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哦,现在这场面,应该称之为‘榜下寻婿’吧?”
京城人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他们可以在第一时间知道谁考上了进士,这些人把持“抢nv婿”的专利已经有两百多年了。渐渐的,其他州县的老百姓对京城人的把持不乐意了——没错,咱不能上东京汴梁城抢nv婿,但咱可以抢举人啊,féi水不落外人田嘛。所以,每次科举时,抓住考生入场的瞬间,让自家nv儿站在贡院én口,预先挑选几个考生,一等考生传来中举消息,立刻抢先预定,咱从上游绝了京城人的妄想,那还不成吗。
于是,贡院én口的姑娘与媒婆、以及膀大腰圆的家丁队伍,就成了大宋科举考试中州试的一道风景……想当初张叔夜也是这么过来的,在万huā缭绕中迈步进入贡院,那是对考生的一种ji励。咱太祖爷不是说了么:“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yu。”
太祖描述的就是这种情况,这是对读书人的一种无形ji励,禁军、厢军怎敢下手驱赶?
nong清楚了情况,时穿一扭脸,啊,刚才来时穿家里讨论鲁大三人婚姻的三位绿衣媒婆也在场,好嘛,三位媒婆刚刚从时穿这里挣了十贯——也就是一万钱,这一转身,又挣上另一个一万块了。这说明媒婆这职业在大宋是很有钱途滴,乃是白领中的白领。
再回身,见到海州举子们提着考篮,在莺莺燕燕的一片尖叫中昂首入场,大宋朝的nv人可不像明清那么拘谨,只这一会儿,时穿就瞅见身边一位nv子第三次向第三个男子挥手致意了,而那位考生一点没有觉得nv友huā心,反而觉得很有面子,频频含笑,向周围摆手……嗯,如果他坐上一辆吉普车,再冲周围人喊几句“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那场面就更熟悉了。
万huā丛中,时穿虽然身高脖子长,但照样是很不容易才寻见褚素珍的身影——其实褚素珍在所有的nv人当中最耀眼,她佩戴着银丝发网,那套“huā想容”银饰品随着她xiǎo脑袋的摆动,在人丛中仿佛一颗耀眼的星星,想不注意都很难。
这时的褚素珍满脸通红,她的袖子已经挽起来了,出了宛如白yu的胳膊,一对jg致的银sè臂钏吊起了袖子,黑sè的绸衫上用白线、淡蓝线绣出蓝天白云,以及一对飞翔的大雁,这对飞翔的大雁随着褚素珍的跳动,飘飘yu飞,令过往的举子走过路过,都禁不住要停下脚步打量几眼,有认识这位海州第一才nv的,还要腆着脸搭讪几句,得到褚素珍的回应,立刻像中了五百万彩票一样,嘴角已经咧到了耳稍。
当时穿挤到褚素珍身边的时候,正听到褚素珍高声念叨,似乎在ji励某男,又似乎并不针对某一个人。诗曰:“健儿须快马,快马须健儿。跸跋黄尘下,然后别雄雌。”
时穿脚步稍稍停了一下,果然听到褚素珍身边,不出意料的响起一个男xg嗓音的捧场声:“好诗啊好诗,果然好诗。” 说话的除了施衙内还能有谁?
这个纨绔子弟果真是有钱有闲——这厮雇了二三十个打手,在他俩身边一字排开,把禁军厢军都挤得贴墙站了,结果,褚素珍身边形成一大块空地,里面挤了几个见缝chā针的nv子,这些nv子都很高挑——相对于施衙内来说是这样,故此施衙内那矮胖的身影,淹没在一片huā海中,想让人发觉都很难。
如今正是秋季,在这个百huā盛开的时节,圆形空地中除了褚素珍,几乎所有的nv人都鬓边chā一枝huā。有些nv人鬓边chā的huā朵比脸盘还大。时穿个子高,一眼望过去,只见一片huā枝摇曳,而人的xiǎo脑袋,只不过是huā丛的点缀而已。
见到了寻找的目标,黄娥拼力向前挤,她人xiǎo体弱,时穿免不得帮一把,他左晃又晃,顺着人缝将黄娥推了进去,最后还抱怨了几句抱怨:“娥娘,你选nv婿,年龄还差得老远呢?等五年后你再站在贡院én口,那还差不多。”
黄娥一扭脸,果断地说:“五年后,我宁愿站在贡院én口,等待哥哥进场。”
啊,这可有点难度——时穿不自觉地o了o下巴。这一愣神,他把黄娥话里的情意忽略过去了。
另一边的褚素珍感受到身边人体的bo动,扭头一望,立刻欣喜揪住时穿:“你怎么也来了?呀,早知道你要来,我就约上你了,有你在,一定将其他人的家丁打个落huā流水。”
施衙内憨憨的笑了,一点不觉得尴尬,反倒是时穿有点不好意思,他歪着脑袋观察了一下褚素珍的表情,发觉后者完全没有惭愧、胆怯,害羞等负面情绪,马上笑着说:“双拳难敌四手啊,我一个人,顶多能照看好娥娘,还是衙内有魄力,一口气带上二三十个伴当——人多才够威风。”
褚素珍回身望了一眼,问:“你家那个鬼jg灵——xiǎo环娘到哪里去了?”
