也吐不出后面的字。
“姐姐,你怎么了?”素梅一头雾水。
那女子一面哭一面去扯黑纱,揭开头罩,露出满头的华发,堆满皱纹的面庞,灰黑枯槁的面色,口中呜咽道:“呜呜……你不认识我……你怎么会认识我呢?你看看我现在什么样子,人不人,鬼不鬼……你当然不认识我……”
素梅被她骤然露出的苍老面容吓了一跳!
反差太大了!原以为是巧笑倩兮的美女,没想到竟是行将就木的老妪!
可是,这些人怎会有苗条的身材呢?
这时候,周围采花的诸女围过来,一声不吭将跌倒的女子扶起来坐着,却拿怨毒的眼睛望着素梅!
素梅勉强笑了笑:“原来是几位婆婆,在下失敬了。”
听见“婆婆”两字,诸女眼中的恨意更加浓了!看那样子,恨不得将她的嘴撕碎!将她的头发扯光!将她的眼珠子抠出来!
坐在地上的女子一直在呜呜的哭:“苍天啊,你睁睁眼……你听见了吗?我的亲妹子叫我婆婆了!妹妹……妹妹……你真的一点也认不出我了吗?我是素洁啊,是你的亲姐姐啊!”
“素洁?”白衣少女素梅心里咯噔一声!
为了化成白素贞的样子,她曾不止一次潜入白府,知道白家有一个大女儿,名叫素洁,被父母逼着嫁给杭城有钱的老头。按说素洁年纪不大,到今天也不过十岁,可是她怎么变得老态龙钟了呢?
素洁看她终于有了反应,心中激动,用衣袖抹了把眼泪,颤巍巍站起来,又去拉她的手。
素梅站着没动,任凭对方抱住自己,心里充满了疑惑。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素洁抖抖嗦嗦的道:“看看你的手,细皮嫩肉的,再看我的,一抓一把皮……天呐!”
“怎么成了这样子?姐姐,是谁害了你?”
“还能有谁?除了爹娘,谁会那么狠心,将我往火坑里推?”
素梅还是不明白:究竟是什么缘故,竟能让一个妙龄女子忽然变成了老妪?
那可是六七十年的光阴呢!怎能一夜之间就跨过去?
“薛太尉,申一曲……我……就算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素洁干瘪的嘴里冒出两个名字!
听到那两个名字,周围的女子忽然一个个目放凶光,浑身颤抖!恨得咬牙切齿!
素梅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轻“咦”道:“申一曲?那不是宁幽派的人吗?听说功夫不错,练了‘嫁衣神功’和‘鬼影幻神’的功夫。宁九幽对他寄予厚望,将来宁幽宫争霸武林还指望他呢!怎么?姐姐就是被他害的?”
素洁牙齿咬得咯咯响:“嫁衣神功……最肮脏、最恶心、最邪恶的功夫!申一曲……欺负我一天一夜……吸光了我的神髓,害我成这样……他不得好死!”
白衣少女素梅想到对方受难的情景,禁不住跟着难过,用手抚摩着干枯如柴的手臂,心中很是不忍,安慰道:“姐姐放心,这个仇,我帮你报!”
“不!妹妹别去!别……姓申的功力很高,嫁衣神功已臻大乘之境,你不是她的对手……”
“姐姐放心,我会小心行事的。宁幽宫离这里不近,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素洁忽然想起了散落地上的花蕊,忙手忙脚乱拢进篮子里,口中答道:“仙娘有法子让我们恢复容貌,我们就跟着来了。听说全靠这些鲜花保养!妹妹,你为啥来这里呢?”
“姐姐还不知道?我是仙娘正宗的徒弟哩!你给我指条道,我要去参拜师父。”
既然冒充,就要冒充到底。
龙女素梅的形象是模仿白素贞演化出来的,跟素贞几无二致。
素洁离?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