第191章 文斗还是武斗
第191章 文斗还是武斗
时穿回答:“她呀,最近i上了卖豆腐,恰好豆腐西施不在,临走委托她接管豆腐店,结果……”
时穿摊开手,自嘲地说:“豆腐西施许诺这几天赚的钱都是她的,结果她把豆腐店当做了自家的生意,辛辛苦苦每天挣两个铜板,高兴的跟啥一样。”
褚素珍瞪了时穿一眼,神态娇憨,以至于那一瞪眼像一个媚眼:“你呀,一定是扣下了环娘的零huā钱,环娘那个xiǎo财i,手里没有现钱,自然想着去挣一点,唉,xiǎoxiǎo的孩子,也知道下苦力,可怜的。”
这个问题见仁见智,时穿倒没克扣环娘的钱,只是环娘xg格上有点象老鼠,而且还是只搬仓鼠。她总是喜欢东一点西一点收集,收集的东西堆进自家卧室……可是,似乎她的乐趣只在于收集的过程,东西放到自己屋里,环娘立刻对它们失去了兴致——唯有下一个被对象,才能使她继续振奋jg神。
细论起来,环娘赚的钱不老少了,姐姐们很多零huā钱都到了她手里,可是对于这些钱,环娘却并不吝啬,当然,她也记不清楚具体数目,哪位姐姐缺钱了,到她那里寻找几个铜板应急,哪怕是当面讨要环娘也从不在意。结果,环娘不停的收集,但姐姐们总是把她那里当做存钱罐,谁没钱了都会去环娘屋里转几圈,等到午夜梦回的时候,环娘拔剑四顾心茫然——怎么我挣的钱还没有装满屋子啊……不行,要努力啊环娘
对于自己xiǎo财i兼xiǎoi糊的收藏心理,时穿却并不想论个究竟,他笑着拍一拍衙内的肩膀,转移话题说:“怎么,考试结果还没出来,你这就准备开打、抢人吗?衙内,你准备打哪个,跟我说一声。”
褚素珍咯咯一笑,她刚一张嘴,黄娥抢先回答:“今日打不成,等会封了贡院后,会有人来售卖考生名单,其中,凡有望中举的考生,都会用朱砂笔标注,更有甚者,还其人的详细履历。剩下的事情,就要看各家的拳头了。
比如:若你家与别人中意同一名考生,那今日各家都彼此亮一亮实力,免得到时候真打起来,大家都不好下台。等到发榜之日,那才是真比拼——那时候,或许有两三家媒婆同时登én拜访某举子,若举子为难,那么几家媒人的主人自然要‘相斗’一番,赌出一个胜负。
这种‘相斗’,有文斗与武斗之别,文斗是各选好手进行‘相扑’或者蹴鞠,以比赛胜负论输赢。也有双方衡量来衡量去,都觉得自家稳占上风,干脆横下心来用拳脚打斗一番,这就是武斗了。那样的话,今日‘相看’的场面就最重要了——各家都在今日把实力亮出来,有实力不济者,真到了冲突的时候,会自觉退让,以免吃亏。
其实,奴家觉得还是文斗好看,别人斗个不可开jiāo,咱们可以在台下关扑,下赌注押输赢——胜者还有彩金的。按规定:约斗双方都要拿出来一部分钱来做彩金,胜者通吃,输家失去一切。”
哈,常听说宋人赌xg大,没想到市井人家争nv婿,也要赌博。似乎,李清照的笔记中,隐隐谈论过宋人的这种赌博,可惜,李清照那本《赌经》,现在已经找不着中文版了。
万众注目中,自己就是赌注,那是什么样的感觉?胜者人财兼得,输者……输家也是人财兼得,顶多是钱少点,美nv“芙蓉姐姐”一点罢了。
在这种气氛渲染下,整个大宋能不以读书科举为至高荣誉吗?
时穿看着考生鱼贯走入考场,酸溜溜的说:“啊哈,咱家在桃huā观扫dàng拐子的时候,在海州东城击溃袭城的匪徒,没见得受如此万众瞩目,xiǎoxiǎo书生会写几个字,会念几首歪诗,就收获了如此众多的尖叫,真是啊……海州城真没一个知道谁是大英雄吗?”
褚素珍这时根本顾不上时穿的抱怨,这一刻她正冲着另一名考生尖声呼唤,施衙内在旁边跟着叹息:“好啊好啊,咱家见到书本就头晕,见到算盘就jg神,咱挣下万贯家财,最后却要站在贡院én口,冲这些酸秀才谄笑——将来我有nv儿,一定不让她站在贡院én口。”
黄娥听到了时穿的话,骄傲的tg起xiong来,轻轻摇摇时穿的手宣布:“哥哥,你与这些人不同的——你会的东西,他们一辈子也不懂。”
时穿抱怨归抱怨,他心情其实很平静,只是微微有点酸溜溜,黄娥安慰让他得意的一笑,转而问施衙内:“衙内,你可真是大肚量啊,褚姑娘胡闹,你也宠着她。”
衙内叹了口气:“她心情不好,闹一闹散散心,好歹有个笑模样。”
正说着,长街另一头跑来一辆疯狂的马车,一名黑xiǎo孩拼命的挥舞马鞭,马车顶棚上坐了一位粉妆yu砌的,扯着清脆的嗓子尖叫:“让开让开,时大将的亲妹妹来了。”
施衙内咧嘴一笑:“瞧,你不也宠着你家xiǎo环娘吗?”
马车一路冲向这里,时穿个子高,站在nv人堆里仿佛鹤立ji群,环娘一路直奔时穿身边,没等马车听稳便轻巧的一个翻身,跳下马车,跟着抱怨起来:“哥哥,有热闹看,怎么不喊上环娘,偏心的,就知道喊娥娘姐姐。”
紧接着,马车én打开了,从里面鱼贯跳下来七八位姑娘,站在贡院én口的张叔夜望见疾奔的马车时,原本脸sèy沉,准备开口责骂,如今见到马车里钻出的全是nv子,他马上换上笑脸……风俗,风俗而已,这也算一种潜规则吧。只是她们来得不巧,赶了个尾巴。
每年科举考试的时候,也常见这样的现象,迟到的nv孩子疯狂涌向贡院én口,想抓住这一场风流韵事的尾巴稍。
确实是末梢了,几个nv子刚刚在原地站定,最后六七名考生走到了贡院én口,他们特意转了个身,摆了个poss,让迟到的几名nv孩关注他们的相貌,然后心情很不错的踏入了贡院。
鼓声敲响了,禁军士兵齐声呐喊。喊声刚落,附近的钟楼敲响了洪钟大吕——国家抡才大典,按规矩钟声要响三十六下。等这三十六声钟声结束,贡院的大én合拢了,主考官以及考生都被封闭在贡院里,直到三天后考试结束。
科举是项特殊的体力活——古代的科举,考生需要在一个伸不开tui的考棚里连续码字三天,吃喝拉撒睡全在里面宅着。这种活儿,一般扛包的人扛不住啊扛不住。
贡院大én关闭,贡院én口的人群开始轮岗,姑娘们从帮闲手中买了考生名录,一边跟媒婆商议着,一边走向附近的茶楼,她们是父兄正在茶楼里等待她们的选择,三天考试期间,父兄将派遣人手,调查中选人员的家世以及学业情况。当然如果中选者最终没能上榜,姑娘们si底下的盘算也将全部放弃。
不中举,无人看上眼——这也就是大宋朝剩男剩nv特别多的原因。李清照的父亲四十多岁通过科举,才得以成婚,在此之前,没有哪个宋人把他当做婚恋对象。
姑娘们带着媒婆走了,考生的亲属与家丁开始上场,他们多数租下附近茶座的座位,日夜守候在那里,等待考生答完卷出场。
稍后,禁军也开始撤离,唯有厢军士兵留下来,并三步一岗地围拢着贡院站一圈,防止有人sāo扰场内的考生——按大宋朝的规矩,这三天内城中禁止喧哗,禁止锣鼓鞭炮鸣放,所以这三天将是一个非常宁静的七十二xiǎo时。
马车不能奔驰了,几位姑娘重新上马车,时穿跟着马车慢慢走,施衙内与褚素珍也都闲着没事,便随着时穿一起散步。
陡然宁静的街道,人流就仿佛退cháo一样,静悄悄的消失在各个xiǎo巷中,因为不能喧哗,路边的店铺变的客人稀少,即使偶尔有几个游dàng的客人,也压低了嗓én,放轻了脚步。
这时候衙役都上街了,每三年一次,这三天也是衙役们的苦难,他们也将彻夜不眠不休的四处巡逻,维持城中的安定,以及安静。擦肩而过的衙役,以及执勤的大将遇到时穿,也无声的打个招呼,彼此jiāo错而过。
等周围的闲杂人散尽了之后,时穿明白了施衙内为何愿意陪同褚姑娘过来看风景。原来褚姑娘真的是来看热闹的,她随身只带了一名丫鬟,没有预备媒婆,没有预备家丁。不过,才走几步,褚素珍馅了,她关切的说:“黄煜是第一拨进去的,人都说他这科必中的,既然这样,进去那么早干嘛。”
衙内苦笑的咧咧嘴,黄娥轻轻点头赞同:“我舅父看过黄公子的文章,也说黄公子这科没问题。”
时穿与施衙内默不作声,环娘犹在抱怨时穿没有叫上她看热闹,在环娘的抱怨声中,褚素珍悠悠的说:“黄煜进场的时候,有十多个nv子冲他尖叫,也不知道他中举之后……”
衙内chā嘴:“黄xiǎo子志向远着呢,我看他是要到京城寻找一个更佳的xiǎo娘子为妻,好啊好啊,我听说榜下捉婿的事,常常争到最后是几个宰相厮打,黄xiǎo子的志向嘛……那十多个尖叫的xiǎo娘子,通通没戏。”
第192章 深夜怪客
第192章 深夜怪客
第192章 深夜怪客
“这一点我也赞同”,时穿随手抱起环娘,继续说:“伯涛兄志向很大,不是甘于平庸的人,而且他xg格坚忍,舍得为自己的目标而有所放弃。”
时穿这话是隐晦的提醒,褚素珍顿时有点意兴阑珊。随着散开的人流沉默的走过几条街道,褚素珍有气无力的问:“长卿啊,柳条折尽huā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今日既有闲暇,你那里有什么好玩的,不如我去你那里消磨这个下午?”
时穿摊开双手,抱歉地说:“很不巧,我那里,哦,那些首饰已经卖光了——剩下的货全被素馨她表兄买下了。据我所知,素馨家的货物已经装船,明日一早他们就将出发。”
褚素珍眨巴眨巴眼,嘴里无意识地说:“素馨妹妹要回家了,啊,总归是相识一场,正好去送行吧。说起来,我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呢……还等什么,走吧,好久没与姐妹们聊天玩耍了。”
施衙内直冲时穿递眼sè,试穿望了望街上逐渐稀落的的人群,突然想起,刚才围在褚素珍身边那么多人,他们离开的时候,就没有一个冲褚素珍打个招呼……
“那就走——”时穿招呼姑娘们:“可惜只看了个尾巴,咱们回家做功课去。”
队伍浩浩dàngdàng返回家中,一路疾驰引得路人ji飞狗跳。褚素珍夹在姑娘们当中,很有点……宋代nv飞车党的感觉,远远看到自家大én,环娘早早叫嚷:“快开én快开én,我环娘会来了。”
仆人们慌慌张张打开大én,环娘的马车没有停,直接驶进了大én,等时穿跳出马车,发觉替他开én的是徒弟鲁大等三人,这三人提着笔墨纸砚,笑得很殷勤:“师傅,今儿晚上我等没啥事,送一些灯油过来,师傅,你晚上有空吗?可否教我们一些xiǎo本事?”
nv先生彭婆婆接着迎上来,文雅的鞠一躬:“东主,今日是月考时间,姑娘们今日要下厨考厨艺,正好她们回来了,东主与我一起品鉴下她们的学业如何。”
正在下马车的姑娘们一声哀叫,另几位nv先瞪起眼,不等时穿答复便催促:“快点快点,已经晚了,今日做不完,都算不合格……”
姑娘们一边呻y着,一边往厨房跑,只剩下褚素珍与施衙内,懒洋洋的跟着时穿走进正屋,褚素珍随口问:“环娘也要考啊,很好,好得很……素馨在哪里?”
教养大宋nv孩真不是一件便宜事情,尤其是十多位nv孩子一起教养,更是费钱啊。
今天考的是厨艺,这是身为大宋nv子的基础课,顺便考核的是宴请时待客的礼节,考核中,每个nv孩至少需做三样菜——环娘年纪xiǎo,主要靠拼盘技术以及待客礼,十多个nv孩要做四十余盘菜肴,整整摆满了三张桌子,而这些菜仅仅是考试项目,评审完毕后,如果没人吃,那就全làng费了。
每月进行这样一次考核,làng费材料足以让xiǎoénxiǎo户感觉到刻骨的rou疼……时穿掂起筷子,忽然想到隔壁的顾xiǎo七娘,那位顾xiǎo七娘想必也经过这一阶段,顾二婶为了把顾xiǎo七娘教养成合格的妾室,所耗费的钱财,大约足够让她们自家过上xiǎo康了。
如此娇养下来,也不知道顾xiǎo七娘最终卖了多少钱?
哦,这个价钱真说不准,记得陆游笔记中记述,四川某地卖一个妾婢大约是七十万钱,这价格相当于两辆宝马车的价格……在大宋朝,包nǎi可真昂贵啊。
走神了走神了——因为要展示待客的礼仪,做出的菜整整摆了三桌子,但每桌上的客人很少,时穿、黄娥坐了一桌,衙内与褚姑娘独坐一席,剩下一桌子坐的稍满,是鲁大三人以及他们的待嫁新娘。如此,每张桌子都有男有nv,参加考核的nv孩依次上前布菜、斟茶、递áo巾,摆放碗筷。
今天nv孩子们都戴齐了她们分到的首饰、钗鬟齐备的,以显示郑重,这种盛装打扮的家宴,一般是用在每年一次的chun节祭祀,或者招待重要客人上的。十名nv孩一水的银蛇臂钏,臂钏上套了一个长长的银索,银索吊在脖子上,臂钏下端的索子则套上袖口,吊起了宽大的袖子。
这种戴套颈银索、戴袖口夹的整套饰品,已经不能叫臂钏了,它叫做“银索攀脖”。姑娘们套在脖子上的银索如果单另出来,吊上一个坠子,那就成了项链。
不过,这种用于吊袖口的银索很宽大,时穿制作银索的每一环的时候,将每一个环制作成鳞片状细碎的凸面。整条银索在烛光下仿佛鱼鳞般闪闪发亮,随着姑娘们的动作,整个屋子都显得bo光dàng漾。
这套银索攀脖,褚姑娘也有,她现在戴的臂钏配上银索就是一套完整的银索攀脖。如今那些姑娘们首饰上的闪烁,让褚姑娘很想套上银索,也挽起袖子cào作一番。但她现在是坐的是主客位,要像大赛的评审员一样,评鉴姑娘们的动作,所以她只好忍着。
不过,这样一来,褚素珍的注意力就不在姑娘们的动作上了,她时不时的瞥着姑娘们的首饰,并低声与衙内jiāo流着:“原本银饰品是普通百姓,或者大家族里头妾婢佩戴的。当家主母应该戴金饰,但我怎么觉得,如今银饰品被大郎做得格外出奇,nong得我都不知道该怎样戴金器了。”
施衙内憨憨的笑着:“你戴什么都好看。”
烛光下,褚素珍红晕上脸,啐了施衙内一声:“疯话。”
施衙内顿时分辨不出东西南北。
彭婆婆不时上前纠正姑娘们的动作,黄娥坐的端端正正,俨然一位当家夫人。娥娘在凳子上扭来扭去,不住哀叹:“好麻烦啊,吃饭都这么麻烦,我以后不要嫁入大户人家了,哥哥替我找一个平常百姓就行了——实在不行,就哥哥自家也可以凑活,想必哥哥不会怨我吃饭没规矩吧。”
黄娥倒转筷子,敲到了一下环娘的头:“食不语,寝不言。”
时穿点头:“我也觉得这顿饭吃得tg别扭,环娘,还是你对哥哥的胃口。”
另一张桌子上,屈鑫低声对自己的nv友说:“子曰……什么时候你也给我演示一下,这套礼仪你也学了吧?真是大家气象,我奋斗个一二十年,等我老了,一定让你用得上这套礼仪。”
这是一种承诺,这话说得,让旁边的鲁蕴与李石重重点头。
黄娥听了这话,又敲打了一下环娘:“听听,这话才是正理,谁不希望自己家业兴旺,家业兴旺了,这套规矩不就用上了吗?环娘,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说完,黄娥侧过身去,凑近环娘的耳边,恶狠狠的低声说:“别跟我抢哥哥——记下这话,现在你不懂,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环娘i茫着眨巴一下眼,回答:“那也是我的哥哥呀?”
黄娥鼻子里哼了一声,端正了身子,注意观察nv孩们的动作。
黄娥用在学习上的时间不多,她主要心思在盘账以及对外jiāo际上,不过,黄娥心思灵巧,看过一遍的东西基本上能学会,加上其地位特殊,所以nv先生们,也不过分催bi。如今这个时候,正是黄娥重温学习的时刻,她训斥完环娘之后,立刻把注意力放在默记姐妹们的动作上。
因为是一场考核,这顿饭拖得很久,吃完后天sè已晚,施衙内赶紧告辞,褚素珍临别时依依不舍:“本来要与素馨姑娘多jiāo谈几句,这下子没时间了,好吧,明天我来送素馨姑娘一程。”
临出én时,施衙内闲闲的说了句:“啊,大郎,你家邻居方举人,如今依旧在城中办事,不过他没办理入籍手续,正忙着收购店铺,准备在城中开店呢……你说他带了多少钱?据说他已经huā了三万贯,可还在四处寻找铺面……有钱人啊”
“我知道了”,时穿拱手作别。
这衙内看似憨厚,可也是人jg啊。
等大én重新掩上,众人摆开了课桌,开始晚上的学习,最初的xiǎo学的加减法,时穿讲的很轻松。作为课程的调节,这课讲完之后,时穿开始讲解生活当中的一些守则。
第一课,当然讲的是中学生守则中的第一条……当然,他说的不可能是那份国情特殊的、要求xiǎo孩时刻准备无si奉献的《中学生守则》,是地球的“普世”《中学生守则》——烛光下,时穿随手背诵着:“明确自律的重要xg,把自律作为动力,去做我们认为应该做的事,即使我们不愿意。”
话音刚落,黑暗中传来鼓掌的声音,一个中年男人的嗓én从én外传来:“说的好啊,古语有云:‘无能自律,何以正人?克勤于邦,克俭于家,皆是也’
不过,古语说的很含糊,却没有你说的这样具体,这样明确,哦,非常具备可cào作xg,让人一下子明白自己该怎么做,而不是泛泛的大道理,果然……这次我来的,不虚此行啊”
屋内众人一惊——毕竟,海州动àn才平息不久,此人如此突兀的出现在时穿院中……许多姑娘已开始寻找武器棍bāng。
时穿不慌不忙,仿佛早已知道对方的存在,平静的问:“贵客深夜来访,不告而入,未免有点唐突。”
én外的声音继续说:“果然唐突了,抱歉抱歉,只是如今不方便现身,惭愧惭愧。”
时穿点点头,他挥挥手:“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各位散去吧。”
第193章 这笔交易做不做?
第193章 这笔jiāo易做不做?
第193章 这笔jiāo易做不做?
姑娘们看到时穿的手势,站起身悄悄的收起笔墨,冲时穿鞠躬告退,三位男徒还想留下看看,时穿坚决的摆摆手,那三人赶紧护着nv孩退往后堂。
黄娥与环娘还没有走,环娘上前拽着时穿的衣襟,惊愕的问:“哥哥,狗,院里的狗怎么没叫?”
én外的声音继续说:“唐突了,还请原谅。”
时穿摆摆手:“这位是黄娥娘,院里姑娘们的事,有些我不方便出面,全由她出面jiāo涉。现在,贵客无需回避,请入内相见。”
én口出现了一个人影,三十余岁,下巴上留着一截短胡须,标准的读书人打扮,手中拿着一把金丝折扇,一进én,他潇洒的打开扇子,温文尔雅的轻摇折扇。
此人很清瘦,眉áo浓密,映衬着眼窝很深邃,那种眼神往好里说是睿智,更坦白点说是老jiān巨猾。
此人的身影背后,豆腐西施躲躲闪闪的出头来,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她的动作让进én的男子轻轻旋了一下子身,淡淡然的解释:“我辗转托付了一下李三娘,啊,原本只是想过来望一眼,如果没什么事情,咱家便不为人知的来,不为人知的去,却没有想到时长卿一语惊人,引得我禁不住出声喝彩。”
黄娥默默无语,不停的上下打量对方,时穿则一句话不说,静静等着对方再度开口,后者摇了摇折扇,头也不回的吩咐豆腐西施,语气里透着那种习惯当家做主的权威:“你回去吧,我既然与长卿已经见了面,下面就没你什么事了。啊,你那件xiǎo事,不算什么,我来想办法。”
豆腐西施静静地做了一个揖,回身消失在黑暗中。紧接着,陌生男子扫了一眼黄娥,摇着扇子,轻描淡写地说:“果然是穿儿,你不记得我了吧?”
这话一说,黄娥陡的瞪大眼珠,环娘在一旁拍手,双脚àn踢:“哦,呀,原来……喜事啊,没想到第二位找到家人的竟是哥哥,太好了……嗯,环娘今后是不是也可以姓‘时’了。”
周围的空气温度急剧下降,此时的时穿仿佛一座冰山,浑身散发着彻骨的寒冷,他盯着陌生来客,两眼一眨不眨,恍惚间,屋子里其余三位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仿佛天地已经不存在,时间凝结,空气停止流动。
异状出现很短暂,陌生的来客晃一晃脑袋,一切恢复正常,他左顾右看张望了一下,找不见任何异常……稍稍想了想,他决定把刚才的一切当做幻觉。而当他目光落在黄娥身上的时候,他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了。
堂屋里保留着刚才上课时的布局,虽然大多数桌椅板凳已经被姑娘们临去的时候归置到墙边,但黄娥与环娘的位子没有动,她们两人的座位本身就在讲桌旁。环娘坐的椅子高,脚尖挨不到地面,如今她正踢腾着双脚拍手鼓掌,而黄娥很淑nv的坐着,双tui并拢,双手jiāo叉叠放在膝盖上,只听她轻声问:“先生是来自金华还是来自嘉兴。”
陌生来客继续轻摇着xiǎo扇,稳重而优雅的问:“穿儿,你认不出我来了吗。”
时穿嘴角浮出一丝微笑,下巴稍稍低了低,诚恳的回答:“的确不认识。”
说完,时穿向黄娥递过去一个探寻的目光:“你给金华时氏或者嘉兴时氏写过信了吗?”
黄娥轻轻地摇摇头:“哪里啊,虽然我跟哥哥谈起过此事,但哥哥不点头,我哪里敢si自决定。”
刚才时穿跟陌生人的一问一答也有意思,陌生人以长辈的口wěn称呼时穿,是在探究时穿的意图:你是不是时氏家族走失的人,你自己很清楚。我来的时候已经打听清楚了,你在桃huā观曾随口给自己起了个名字,而后又因为这个名字跟别人起了冲突,而后很随便改成现在的名字……现在你愿意装个糊涂,以时氏走失人员的身份,进入我们时氏家族吗?如果那样,我可以给你一个身份确认。
时穿的回答针锋相对:我明白自己是谁,你也明白自己是谁?来吧,我们做个jiāo易吧,你先开个价,价格谈得拢,我们继续聊,否则,大不了一拍两散。
陌生人第二次回答,实际上是在求证:你确认,你不肯自认糊涂?
得到黄娥答复,时穿知道自己的底细了,他寸步不让:“啊,无论是金华时氏,还是嘉兴时氏,我都全无印象。”
对不起,我不想陪你玩下去,还是亮底牌吧。
陌生人不甘心,追问一句:“穿儿,你真不记得了?哦,县衙有记录,说你全然忘记了过去,或许,叔叔给你讲一点往事,能勾起你的回忆。”
时穿坚决的回答:“对不起,我真的对你全无印象。”
别威胁我,我准备一拍两散了。
时穿与陌生人你来我往这番争执,其实牵扯到两个字:族产。
按照这时候的规则,家族聚集而居,有些财产是归个人的,但有些财产则属于全族公用,属于公共产业。族里拿这些公共财产用于开办学堂,抚恤族中孤寡——这一部分财产一般由嫡支长房掌管,实际上属于嫡支一系的钱袋。
此外,家族绵延,每个家族分支,在其直系父祖在世的时候,那些财产是不分家的,等到这一支系的长辈过世,兄弟分家的时候,也要拿出一部钱财jiāo给嫡支——因为嫡支掌管祭祀,所以这部分钱被称为“祭田”、“香火钱”。嫡支收取这笔钱后,会将过世的长者牌位摆放在祖庙宗祠里,享受四时香火的祭奠。
对方现在摆明了是以长辈的身份在压迫时穿,现在还不知道他打算将时穿归于何宗én下,但无论对方作何决断,在传统宗法下,处于xiǎo辈的人是没有支配自己财产的权利的,那些财产必须听凭长辈的安排。
陌生来客摇着xiǎo扇,站立在én口,夜风凉爽,微风带动对方的裙角,配上一身儒雅的气质,简直成了一位士大夫的典范。
“世间从无千年王朝,然而却有千年家族,世人常哀叹‘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平常百姓家’,然而一个王朝兴起,一个王朝灭亡,王朝频繁轮换更替,唯一不变的是家族——王姓、谢姓、裴姓、崔姓、张姓、郑姓……这些昔日的显贵姓氏,如今依然绵延传承,而两汉刘姓皇族在哪里?李唐皇族在哪里?
人世间的事,从来就是这样,王朝可以变迁,王朝不值得依赖,唯有家族永恒,那才是我们九姓士族的根本,以及华夏文化的渊源传承。 ”
官府是不可信的,唐律、汉律是不可信的,这些东西存在不过几百年而已,而族规,以及家族的家法、家族文化以及传承,才是人们在这个动dàng国度的唯一依仗。你想依靠朝廷,朝廷三百年一倒,你想相信法律,法律三百年一废除,过去合法的事情在新法中不见得通用,过去不合法的事情,也许“伟光正”了……
但无论怎样,华夏的家族传承依然在继续,任何时候,无论秦汉唐宋,当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家族是你唯一的依仗,也是最后的依仗。
在这个宗亲社会里,我挥舞着这么大一根胡萝卜,难道你一点都不肯支付点什么吗?
时穿轻轻摇头:“你说人世间没有千年王朝,你这个‘人世间’,大概指的是华夏的人世间吧——宋代了,宋人当中不知道中原之外的地方,xiong中气度,实在格局太xiǎo。
你睁开眼睛看看吧,这片土地外面,四周遍处都是千年王朝,近处的倭国岛上,其皇室就存在了千年吧,远处的阿非利亚大陆,千年王朝不止一个。”
稍停,时穿继续补充:“如今是皇宋的天下,皇宋是一个睁开眼睛看世界的时代,我曾听说有数名举子坐船抵达阿非利亚大陆,还有一人写下的游记里,提到了一个流血的城市——耶路撒冷。啊,那座耶路撒冷城市的废墟上,也存在这一个千年国度。”
别跟我玩虚的,谈什么千年不千年。咱来点实际的吧。一千年太远,而我只顾眼前,眼前,有什么值得我卖身投靠?
陌生来客一声叹息:“‘穿’这个字恐怕进不了嫡支,时氏嫡支,这一辈字里都带…水,在下名字叫时河,字若馨,为嘉兴时氏长房长宗长孙,受族长所托,过来探望。”
摊牌了,黄娥扯了扯时穿的袖子,对面的时河一指环娘,和煦的说:“夜深了,孩子身体弱,请尽快安置吧。xiǎo孩子嘴不牢靠,接下来我要跟你谈论极隐秘的事情,请把那个xiǎo孩支开,咱俩,si聊。”
黄娥赶紧起身,轻轻一扯环娘:“环娘,豆腐西施马上要起来磨豆腐了,你明天不打算去豆腐店吗……哥哥要谈很重要的事情,我们回屋睡觉。”
扯着环娘走到én边,黄娥回身望了一眼来客,叮咛:“我马上回来。”
时穿轻轻点?br />